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表白
表白
皇後一陣狂咳。
蕭九寰面帶厭倦地揮了揮袖,不忘用帕子捂住了口鼻。
群妃惘然。
江晚凝見狀上前道:“回禀皇後娘娘,适才你答應臣婦,說要帶臣婦參觀你房中那幅《關林夜宴圖》,不知……”
“得虧你提了,本宮差點都忘了。”皇後微微轉身,對着身邊男人行了個禮,道,“煩請陛下饒恕,臣妾想起與皇二夫人有約在身,又逢身體不爽,又恐過了病氣給各位妹妹,不得不先告退了。”
蕭九寰面色一僵,如舊冷眉,“嗯。既生了病就好生将養着,花朝節也無須你去了,好好待在宮裏養病吧。”
“臣妾遵命。”皇後屏住氣息,努力逼住湧向喉口的血腥氣,緩步退下。直到與江晚凝雙雙走出殿門,拐到僻靜處,方扶着宮牆嘔吐起來。
“娘娘……”江晚凝一時驚恐,總以來春來氣暖,皇後的病情舒緩不少,卻不知原有的咳疾竟發展到咳血的地步。而就在昨日,她還聽太醫院的人說皇後病症有所好轉。
皇後緊盯着帕子上猩紅的血跡,眉頹眼殘:“本宮如今是何光景,二皇夫人想必也見到了。”
江晚凝仰面看了眼皇後身邊的玉鎖,見她一臉安之若素,想必早就知道了皇後的病情。
皇後揩去唇尖血,理了理鬓邊步搖,笑容蒼絕:“既被看見了,本宮只求二皇夫人答應本宮,切莫将今日所見一切,告訴陛下。”
“為何?”江晚凝不解。她想,果然,溺于情愛的女人如此癡傻,事已至此,卻還想做善人。
皇後扶住玉鎖遞來的手,一步一拐地挪到紫藤花架下,半張臉埋沒入陰影裏,使人看不出表情。
她氣若游絲地說:“這是本宮的事,跟他沒關系,即便說了,他也不會放在心上的。”
江晚凝望了眼殿內,一片歡歌笑語,再看皇後這頭,愁雲慘淡,即便相隔不過數十丈,卻仿佛天各一端,誰也瞧不見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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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鎖從旁道:“其實在年前罰跪時,皇後娘娘就已經出現咳血的症狀了,但她告訴太醫,不許告訴皇上。年前陛下發怒,讓皇後娘娘跪在大雪地裏整整三四個時辰,這麽一來,寒氣更深了幾分。如今咳血次數越來越多了,量也比往日更多一些。”
“可如此隐瞞下去,終究有一天是瞞不住的。”江晚凝陪她坐着,眼見她氣息幽微,如一枝幾近凋零的牡丹,惹人憐憫。
“告訴二皇夫人,倒怕吓着你。”皇後輕輕笑了一下,仿佛在談論一件與自己的無關的事,“王太醫早告訴過我了,說我內虛重損,早已藥石無醫,最多……最多只有半年不到的壽命。”
“半年不到……?”江晚凝登時怔住,想了一想,很快否決道:“不對……先前在荟萃樓裏,臣婦聽王輔修親口告訴陛下,說皇後娘娘還有一年可以活。雖一年也不算長,但至少……至少……”
至少什麽,她好像也說不上來了。
皇後含笑瞧了她一眼,打趣道:“傻妹妹,那日子自然是本宮讓王太醫說的。他家中弟弟在本宮哥哥手下當差,我與他王家,且算有些交情。故而他願意替本宮瞞着,告訴陛下,本宮還有一年日子可活。”
“娘娘糊塗。”江晚凝不禁更加傷感,直言不諱道:“娘娘告訴他自己還有一年可活,可更是縱得他無法無天了。你且看他,先是晉了柔貴人為柔妃,又冊封了佳貴人昕貴人,今早更是當着衆人的面,揚言要帶柔妃登臨仙雲臺,明擺着不把你這皇後放在眼裏。娘娘怎可甘心?”
“無妨,他就是在怄本宮的氣。”皇後擰緊帕子,用盡最後一絲氣力,綻出柔笑,“如今就由他鬧吧,本宮是掐好了日子要殒天的人,任他鬧破了天,本宮也不想管了。”
兩人執手相望片刻,只見貴妃托着侍女的手,幽幽走進紫藤花架。她玉眉輕挑,似有不悅,但見到皇後後,很快将不悅隐去,只留下一臉溫存笑意。
貴妃行禮道:“适才殿中,皇上又賜了柔妃一對貼花碧玺。臣妾實在見不慣他這般嘴臉,故而出來透透氣。”
皇後釋然:“柔妃心性孤冷,碧色倒是适合她。”說罷一頓,想了想,對身邊玉鎖吩咐道:“本宮記得,往年花朝節,尚衣局為本宮制了件蒼松點翠的錦袍,本宮見那柔妃喜愛松竹,不如你随後替本宮送到她宮裏去。”
江晚凝不由得感嘆:“說起來,柔妃卻也可憐。臣婦先前去她宮裏走了一回,總覺得她心事重重。常陪在陛下身邊,于外人看是榮寵,于她自己,不過又是在做自己不喜歡的事。”
“這宮中的女人,哪個不可憐?”貴妃接過話茬,目色一黯,轉而坐下,說:“如今臣妾只盼,皇後能養好身子,如此,便算是給那狗皇帝一個狠狠的教訓了。”
月上柳梢頭,人卻不在黃昏後。江晚凝搭着綠荷的手,娉娉婷婷地走在回宛華宮的路上。途經章華門時,江晚凝忽而想起大婚那日,她爬上城樓,在風雪中見到的那雙眼。
她鬼使神差地撇了下人,連綠荷也不帶,徑直踏上城樓的石階。
晚風習習,她難抵綿思,總想碰一碰運氣,看看還能不能撞見那雙眼睛的主人。
卻不想,鐘情郎沒遇着,卻碰見了蕭九安。他也只有一個人,慣跟着的常龍不見了,男人只顧一人飲酒。
月光打在他臉上,照得他流暢的側颌,勾出一道銀光。江晚凝極短暫地癡了那麽一下,但很快清醒過來,他是蕭九安,半人半鬼的蕭九安,并非鐘情郎。
男人聽聞碎步聲,于酣醉裏擡了擡下巴,眸意泛着波光,眼中滿是甘之如饴的色氣。江晚凝只聽他說:“哎呦,夫人也來了。夫人好雅興啊。”
江晚凝行妻禮,俯身一拜,開口道:“擾了二殿下清閑,臣婦自知有罪。還請殿下饒恕,臣婦即刻告退。”
話沒說完,她提腳想走人。
“你還是不肯叫我一聲夫君。”男人提着壺,似笑非笑地哼唧了一聲,跄踉走近。
江晚凝聞得滿鼻子的渾濁酒氣,略有些不适,卻不敢聲張。
“宛華宮內,章華門上,哪怕就只有我們兩個人......”男人掰過她肩膀,将她連拖帶拉地拽到懷裏,山公倒載道:“我想,恐怕這滿天下人都死絕了,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你都不願開口喊我一聲夫君。”
“夫君。”江晚凝如他所願,一聲“夫君”,喊得幹淨利落,亦毫無溫度,“夫君喝多了,別不小心被人看見了,還是盡早讓人扶您回宮休息吧。”
“你很聰明,也很小心。”男人慢慢靠近,糙手拂過女人耳廓,醉态酩酊:“可你知道,有時我并不希望你如此聰明小心。這是我的私心。”
江晚凝屏住氣息,一時不知如何回應,她将頭低下,任男人半壓在身上,不停用臉貼着自己的側鬓。
“其實在你之前,皇兄沒少給我介紹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們,”蕭九安張唇含住女人的耳朵,見她似帶閃躲,便含得更用力了。
氣息慢喘間,他說:“可那群娘們嫌我蠢,我也嫌她們蠢,彼此都看不上。那又怎麽樣呢?還是有女人心甘情願地把自己送到我榻上,她們也想攀權附貴,不是嗎?我告訴你,江晚凝,我蕭九安不缺人愛,有的是大把女人愛我、捧我,你也不用把自己太當回事。”
“如果二殿下以為那樣很好的話,我無話可說。”江晚凝笑了笑,将男人推開,走到城樓邊,不願正對着他,“風林山火裏走一遭,我已不大相信人心了。我從來都只是想在二殿下這裏讨個活口,其他的,臣婦從不肖想。”
“你難道就不好奇為何我拒遍京中閨秀,單只同意你一人過門?”蕭九安從後握住她的手,這一次,江晚凝沒有躲開。
“還是說,你根本就無所謂。無所謂到哪怕今天娶你的是任何一個男人,你都還是會像今天這樣,連夫君都喊得那麽見外,那麽刺痛人心。”
“二殿下當真是醉了,入戲太深,必傷己及人。”江晚凝掙開他的手,卻不忘替他理好發皺的領口,做好一個妻子的本分,“你我本是逢場作戲,等你大業初成,我自覺退場,只求二殿下留我一個安穩餘生,如此,臣婦感激不盡。”
“枉我那日上章華門,在風雪中與你相見。”男人止住呼氣,眼底閃過一絲失望,“只那一眼,驚鴻一眼,我便決定,我定是要娶你的。”
“那日......?哪日?”江晚凝心下一懾。
“能是哪日?自是大婚那日。”男人抿下一口烈酒,酒意催發,他滿臉漲紅,眼前所見也虛實不定,夢幻飄搖。
“我與唐家哥兒說,我在做一場豪賭,賭那個女人,得知我裝傻後會不會出賣我。那日即便你沒來刺殺我,我也是要娶你的。不為別的,只為了那一賭。”蕭九安閉上眼,如游魂般軟塌塌地搭在女人肩頭,額前碎發散亂,“賭贏了,我抱得美人歸,賭輸了,我便萬劫不複,難逃死罪。”
“只是以現下情形看,”男人伸手想抱,卻中途一滞,複又将手縮回袖中,“抱得美人歸也無用。不得美人真心,我還是淪了個輸家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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