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花朝
花朝
更深露重時,江晚凝遲遲醒來。她撫門而望,聽幽遠宮闱處,琵琶聲遠。饒是柔妃又在承歡。
守夜的綠荷取了綢衣,披在女人身上。兩人孤影相對,就着樂聲,隐隐嗟嘆。
江晚凝道:“月圓十五,蕭九寰難道不應該歇在皇後宮中嗎?怎的錦瑟宮裏一派喧嘩,這琵琶,彈得未免也太歡脫了些。”
綠荷陪聽了一會兒,回禀道:“原聽柳公公身邊的小豆子說,陛下本說要去皇後宮中的,還讓柳公公親口傳了口谕。只是不知為何,中途擺駕去了錦瑟宮......只怕今夜是去不了芷晴宮了。”
“男人的嘴,向來說三做一。”江晚凝瞥了眼榻上正熟睡的男人,不知眼前的蕭九安,三分話裏,又真正能做到幾分?
江晚凝轉過頭,忽而響起了什麽,話鋒一撇,只問:“有件事我差點忘了,現下只有你我,我問你,你跟那個常龍......”
“我與他不過只是尋常交情。”綠荷忙把頭低下,掩住嬌羞,“那日大雪,我見他站在雪地裏值守,連把傘也沒有,就把自己的傘借給了他。”
江晚凝道:“你若有心上人,我自然是欣喜的。不過我此時沒站穩腳跟,與蕭九安不過新婚爾爾,你我都對他們了解不多,沒有摸清楚之前,切勿随意動情。”
“奴婢知道。”綠荷應聲點頭,語氣明顯低落許多。
“等來日,來日我地位穩固,若你還對他有意,我定不會辜負你這番情意。”江晚凝略帶安慰地扯了扯笑,綠荷将頭聳下,沒再說話了。
江晚凝後知後覺地說:“你是否對我有怨?”
綠荷喃喃:“奴婢不敢,奴婢知道公主是為我好,只是奴婢有一事不明。”
“以後在我面前,若無旁人,就別滿口奴婢奴婢的了。”江晚凝握起她的手,輕輕拍了拍,眉目慈善,“什麽事?你說就是。”
綠荷咬了咬唇,躊躇半刻,問道:“我只是想問公主,公主平日裏對二殿下無微不至,也是完完全全在做戲嗎?”
“不然呢?”江晚凝悠長一笑,看了眼榻,又将綠荷往旁邊拉了拉,笑意從容:“他本是個喜怒無常的怪胎,一會對我好,一會對我壞,我唯有表現得順從些,才能省去許多麻煩。”
Advertisement
綠荷一聽,眉目頃刻舒展。江晚凝打住笑意,決計不敢再往榻上看了。
自然也看不見,黑夜裏男人那雙從始至終都睜着的眼。
芷晴宮裏,燭火通明。皇後端坐在桌前,桌上擺着滿滿一大桌晚膳。
玉鎖掌了燈來,見菜色又有些涼了,便吩咐人再去熱一回。
這已經是熱的第三回了。
玉鎖惶恐道:“娘娘還是別等了,奴婢剛才托人打聽過了,皇上今晚歇在了柔妃那兒,看這勢頭,今晚許是不會來了。”
皇後撫了撫盤子,是有些涼了,她吩咐道:“你再去熱一會兒好了。”
“娘娘.......”玉鎖欲言又止,無奈相勸:“恕奴婢多嘴,陛下......”
話沒說完,眼前女人又是一陣咳嗽。
“春寒料峭,如今夜裏還是有些冷的。”玉鎖起身關好門窗,又倒了杯熱水,端給皇後,“娘娘難道就打算枯坐在這裏,等到天亮嗎?”
“他從前雖也總是騙我,可十五之夜,次次準時,或許只是一時政務纏身,你若困了,就先去歇息吧。”皇後捂住胸口,勉強笑了笑,燈色下看,面容愈發幹黃。
“什麽政務纏身,娘娘你聽不見嗎?”玉鎖望向錦瑟宮的方向,急切道:“娘娘且聽那琵琶聲,一聲蓋過一聲,您在這裏苦苦相等,恐怕陛下正醉倒花叢中,哪裏還記得與娘娘的十五之約。”
皇後自嘲般笑笑,又是笑,皇後娘娘總是笑,越是笑,讓人看了便越是心酸。
“我再等等吧。”她說,聲音軟得像沙子,眉眼極盡惘然,“如果他只是在逗我,我也認了。被逗弄了千百回,多一次少一次,也無濟于事。”
“那奴婢便陪着皇後娘娘。”玉鎖也是個忠心的,從徐府陪嫁一路走到中宮近侍,她對眼前女子感慨太多。
眼見她曾不顧一切,不惜與徐氏一族永遠決裂也要入嫁蕭府,亦見得情意消褪時,她對着南園那片荔枝樹垂淚哭泣。更見她在大婚那日,依偎在夫君肩頭,神色幸福且知足。卻也忘不了她痛失兒女時,抱着嬰孩屍身跪在殿前哭求徹查的模樣。
每一個至關重要的瞬間,她都不曾缺席,她見證着徐氏女的悲歡,心中清楚:徐,佳,柔,心,這每一個字拆開來看,都只剩下些無盡的傷悼。
錦瑟宮,內閣。
趙柔于昏光中放下撚弦的手,下一刻,被身旁男子抱住,兩人齊身滾入榻中。
蕭九寰似是玩味地揉着她的肩頭,目色輕佻,似一條游走在炭盆邊緣的黑蛇:“你知道我最喜歡你什麽嗎?”
眼前女人眉目清冷,将頭別過,不願與蛇親近。
“朕最喜歡的,就是你這副故作清高的樣子!”男人哈哈大笑,橫手一扯,掀下她的外袍。
出乎意料地,眼前人竟未反抗。只固執地抱着她那把琵琶,雙眼如小鹿般驚恐。
“朕命令你,叫朕寰哥哥。”男人幾度癡喘,額間汗流不止。
趙柔面無表情道:“月中十五,陛下該去看看皇後的。”
不想蕭九寰浪蕩一笑,作勢擡手,示意下人再滅掉外頭的兩盞燈。房中更見黑了。
“朕說了,讓你叫朕寰哥哥。”
“寰哥哥。”女人的聲音木讷且冷漠。
“叫大聲些。”蕭九寰将頭抵在她肩上,照着那香肩,狠狠咬了一口,“叫啊,叫朕寰哥哥,叫大聲些。”
女人吃了痛,卻不願呼喊,唯順從道:“寰哥哥......”
“乖阿柔。好阿柔。”蕭九寰欣慰一笑,如群山起伏,似波濤翻湧。他捏住女人的下巴,黑色裏看不清女人的臉,但男人記得,她叫阿柔。
“我自答應你,要為你采來天下最好吃的荔枝。你看南園那片荔枝樹,盡是高麗進貢的名株。好阿柔,我們一起去吃荔枝好不好。”喘息裏,男人口齒黏膩,語氣昏沉,“去吃荔枝,吃荔枝.....荔枝.....又大又香的荔枝......”
趙柔忍痛不語,極力将頭望向別處,見窗外圓月高懸,尤顯皎潔。
“阿柔怎麽不說話?”幾滴溫液灑在肩頭,女人一觸,分不清是汗水還是眼淚。
“你正眼看看我吧,看看你的寰哥哥。”男人摸索着去吻她的唇,哪怕他知,眼前人唇線緊抿,一寸溫軟都不願給自己留,“你為什麽就是不肯原諒朕呢?你知不知道,朕每天晚上都在想念他的好阿柔,阿柔......”
趙柔如死魚般任君馳騁,極力将手抻向床邊的琵琶。五指緊抓着那一排音弦,忽而松手,由得弦絲松散斷裂。
琵琶滾地了。
次日晨時,江晚凝與一幹嫔婦站在芷晴宮外等候請安。等了約半個多時辰,才見玉鎖姍姍來遲道:“皇後已在裏頭等候各位了。”
江晚凝随衆人款款步入殿中,見正座上的皇後一臉土色,雖蓋了脂粉,卻遮不住那見之驚心的憔悴。
她正想發問,霍爾聽前頭的貴妃問候道:“娘娘昨夜是沒睡好嗎?怎的今日見娘娘面色,如此疲憊。”
皇後擰着帕子,半咳半笑:“我這身子也這樣了,只是貴妃,花朝節迫在眉睫,一切事宜,還要辛苦您裏外打點。”
貴妃俯身一拜,算是應下。
“咦,怎今日不見得柔妃?”恪妃掃了殿中人數眼,旁邊人還沒來得及回,便聽芷晴宮外的宦官扯叫道:“皇上駕到-------!”
衆嫔妃依禮跪下,江晚凝退居二排,見身前一道清風刮過,是松脂木的香氣。
她只瞅見蕭九寰身邊多了位清麗妙人,一身素影纖紗看似簡單,卻正凸顯了她的冰雪氣質。合宮之中,除了柔妃,她想不到第二個氣度如此出衆的人。
蕭九寰緊握着柔妃的手,目光裏滿含愛意。他牽着美人一路行至高座,皇後識趣起身,将位置留給皇帝。
怎知皇帝并不着急坐下,反是目光微轉,滿是憐愛地看向趙柔,說:“愛妃嬌柔,小心着臺階,今天,你且陪朕坐在朕身邊就是。”
柔妃擡眸看了眼皇後,前瞻後顧不止。皇後莞爾,主動退開兩步,慈笑道:“皇上既要你坐,那你便坐在他身邊就是。本宮站站也好。”
江晚凝吸了吸鼻,一且看在眼中。
蕭九寰道:“皇後今兒這是怎麽了?面色這樣難看?難不成是昨夜沒休息好?還是因為見到朕,所以故意垮着張臉,朕就這麽讓你厭煩?”
旁邊玉鎖忙解釋道:“不是的陛下,娘娘昨夜.......”
“昨夜本宮睡得極好。”皇後微擺了擺手,腳下險些沒站穩,幸而玉鎖手快,将她扶住。皇後站穩後道:“臣妾不過只是老毛病犯了,所以看着憔悴了些。多謝皇帝挂懷。”
蕭九寰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貴妃趁機開口:“花朝節在即,屆時京城大街小巷都會擺置明豔花卉,美不勝收。可要問城中觀花一等一的去處,當屬慧泉寺的仙雲臺。往年裏,帝後同登仙雲臺,為百姓投灑花瓣,向天祈福。不知今年,能否得觀陛下與皇後,琴瑟雙鳴,重現風采。”
皇後眸色一沉,只顧陪笑。身旁蕭九寰橫看一眼,寒聲道:“朕今天來,就是要說花朝節的事。”
江晚凝跪在衆嫔妃隊列裏,用餘光輕掃了皇後一眼,她一貫帶笑,就這麽笑着,臉上并無一絲不妥。
男人穩穩道:“今年的仙雲臺,自是要去的。多年的舊俗了,不能輕易說改就改。只不過......”
蕭九寰微微一頓,當着衆人牽起柔妃的手,眼中滿是粼粼波光,“朕要愛妃,陪朕去就夠了。”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