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湯徹篇：罪惡

4 湯徹篇：罪惡

鹿闵婷和湯徹約在了晚上到學校操場散步。說起兩人的初次見面，那是在鹿闵婷新加入學校的象棋社團時開始的。女生喜歡象棋的倒是很少見，鹿闵婷是在舍友王露絲的推薦下了解到了這個社團。果然在現代社會中，這種古早的游戲早以成為了街邊老大爺們的專屬活動，年輕人但凡參加這種活動大概率會被視為異類。

湯徹也是這些異類的其中之一。鹿闵婷第一次見到湯徹時，他正在和另一名象棋社團的成員對弈，鹿闵婷駐足觀看了好久，等一整盤下完後，湯徹對鹿闵婷發出了邀請。

“這位同學是新人嗎？要不要來試試？”

鹿闵婷毫不猶豫的坐下來，中炮開局，巡河車。湯徹下的很兇，絲毫沒有因為鹿闵婷是個女生所以留情面。局勢被拖入殘局，鹿闵婷僥幸，因比湯徹多了一個兵而取勝。

這次對弈讓兩人互相加了聯系方式。事後湯徹對鹿闵婷說，那次下完棋後自己就喜歡上了鹿闵婷，但鹿闵婷心裏自有分寸，這無非是湯徹故作姿态的甜言蜜語罷了。

“小心涼。”兩人在操場上散步，湯徹脫下自己的外套給鹿闵婷披上。

那麽，為什麽鹿闵婷會選擇和湯徹在一起呢？真的像關雄想的那樣嗎？兩人自從加上聯系方式之後，湯徹就開始對鹿闵婷展開狂轟濫炸的追求。每天早晚必準時發送早安晚安，鹿闵婷一度懷疑他自己寫了個程序，是腳本發的而不是他自己發的。湯徹本身是大三計算機學院的學生，但有些基礎課和財會專業是統一的。湯徹便借着教鹿闵婷學習的機會，一次次約她到圖書館。

也就是說，這個流程大概是這樣。鹿闵婷每天白天上完課，傍晚在關雄的騷擾下返回宿舍，簡單吃點東西後，又出發去圖書館。關雄萬萬也不可能想到，自己每天看似殷勤的追求，其實早被人撬了牆角。

湯徹總是提前趕到圖書館，他會事先找一個兩人鄰座的位子。畢竟，他也深知自己最大的優勢就是長相。這張臉不僅360度無死角，更可怕的是即便近距離觀看也沒有瑕疵。鹿闵婷并不是顏控，但依然躲不過湯徹的近距離必殺技。

圖書館不允許大聲喧嘩，而這一點則成為了湯徹追求鹿闵婷的拿手好戲。湯徹總是會以不能大聲說話為由，盡可能的趴在鹿闵婷耳邊講題。或許一開始鹿闵婷還是為了學習，但逐漸的，鹿闵婷的心裏也開始住進了小鹿。

終于，一個周末，鹿闵婷同意了和湯徹出去看電影。

湯徹精于計算，即便計算機專業不教怎麽計算愛情，但湯徹無師自通。他選了一個愛情喜劇片，因為看完這個之後兩人還可以逛逛街讨論讨論劇情，這樣就能再多呆一會。

看完電影後，兩人走在回學校的路上。鹿闵婷開始把包挎在遠離湯徹的那一面。湯徹心領神會，反複嘗試了兩三次後，拉起了鹿闵婷的手。

鹿闵婷迅速把手回撤，但演技過假。湯徹早看穿了鹿闵婷的心思，他直接乘勝追擊，抓住鹿闵婷的手腕，等到鹿闵婷沒有反抗動作後，再把手移至鹿闵婷的手掌處。

兩人肩并肩向前走着，誰也不敢側過臉看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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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湯徹感覺到牽着鹿闵婷的那只手的手掌心發熱，湯徹用另一只手在額頭上試了下，看來不是自己的溫度。

那發熱源就是鹿闵婷了。

這一輪if else的循環條件已經結束，是時候打破僵局了。湯徹直接側過臉看着鹿闵婷，不出所料，她的臉色沒有變化，但嘴巴卻微微張開了。

湯徹太懂了，臉色沒變化是因為最後的倔強，嘴巴微微張開是因為被愛情壓迫地喘不過氣。

“我送你到你宿舍樓下。”

“不用了……”

此時鹿闵婷也發覺到，自己的拒絕顯得很無力，無力到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回到宿舍後，湯徹打開備忘錄：攻略第16個。

龍安大學有個慣例，那就是每年省教育局的齊副局長都會來給大一新生發表講話。

輔導員很快把消息發送至各班級。要求大家下午兩點，穿正裝準時到達大禮堂。

關雄直接請了病假，但被輔導員一口回絕：“你以為教育局是你家開的？”

看來，這名導員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過關雄也無意暴露自己身份，去就去呗，正好還能有機會看得見鹿闵婷。

下午不到一點，大禮堂就擠滿了人。中國歷來如此，假如領導要求2點到，那麽副領導就會想辦法讓大家1點半就聚齊，緊接着小組長就會想辦法讓大家1點就聚齊，再然後就變成了12點多就聚齊。

大禮堂上下三層，幾千名新生蜂擁而至。關雄在人群中一眼就發現了鹿闵婷，但第二眼就看到了那個自己這輩子都不想看到的人。

鹿闵婷帶着湯徹一起來參加這個教育局的講話。

關雄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他們這個動作是什麽意思？秀恩愛嗎？不對，鹿闵婷是故意的，她還是想在公共場合向我展示她已經有了男朋友，但不對，她并不喜歡湯徹，她只是不想讓我騷擾她罷了。哼，雕蟲小技，我豈能上當？

臺上，教育局齊副局長打開了話筒，開始試麥。

“喂，喂。好，各位大一新生們，你們經過殘酷的高考競争，來到這所省重點，我看到了一個個祖國的未來。今天，我想講兩個關鍵問題，每個問題分為3個要素，每個要素分為……”

鹿闵婷和湯徹坐在關雄的前排，李伊凡和白德米則是如同左右護法一般位列關雄左右。秦列文被擠到了後面。

齊副局長偉光正了兩個小時，如果不是因為臺下鼾聲太大，可能這一下午就變成了齊副局長的個人脫口秀表演。講話結束後，學生們拖着疲憊的身軀返回宿舍區。203宿舍的四人組為了打消齊副局長帶來的倦意，先去超市每人買了根冰棍後，再返回宿舍。

“叨叨個沒完。你們說這些領導，為啥都是話痨呢？”李伊凡舔着冰棍說道。

“不要舔着吃，像我這樣，咬一口。”關雄做了個示範，“冰棍是有紋理的，順着紋理咬，很容易咬下來，冰棍剩下的部分也不會散。”

自從愛上鹿闵婷之後，關雄就很在意“舔”這個字眼，甚至看見別人在舔什麽東西也會覺得別扭。比如李伊凡舔冰棍。

李伊凡剛學會咬着吃冰棍，就聽見門外有人敲宿舍門。

“誰啊？”李伊凡不耐煩的起身去開門，剛聽完齊副局長的催眠曲，不知道又是誰來叨擾。

打開宿舍門一看，齊副局長站在門口。

李伊凡瞪大了眼睛，白德米和秦列文也呆呆的看着門口。

“您……”

“哦，我想打聽下關雄是不是住這裏啊？”齊副局長左右手反複地來回搓着，顯得局促不安。

此時除了關雄之外的三人都認為這個人一定是齊副局長的孿生哥哥或者弟弟。

“在，在。”李伊凡連忙應着。

齊副局長直接擠開衆人，看到關雄躺在床上正呆呆得望着天花板。

“您是關總的孩子吧？”

關雄默不作聲。

“唉，很久沒見到過關總了，能麻煩您幫忙帶個話，就說……”

宿舍裏的衆人已經看呆了。自此，關雄在舍友眼中又加了一層标簽：富二代。

“來，你們倆跟我過來！”李伊凡招呼白德米和秦列文來到宿舍外的公共洗手間。

“怎麽說。這小子是個富二代，他那麽喜歡鹿闵婷，幹脆讓他拿錢砸不就行了？”

“是啊，我也不明白，有錢人追女生幹嘛那麽辛苦啊。”

李伊凡和白德米你一句我一句，開始給關雄出謀劃策，列文則是在一旁局促不安，自己對感情并不感興趣，也懶得參加這種話題的讨論。

列文獨自離開了讨論，他越發感覺到，在這個宿舍裏，自己恐怕是最不合群的那個。他們感興趣的事物自己總是嗤之以鼻。

天色已晚，列文喜歡在晚上獨自出去散個步，這是自己高中時養成的習慣，一個人安靜得走一走能打消一整天的身心疲憊。

列文披上件外套，獨自來到操場上。龍安大學還是有挺多喜歡夜跑的學生們。他們有的三兩成群，有的孤軍奮戰。一個個都洋溢着青春的氣息。

列文緩緩走過操場上的升旗臺，迎面走過來一個女生，列文覺得很面熟，這女生紮着馬尾，圓圓的臉蛋，彎彎的眉毛，她正在用衣服的袖口抹去臉上的汗水，看樣是剛跑完步。

這不是和我一個班的王露絲嗎。

列文認出了女生的臉，王露絲也停下了腳步。

“啊，你也出來夜跑嗎？”王露絲主動打起了招呼。

“是啊，我沒跑，我就是走走，剛從宿舍裏出來。”列文倒是很誠實。

之前列文從未正面仔細看過王露絲的臉，雖然兩人是大學同班同學，但幾乎都是在課堂上見面。列文本着認真學習的态度，倒也不會在課堂上刻意留意某個人的長相。

列文看着這個瘦弱的小姑娘，借着操場上微弱的燈光，他開始忍不住仔細打量起王露絲的每一根眉毛，還有鼻尖的痣。王露絲察覺到列文在注視着自己，下意識得把自己的目光移開。

“那，我先回宿舍了？”王露絲開口，試圖打破這個僵局。

“啊，好啊。我正好也要回去。”列文說道。

兩人結伴從操場往回走。一排排的路燈将二人的影子一會兒照在前面一會兒照在後面。

“你餓不餓啊，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飯？”王露絲突然開口問道。

列文愣了一下，随口回答：“哦，好啊。”

“哦對了，過兩天學校會舉辦大學生職業發展方向的一個演講，你去參加嗎？”王露絲又轉了一個話題。

“這個我還沒聽說，你準備去嗎？”

“是啊，我覺得大學生将來的職業發展挺重要的，但是舍友們都不感興趣，我又不想一個人，所以想找個伴兒。”

列文聽懂了王露絲的意思。

“啊，好啊，那我應該有時間。”

突然，遠方傳來的一聲尖叫打破了二人的尴尬局面，列文擡頭望去，只見操場邊上的垃圾箱附近圍了一堆人。

“去看看？”列文轉頭面向王露絲說道。

兩人加快腳步擠進人群中，只見人人面露懼色，有人甚至捂着嘴作嘔吐狀。

列文伸着頭看向垃圾箱，裏面橫躺着一具死狀慘烈的男屍。眼球突出，帶有血絲，嘴巴大張着，仿佛在吶喊，雙手十根手指均張牙舞抓得扭曲着。圍觀的學生們都能很輕松的認出這具屍體，因為這個人他們下午才剛見過，就是那位坐在臺上給大一新生講話的齊副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