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chapter 15

chapter 15

放學後，于笙去自己外婆開的拉面館吃飯。

拉面館離三中很近，其中來來往往的就有不少三中的學生，但她并不會因此感到丢臉。

她沒有那麽強的虛榮心。

正在前臺忙活的外婆看見她，略帶驚訝：“今天怎麽有空過來了？”

“學校沒事了。外婆，我想吃蘭州拉面。”

“好嘞。”

于笙特意找了個比較靠裏的位置坐下，生怕被鐘澄看見。

這可是她外婆的面館，萬一被鐘澄纏上，她有嘴也說不清。

于笙提前帶上了英語書，邊吃面邊背單詞。

自從有了祁灼的庇護，她不用再擔驚受怕着梁雯淺的欺淩，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學習上。

她想考大學。

她曾不止一次地暗下決心，一定要逃離這個破敗的地方，帶着她的家人一起。

縱使人們都會消逝，她也想留下努力過的證明。

那是她燃燒過的生命。

就在這時，餘光中忽然掠過一個藍色頭發的影子。

祁灼。

于笙剛想喊他，又想起這是在外婆的面館。

外婆雖然疼她，但也沒開明到允許她早戀的地步，更何況對象還是個打扮得不倫不類的混混。

反倒是祁灼大步邁向于笙那一桌，自然地抽開椅子，坐在她對面。

于笙小聲說：“你能不能換個位置？”

“為什麽？”祁灼應該是想問“憑什麽”。

“這是我外婆開的面館，被她看見了不好。”

“我又沒對你做什麽。”祁灼自然而然地對外婆指了指于笙：“來一碗和她一樣的就行。”

外婆笑眯眯地招呼他：“好嘞，你是笙笙朋友嗎？”

于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她在對面拼命地給祁灼使眼色，示意他不要亂說。

“嗯，同學。”祁灼應對得很自然。

“我好久沒見過笙笙帶同學過來了。我之前一直擔心她跟同學合不來，現在看來應該沒有顧慮了。”

那一刻，于笙多想告訴外婆，其實自己在學校過得一點兒也不好，每天都受人欺負和謾罵。

可是她不能。

那幫人的手段有多狠毒她清楚，所以她不想把外婆牽扯進來。

有一次，她忍無可忍，不顧梁雯淺的威脅報了警，第二天外婆就傷痕累累，走路時腳一跛一跛的。

外婆解釋是一幫小孩子打鬧時不小心撞到了她，摔了一跤，才變成這樣。

于笙立馬就想到了梁雯淺。

從那以後，于笙再也不敢報警。

因為一旦報警，她迎來的只有警察的懷疑，和梁雯淺更加殘忍的報複。

她永遠無法忘記兩家對峙時，梁母信誓旦旦的眼神：

“一定是這個女生說謊！我家淺淺那麽優秀，家裏不愁吃不愁穿的，閑得沒事去欺負她幹什麽，難道就圖個樂呵？”

對，就是圖個樂呵。

更令于笙心灰意冷的是，于母也将懷疑的矛頭指向她：“我看這姑娘乖乖巧巧的，不像是會欺負人的樣子啊，你是不是搞錯了？”

于笙淡淡道：“施暴者會将‘吃人’寫在臉上嗎？”

最終，因為證據不足，梁雯淺被無罪釋放。于笙只得到了一頓謾罵。

“小小年紀不學好，學人家撒謊，我女兒養尊處優，有什麽理由搞你？”

确實沒理由。

人人都想好好活着，可憑什麽死的就要是她呢？

……

“于笙，別想其他的。”一道低沉的男聲打斷了于笙的回憶。

祁灼把面推到她面前：“吃飯。”

為了方便看書，于笙把書立了起來，剛好擋在她和祁灼之間。

祁灼見自己帥氣的臉龐被遮了個幹淨，十分不滿：“這麽愛學習，吃飯還看書？”

“expectation，e、x、p、e……”

“別背了。”

于笙慷慨激昂：“civil，c、i、v、i、l！”

“……”

祁灼作勢要離開：“再背我可走了。”

見狀，于笙急忙剎車：“你就這麽讨厭學習？”

“不讨厭，但你念得我頭疼。”

“那你為什麽不學習？”

他歪了歪頭，咧嘴輕笑：“我不是學習的料，你就別教育我了。”

習慣生存在黑夜裏的人，會懂得黑夜的自由。

祁灼忽然想起了什麽：“對了，梁雯淺最近沒找你麻煩吧？”

“沒有。”

他叮囑：“我不在你們班，你自己小心點。”

于笙小心翼翼地問：“你大概什麽時候會玩膩？”

祁灼不可能因為她而一直不談戀愛，他們假扮情侶的事總有暴露結束的那一天。

而現在，她不光惹了梁雯淺，還得罪了鐘澄，于笙無法想象自己以後的生活。

“什麽？”

“通俗來說，就是不跟我玩了。”她說得可憐兮兮的，像個沒人要的小孩。

“我暫時沒有那種想法，跟你在一起挺有趣的。”

聞言，于笙松了口氣。

祁灼翹起腿，玩味地睨了她一眼：“怎麽了，害怕？”

“有點。”于笙揉了揉鼻子。

他救了她，相當于她的救世主。

可他亦能輕而易舉地毀滅她。

許是嫌熱，祁灼脫下了外套。于笙偶然瞥見他右胳膊上的繃帶：“你的傷還沒好嗎？”

“刀傷，好得哪能這麽快？”祁灼随口一提，“要是給我逮到是哪個孫子雇人堵我，我非得把他弄死不可。”

于笙一驚：“有人雇人捅你？！”

祁灼往椅背一靠，懶懶開口：“小聲點，別大驚小怪的，不然別人還以為我們是幹什麽的呢。”

“可這不是犯法的嗎？”

于笙一直天真地以為，祁灼的傷是被仇家打的，而兇手早已被繩之以法。但現在他卻告訴她，下黑手的人至今沒找到。

猶豫了一會，于笙發問：“……你認識那種人脈比較廣的，能查到別人信息的人嗎？”

“我倒是認識一個，他以前也是三中的，不過早就畢業了，不一定會管這檔子破事。”

“誰？”

祁灼面無表情地扯了扯嘴角，緩緩吐出一個姓名：

“謝祈橫。”

-

這幾天，于笙都對祁灼說的那個名字念念不忘。

謝祈橫……好像在哪裏聽過。

于笙去網上一搜，居然真的搜到了他的名字——

XA公司創始人。

XA，是有什麽含義嗎？

于笙來不及多想，從網上查到了謝祈橫的電話，按下撥通鍵。

“你好。”

“什麽事？”對方直截了當。

“你認識祁灼嗎？”

謝祈橫答：“聽過，我有個朋友認識他。”

“我聽祁灼說，你可以查到這個區所有人的信息。”

“你想查誰？”

于笙第一次幹查人底細這種事，難免有些緊張：“劉昊，還有一個叫梁雯淺的，越詳細越好。”

謝祈橫默念兩遍名字，琢磨字眼：“劉昊？哪個‘hao’？”

“上面一個日，下面一個天。”

“他不是進去了麽？”謝祈橫微微皺眉，“什麽時候出來了？”

聽到這個驚人的新聞，于笙感到詫異：“他進過局子？”

“之前捅了人，進去蹲了幾年，沒想到這麽快就給放出來了。”

“是這樣的，我懷疑劉昊買兇打人，所以想麻煩你查一下他們最近的通話記錄。”于笙問：“在你這邊查人需要什麽報酬？”

“不用，祁灼之前幫過我，這次就當是還他人情了。”謝祈橫頓了頓，“把你知道的那人的所有信息告訴我。”

于笙從徐峥那兒打聽到了那群打手動手的時間和地點，包括大概外貌都告訴了謝祈橫，由他來找人。

這一切都是瞞着祁灼做的。

要是被他知道了，他指不定會怎麽講于笙。

肯定又要嫌她添麻煩。

可祁灼為她做了那麽多，她也想為他做點什麽。

謝祈橫的辦事效率很高，隔天就回了于笙一通電話：“你讓我查的人我查到了，那群打手是那個叫梁雯淺的人指使的。”

“你确定嗎？”霎時間，于笙的腦子轟轟作響。

“嗯，我在梁雯淺的通話記錄裏查到了那群打手，整個過程應該是她設計的。至于劉昊我就不知道了，我沒在他那邊發現線索。”

于笙怔怔地聽着。

雖然她知道這事肯定和梁雯淺脫不了關系，但她認為更多的可能性是劉昊指使的。畢竟他已經是社會上的人士，跟□□還有來往。

可她沒想到梁雯淺一個高中生，竟然真的敢買兇打人。

雖然校園裏經常有打架現象，但頂多就是上去掄兩拳，罵兩句，最後再加上自以為很牛逼的恐吓，就完事了。

跟高中生之間的小打小鬧不一樣，那群打手是經過特殊訓練的，動起手來毫不含糊，身上還帶着家夥。

若不是祁灼抗揍，他也許真的會被打死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巷子裏。

死在那種灰暗偏僻的地方，可能都不一定會有人發現……

于笙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再一次深刻地認識到“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道理。

資本主義的萬惡只有清醒了才會明白。只要你有錢有勢，你不需要多厲害、多有本事，就能讓讨厭的人去死，甚至可以從輕處理。

她深知人類的苦果，精明的罪惡與步步緊逼的危險。

梁雯淺的手段，遠比她想象的要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