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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花知北處理傷口的醫生心情複雜地對着兩個毫不避諱在他眼前熱吻的人,他知道對方并不擔心這樣禁忌隐秘的愛情暴露,很可能是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打算讓自己活着走出這扇門。

想到自己即将走到終點的命運,醫生想不出有什麽好方法逆天改命。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能死裏逃生。

祁未淡然地對他說:“這個秘密只需要你再保守10個小時,10個小時後就算你傳的全世界人盡皆知也無所謂,只有接下來的10個小時需要你閉嘴,能做到嗎?”

醫生為了保命,自然一口應下。

花知北眯眼看着窗外漸暗的天色,喃喃道:“就快了啊……”

紮貢幾次派人來詢問花知北的傷勢,還送來了血袋解決花知北失血的問題。

看着深紅的血液通過針頭一點點注入自己的身體,花知北感慨:“他要是知道我撿回這條命會跟他對着幹,一定會想弄死我吧。”

祁未安慰似的摸摸他的頭,“放心,他沒機會的。”

正說着,房間的門又被人推開了,這次來的是亞示。

他走到床尾,雙手撐着床欄,告訴了花知北一個壞消息:“那匹黑馬要不行了,我想把處理權交給你。”

花知北一聽這話立刻下了床,條件反射地想拔掉手上的針頭,被祁未按住了。

他明白對方希望自己再多堅持一下,貧血會影響他的身體狀态,晚上他們還有籌謀已久的計劃要執行,不能有半點差錯。

于是祁未幫他披上外套,親自幫他舉着血袋往外走,剛出門就對上了迎面走來的百裏述,後者習慣性地接下了這差事,不讓祁未親自動手。

在花知北看來,百裏這小子可能只是看不慣祁未伺候別人,不想讓他的少爺自貶身價。

他們避開所有外面那些雜亂的眼睛,從小路繞去馬場,就看到方才花知北騎的那匹黑馬側躺在一間單獨的籠欄裏,擡起頭來望着花知北。

花知北一向認為動物是有靈性的,與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對視着,酸澀湧上了舌根。

他半跪在地上,捧着黑馬的頭,輕輕揉着它脖子上的鬃毛,“美人,你明明還這麽年輕,能再堅持堅持嗎?”

黑馬悲傷地望着他,頭輕輕往他掌心拱着,很快就垂了下去。

祁未将掌心覆在花知北那只打着輸血吊針的手背上,握住他因失血而變得冰涼的五指,“北。”

“馬的體重太大,長時間躺卧會被自身重量壓迫導致血液不循環,很快就會因為血栓死去。”

亞示在旁解釋:“它的情況一直都不是很好,你也看得出來,它很瘦弱,這可不是我們虧待它,自從主人死後它就很少吃喝,也不知道是在跟誰置氣,今天見了你倒突然來了精神,竟然能帶着你堅持大半場比賽,簡直就像——”

他頓了頓,複又繼續道:“簡直就像回光返照一樣。”

祁未安慰道:“北,它是在等給主人報仇的機會,今天遇到你幫它手刃了仇人,它也就能安心地走了。”

花知北仰頭閉目,深吸一口氣,把手伸向了百裏述。

後者跟他對視了一眼,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針管遞了過去。

花知北一動不動地繼續保持着那個索要的姿勢看着他。

百裏述一撇嘴,移開目光,又取出一個細長的盒子給了他。

花知北咬開針頭的蓋子,将裏面的藥液推了出去,又打開盒子,從中取出一支安瓿瓶,吸滿裏面淡藍色的藥劑。

他撫着黑馬的頭,輕聲道:“我知道你很累了,現在終于可以休息了。”

黑馬長出一口氣,胸腹平緩地起伏着。

花知北将藥劑緩緩推入它脖頸處的動脈,抱着它的頭,讓它可以在自己的懷中安心睡去。

祁未注意到他雙手抖得厲害,殺人放火時都不曾手軟的他,讓一匹病重的馬安樂死卻這樣痛苦。

他的內心是柔軟、向陽、熱愛生命的。

或許這樣評價花知北會讓很多人覺得可笑,但在祁未看來,這才是花知北不加遮掩的本性。

為了守護而化身惡鬼,厭惡血腥卻不得不在血海中沉淪,這樣的花知北讓人心疼,又惹人憐愛。

黑馬在花知北懷中安然死去,垂下的頭再也沒能揚起。

花知北背對着祁未,沒有讓任何人看到自己此刻的神情。

片刻後,他問亞示:“可以安置好它嗎?”

“當然,這個忠心的大家夥值得優待,就讓它回歸自然吧,希望它下輩子還能做優秀的賽馬,最好投生在适合它成長的環境裏。”

“我倒希望它生得普通。”

花知北小心翼翼地放下黑馬,起身時沒穩住腳步,差點栽倒。

祁未扶住他,憂心忡忡地望着他:“再去歇歇吧。”

花知北虛弱地笑笑:“少爺,現在可不是休息的時候,放心,再撐十幾個小時不成問題,不過你得答應我,幹完活之後讓我好好睡上一覺。”

“我不光會讓你睡,還會親自伺候你睡。”祁未在花知北耳畔小聲道。

後者不用回頭都能猜到聽了這話的百裏述一定是副一言難盡的複雜表情。

出了蘭裏被暴躁的馬匹踩死這檔子意外,築佬自然要為兒子讨個公道,暫時他還動不了花知北這位被紮貢捧在手心的祖宗,但處決一匹馬卻不是什麽難事。

他氣勢洶洶地帶着人來到馬舍打算一槍崩了那踩死他兒子的烈馬,卻發現黑馬已經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亞示一臉抱歉地看着他:“築佬,今天的事實在是個意外,我知道不管怎麽表達對你的歉意都很難彌補對您和令郎造成的傷害,只好先殺了這畜生暫平你的怒氣,請節哀,別氣壞了身子,這件事還是從長計議吧。”

築佬哪裏肯聽他這番話,但平心而論,害死蘭裏的并不是亞示,而亞示與縱容花知北作惡的祁未雖為兄弟,卻也是競争關系。

都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築佬收斂了他炸起一身的尖刺,暫時接受了亞示的示好。

“你能……”築佬微微停頓,清了清嗓子道:“你能幫我殺了另一個畜生嗎?”

亞示露出了圓滑的笑容,“築佬這話說的,我殺他算什麽呢?與他有着深仇大恨的是你,當然是你親手殺他才有快感。”

築佬先是一怒,随即意識到對方這話并不是拒絕,而是表示願意幫他解決掉花知北,将這心腹大患交給他自由處理。

築佬對亞示的态度立刻有了轉變,擺出了一副願意與對方站在一條戰線上同仇敵忾的态度,“除了他之外,還有個老畜牲。”

他若想給兒子報仇,自然也不能漏掉紮貢這個老混蛋。

亞示笑着與他對視,誠懇地點頭表示自己完全理解他的意思。

築佬接下來的話還沒出口,他含在喉中的聲音就戛然而止。

築佬難以置信地低頭看着胸前刺出的刀尖,話音變作呻//吟,艱難地轉過頭去,正對上花知北那面無表情的俊臉。

他半阖着眼,眸底漾着倦意與血色的殺氣,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施舍給築佬。

“老畜牲,是在說你自己嗎?”

亞示笑容燦爛地直面築佬那驚恐的神情,“哎呀呀,大聲密謀幹掉我弟弟的事,被他本人聽到了呢。”

花知北和被他擋在身後的祁未出現得太快,以至于築佬身邊的馬仔和保镖都沒來得及反應。

等他們意識到主子被害,想再反擊已經晚了,祁未迅速從腿套裏拔出槍,頂住了保镖隊長的腦門。

“被老匹夫豢養的一群廢物,下輩子記得跟個好主人。”

祁未壓根沒給他們求生的機會,直接扣下了扳機。

他的面容被保镖飛濺而出的血染髒了,嫌棄地從口袋裏翻出一張潔白的帕子,擦去了污痕。

随後幾聲槍響了結了築佬其他保镖的性命,百裏述用袖口墊着卸下了槍口滾燙的□□。

花知北則将刺穿了築佬身體的長刀狠狠拔了出來,任由對方無力地倒下,垂死掙紮着抓住自己的褲角。

“你們會……一定會……遭天譴……”

“天譴?”花知北嘲諷地冷笑,“我就是老天遣來報應你們的天譴,下去找閻王領罪吧!”

說完他一刀斬下,幹脆利落地收割了這個一生作惡的老混賬。

“我很慶幸自己沒有做你們的敵人。”

亞示看着築佬死不瞑目的屍體,搖頭咂嘴。

花知北疲憊地閉上眼,“好累,我需要一點……”

話還沒說完,祁未就扯着他的領子,将他拉到面前,強勢地吻住了他。

“還要嗎?”

“……你真粗暴。”

亞示擋住眼睛,用緬甸話表示感慨。

至于看着這一幕的百裏述,應該也憋着一肚子話想說。

天色已晚,紮貢的生日宴就要正式開始了。

衆人去更衣間換上了正式的衣服前往會場,西裝革履的亞示一看到紮貢,就湊上前去在父親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麽。

紮貢滿意地笑笑,對這個兒子相當滿意。

花知北擺弄着祁未親手給他打的領帶,抱怨道:“這次除掉築佬那個老匹夫的功勞都記在亞示頭上了……這領帶系得好緊,真不能再松點嗎?我最讨厭這種正式的場合了。”

祁未從服務生手中的托盤裏拿了兩杯香槟,将其中一杯塞在花知北正撥弄領帶的手裏,“你要是把它拆松了,這裏的所有人都會看到我昨晚留在你脖子和鎖骨上的印子。”

“啧,你還真是無惡不作啊,該不會就是為了今天讓我戴好這個破領帶,昨天才玩那麽過火吧?”

花知北小抿一口香槟,吐了吐舌頭,“真的不能喝點烈酒嗎?我很膽小,需要壯壯膽。”

祁未習慣了他的口若懸河,淡淡回怼:“一晚上能殺五十多號人的你跟膽小這詞沾邊嗎?”

“噢,你是在嫌我太能幹嗎?”

祁未嘆了口氣,回頭無奈地看着他,“我才是需要壯膽的那個。”

花知北:“?”

“昨晚那麽激烈是因為我太緊張,不加大體力消耗根本睡不着。”

“我記得我們鬧到了淩晨,到最後也沒算睡着……”

兩人雙雙意識到彼此确實緊張,竟在這種氣氛下說出了平日裏絕對不可能出口的話。

一時間尴尬的空氣蔓延開來,兩人面對這種情況的反應都是目光四處游移,喝口酒壓壓驚。

發現對方跟自己的反應相同,又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花知北向祁未舉杯:“祝我們計劃順利。”

祁未擡手一看腕表,“還有三十分鐘。”

他的計劃與今日的會場安排息息相關,亞示為了配合他的出逃,特意安排了一個展示環節。

當紮貢和他的親信以及所有的與會賓客都在豪華游輪上祝壽時,祁未會在一艘三層的輪船上向人們現場展示他的實驗室與“寒鴉”。

這種藍綠色的晶體在半年之內就可以實現量産,被迅速投入黑市,取代如今較為普及的合成藥品,成為瘾君子的新寵。

這種新型精神藥品具有成瘾性強、藥效強、作用快的特點,當純度達到20%時,只需0.02毫克就可以滿足成年人一次使用的需求,藏匿與交易也更為方便,祁未關于第一批“大貨”可以通過青銅器交易随着古董一起流入黑市的提議也得到了紮貢的首肯。

在活動規劃裏,亞示為他們準備了一批用來試藥的實驗品,他們個個都是身份暴露後被捕獲的卧底,具有年輕健康、身體強壯、尚未被藥品毒害的特點,從他們身上可以最直觀地看到“寒鴉”的藥效,弄來這麽一群人也不是什麽容易的事。

在祁未的默許下,花知北早早安排了接應,将這批被關在船底的人送出了危險區域,等他們按計劃登船時,船上除了他們兩人之外,只有被使用過的實驗器材和大量炸//藥。

“想到接下來要放個大號的煙花,我緊張得想來支煙。”花知北靠在船頭,随着風浪晃動。

他深色的發絲散在風中,眼眸迎着明月,深深吸引了祁未。

他按住那人的後頸,迎上了那人的唇。

突如其來的閃光燈映明了他們的面容,将他們相擁的身影定格在了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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