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挑食
挑食
陳安寧只顧着回頭作弄九皇子,并沒有看到前方走廊處,拐彎深處出現的兩個男人。在兩人即将相碰的瞬間,邵清辭伸手接住他的胳膊,反應過來又很快松開,“走路小心一些。”
“知道啦邵公子。”陳安寧很快站好,“邵公子,你過來是找我的嗎?”此地還屬于武學院,平時是沒有文學院的弟子會踏入這塊區域的。
邵清辭未說話,倒是他身後的衛風舉着手中的食盒,“陳小将軍,這是我剛從王家酒樓買回來的菜,還熱着呢,而且都是對愈合傷口有幫助的。要不要嘗一嘗呀?”
“真的嗎,謝謝你衛風。”
“客氣什麽,這都是我們公子吩咐的。”
陳安寧看了看邵清辭,背着手微墊腳尖,湊近他臉頰,雙目滿含笑意,“謝謝邵公子。”
“沒事,”邵清辭回答,看到他臉上的傷口已經抹藥,問道,“你抹藥了?”
陳安寧點頭,“不過我對着鏡子塗的,有些地方沒塗上,邵公子一會兒幫我看看吧。”
邵清辭笑了下,“好,先去吃飯吧。”
看他們三人走遠,九皇子站在門口啧啧嘴,對陳三毛如此嬌作扭捏的行為表示鄙視。不過他也沒理會,準備下次再去勸勸陳三毛,不行的話,不行的話就把他趕出武學院。
食盒內一共四道菜,看着陳安寧的筷子一直沒有離開過那道肉片炒莴筍,邵清辭開口勸道,“不要挑食,這些都是對你的傷口有好處的。”
“沒事,我體質特殊,一般傷口都不會留疤的,臉上也不會。”
“那也不行。”
陳安寧皺了一下鼻子,嫌棄地用筷子點了一下剩下的幾道菜,“苦瓜釀肉,那麽苦沒什麽好吃的。黑魚豆腐湯,魚啊那麽多刺,吃一口恨不得要挑上半個時辰,不吃。這個翡翠彩蔬卷倒是不錯,不過都是青菜,也沒什麽好吃的。”
“大道理還挺多,”邵清辭笑了他一下,“苦瓜釀肉不苦的,我剛嘗過。而且這個,黑魚除了全身那根大刺骨,并沒有小刺。而且這個彩蔬卷,味道也很可以,很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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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安寧嘗試了一下,可小時候被魚刺卡住的那種無助感再次襲上來,“那我不喜歡吃嘛。”
“不行,不可挑食。”
“哎呀~~~”
“嗯?”
“好嘛好嘛,我吃還不行嘛,不過我就嘗一下哦。”
“好。”
陳安寧嘗試着夾了一塊苦瓜釀肉放進口中,味感清香,微微帶苦。苦瓜應該是蒸出來的,沒有那種苦澀的味道,有些軟也有些脆。中間的釀肉中,還有鮮蝦和香菇的味道。他放下筷子,回味無窮,“這個菜倒是不錯。”
邵清辭又幫他盛了一小碗魚湯,“再嘗嘗這個,我保證,真的沒有刺。”
陳安寧看看他,又看看碗中的魚塊,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塊,驚奇地叫道,“真的沒有刺哎,是都挑好了嗎?”
“這種黑魚本身是沒有刺的,以後你再點菜的時候可以選這種。”
“好的,我知道啦。”
用完餐之後,陳安寧便乖乖地坐在原地,仰着頭像只讨主人開心的小寵物。邵清辭明知故問,“你做什麽?”
“塗藥啊,我吃了頓飯把藥全都蹭掉了,邵公子,你幫我塗一下吧。”
邵清辭在他面前坐下,看他睜着圓溜溜的黑眼睛,整個眼中映着的只有自己的身影,那目光中透着的信任和依賴,讓他有些發慌。
“閉眼。”他聽見自己說,聲音有些顫抖,中間還有一絲細細的喜悅。
他用指腹蘸了一點藥膏,輕輕地抹在傷口上,“昨日我和你說傷口不能碰水,你早上是不是洗臉了?”
陳安寧搖搖頭,又被他捏住下巴,“沒有,我早上就擦了一下臉。不過上午訓練的時候弄髒了衣服,就在武學院裏換了身衣服,那時候碰了點水。說起來都怪九皇子,”他說到激動之處,想扭頭,又被邵清辭捏着下巴轉回來,“九皇子這人忒不是東西了,那麽大的泥坑啊,他大腿一伸就把我踢進去了,還在一邊和人一起嘲笑我。我給你說要不是礙于他的身份,我當時我揍的他滿地找牙你信不信。”
“我信,你別動。”
“哦,那我不說話了。”
邵清辭幫他抹好藥,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他不斷顫抖的眼睫毛上。他的睫毛長而翹,此時因為眼珠的抖動而微微顫着,陽光透過,就像是一把小扇子一樣倒影在他的眼睛下。再往下是小而挺的鼻子,然後是剛喝過茶水而紅潤的雙唇,微微抿着,似動非動。
他閉了一下眼睛,迅速地站起身,“好了。”
陳安寧睜開眼,拿過一邊的鏡子照了一下,滿意地點頭,“不錯,你手法确實比我好許多,我之前抹的都不均勻,謝謝你呀邵公子。”
“嗯,下次要注意一下不能再碰水了。”邵清辭拍拍他的腦袋,“好了,衛林剛才一直在找我,我去看看,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
“好的~。”
休息室旁邊的書房內,衛林把一封信交給了邵清辭,“據當年府裏的老人說,她離開的時候确實是抱着一個女嬰的。而且屬下也根據她提供的線索去找了,那段時間在城東七八十裏的一個小鎮上,确實出現過一個小女孩,她基本上都會在鎮上撿些剩飯剩菜,或者在山裏撿一些木柴去賣。後來聽說她跟着一個男人走了,有人說她把自己賣到了某個大家裏當奴婢,也有人說,說.....”
“說什麽?”
“說她扮男裝去參了軍。”
“确定嗎?”
“不确定,時間過去的太久了,當時資料也不齊全,所以可能會查不到。”
“那就多找些人去查!”
邵清辭有些心慌,他放在桌下的手放松了又握緊,握緊之後又放松,停了兩息之後才恢複過來,“去吧,多派些人過去,要悄悄的,別讓人知道。”
衛林點頭,他退出之後衛風才推門進來,“公子,陳公子等不到你,有事情先走了。”
“也好,你派人,看着他進家門再回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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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清辭一個人去了武學院。
此時是弟子們上課的時間,院內幾乎沒有人走動。武學院內陳院長正在看着九皇子草拟的訓練計劃,看到面前一片烏黑的人影,擡頭才看到文學院院首,邵清辭站在他面前。
陳院長連忙起身,還向外看了一眼,确定今日太陽沒有從東邊落下,“邵,邵公子?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陳院長。”邵清辭行了尊敬的作揖禮,“今日清辭在整理文學院弟子手冊時遇到了些問題,不知該如何處理,所以想看一下武學院的弟子手冊,好有個參考,不知陳院長,可否方便?”
“方便方便,”陳院長雖說是武官出身,但對于這個處處有禮為人溫和的文學院院首,還算是很滿意的,“邵公子,弟子手冊和資料都在這裏,你需要哪一種,我找人幫你找一些吧?”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看就行。您先忙。”
“那行,那你就随便看看。”
邵清辭在資料架旁轉了一圈,裝模作樣地看了幾冊資料,然後打開了新一屆的弟子資料名冊。很快,他的目光就停在了其中一頁上:陳安寧,原名陳三毛。職位:楊家軍左旗營第五軍奉吾小将軍。孤親。籍貫:城東八十五裏永陽鎮錢家村。
城東!八十裏!破廟!
邵清辭的眼神閃了一下,悄悄扯下了那張紙,又不動聲色的把名冊放回去,“陳院長,我看完了,先回去忙了。”
“好。不用着急啊,慢慢來。有什麽不懂的就過來找我,或者找你們院長也行,那個老東西雖說嘴巴不行,但還是有些能力的。”
邵清辭的臉色愣了一下,“行,先謝謝院子了。”
他出了院子,回到了文學院才把那張紙又重新展開,盯着上面的字看了好一會,才把衛風召進來,“安排一下,明天我要外出,可能需要兩日的時間。衛林不在,你留在家裏看着,我一個人就可以。”
“公子?”
“沒事,我快去快回,此行沒有危險。”
“那也不行,還是找個人跟着吧。”
“好。”
晚飯是在家裏用的,氣氛差的讓走神的邵清辭都意識到了。他本胃口就不好,見狀放下碗筷,“娘,怎麽了?”
邵夫人也不裝了,看了邵清兮一眼,嘆口氣,“今天我進宮去給皇後娘娘請安,她又提起了九皇子的婚事。”
“是清兮嗎?”
邵夫人搖搖頭,“不知道,不過根據娘娘話裏的意思,十有八九就是清兮了。”
“如今五皇子的勢力在朝堂中正在慢慢長成,太子那邊追的也很緊,這時候皇後忽然提起了九皇子的婚事,目的是不是有些明顯?”
“唉,我這兩天再和你爹商量一下吧。”
一直低頭默默吃飯的邵清兮卻放下筷子,“商量什麽商量,直接拒絕就行了。”
“哪有這麽容易的,而且抛開這些來說,九皇子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清兮啊,不是娘勸你,嫁給九皇子有什麽不好,按照咱們的身份,你嫁過去肯定是正妃。皇子正妃啊,以後就是郡王妃親王妃,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邵清兮扭過頭不說話,想來白日裏兩人也經過一番争論無果。邵夫人嘆口氣,扶着丫鬟的手離開了。
下人們上了茶水,悄悄的把晚餐撤了下去。
邵清兮低頭捏着手帕,“哥,我不想嫁給九皇子。”
“此事還未确定,你先別緊張。”
邵清兮卻像是想到了什麽,連忙說,“哥,之前不是說我的身份可能有假嗎,你派人去找了嗎,有可能真正的邵家小姐還流落在外呢。”
“邵清兮!”邵清辭怒喝了她一聲,“冷靜下來。”
“我冷靜,冷靜。”邵清兮低着頭,眼中的淚水滴到她握緊手帕的手指上,喃喃自語,“可是我真的不想嫁給九皇子啊。”
邵清辭看着她,像是發現了什麽,“你,有喜歡的人了?”
邵清兮點點頭,又搖搖頭,低頭擦幹淨眼淚,“我有些累,先回房休息了。”
等廳內空無一人,衛風悄悄的上前,“公子,今日那個何夫人又來了。”
“又來了?做什麽?”
“借銀子。她當家的何大力進山打獵,說是被野豬頂斷了腿,家裏沒了收入揭不開鍋,借點銀子讨生活。”
“救急不救窮,給她丈夫找個大夫過去瞧瞧,留下治病錢和最基本的生活保障就行。你派人盯着,不要讓她把這件事鬧到爹和娘那裏。”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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