3 關雄篇:失戀
3 關雄篇:失戀
一轉眼,金秋将至。伴随着酷暑的散去,大一新生們迎來了開學典禮。關雄和鹿闵婷擠在新生人群當中。兩人都選了財會專業。只不過鹿闵婷是為了就業的考慮,而關雄是為了鹿闵婷的考慮。
“你還有完沒完?”得知了關雄和自己選了一樣的專業,鹿闵婷氣不打一處來。這個狗皮膏藥到底要貼到什麽時候?
關雄則不以為然,自從暑假裏又仔細研究了下論持久戰,他準備把這個理論用在追求鹿闵婷身上。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萬事開頭難。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哦不對,這句不适合用在這。
關雄還認為,追女生需要僚機。這個詞兒是在電視劇裏學的,那誰是我的僚機呢?在大學裏能和自己走得近的人,必然是舍友。
“大家好,我叫關雄,角都市人,我高中時候喜歡的女生也在咱們學校,也是這個專業,請大家多多支持我!”
這是關雄剛一進宿舍的時候,對大家做的自我介紹。宿舍內的其他三人尴尬的想用腳趾在地上挖一個洞。
不過,關雄的策略倒是也沒問題,率先表明自己對鹿闵婷有意思,這樣至少對舍友們也是個警告,言外之意,你們就別對鹿闵婷動心思了。
“我,我叫秦列文,我家是西北農村的,考到咱們南方這邊,人生地不熟,請大家多指教。”
秦列文睡在關雄下鋪。長得一副斯文敗……至少斯文。瘦瘦高高的身材,細嫩的皮膚上挂着一個厚重黑框眼鏡,上身穿個紅色毛衣,下身穿這個灰色長褲。整個一身打扮,哪也不挨哪。如果世界上有一個反向時裝秀的話,秦列文必然是第一名。
“我叫李伊凡,就是龍安本地的,平時喜歡打打籃球,剛你說你高中喜歡的女生也在咱們專業,回頭你指給我看看!”
李伊凡是個大大咧咧的小夥子,皮膚黝黑,多半是打籃球曬的。關雄看到已經出現了第一個僚機,頓時覺得拿下鹿闵婷只是時間問題。
“我叫白德米,我熱愛軍事,每次看戰争片都熱血沸騰,我幻想過自己在戰場上殺敵,我幻想過自己在田野間行進,我幻想過自己在雪地中匍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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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頓第四定律,任何一個宿舍都會有一個瘋子。
就這樣,關雄,秦列文,李伊凡,白德米成為了203宿舍的舍友。
鹿闵婷所在的女生宿舍和關雄所在的男生宿舍僅隔了一條路,關雄意識到這個距離後倍加興奮。學生們白天到教學區去上課,傍晚回到宿舍區,走這一段路的時間就變成了關雄能夠和鹿闵婷交流的唯一時間。由于關雄從軍訓的時候開始就明顯表露了對鹿闵婷的好感,因此不到一個星期,兩人的轶事就傳遍了整個財會學院。
然而,這給鹿闵婷的生活帶來了極大的困擾,她甚至想過報警。關雄不斷的糾纏自己,敗壞自己的名聲,鹿闵婷忍無可忍,。終于有一天,在最後一節課結束後,關雄正準備和往常一樣,在回宿舍區的路上纏着鹿闵婷,但剛走出教室,就看到門外站着一個男的。
這名男子身高一米八五左右,穿着一個風衣,兩肩很寬,足以把風衣的肩角撐成直角,精致的五官恰到好處的擺放在微黃的臉龐上,深邃的眼窩上挂着一副白色金邊眼鏡,高聳的鼻梁下方橫着薄薄的嘴唇。
關雄注視着門外的男子,此時教室內的女生們已經開始有人發出尖叫,其他人也是議論紛紛。
“好帥啊。”
“是啊是啊,這是哪個學院的?”
講臺上的女老師正收拾好教案準備離開,看到門口站着的男同學,也忍不住駐足停下2秒,看了四五眼之後,戀戀不舍的走下了樓梯。
鹿闵婷此時還在教室內奮筆疾書,寫完最後一題後,才把書本緩緩合上,随後背着包,向教室門口走去。
關雄開始在內心裏祈禱,不要……千萬不要是……
然而,根據墨菲定律,你越是擔心的事情就越會發生。果然,鹿闵婷徑直走到門口的男同學身邊。
“走吧。”
在衆人充滿羨慕,憎恨,吃瓜,嫉妒的目光洗禮下,鹿闵婷輕輕挽上男同學的左臂,兩人一同走下樓梯。
“你,還好吧?”舍友李伊凡看着關雄頹廢的癱在座椅上,關懷了一句。
“你們認識那個男的嗎?他叫什麽?”關雄氣若游絲得問道。
李伊凡和白德米面面相觑,秦列文則是欲言又止。
“列文,你有話就說。”李伊凡看出來秦列文糾結的神态。
“那個,他好像叫湯徹。之前學校裏論壇上有人發過他的帖子。說是龍大的第一校草。我沒記錯的話,他是計算機學院的。哦對了,這個湯徹好像也是你們角都市那邊的。”秦列文本不想摻乎進關雄的愛情生活中,列文沒談過戀愛,不是沒有人緣,而是覺得這件事很麻煩,兩個人互相給對方上了一道枷鎖,這不是自讨苦吃嗎?眼下,列文看見關雄這幅失魂落魄的神态,更加堅定自己不想觸碰感情這種東西,但出于舍友間的友誼,列文還是把湯徹的名字說了出來。
鹿闵婷挽住湯徹的手臂的那一刻,關雄所有的幻想都破滅了。雖然關雄一直被拒絕,但支持自己繼續追求鹿闵婷的動力源就是每天想盡一切辦法給自己打雞血。比如說,關雄不斷的暗示自己,鹿闵婷只是覺得時機不對,現在還不是談戀愛的時候,或者是鹿闵婷在考驗自己,她其實早就愛上了我,但只不過故作矜持,也想試一試我的耐心。
然而,關雄給自己找的這些借口自己內心裏也明白,安慰劑雖甜,但無效。而湯徹的出現則是徹底給了關雄一張宣判書:停下你內心的安慰劑。
看到湯徹的那一刻,關雄雖然不想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但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金錢方面比人家領先多少,自己就在外貌方面比人家落後多少。可是,鹿闵婷是這樣的女孩子嗎?她是看臉的嗎?
“那個,關雄啊,我說話比較直哈,就是人家湯徹确實帥啊。”白德米突然說了一句。
李伊凡直接敲了白德米的後腦勺一下,“你是不是不會讀空氣?”
李伊凡最近在學日語。
關雄并不在意白德米的話,與其被虛僞的誇贊,還不如聽到一些真實的批判。但鹿闵婷選擇了湯徹。
總不能一直在教室裏坐着,同宿舍的四人結伴來到食堂,關雄沒有胃口,陪着剩下三人吃。
“你們吃完了嗎?”關雄看着其他三名舍友在瘋狂的扒飯。
“哦哦,吃完了吃完了。”李伊凡又慌忙往嘴裏塞了幾口飯,随後把碗筷收拾起來。
關雄此時只想做一件事,就是趕緊回宿舍到床上歇着,自己的心髒快要受不了了,他感到反胃,惡心,胃酸倒流,呼吸也逐漸失去了自主頻率,大腦缺氧讓其走路都開始左搖右晃。
三人把關雄攙回宿舍。
“想想辦法?”李伊凡看着其他兩人,“相思病怎麽治?”
“這不是相思病吧,這就是失戀。”白德米嘆了口氣。
“你們說……是不是因為鹿闵婷假裝找了個男朋友,目的是想擺脫掉關雄?”李伊凡突然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等等,你再說一遍?”關雄此時垂死病中驚坐起。
“就是……我說鹿闵婷是不想讓你繼續追她了,所以假裝……”
關雄突然感覺自己的心髒恢複了原樣,呼吸也順暢了起來。對,沒錯,真相一定是這樣。我每天都在回宿舍區的路上纏着鹿闵婷,她肯定是煩了,所以才出此下策,找了個假男朋友來氣我。對對對,鹿闵婷并不是真的喜歡上了湯徹,湯徹無非是個演員罷了,他是舞臺上的小醜,是配角,是綠草,是鹿闵婷計劃中的一環。
而我,關雄,才是這場愛情劇的主演。我癡心一片,我嘔心瀝血,我鬥志昂揚……
關雄此時興奮至極,感覺大腦無比透徹。
“有煙嗎?”關雄問了一句。
“你……還會抽煙啊?”秦列文下意識得躲了兩步,從小父母就教導自己,千萬不能和抽煙的孩子一塊玩,盡量離他們遠一點,二手煙對身體健康損害很大。
“誰陪我下個樓?”關雄要沖下去買煙,對,現在我需要香煙,我需要尼古丁,哦,還有那一氧化碳,焦油,我需要一切刺激性的物質來迎合我當下狂跳的心髒。
見沒人搭理自己,關雄飛身下床,跑到宿舍樓下的小賣部。
“老板,拿包煙。”
小賣部阿姨斜着眼瞥了下關雄,這種985高校裏,很少見學生來買煙,超市裏擺放的一些香煙主要是售賣給來校的家長或者是老師。
“要什麽牌子?”
關雄從來沒抽過煙,不懂得什麽好壞牌子,此時記得自己父親桌上經常擺着的蘇煙,關雄便随口要了這個。
回到宿舍,關雄慌忙拆開包裝。
“還是不要吧,抽煙會對腦神經造成損失,香煙裏有一百多種毒物,二手煙還會……”秦列文扶了扶眼鏡,怯怯的勸阻着關雄。
“算了,把窗戶打開吧。”李伊凡要開窗透氣,眼下這個關鍵時刻,讓關雄抽兩口緩一緩心情,也未嘗不可。
關雄按下打火機,把煙叼進嘴裏,腦海中回憶着父親抽煙時的神态,盡量去模仿。一口煙進肺後,關雄突然感覺大腦暈眩。
繼續抽了兩口,關雄直接癱倒在床上。
“喂,不要緊吧?”白德米看見關雄的臉色不太對。
對對對,我要的就是這種感覺!關雄微睜着眼睛,游離的眼神在宿舍天花板上來回晃動,口中吐出的煙霧在空中飄散成鹿闵婷的模樣,關雄陶醉在其中。
“對不起,我要出去躲一躲。”秦列文捂着鼻子,連着咳嗽了幾聲後奪門而出。
秦列文跑到樓下,猛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好險,差點中毒。
列文出生在一個農村家庭,家中除了自己之外,列文還有兩個姐姐和一個弟弟。弟弟仍年幼,姐姐們已經到外地去打工了,全家老小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列文身上。
秦列文在學習成績方面倒是一直很争氣,他認為學習是普通人改變命運的唯一手段。不過到了高中之後,列文開始對某些科目産生了脫離功利主義的興趣,比如說數學。列文認為,數學是脫離經驗的,只有脫離經驗的東西才是接近真理的。數學甚至不依賴于時間和空間,人類可以用純邏輯來對數學問題展開思辨。
列文從骨子裏鄙視一切感性,他認為世界必然是邏輯的,世界必然是理性的,所有的感性判斷都是不靠譜的。列文甚至鄙視達芬奇,這個所謂的全才無非是用藝術靈感在一些偶然的巧合下制造出了一些機器而已,他沒有洞察世界運轉的本質,他沒有邏輯推導的過程,而只是在圖紙上一張張的畫設計稿。
列文掏出了手機,這是自己考上大學後,父親獎勵給自己的禮物。這部一千多塊錢的手機,秦老漢足足攢了大半年才湊足份額買下來。列文在手機上下載了很多數學和物理學的論文,閑暇時候就掏出來讀一讀。
原本列文的報考志願是數學系,但因為服從調劑,所以迫不得已分配到了財會專業。會計畢竟和統計學有莫大的關系,因此這個結果對于列文來說也不是不能接受。
“走,我們去KTV!”關雄從宿舍樓上跑下來,歡呼雀躍着。列文正坐在樓下的長椅上,看到關雄這副模樣,感到十分詫異。
李伊凡和白德米跟在後面,“喂,等等啊。”
列文扶了扶厚厚的眼鏡,這是什麽情況?
“走,列文,追上去!我們去唱K。”白德米拉了一把坐在長椅上的列文。列文像一個小雞仔一樣被一把薅起來。
關雄是怎麽了?為什麽突然又像是打了雞血?他接受了李伊凡的邏輯,鹿闵婷找湯徹無非是為了故意擺脫開關雄的追求,她不是真的喜歡湯徹。關雄想明白了這點,或者至少是這個邏輯已經足以作為他欺騙自己的理由。
“列文,你來點歌,快!”關雄把包房的點歌器遞給列文。
“我……我不會,我沒來過這種地方。”
“沒什麽會不會的,沒事的,你點,點你們當地的民歌,你不是西北的嗎,山丹丹的花開紅豔豔。我來幫你找一下,你看,這個,我給你點上。”關雄已經說不成句子,他連續點了三首山丹丹的花開紅豔豔。
關雄把話筒杵到列文嘴邊。
“為什麽一定要我唱啊。”列文如同被強推上舞臺的老太太,我應該用哪只手拿話筒呢?
李伊凡和白德米在一旁默不作聲,看到關雄這種打了雞血的狀态,兩人不知道該替他高興還是悲哀。後來李伊凡把關雄的行為定義成回光返照,白德米則是開始百度這種症狀會不會進一步發展。
這一晚上,關雄把整個KTV鬧翻了天,連點了幾首熱血歌謠後,嗓子喊啞了,以至于當最後只能借助話筒和大家交流。列文感受到的更多是恐懼,這就是愛情嗎?害怕。離遠一點比較好。
李伊凡和白德米出去買了酒,高濃度的烈酒。倒不是為了幫關雄“慶祝”,而是為了快點把他灌醉,快點把他擡回宿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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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