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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天生熊貓血這件事花知北是知道的,早年他自告奮勇來到前線時,上面還因為他特殊的體質勸他想好了再做決定。
那時他一腔赤膽,一心只想報國,全然不在乎自己随時可能遇到危險無力回天,憑着滿身熱血來到了緬北。
他怎麽也不會想到,這被他嫌棄了二十多年的血型竟有一天會救他的命。
祁未如實說明了花知北與“寒鴉”密不可分的關系,他承認自己在此前很長一段時間裏都在研究“寒鴉”與人體的融合,而不是量産,所以面對紮貢的逼迫,他只好狼狽出逃。
紮貢用質疑的眼神看着他,并不相信這個兒子所說的話。
祁未硬着頭皮繼續道:“協助我逃走時,北的後腰中了彈,失血量很大,又在江水中漂流很久,等我發現的時候,他幾乎都快斷氣了,幫他處理傷口時,我意識到只是縫合傷口一定救不活他,在那種艱難的情況下,不迅速補足他失去的血液他就死定了,而我當時唯一能為他造血的辦法,就是将‘寒鴉’所有的純品打進他的脊髓。”
花知北下意識摸向自己的後腰,百裏述眼疾手快,比他更先一步掀起了他的衣服,将他腰後的傷口展示在紮貢面前。
果然除了差點要了他命的槍傷以外,他的尾椎骨處還有一個明顯的針孔疤痕。
花知北對此一無所知,他甚至沒覺得自己受過致命傷,一臉疑惑地盯着祁未,等着他給個能說服自己的答案。
“這是‘寒鴉’的藥物特性,一旦進入人體內,可以迅速改變原有的血液結構,人的體質會随之改變,也會在短時間內發生一些不可思議的變化,那些作為試驗品的小白鼠就有極少的個體出現了加速成長的情況,身上的傷口在短時間內不可思議地愈合了,原本患有的癌症也在幾天之內被治愈了,體內所有的癌細胞都被‘寒鴉’殺死,成了當前世界上為數不多能戰勝病魔的奇跡。”
“所以……”
花知北一開口,嘴裏的血就止不住往外湧,只能被迫保持沉默。
祁未無奈地點頭,“沒錯,我把它用在了你身上,為了不讓你死于內髒破裂和失血過多……如果你們想确認這件事的話,只需要考察他口中的傷口會不會以驚人的速度愈合,一切就都會真相大白了。”
紮貢眼中流露出錯愕,顯然沒想到會是這樣,一時之間還不好處置了花知北這個體內流淌着‘寒鴉’改造的晶藍血液的奇人。
百裏述率先打破僵局問道:“有更快的方法可以确認嗎?”
“如果你們一定要的話,有的。”
祁未拿過桌上的酒杯,倒空了裏面的白蘭地,遞到花知北面前。
後者明白他的意思,在這種局面下,不管對方說的是真是假,他都沒有拒絕的餘地,配合地将口中的血吐在杯子裏。
祁未命百裏述取來提純工具,對花知北的血進行了簡單的加熱處理,直到血液即将完全幹涸,發黑的血液中暴露出了微量的藍色晶體。
花知北本以為他只是随口掰了個離譜的說法保命,萬萬沒想到竟是真的!
這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這個實驗讓紮貢意識到祁未說的很可能是真的,如果就這樣殺了花知北,他們很可能就此錯過“寒鴉”,還需要經過漫長的研究才能生成出新的藥品。
為了确認祁未的說法是真是假,紮貢姑且沒有處決花知北,後者被百裏述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裏,過去了整整一天,這人才給他吃了第一頓飯。
這時候的花知北因為失血和饑餓兩眼昏花,看到百裏述先是含含糊糊地罵了對方一通,因為舌頭受傷,食難下咽,他索性拿過餐盤裏的酒瓶,灌了幾大口伏特加。
烈酒刺激着他口腔內的灼燒傷,痛感吞噬着他,讓他渾身緊繃。
“飯還沒吃就喝酒,對身體不好吧。”
花知北冷笑,這個不久前還想一石二鳥殺了他的狗東西竟然在關心他的身體?就差把他的鬼主意寫在腦門上了。
花知北用酒漱了口,吐出被血染紅的殘酒,一連重複了幾次這樣的動作,直到口腔裏的血被清理幹淨。
傷口不再流血了,按他自己的預估,确實比正常情況下稍快一些,或許他的身體真的在他不知不覺時發生了莫大的變化,而他卻還不自知。
看着百裏述送來的面包和香腸,花知北就知道這家夥絕對是來給他添堵的,就他現在的傷,喝流食都難以下咽,更何況是這種東西。
百裏述蹲下//身,隔着鐵欄杆望着裏面的人,眼中透着憎惡與狠戾:“沒殺掉你真是太可惜了,但你記住,不會再有下次了。”
花知北笑了出來,忍着疼說:“你他媽也給老子記住,沒有下次了。”
百裏述收斂了他的鋒芒,确認過附近沒什麽人偷聽才道:“少老板正在跟組織的高層斡旋,他想保住你。”
“祝他成功。”
花知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往那硬邦邦的木板床上一躺就開始打哈欠。
反正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他都不抱自己還能活着的希望了,能茍且一天就算一天,要是這幫人實在看他不順眼,非要置他于死地的話,那帶着一身“寒鴉”純品死去的他也不虧,算是為國捐軀了。
不知為何,從前自認為抛下所有牽挂,随時可以赴死的他此刻卻有些說不清的難過,胸腔裏那顆正在跳動的心髒随着脈動而劇痛,他好像……開始變得有些怕死了。
怕死?不,絕不可能。
他怎麽會呢……
“我在跟你說話。”
百裏述的低喝拉回了花知北的思緒。
他不耐煩道:“說什麽?老子正困着,能不能別來煩我?”
百裏述冷笑着緊握住隔在他們之間的欄杆,讓花知北覺得要是沒有這一層屏障攔在他們之間,這小子絕對會撲上來揍他。
百裏述被激怒了,眼眸中跳動着怒火的星焰,“你把他帶去美國到底有什麽目的,你都對他做了什麽!”
“老子能對他……”
花知北下意識想說我能對他幹什麽?随即意識到百裏述會問出這話可不是出于下屬對領導的關心。
看着他惱羞成怒,雙眼血紅,急切求解的狼狽模樣,花知北恍然大悟。
原來這家夥對祁未……
不過,真不是他想歪了嗎?
此時的花知北還沒真正接受自己對祁未的感情,在他看來,他與祁未只是相互滿足生理需求,因此拉近了距離,比較容易接受身體契合的彼此,但絕沒有因此産生什麽不恰當的感情。
所以就算祁未在面對紮貢時出賣他,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他身上,對他來說也不意外,甚至他會認為是情理之中。
但百裏述不是這樣,他隐藏的極深,就連與他朝夕相處的人都未必能看出端倪,但他對祁未确實抱有比仰慕更暧昧的的感情。
——是愛慕。
這讓花知北覺得事情的走向變得奇怪了起來,以前他聽說□□內的底層成員大多生活困苦,迫不得已選了這條路糊口,卻因為身份和地位的關系很難找到情人或床伴,同時又需要排解正常的生理需求,所以有些人就會選擇身邊的兄弟內部消化。
這些人藏的都很深,因為一旦被發現,等待他們的不止是世人的白眼,還有嚴苛的幫規,通常都是以被處決的結果收場。
像百裏述這種會讨好紮貢的人一定不愁榮華富貴,他早該想到的,這樣的百裏述身邊沒有女人出現,不是一心想建功立業,就一定是性取向小衆。
就算他能早些想到這一點,一定也猜不到對方暗戀的人是祁未吧……
關系這麽混亂,難怪這人一直想弄死他。
可花知北又是什麽省油的燈呢,意識到對方對祁未的感情不簡單,他竟生出一種奇怪的勝負欲,口無遮攔道:“嗯,是啊,做了。”
百裏述瞬間露出一種屈辱的表情,咬牙切齒地瞪着花知北,恨不得咬碎他全身的骨頭!
比起挑釁對方的快感,花知北感受到的更多的是對百裏述真的肖想祁未的詫異。
仔細想想,在這之前兩人朝夕相處,百裏述打理着祁未的生活起居,盡職盡責地細心照顧他,維系着他與紮貢虛僞的父子情,會生出感情真是再正常不過了。
在百裏述眼裏,自己就是半路殺出來還橫刀奪愛的絆腳石,想除掉他也是正常的。
看百裏述現在的表情,也是在遺憾不能立刻除掉他。
百裏述憋了很久都沒有開口,最後一言不發地離開了地牢,這讓花知北有些意外。
他以為對方至少會說些什麽表達不滿或是宣戰示威,但對方沒有,平靜得過了頭,讓他覺得這人一定憋着更多的陰謀。
不過,管他的。
現在的他連自己能活到什麽時候都不知道,何必去在乎一個對他構不成任何威脅的情敵呢。
情敵。
想到這個詞的瞬間,花知北突然一個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覺得遍體生寒。
他會這樣想,意味着他心裏默認祁未是他的情人,在此之前他從沒正視過這個問題,莫非他對祁未的感情并不僅僅是床伴、炮//友、洩//欲工具??
想到這一點,他一整夜都沒能入眠,瞪着雙眼盯着潮濕的天花板,越想越覺得可怕。
天色蒙蒙亮時,他擡手遮擋住自己的黑眼圈,苦笑着自嘲:“大事不妙了啊……”
有人打開地牢的門,為他送來了早餐。
他聞到粥湯的香味,卻不想睜眼,打算裝死到底。
不過聽到嘩啦的鑰匙碰撞和鐵門被打開的聲音,他打消了這個主意,好不容易抓住個能讓他逃出這地方的機會,可不能輕易放過了。
他猛地從床上跳了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按住了剛一只腳踏進牢房的人,出其不意地揮起手刀劈向對方的側頸!
對方早有準備,反手扼住他的兩颚,一把将他推到床上按住,掐着他的臉頰讓他張口。
“幾天沒吃飯了還這麽有活力,我要是不做點準備真要被你偷襲了。”
發現對方是祁未,花知北頓覺無趣,不再跟他打鬥,任他撬開自己的嘴。
“別鬧,讓我看看你的傷,舌頭能伸出來嗎?”
花知北翻着白眼,含糊不清道:“已經伸的很長了,你看我像不像吊死鬼?”
祁未一把捂住他的嘴,“少胡說八道。”
花知北依然報以白眼。
“昨晚應該沒好好睡吧,熊貓眼那麽重,嘴裏的傷也沒結痂,先吃點東西吧,等你恢複些體力,我帶你離開這裏。”
祁未把險些被花知北打翻的粥遞到他面前,試過溫度後插了根吸管在粥湯裏。
“我把米粒都打成米糊了,你吃起來應該沒那麽疼。”
花知北确實不怎麽痛了,就好像短短一個晚上,傷口就開始愈合了,完全不符合正常的生理狀态。
祁未解釋道:“你體內的‘寒鴉’會加速細胞的再生,只要藥效還保持在有活力的狀态,就能一直促進你的新陳代謝,你的血液跟藥物融合的很好,能持續推陳出新,說句通俗的話,在理想狀态下,你可以長生不老。”
花知北剛喝下一口粥就聽到這話,把自己嗆了個半死。
“長生不老有什麽用,還不是一顆槍子就能送我上西天。”
祁未眼含歉意地看着他,“抱歉,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擅作主張做了這種事,在那之後我也沒敢對你說出事實,一直瞞到現在。”
花知北忍着疼,很快喝完了粥,餍足地打了個飽嗝。
他對此倒不是很介意,反而很在乎這種神奇藥物的原理。
祁未說了一大堆專業術語,還用上了“宿主”和“寄生這種玄乎的詞。
他聽得表情扭曲,最終用自己能理解的方式提出了反問:“所以,‘寒鴉’這種毒其實是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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