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31章

當天晚上連同第二天一天，男生與女生的所有的店鋪都處于關門歇業狀态。身邊好友突遭橫禍，論誰都無法接受。方局長也出于人道主義考慮，加上他本人知道內情的考量，權衡之後讓宮淩遠與沈修遠在家休兩天再回來。

陳倩倩在宮淩遠的陪伴下，心情有了一定的緩解。但是季雅婷就沒這麽幸運了。她已經有一天沒怎麽吃東西了。大家看到她這個樣子都不忍。知道季雅婷與喬林曾經是什麽關系，也知道喬林在季雅婷心中究竟有何分量。那天去相親，也是做了很久的心理鬥争之後，才決定往前邁出那麽一步。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老不吃飯，身體總有一天是會出大問題的。

“你們說，如果聯系那位姓顧的攝影師的話，會管用嗎？”林雅靜不禁提出了這樣的想法。

“我都聽說了。”

“你現在還好嗎？”

“要不你出來，我陪你去散散心也行。你不能老在家裏憋着啊......”

顧言從陳倩倩等人那裏收到了這樣的消息，也是第一時間就給季雅婷發了消息詢問情況。但季雅婷一直都沒有回。索性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去：

“就當是我有事情找你，別總是自己一個人悶在家裏。”

顧言好不容易把季雅婷叫了出去。到後來，兩個人就這樣在海邊棧道的長椅上坐了整整一天。動都沒有動過。

“記得上次，我跟你說過我的事情。你的事情我多多少少也聽說了一些，再加上上次你自己說的，還有早幾年社會新聞還有整個M市生意圈傳的，我父母告訴我的，有些事情我也有個基本的了解。其實我一直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如果沒有這些事情的話，沒有何敏，沒有過去發生的這一切，何敏不是害死你爸爸的兇手，這些事情都與她無關，那你在後來，會一直和喬林在一起嗎？”

會！怎麽不會？喬林對她而言，不僅僅是喜歡的人那麽簡單。她到現在還記得，在與喬林分手之前，他們的愛好、他們的三觀...那麽相像，與曾經的顧言和他的女朋友沒有什麽區別。可是因為喬林的父母，尤其是因為何敏的所作所為，兩人在一起嚴格意義上算起來僅僅一月就以分手告終。夏天都還沒來。三伏天都還早着呢。

“說實話，曾經喬林一直是我生命中的男主角，”在顧言的開導與陪伴下，季雅婷緩緩開口，“如果沒有這一切，我相信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并且相伴到老。我有這個信心。”

“可你剛才也說了，前提條件都是如果沒有這一切。如果沒有何敏的惡毒，沒有林懷景的貪婪，我想我父母，阿文的生父生母也不會死。還有雅靜，她的爸爸，還有她媽媽的腿......”

“誰說不是呢？我也可以告訴你，如果沒有這些，我和佳佳...相伴一生，兒孫滿堂，晚年子孫繞膝，那真的就是曾經我們一起暢想過的生活。以我對你的了解，還有尤其是我父母那邊因為季叔叔對你的信任，我不相信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沒有考慮過這些。人都是向往美好的東西，共同規劃一個美好的未來沒什麽大不了的。很正常。”

“你已經足夠理智了。碰到那種戀愛腦或者絕對沖動的或者不孝的，估計就得把這一切推季叔叔身上了。責怪季叔叔為什麽要去招惹何敏。但那時季叔叔的問題嗎？明明就是何敏天生壞怪不得任何人。何老那麽好的一個人，從一開始怎麽拉都拉不回來。在這個世界上，很多時候後天壞是可以正過來的。但唯有天生壞，那是一生都無可救藥的。後天壞壞一時，天生壞壞一輩子。傻也是傻一時，蠢也是蠢一輩子。當初我聽說之後都驚了，大清早亡了還搞這種血統論。而且就算是滿清貴族，好像也不只有姓愛新覺羅的吧？在這種事情上，就算沒有季叔叔，也會是別人。只要有個人沒有和何敏一起，沒有搭理她，那這個人後來經歷的事情肯定就和季叔叔一樣，甚至可能都不如他。當年多少人，因為何敏的所作所為，成為一個又一個季叔叔那樣情況的人；又有多少人，因為何敏的小團體這種的壓迫，成為了一個又一個小團體中的人；甚至還有一些人從一開始就是為了享受追捧，享受那種似乎高高在上的感覺，從一開始就在小團體裏去欺負其他人。還不都是欲望作祟。”

“可有些事情恰恰就是這個樣子。你否認不了在南下廣州之前林懷景确确實實是個好人，你也否認不了何敏那個樣子，可何老确确實實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一切的根源，在于何敏心術不正，在于林懷景走向歧路。就算沒有你爸爸，沒有南下廣州的這些長輩們，那也會是別人。可就算如此，根源就真的在此嗎？如果何敏沒有像那樣心術不正，我相信她會成為一個很好的醫生。像何老一樣，一輩子救死扶傷，永遠把病人放在第一位。而林懷景沒有走向歧路，或者如果大家合力能把他給拉回來的話，就不會有後面的哪些事情了。喬江不會和林懷景狼狽為奸，你與喬林之前...也不會因為隔着這麽多事情就被迫走向分道揚镳的結局吧？”

“現在你也知道了，喬林并不是喬江的親生兒子。有關于喬林的生父的事情，我不知道你父母那邊聽到的情況是怎麽傳的。反正已經都那樣了，也沒有什麽更狗血濫俗的了。如果沒有這些，何敏會按部就班聽從何老的安排，也會成為一個好醫生。只不過不一定會有喬林了。我想應該會和何老當年的那個學生在一起，将來結婚生子，暢想一下未來，就像是曾經你和你女朋友暢想過的美好生活那樣。畢竟當時在他還以為何敏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的時候，他也是真的喜歡她的。”

“其實無論是好還是壞，說白了都是每個人的欲望帶來的後果。無論是好是壞，就算命運在推着我們向前，欲望在于心中，是不可能讓我們錯過自己想要追求的東西的。所謂的‘七情六欲’，不就是這個意思嗎？其實欲望不一定就是一個貶義詞，也不僅僅指個人。”

“神話故事裏面，神明目空一切，心懷蒼生，無欲無求。但心懷天下，普渡蒼生，以為天下蒼生謀福利為己任，這其實也是他們的欲望。只不過，神明與的欲望是為天下，可大多數人的欲望往往只是為了自己。所以神明往往是稀有的。是要付出常人難以想象的努力與代價，才能夠位列仙班，享受他人的膜拜。欲望存在于每個人的心裏，無論是為情、為義、為他人、為自己，都是每個人的選擇罷了。只不過永遠會有人得道升仙，而有人永堕成魔。哪怕是何敏，有何老在，還有她爺爺、太爺爺，都是那麽好的人，說實話在M市整個圈子裏，真的很難有人相信何敏是天生壞。同理，尤其是對于知道當年南下廣州的往事的人，不管是像你們的父母這樣的親歷者，還是像我父母這樣雖沒經歷過但也知道一些內情的人，一個道理。對與林懷景的态度和看法同樣也是如此。”

“不過撇去其他的不談，在當下的這個環境裏，無論是何老，還是何老的愛人，包括林楓，還有林楓的親生母親，還有喬林，都太過可惜。對于那些做錯事的人，我們沒有人原諒他，但還是會對這些人的過往經歷感到惋惜，這與我們沒有原諒他們并不沖突。哪怕算上喬江，因為何敏被迫當了接盤俠、冤大頭，又因為替何敏遮掩而被林懷景抓住了把柄，被威脅，走向了不歸路，又有誰不會覺得可惜呢？”

“只要是人，就都是有欲望的。不管是為了他人，還是為了自己，為好的，為壞的，人生來就是一直在為自己的欲望而努力，并且為了實現自己的欲望在過程中規避掉那些風險。只不過在過往的經歷中，人們總是把欲望這種東西劃分到個人的身上，而對于神明，首先是肯定不要把那些所謂‘不好’的人、事、物放到他們的身上。其實都是一樣的。‘欲望’，也不是從一開始就是個壞的吧？”

而當顧言滔滔不絕地說着這些的時候，季雅婷由原來的愛答不理漸漸的饒有興致的看着顧言說着他的這些“長篇大論”：

“你說得對。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很正常...不過今天，你說的這麽多...你這是悟了吧...大師？”

聽季雅婷這麽一說，顧言也笑了：“行了，你就不要再拿我尋開心了。你就別大師了，凡夫俗子凡夫俗子...”顧言連連擺手，這下把季雅婷也逗笑了，“你看你現在笑了吧...開心一點，不要什麽事都悶在心裏，這樣對你不好。就算不為別的，如果季叔叔還在世，也不希望你這樣的吧？”

“作為一個男人，我了解男人。即使喬林不在了，或者他還在，但你們兩個還是像之前那樣再也無法在一起了，希望你能夠永遠開心、幸福、快樂，尤其是在你實現理想的時候，我想也是他畢生所想吧？對我而言...佳佳不希望我永遠因為她而沉溺下去，在自己的事業上停滞不前，所以這些年除了工作之外，我也去過很多地方。那都是我們兩個曾經約定好要一起去看的風景。她希望我不管何時何地，永遠都能夠大步向前。那些真正愛我們的人，才是永遠希望我們好的人。希望我們能夠永遠、開心、快樂、幸福，一輩子順風順水無病無災。就算從此再不為自己，心裏至少也想想他們的吧？”

“你說的對。其實在認識你之前我就想過這些。不知不覺八年就這樣過去了，我朝前看過，我也想往前走。不僅僅是為我自己，更多的時候也是因為那些愛我的人的期望...也是時候與過去有一個好好地告別了。為了他們，也為了我自己。我當時決定來相親，也是經過了長期的思考後決定的結果。你也是經過了這麽多年，不然我想你也早就出來認識其他女孩兒了。只不過那個時候的我還并不确定，再加上最近出的這些事情，有些事情看似就這樣停滞了，但也讓我更加明白了一件事情。我想你應該也和我有相似的看法吧...”

“我記得一開始你說過，最近休年假，現在天也很晚了。你要是明天年假還沒有結束的話，我帶你去個地方？或者說你陪我......”

第二天，因為季雅婷的囑咐說目的地比較遠，所以顧言起了個大早，很早就已經在季雅婷家樓下等侯。顧言還在奇怪什麽地方非要起個大早去，而且明明是他開車還過來的，可季雅婷卻說她來開車，還不讓他開車開導航。沒想到開到了郊區。仔細一看顧言明白了，蕭山公墓。他家裏已經過世的親人就葬在這裏。還有初戀佳佳。季雅婷這邊的話，她的父母，季文的父母，林雅靜的爸爸，還有據方局長所說喬林在當年處理完何老夫婦的後事後就給自己選好的位置。只不過還沒有下葬。

“這裏面，有我父母、我弟弟的父母、江霖哥的母親，雅靜的父親。未來這裏應該也會有我們的位置，只不過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那邊的那個位置，”季雅婷用手指了指位置，“那個位置，方局長說就是喬林之前留給自己的。沒想到這麽快就要實現了...就是他們，那些愛我們的人...我爸在世時我曾經說過，如果将來談戀愛了，第一時間會讓他知道。我希望就算将來兩個人走不下去面臨分手，只是因為我們兩個人對未來人生的奮鬥目标不同，兩個人因為自己的事業方向不同步而分開。一個大步向前，一個想停在原地。而不是有誰對不起對方，更不是像當年那個樣子。只不過當年還沒來得及告訴他，我爸就出事了。後來我和喬林就光速分手一直到今天。其實現在想想，當年的事情我們的父輩一開始不讓我們知道，其實也是對我們的一種保護。”

“我是想永遠大步向前的。你如果想休息，沒關系，我可以等。如果走的慢了一些也沒關系，我也可以适當慢一些。如果你也想這麽走下去的話，今天，就算是我們來見家長了......”

“其實這也是我想說的。從我那天決定來相親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好了。我作為一個男人，見家長這種事情應該是我先提。既然今天來都來了，那我也給你介紹一下吧...這就是我初戀，高佳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