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海角村

海角村

05

安之連連點頭:“老板說後山以前是村裏的墓地,你別拍什麽視頻了,小心犯忌諱。”

沈嘉澤嘴裏嚷嚷:“我是無神論者,我不怕的。”

陳岩見狀只好冷臉恐吓:“當地人避諱得很,你不怕被他們抓了送警局啊?”

沈嘉澤卻無所謂地笑笑:“沒事,這種不會怎麽樣的,最多被教育兩句。”

陳岩多看了他一眼,看來還是個慣犯。

看他軟硬不吃,安之又換套話術說:“我倆方向感不行,你帶路,送我們回去。”

“行吧。”沈嘉澤答應下來,“哎呀,我其實也就是來探探路的,白天沒啥效果,晚上直播才有流量。”

陳岩笑了聲,問:“你挺有經驗啊,幹這行多久了?”

“開玩笑。”沈嘉澤嘚瑟地拍拍自己胸脯說,“小十萬粉絲呢。“

陳岩把手機還給他,順帶問了句:“你網名叫啥啊?我也去給你點個關注。”

“打不死的大澤。”沈嘉澤朝他嘿嘿一笑,“謝謝哥啊。”

“客氣。”陳岩在心裏記下這個名字。

午後的陽光曬得人倦懶,安之忍不住掩嘴打了個哈欠。

沈嘉澤伸了個懶腰,回頭對他倆說:“那我回去睡覺了,你們呢?”

陳岩虛攬了下身邊的人:“我們再逛逛。”

“行。”沈嘉澤舉起手揮了揮,還不忘叮囑他倆,“別再走錯路了啊。”

安之笑着點點頭。

等三人分開了些距離,她對陳岩說:“他人不壞的,應該沒別的目的。”

“我知道。”陳岩收回自己的手放進口袋裏。

“不能讓他開這個直播。”

“嗯。”

安之苦惱道:“那要怎麽攔住他呢?”

陳岩往天涯小屋的方向看了眼,問:“你要回去嗎?”

安之搖頭:“不啊。”

陳岩邁步往前走:“看你好像困了。”

安之跟上他:“昨天沒睡好。”

她問陳岩:“你跟新來的那個男人有接觸嗎?”

“沒有。”

安之回憶着早上那匆匆一眼:“他也挺奇怪的。”

“登山鞋、寬檐帽、驅蚊水,皮膚看上去經常曬太陽,應該是戶外工作者,或者是背包客。”

安之投去佩服的目光:“你觀察那麽仔細啊。”

陳岩偏頭迎上她的視線,說:“要說奇怪,還是你比較奇怪。”

安之将這話還給他:“你也沒好到哪裏去。”

靠近村口就逐漸熱鬧了起來,村裏的店鋪都集中在這裏,安之在小賣部買了瓶冰水。

從店裏一出來正好看見路對面的王婆大排檔,她問陳岩:“你餓嗎?”

“還行。”

“走吧,聽說那家的海鮮餅很好吃。”

安之點了兩碗當地特色的鮮蝦面和一份海鮮餅,風将一次性桌墊吹掀,老板出來把塑料桌椅收進屋內。

總能聽到沙沙響聲,安之仰起腦袋,發現沿路的屋檐上都挂着一種用彩紙紮成的流蘇。

“那是什麽風俗嗎?”她問陳岩。

“看着像祭奠死人的。”陳岩用筷子挑起面。

安之問:“又不是清明,離過年還早,當地是有什麽自己的節日嗎?”

陳岩搖頭:“沒聽說過。”

“回去問問老板娘。”

海鮮餅配上店家自制的甜酸醬,油香酥脆,安之邊吃邊點頭:“确實挺好吃的诶。”

陳岩将盤子推到她面前:“那你多吃點。”

兩次上山都進展不順,這村子疑點太多了,安之和陳岩心思各異,只面對面沉默地進食,未再說過什麽話。

這一下午他們表現得和尋常游客無異,到處走走逛逛,安之買了不少紀念品,被陳岩吐槽說是人傻錢多。

“花生冰沙。”安之在一家甜品店前駐足,回頭問陳岩,“我沒吃過,你想吃嗎?”

“不吃。”

“那我吃。”安之說着就往裏走。

陳岩攔都攔不住她,無奈道:“你到底幾個胃啊?”

這話把安之問笑了,回頭說:“四個,我是牛。”

快天黑時他們才回到天涯小屋,安之胳膊上挎了不少東西,小跑着去找老板娘。

“我去吃了王婆排檔,好吃!”安之豎起大拇指。

“好吃吧?”老板娘把碗筷放到餐桌上,“晚飯也馬上好了。”

安之擡頭掃視了一圈,民宿屋檐上空空蕩蕩,她問老板娘:“我今天看到好多人家門口都挂了東西,是什麽啊?”

“哦。”老板娘頓了頓,“沒什麽,就保平安的。”

“你們不挂嗎?”

“以前我公公婆婆在的時候會挂,我們沒這個習慣了。”

安之點點頭,指着屋裏說:“我先進去放東西了。”

今天人到得挺齊,連沈嘉澤都下樓來吃飯了。

安之洗好手入座,卻沒看見程一霄,她問老板娘:“程一霄今天去哪了啊?還沒回來?”

“早上就出去了,可能去附近的景點了吧,她說不用等她。”

今天的主菜是清蒸蟹,老板娘揭開蓋子,招呼大家動筷。

吃了一下午的東西了,安之這會兒不餓,開了瓶啤酒慢悠悠地喝。

沈嘉澤坐她左手邊,是個自來熟,嘴也挺碎,端着碗筷就和旁邊的人聊上了。

新來的男人和陳岩猜得大差不差,名字叫劉群,是野外動植物愛好者,來海角村算是為了工作。

“你一個人嗎?”陳岩搭話問,“沒什麽助手跟着?”

“本來是有幾個志願者的。”劉群夾了塊魚到碗裏,“最後都不願意來了。”

沈嘉澤舉起手,兩眼亮晶晶的:“老師你看我行不?我跟你上山!”

劉群笑了笑:“你別以為是去玩的,野外調研很苦很累的。”

安之看他這麽積極,用胳膊肘碰了下他,問:“你不搞你那個直播了啊?”

沈嘉澤一聽,嘴角立刻耷拉了下來:“別說了,我號被封了,白來!”

“啊?為什麽?”

沈嘉澤攤手:“不知道啊,突然就登不了了。”

安之忍住幸災樂禍的笑,假裝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快七點的時候程一霄終于回來了,老板娘問她:“回來了?吃飯了沒啊?”

程一霄攥着肩包帶子,看上去有些疲憊:“還沒。”

老板娘朝她招招手:“那趕緊來,我們也才剛吃。”

安之拖着椅子往旁邊挪了挪,給程一霄留了個空位。

“你今天去哪了啊?”

“就到處逛了逛。”程一霄放下肩包,拿起桌上的一次性筷子。

安之擔心道:“你臉色好差。”

“有點累了,走了一天路。”

安之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旁邊的沈嘉澤仍不死心,他本來就是奔着上山來的,現在直播開不了,總得找點其他樂子。

安之将啤酒瓶舉到嘴邊,和桌對面的陳岩交換了個眼神。

“在說什麽呢?”程一霄出聲問她。

安之收回目光,回答她說:“劉大哥要上山做野外調研,嘉澤也想去。”

“上山,村裏的後山啊?”

安之點頭。

程一霄突然舉起手,提高聲音說:“我也想去。”

她看着劉群,目光懇切:“可以嗎?我保證不拖後腿。”

安之懵了瞬,也跟着舉起手:“那我也想去,這村子太無聊了。”

吳清左右看看,樂了:“那明天你們都跟着老劉去山上啊?那塊地方也沒什麽啊,就一堆雜草。”

劉群放下筷子,拿起手邊的啤酒罐:“雜草也有價值非凡的,重點是要會觀察、會發現。”

他看了看桌上的年輕人,點頭說:“你們想來就來吧,挺難得遇到對這些感興趣的。”

陳岩咳嗽一聲,開口說:“那個,我不去啊。”

安之不知道他在搞什麽名堂,直接問:“你為什麽不去?你怕鬼啊?”

陳岩點頭:“對啊。”

沈珺笑起來:“那倆小姑娘都不怕,你怕啊?”

陳岩不羞也不惱,坦然承認:“我怕,我慫。”

“哎呀,沒什麽鬧鬼的……”沈珺話開了個頭就被吳清摁着胳膊攔住,他看向劉群,交待說,“你們明天別走太遠,到了圍欄那兒就別往前了,後山一般是不讓外人去的。”

劉群點頭應下:“知道。”

安之看向陳岩,邀請說:“去吧,反正大家都一起。”

陳岩放下筷子,不情不願地答應:“行吧。”

沈嘉澤嘻嘻笑了笑,忍不住打趣他倆:“還是愛情的力量大哦。”

程一霄立刻扭頭看向安之,問:“什麽愛情?”

安之搖搖頭:“沒什麽,別聽他瞎說。”

夜色漸深,天際一輪圓月,他們又說起近來反常的氣候。

安之默默聽着,很快分了神,她拿出手機将取景框對準天上的月亮,拍出來卻是一團白色的光點。

她放下手問程一霄:“你相機在嗎?”

程一霄用手摁住包:“在,但是壞了。”

“啊?怎麽壞了?”

程一霄取出相機給她看:“不小心被我摔了下,鏡頭就碎了。”

安之聽着就感到一陣肉疼:“這東西很貴吧?”

“還行,換個uv鏡就行。”

安之看着四分五裂的玻璃碎片,忽然想起了什麽。

她将相機小心歸還到程一霄手上,起身說:“我進去上個廁所。”

程一霄将相機放回包裏:“嗯,去吧。”

【程一霄,1999年7月12日出生于江省常市,內地女演員、模特……】

聽到敲門聲安之擡起頭,門後一道黑色的身影。

她把手機放回口袋裏,起身摁下沖水鍵。

“我洗個手。”

安之側了下身,問:“常市在海邊嗎?”

陳岩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當然不了。”

安之沉下臉色,越想越不對勁,她告訴陳岩:“程一霄有點奇怪。”

“坐你旁邊那個女孩?”

安之點頭。

“你跟她熟嗎?”

“說過幾次話,不算熟。”

“回頭再說。”陳岩擦着她的肩膀走進衛生間,卻被一把抓住了胳膊。

安之直直望向他眼底,眉心微蹙,嚴肅語氣道:“除了我誰的話你都先別信。”

陳岩安靜看了她兩秒,只說:“你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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