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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賽場上還有一個當年殺害花知北戰友的仇人,這人也正是剛剛趁他被其他球員絆住時狠狠用馬球砸向他,見一擊沒将他打下馬,又揮杆在他頭上補了一下的人。
他騎馬走到花知北身邊,要不是中場休息時對其他人動手算違規,他一定恨不得讓他的馬就地踩死花知北。
“命真硬啊,兩下都沒打死你,你那腦袋到底是什麽做的?”
花知北啐了口含血的唾沫,舔着撕裂的嘴角,不屑回話。
他頭上的傷口深可見骨,很難止血,為了臨時處理傷口,不讓他再繼續失血,祁未只能用縫合器暫時封閉他的創口。
對手還在挑釁,“要不是你臉上帶着那奇怪的防具,你漂亮的臉蛋現在就破相了。”
“羨慕嗎?老婆送的,你有嗎?”
對方臉色一黑,眯眼瞪着他,轉身走了。
那不善的眼神像是在告訴花知北,今天他們兩個至少得死一個。
“老婆?”
祁未咬開注射器的針頭,把破傷風藥劑吸進針管裏,給花知北來了一針。
花知北面不改色:“放心,我不會給他到處亂說的機會,我保證。”
祁未将紗布一圈圈纏在花知北的頭上,眸色暗沉,輕輕一摸他腰後的傷疤,下了殺令:“殺了他,玩到你盡興。”
花知北眼裏閃爍着狂熱的血光:“遵命,少爺。”
每當花知北決定殺什麽人,他就像戰神附體,能被激發出平日裏不曾有的爆發力。
祁未癡迷于花知北散發出的魅力,後來他思考了很久,覺得這并不是因為他和對方是變态,能從鮮血和殺戮的刺激中找到快感,恰恰相反,他們正是因為不想看到屍橫遍野的慘狀,才會以暴制暴、以殺止殺。
單看花知北毫不手軟這點或許會覺得他殘忍又恐怖,可他殺的人哪個不是殺人如麻,血債累累?
這一筆筆債中,又有多少受害人是他的親朋戰友,害他成為孤家寡人?
而祁未為什麽會愛慕這樣的花知北呢?
或許是因為他黑暗的童年裏,一直期待能有這樣一位正義騎士從天而降,守護那個恐懼驚惶的他。
當年的他沒能等到他的騎士,不過遲到多年後,他的救世主還是來了。
祁未與金三角大多深陷泥潭的人不同,至少他的內心還是向陽的,他那點為數不多的陰暗也是對這些曾傷害過他,讓他留下陰影的人,所以當花知北出現在他的人生裏,才覺得一切都不一樣了。
祁未恍然意識到他太不了解花知北了,花知北一定早就從各方情報與他自己的傾訴中了解過他這個人,走進了他的過去,而花知北對他而言卻還是空白一片。
他不知道對方從何而來,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選擇這樣一條無法回頭的路,也不知道在對方心裏自己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還好他們還有時間。祁未這樣想。
未來,他們還會有很多時間,他會有機會一點點彌補這個遺憾的。
亞示拍拍弟弟的肩膀,對他說:“我很看好他,如果有一天我們反目成仇,你想跟我和解的話,我很歡迎你把他作為禮物。”
亞示只是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他們都習慣了把人當作禮物送給別人示好,不論男女,就像當初花知北被緬北的人送來一樣。
但祁未看向亞示的眼神實在太不友好了,這讓後者覺得自己不慎觸碰到了他的逆鱗,不道個歉的話他可能不會放過自己。
“別這副表情,我只是開個玩笑,你對他的占有欲真驚人啊,我能猜到是怎樣的魅力讓你對他這樣上心。好了,眼神別這麽兇,你看,他要開始殺人了。”
祁未望向賽場,匆匆處理過傷口的花知北這會兒還有點虛,騎在馬背上一晃一晃的。
亞示在旁解釋:“剛剛故意打傷他的那個人是金三角最大的大//麻種植區負責人的兒子蘭裏,他父親築佬的勢力不算太大,但常年壟斷着這片區域的大//麻也讓道上的人必須讓他三分不可,旁人為了少些麻煩,都不願搭上他的邊,偏偏你家這位是天不怕地不怕,上趕着去挑釁人家。”
祁未繃着臉,面無表情道:“他自找的。”
“好好好,你現在擡頭,看看咱爹的表情,築佬就坐在他旁邊,瞧他那眉飛色舞的德行,怕是巴不得靠着這個機會讓咱爹損損面子呢,咱爹的臉色不太好啊,青得像死人一樣,他好像很怕你家那個出什麽事,我很好奇,他到底有什麽本事能讓咱爹這麽上心。”
祁未不再理睬亞示,專心去看眼前的比賽。
受了傷的花知北失去了他最大的優勢,在一群極其擅長在比賽中動手腳的球員中顯得格格不入,很快就被針對了。
蘭裏在金三角是出了名的二世祖,旁人都知道他最擅長也最喜歡打馬球,時常會在賽場上搞些血腥的場面給看客過瘾。
因為身份的關系,場上的球員往往不敢動他,也就給了他肆意欺淩他人的機會,那些被逼上場的底層球員往往會成為被他屠殺的目标。
這一次,他把花知北當作敵人,不僅僅是因為對方開場就表現出了高超的球技,恐怕他也有在挑釁紮貢的意思。
不然他的父親也不會在看臺上為他叫好助威,看來紮貢的地位果真大不如前。
花知北卻不管旁的,他才不在乎這人的立場,他只想複仇。
光是看着對方朝他冷笑的扭曲面容,他就心裏不爽,一氣之下揮起球杆,毫不留情地打在對方的下巴!
對方一下子被他打懵了,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居然真敢對自己動手。
蘭裏愣怔着摸了摸下颌被打出的口子,一瞬間就被湧出的熱血激怒了。
“媽的!你個不知好歹的狗東西!老子他媽殺了你!!”
說着他就要從腿套裏拔槍!
雖然馬球比賽默許了球員為取勝而作出的很多違規行為,包括但不限于攻擊其他球員或賽馬,以及對其他人的裝備動手腳等作弊手段,但攜帶槍支彈藥和殺傷性武器還是不被允許的。
這次參賽的人中有像蘭裏這樣背景顯赫的少爺,搜身這一環節就被省略了,只要他自己不拿出來,就沒人會知道他犯規,偏偏他不打自招,這下就連充當擺設的裁判也不能裝瞎了,無奈只好吹響了哨子。
被激怒的蘭裏已經停不下來了,一向飛揚跋扈的他哪吃過這種苦頭?就算放着比賽不管,他也要宰了花知北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
他氣勢洶洶地下了馬,邊朝花知北走來邊給子彈上膛。
而花知北等的也正是這一刻,露出了計謀得逞的笑意,在對方舉槍打算射殺他時,猛然飛起一腳踢開了他手裏的槍,随即以常人無法反應的速度勒緊缰繩!
他身下的黑馬一聲嘶鳴,前蹄起揚,猛地朝蘭裏踩了過去。
蘭裏畢竟也在馬背上跑習慣了,見狀立即撤身後退,避開了這一下。
他突然意識到花知北不是在鬧着玩,是沖着要他命來的!
他勃然大怒:“你個狗娘養的,他媽的敢動老子!你知道老子是誰嗎!!”
花知北目光凜然,居高臨下盯着他,嘴角挂着嗜血的燦爛笑容,眼中卻沒有半點笑意,“我當然知道,你是個死人。”
他一步從馬背上躍下,揉了揉右手的掌骨,随即出其不意的一拳直接打中對方的面門!
蘭裏慘叫一聲,其他人還沒來得及上來幫忙,花知北就再次出手,掐住他的脖子,一腳狠踢對方的腹肋,狠狠将人掼在地上!
他方才那一拳打爆了蘭裏的眼珠,這會兒後者的視線全被血蒙住了,根本看不清眼前的場景,他只是因為感受到花知北的殺意而緊張,亂喊亂叫着讓周圍那群只顧着看戲的人上來幫忙。
旁人看到他被花知北挾持的樣子,一時之間也不敢出手,生怕激怒了那人反而惹出什麽不必要的麻煩。
花知北将鐵覆面拉到下颌,露出了一張血染的俊臉。
他眼中閃爍着血光,陰鸷地笑笑:“還記得阿寧這個名字嗎?”
蘭裏的表情突然變了,由着這個名字,他猜到了花知北的真實身份,頓時驚慌失措。
“你是……你他媽的是……”
“下去給閻王問好吧!”
花知北話音未落,那匹受驚的黑馬就跑了過來,無情的鐵蹄踐踏着蘭裏的腦袋,他慘烈的哀嚎剛發出半聲就戛然而止。
花知北迅速閃身,沒有被卷進這場可怕的“事故”。
他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擡眼望向空中高懸的太陽,從領口裏翻出一枚硬幣形狀的吊墜在唇邊一吻,像是在向天上的英靈致意。
“蘭裏!蘭裏!!我的兒子,蘭裏!!”
一位頭發花白,西裝革履的賓客從看臺上連滾帶爬地跑下來,險些也被躁亂的馬群波及。
裁判緊急叫停比賽,球員和賽馬都被趕下了場。
這位客人跑到蘭裏身邊,抱着他被馬蹄踏得面目全非的屍體,哭得撕心裂肺。
“蘭裏!怎麽會這樣,我的兒子啊!!是你!是你殺了他!!”他暴怒而起,指着花知北大吼:“我要你償命!!”
花知北既然敢殺蘭裏,就做好了麻煩纏身的準備,正準備應付這老頭子,拐着彎說些不中聽的話,把戰火引到紮貢身上,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就被人拉到了身後。
畢竟頭部受了傷,花知北這會兒還有點暈,迷糊了一下才看清眼前的人是祁未。
“築佬,賽場上風雲變幻,什麽意外都可能發生,既然上了場,就要默認自己承擔後果的規矩,況且令郎在上場前也是簽了生死狀的,遷怒于我的人是不是不大能說得過去?”
在此之前,祁未做過很多場面上的事,面對這樣的局面他絲毫不慌。
築佬惱羞成怒:“可他分明是沖着殺了我的蘭裏來的!”
“令郎又何嘗不想殺了我的人呢?他頭上兩道傷都是令郎親手打的,我想令郎的殺意很明顯,那我的人為了自保而還手又有什麽不對呢?”
祁未的目光掃視全場,像在示威:“成王敗寇,這是金三角的規矩,築佬,願賭服輸吧。”
說着他微微一點頭,算是盡了對長者的禮數,也保住了“坤瓦”的顏面。
花知北笑了笑,暗地裏給他做了個佩服的手勢,可惜麻木的手勢還沒掰出動作,他就兩眼一花,跌坐在了地上。
衆人手忙腳亂地擡着擔架,把花知北接下了場。
他額角的傷又崩開了,皮肉外翻着,鮮血淋漓十分駭人,這下不得不讓專業的醫生給他處理了。
祁未看着暈乎乎的花知北躺在手術臺上任人擺布的樣子,說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少爺。”
“嗯。”
“你拉我的手拉的好緊。”
花知北想說點情話調節氣氛,苦思冥想半天,才擠出了這麽一句。
說完他自己都笑了。
祁未卻是一點都笑不出來,“你的手太涼了,我怕不握緊你,你就跑了。”
“嗐,我能跑到哪兒去,反正不管去哪兒,你都能找得到我。”
談到這個,花知北的眼神有些無奈,也有些傷感,“不過如果有哪天我想跑了,我真心希望你不要來找我。”
“為什麽。”
“我能想到的唯一抛棄你的理由,就是我會把厄運傳染給你,如果是那樣的話,你來找我只會讓我的一片心意白費。”
祁未覺得他可能是因為受傷失血才有了些消極的想法,用手捂住他的雙眼,“別胡思亂想了,睡一覺吧。”
“我的傷,會留疤嗎?”
“八成會。”
“也好,算上我的榮譽勳章了。”
“對我來說卻是屈辱記錄,它會時刻提醒我沒有保護好你。”
花知北拉下祁未的手,堅持與他對視。
短暫的靜默後,他說:“來吻我吧,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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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