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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裏述自然不是什麽真心想合作的好人,他會跟花知北商量這事完全是因為他們可以互相利用。

從花知北點頭的那一刻開始,他就落入了對方的陰謀,在百裏述給紮貢的交代中,花知北成了一手策劃拐走祁未的最大惡人。

難怪他不急着除掉花知北,他還有着更大的陷阱等着對方自己跳進去。

紮貢從百裏述口中得到的調查結果是:花知北被緬北的人送到金三角,表面上臣服于祁未,實則從來就沒有真心效力的打算,他的目的始終是東南亞人人觊觎的“寒鴉”,所以他在祁未的研究即将有突破進展時演了出偷襲的大戲,暗渡陳倉把祁未劫到了美國。

在這次事件中,祁未被他的花言巧語蒙騙,以為跟他走這一遭就能研制出“寒鴉”完全體,為了得到最完美的純品,他才鬥膽向父親隐瞞了這件事,一時糊塗卻也有情可原。

百裏述很會讨紮貢的歡心,知道對方容易接受什麽樣的說法,以此洗白了祁未。

果然紮貢對這個兒子的氣消了不少,但相對的,對于想要拐帶走祁未的花知北也是雷霆震怒,等待後者的将是剝皮抽筋的酷刑。

但紮貢是只老狐貍,就算是對得寵的百裏述,也不會全然聽信他的一面之詞,于是他将祁未和被五花大綁的花知北叫到面前,想看他們各自有怎樣的說辭。

祁未自從被帶回來後就被單獨關在某個房間裏,除了定時投喂的食水,他只有一把椅子,和懸在頭頂散發出冷白光線的吊燈。

百裏述委婉地提醒他,只要把所有罪責都推到花知北身上,向紮貢賣個乖,後者就會放過他,能否逃過這一劫全看祁未自己的選擇。

祁未自然是拒絕了,後面幾次百裏述來說服他時,他幹脆閉口不言,不給對方任何反應了,可見他無論如何都不想把罪責推到花知北身上,讓對方替他承擔所有的懲罰。

百裏述同樣去嘗試說服了花知北,他相信對方能冒着如此之大的危險将祁未帶離金三角,還不将人出賣給任何組織一定是因為對那人的感情匪淺,只要稍加勸說,再施加一點壓力,或許他就願意接受了。

花知北自始至終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他何嘗不知百裏述打着什麽主意?他只是不明白為什麽對方會對祁未這麽上心,甚至不惜在紮貢容忍的極限反複試探。

很快,紮貢命人将他們帶到面前,破天荒的兩人居然都沒吃毒打,這讓花知北覺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過跟祁未相比,花知北的處境還是難堪了許多,他被布條勒着嘴,說話只能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就算紮貢親自問話,他也沒法回答。

還沒等紮貢開口,祁未倒是先說話了。

他問:“迪肯呢?”

“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孩子。”紮貢諷刺地笑笑,“不過要讓你失望了,阿述給他試用了一點你制造的藥物,沒想到身體那樣健壯的大小夥子竟然承受不住藥效,折騰了三十幾個小時就死了,多虧了他啊,我明白你為什麽要逃離這個家了。”

祁未咬緊牙關,狠狠盯着自己的父親,那眼神就像一只在頭狼壓迫下想盡早殺父繼位的狼崽子。

紮貢居然先提出了和解:“那時是我把你逼得太緊了,才讓你不得不遠走,現在我願意給你足夠的時間研究你所熱愛的東西,也不強求你在幾個月內就給出突破性的進展,你看這樣可以嗎?”

紮貢表現的很和藹,就像真的在為此反省,努力彌補已經破裂的父子關系似的。

祁未自然不肯,放在幾個月前,或許他還會為了保住對方而與紮貢再演幾天父子親情的假戲,但現在他不想再委屈自己低頭演這一出毫無意義的戲碼了。

從他的表情看出他不會再乖乖回到自己身邊,用過了蜜糖的紮貢決定來點硬的。

他的目光緩緩移到祁未身邊的花知北身上,有人粗暴地解開他口中的布條,狠狠一踹他的膝彎,逼迫他跪在紮貢面前。

花知北罵罵咧咧,警告那個對他動粗的小子給他等着!

紮貢連個正眼都不屑給他,半合着眼聽着他們的鬧騰的動靜,等着百裏述拷問他。

百裏述拿起鞭子,雙手藏在身後,慢步走到花知北面前,壓抑着聲音問他:“這次出逃的計劃,是你策劃的嗎?”

花知北不甘示弱地跟他對視着,眼中泛起的殺意讓他顯得雙眼通紅。

百裏述對他是否會合作沒有任何信心,他覺得這人對祁未沒什麽忠心可言,跟他自己可不一樣。

可他想不出花知北有什麽不背鍋的理由,反正不管承認與否,他的結局都是死,那為什麽不最後保護祁未一次呢?

他明明,還是挺喜歡祁未的吧。

百裏述索性抓起花知北的頭發,貼近去眯眼看他的表情,在端詳的過程中施以壓力,他想看清對方眼中究竟藏着什麽情緒。

“嗯,是我。”花知北承認了。

祁未一下子激動起來,想讓他不要胡言亂語,卻被馬仔捂嘴按住。

他徒勞地發出“嗚嗚”的聲音,沒能阻止兩人的對話。

“為什麽要這麽做?”

“少爺憋了太久,需要出去透透氣,人不能一直壓抑在這種環境裏,多出去走走有益于他的身心健康。”

“為什麽擅自作主?”

“因為上面肯定不會同意。”

事實上,他把祁未帶走之後也沒有送給任何組織,而是與對方躲到沒人認識他們的地方度過了一段快活的日子,這話還是很有說服力的。

“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

“大概吧。”

百裏述回過頭面向紮貢,低頭道:“老板,事情基本明朗了。”

紮貢的目光盯在火盆中跳動的火光上,就在百裏述雙手奉上鞭子,以為紮貢親自毒打花知北一頓就能暫時按下這件事的時候,幾個馬仔合力按住了沒有任何反抗激動的花知北。

紮貢慢悠悠地起身,從火盆中拿起一根尖端燒紅的烙鐵,淡淡道:“不想說,你這張嘴就永遠別說話了。”

按住花知北的馬仔掐着他的兩頰,逼他張開嘴。

看着那烙鐵漸漸逼近,花知北眼中終于透出了一絲慌張的神色。

他倒是不怕死,也不怕這東西折磨得他生不如死,可烙鐵的尖端刻有象征“坤瓦”權柄的家紋,他絕對不想在自己身上烙下這個屈辱的痕跡。

他試圖掙紮,可惜徒勞,那些身強體壯的馬仔的力氣很大,以他一人之力很難反抗。

祁未怎能看他就這樣被害,嗚咽着向紮貢認錯求饒,卻被旁人捂住嘴,拉到了一邊。

馬仔獰笑着提醒他:“太子,別濺上他的髒血。”

祁未奮力掙紮,在紮貢的強權面前,他顯得卑微又渺小。

那根燒紅的烙鐵被頂進花知北口中翻攪,灼燒的劇痛讓他發出了嗚咽與怒吼。

他痛恨這群禽獸不如的東西,他一定要親手殺了他們!!

“真是不錯的眼神。”

紮貢丢掉烙鐵,反手掐住花知北的臉,注視着對方眼中深切的恨意與升騰的殺意,滿意地點頭。

“我喜歡你這樣的反應,就像所有心懷不甘死去的人們一樣,你什麽也改變不了。

花知北忍着劇痛,啐了口含血的唾沫在對方臉上。

有人扯住他的頭發,将他的腦袋狠狠撞在地上!

眩暈讓花知北覺得眼前一片昏黑,又被口中的疼痛刺激着強行清醒過來。

紮貢漠視這個年輕人的痛苦,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得到他眼神暗示的百裏述讀出了他的用意,拔出腰間的匕首抵在花知北的頸子上,掂量着從哪兒下刀才能讓他的死亡過程盡可能的漫長又痛苦。

總要有人為祁未的出逃承擔責任,既然不能是祁未自己,那就只能是花知北了。

祁未見狀猛地甩開了捂住他嘴的那只手,啞着嗓音向紮貢喊道:“父親!你不能殺他!!”

紮貢無動于衷,帶着幾分看好戲的心态等着百裏述用刀刃劃破花知北的頸子。

事已至此,花知北倒是最平靜的那個,他早就接受了自己可能活不長的事實,只是有些遺憾在大業未成前就身死,沒機會看到天下大定的安穩局面。

不過,也不賠。

至少他救下了祁未這條命,如果真能達成所願,不讓更多人因“寒鴉”受害,一定是值得的。

他仰起頭來,對祁未笑笑,嘴角鮮血流下,他無聲地說了句什麽。

沒人知道他說了什麽——除了祁未。

僅僅是看口型,他也認得出那是花知北最喜歡在床上對他說的一句話:“有機會,讓我也睡你一次。”

會在這種時候說這種情人專屬的暧昧話,說明他已經清楚不會再有機會,最後放肆了一次。

不……絕不能讓這成為絕響!

祁未絕不允許花知北死在這裏!!

不知他哪裏來的力氣,竟掙脫了旁人的束縛,沖到花知北身邊,捧起了他的臉。

這樣的舉動讓衆人都為之震驚,這樣親密的舉動實在不該出現在兩個男人之間,更何況他們還是這樣的身份。

百裏述眼神複雜,而紮貢眼中則是多了些許懷疑與異樣。

“……太浪費了。”祁未溫柔地幫花知北擦去了嘴邊血跡,而後擡頭看向紮貢,“父親,你不能殺他。”

“理由。”

“他是‘寒鴉’。”

“什麽?”

“他就是‘寒鴉’本身!”

這下不光旁人聽不懂他說什麽,連花知北自己都懵了,茫然地眨着眼睛。

這家夥說的每個字他都能聽懂,連成一句話怎麽就不明白了呢?

祁未站起身,不動聲色地緊握雙拳,“我逃走之後,你們一定嘗試過尋找‘寒鴉’的純品,并且一無所獲吧?”

紮貢不置可否。

百裏述瞪着正懵着的花知北:“因為他一把火燒了你的實驗室!”

“就算他沒放火也是一樣的結果,你們在這裏,甚至在這個世上都不會再找到任何‘寒鴉’的純品。”

祁未抿着唇,對上紮貢那冰冷刺人的目光,覺得自己的冷汗都要流下來了。

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是平靜的,不顯露出一絲一毫的動搖與無措。

紮貢露出和藹的笑容,溫和地問:“你把東西藏哪兒去了?”

祁未扭頭,看向了花知北。

一時間,按住後者的馬仔都退開了,他們都清楚“寒鴉”這種還在測試期的藥品具有極強的成瘾性,一旦沾上就離死不遠了。

花知北依然是一臉迷茫,從那時候到現在他已經換了不知多少套衣服,東西不可能還在他身上,要不是祁未想将禍水引到他身上,那就只能是那玩意被他給吃進肚子了。

可是藥效那樣強烈的毒品,被他吃下去後怎麽可能一點不良反應都沒有?

所以祁未想表達的到底是什麽意思?這下花知北比紮貢還想知道答案了。

他站起來,擦掉唇邊的鮮血,等着對方的回答。

祁未嘆氣道:“我知道這件事很匪夷所思,可能你們都不大能相信,但事實的确如此……北剛到我手下時,正是我的研究遭遇瓶頸的陣痛期,不管嘗試什麽方法都不能降低原材料的使用成本和藥品生成過程中的意外,純品的産量低,也就意味着‘寒鴉’無法投入大規模生産,能帶來的收益始終是有限的。”

紮貢眯起銳利的雙眼,讓他繼續說下去。

“那時他剛好受了傷,一時突發奇想檢測了他血液樣本的我發現他是RH陰性血型,在這基礎上,他天生基因突變,DNA序列與常人不同,而且剛好他的血液中就含有一種用于生成‘寒鴉’的稀有成分,出現在普通人中的概率是萬分之一,從那之後,我對‘寒鴉’的研究幾乎是為他定制的,我所做的一切實驗和努力——都是為了讓‘寒鴉’與他的血液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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