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情愫

情愫

“夫君想聽真話還是假話?”江晚凝把問題抛給了他。

蕭九安斂眉,倒茶的手凝在空中,神色微惶,“自然是真話,”

臨了又補充了句,“如果.....你願意的話。”

“好。”江晚凝見他正經,也跟着正經了幾分。她欠身坐到案對面,拎起茶壺,替他将茶沏滿,“如果再讓我選一次,我想我還是會嫁給二殿下的。”

“真的?!”男人遽而一乍,意識到自己反應有些明顯後,強定了定身,淡淡地說:“嗯,我知道了。”

見女人不說話,他又問:“你不是厭透我了嗎?怎麽會選我?你選蕭九寰,選霍勳,甚至選唐元淮,都比選我要好。不是嗎?”

“我沒有厭透二殿下,”江晚凝端起茶水,雙手捧到男人唇前,婉笑道:“是二殿下一直對我們之間的關系有所誤會。我們的性子,的确不太适合做夫妻,更适合做同僚。既然你已聽到章大人的話,我就不多廢話了。蕭九安,我們聯手怎麽樣?章若槐說得沒錯,如今滿朝中能與蕭九寰抗衡的,可不就只有你蕭九安一人?”

男人面色驟冷,興致一掃全無,“所以給你二次選擇,你還是會嫁給我,就是因為我能對付蕭九寰,幫你報江家的仇嗎?”

女人突地不說話了。

蕭九安憤憤道:“鬥争之外呢?哪怕在這之外的一點,一點點的情愫,難道都沒有嗎?”

“沒有。”江晚凝答得幹脆,見對面人失落,心無一絲波瀾。

她拾起插在瓶中的白棠,一片片地揪下它的花瓣,将它們放在木甕中,眉也不擡:“二殿下雄心壯志,豈是我一介弱婦能栓得住的?待你大業安定,我功成身退,屆時,還彼此自由身就行。”

“好,既然你一心想要和我談合作,那我且問你,我為你弑君複國,振興江氏,那麽你能為我做些什麽?”蕭九安起身,踏了踏腳,走到窗邊,只留給女人一個蕭索背影,“既不談夫妻情誼,那就只講利害條件,江晚凝,你有什麽資本跟我說聯手?”

“陳關治水圖。”江晚凝勾起一笑,走到他身後,兩人影子交疊在一處,“你皇兄和你夢寐以求的,那七十二道防洪閘口地圖,總分六卷。其中前五卷在章若槐手中,而最至關重要的陳關卷,則在我這裏。”

男人不忍側目,難掩狐疑,“你?就你一個無意插政的前朝公主,怎麽可能會有這麽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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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我無意插手政務,所以父皇才放心将其托付于我。只可惜我早将真本燒毀,全記在了心裏。”

“誰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江晚凝,你向來詭計多端。”蕭九安一把握住她手腕,又是手腕,女人早已形成了條件反射,只要被男人一碰到手腕,便會下意識作痛。

江晚凝抵拒道:“你若不信,我現在就可以畫給你看。只是我最多畫半卷,另外半卷,待你料理了蕭九寰之後,我再雙手捧到你面前。”

男人寒恻恻地睇着女人的眼,那秋水迷蒙的瞳珠,恰如金鱗池旁初綻的黑萄。燭光随風拉長,點亮她眼底星星點點的輝彩。有那麽一瞬,蕭九安被抽走了魂魄,他心想:這便又是這女人媚.術作祟!

甩一甩袖,他別過頭,假裝不曾看到她雪白脖頸下一路游滑的薄汗。

江晚凝抿唇輕吟,“疼.......”

你聽,這不是勾引又是什麽?

男人滿是厭鄙地放下她的手,嗤嘆一聲,将頭轉回。

“我只相信你一回。最後一回。”蕭九安背過手去,對着緊閉的窗,低頭笑笑,又擡頭,又低頭笑笑。

江晚凝驚魂未定,看着他這副裝癡扮傻的模樣,小心問:“你真信我……?”

蕭九安柔着聲說:“明日回宮,我要吃你為我做的牛乳酥。”

江晚凝循禮福了一福,無限恭從,“臣婦遵命。”

翌日不到晌午,夫婦倆便起轎往宮裏趕。臨行前江晚凝托綠荷為章若槐送去衣物、銀兩若幹,雖說佛門不好俗物,但看章老喜歡喝酒,便打算為他送些酒錢。

當然,也帶去了一封密函。

“所以函上都說了什麽?”綠荷沒忍住好奇,在回宮路上開口問了江晚凝。

只見轎中傳來一聲慵懶的賣乖聲,江晚凝伸出一只手,将剝好的核桃仁放在她手中,示意她吃。

轎中女人嗤了一聲,作笑道:“能是什麽?左不過是告訴他,我昨晚同蕭九安說的那些話。”

綠荷心領神會,收了收音,将嗓子含住:“我懂了,公主壓根沒見過陳關治水圖的第六卷,不過又是在唬那二殿下罷了。”

“既知道就少說,這會兒人多眼雜的,免得生出枝節。”江晚凝挑起簾,眺了眼在前頭兀自騎馬的蕭九安,複又将簾子放下,“既要撒謊,就得将謊撒圓。但萬一哪天真被他識破,我真怕他會殺了我。”

雲起宮牆,京都難得擁有上好午後。蕭九寰比蕭九安回得更早一些,他近日懶政,從慧泉寺回宮後便一直待在錦瑟宮中。柔妃的琵琶聲源源不絕,而越是清響,便越顯得芷晴宮中荒涼冷清。

玉鎖睜眼瞧着太監們成樁成件地往外搬着東西,想要阻止,卻又不敢抗旨。再看那正座上的女人,頭戴鳳冠,身披鳳袍,俨然如封後那日那般溫厚端莊,只是面兒上再無一絲柔光,僅剩的,只剩那枯灰般的雙眼與蒼白的唇鼻。

“娘娘......”玉鎖撲通一聲跪在女人跟前,哭求拉扯道:“娘娘還是跟陛下服個軟吧......您就服個軟吧.......請求陛下撤回将您打入冷宮的懿旨,那地方絕不是人待的地方,娘娘......你去了只會加重病情......”

皇後躬身咳了兩聲,将帕間血抹去,咬了咬唇:“活該這一切是我自己求的,他要我去,那我便去好了。”

“可是娘娘......”

“好了,別可是了。”皇後無畏笑笑,撐着身子從座上站起,回頭望了眼這空蕩蕩的大殿,眼角悄然流下一滴淚。

“回娘娘,該搬的東西,我們都搬到錦瑟宮去了。”柳德福翩然上前,神色安穩:“陛下說您既去了冷宮,這一應的器具陳設,吃穿用物便也用不到了。只是陛下重情,說您就算去了冷宮,可依舊保留皇後之銜,您還是我們大周國的皇後娘娘,只是位從三等侍女,在冷宮的一應條件,都按照三等侍女的份例來,娘娘可曾還有什麽疑問?”

皇後微笑點頭,“勞煩公公安排妥當,回去告訴陛下,臣妾去了。”

送旨的柳德福鞠了個禮,頭埋在底下,神色莫測。柳德福只道:“摸着私心說一句,就算娘娘去了冷宮,您在柳某人心中,一直都是不容争議的皇後。”

“多謝公公垂愛。”皇後又咳嗽了幾聲,于瀕色中擠出一絲寶貴的欣慰,“近來春寒,公公侍奉在皇帝身畔,也要注意身體啊。”

“奴才遵命。”柳德福虛心退下,才出了芷晴宮宮門,再回頭看,女人已扶在門邊,不知在想什麽。

“玉鎖,替我更衣。”女人見衆宦官走遠,才幽幽然吩咐一句。不肖半刻,那滿身華服與滿頭的鳳釵,便整整齊齊碼放在鳳座上,亦如當日戴上時那般,閃亮又潔淨。

玉鎖心懷不甘道:“陛下雖要娘娘去冷宮,可依舊還是保留了皇後的頭銜。按理說,這鳳冠鳳袍娘娘還是戴得穿得的。”

皇後撫了撫身上的粗紗素衣,又撫了撫頭上的古木簪子,連往日貫抹的花滿樓也沒有了,唇白得像張紙,輕輕一戳便能戳出一個洞似的。

她恬笑道:“他要絕情至此,我便告訴他我心意已決。如今皇後于我不過一個虛銜,憑它什麽鳳冠霞帔、金釵玉環,從此決計于我徐佳柔心再也無關了。”

說罷,女人深嘆一口氣,提腳踏出了宮門。

天邊哀鴻不絕,揉着錦瑟宮中的琵琶曲聲,別有凄離。

“那是皇後嗎?”江晚凝停住趕往芷晴宮的步伐,卻還是來晚了一步。等到門口時,芷晴宮已空空如也。玉鎖與皇後二人,一身素衣不染塵埃,天蒼蒼似琉璃鏡,将她們主仆二人的背影拖得格外遙遠。

綠荷抻着脖子問,“公主可還要追上去見見皇後?”

江晚凝捂住胸口,某塊地方有些堵,卻說不上來哪裏堵,只得哀傷嘆氣,“罷了,見不見得也無所謂了。”

她忍住疼痛,望向錦瑟宮的方向,多日不曾聽到柔妃的琵琶,如今聽來,技藝更見精進了。

“是《寄燕然》。”江晚凝滿是苦楚地搖了搖頭,“他不會不知道今日是皇後離宮的日子,他在今天選中柔妃彈奏皇後最擅長的曲目,想來也是将她的情意,一并絞死在了心裏。”

綠荷溫聲上前,“公主......”

“這男人可真狠心啊。”江晚凝兀自感嘆了句,轉頭一瞥,見血煞似的宮牆下,蕭九安默默看着自己。

男人身旁的常龍捧着個錦盒,江晚凝認得,那是花滿樓的脂粉盒,當季新色,宮中妃嫔無人不向往之。

蕭九安接過盒子,放在手裏掂了掂,繼而下巴一揚,示意他送過去給女人。

常龍從容走近,他卻寸步不動,只默默然地望着江晚凝。

江晚凝也望着她,熱烈流動在春風裏,兩人在這場對視中,交換片刻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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