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冤案

冤案

回城的時候邵清辭并不着急,就讓随行的人放慢了車程。

昨夜因為時間已晚,那老人家便留了他在家中過夜。因想着這向陽鎮上也沒有什麽像樣的客棧,再加上他想多問一些錢家村的事情,邵清辭就順水推舟,留在了老人家的家裏。

兩人秉燭夜談,邵清辭又刻意烘托着,那老人便把自己知道的陳家的事情,不知覺的全說了出來。其實也不重要,無外乎真正的陳三毛周圍,現存的親人都有哪些。

現在可以确定的是安寧不是真正的陳三毛,不管她是誰,她用了陳三毛的身份應該也有自己的原因。那他既然來了,就要幫她掃除未來身份萬一被揭發時,所面臨的危害。

陳家原本是外來戶,人數并不多。更別提十年之前,陳家也只是一個小分支而已。所以真正見過并熟悉陳三毛性格和樣貌的人,在錢家村更是寥寥無幾。尤其是這麽長時間過去,戰事擾亂鄉親們流離失所,對陳三毛的印象,就更加少了。

邵清辭離開的時候留下了一筆銀子,請那老人轉交給村長,代行善事。那老人活了大半輩子,雖說思想緩慢,但仍舊察覺到他此行的目的,恐怕就是為了那年可憐死去的三毛娃。雖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拿了人家的銀子,他在轉交的時候好好的叮囑了一下村長,如果以後有人來問三毛的事,讓大家全都閉緊了嘴,一問三不知就行。

進城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了,那随從放慢馬車轉身問道,“公子,咱們直接回府嗎?”

邵清辭伸手撩開車簾,“你回去吧,我下車走走,一會兒去書院看看。”

那随從等他下了車,才趕着馬車慢悠悠地回了邵府。

去書院的路上邵清辭想到上次安寧說他房裏的桂花糕比較好吃,又拐彎去了城裏最大的點心鋪,買了些點心帶過去。可到了書院的時候他又有些懊惱,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明顯,腳下便拐了彎回了文學院。

院裏阿令和陶池正在一邊說話,看到他提個食盒進來,就跑過來跟着他,“清辭哥哥,這兩日你去哪裏了呀,這是買了什麽好東西嗎?”

陶池打趣他,“我看你不是關心公子,倒是惦記他手裏的東西吧。”

往常這時候,邵清辭早把手裏的東西遞給阿令了,可沒想到今日他把食盒放到了一側,“沒什麽,就一些普通的點心。這兩日我不在,院裏有什麽事情嗎?”

陶池搖頭,“沒有,一切都正常。就是...”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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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令搶話,“還不是武學院的那個陳三毛,一天恨不得過來找你八趟,被我趕走了。”

“阿令,”邵清辭說道,“安寧畢竟是書院弟子,你以後見了他,不可如此沒身份。免得傳出去,讓人笑話我文學院弟子,行為言語不端。”

阿令看他突然變了神色,不如往日那般溫和,吓得連忙點頭,“我知道了。”

看出邵清辭心情不算好,陶池随便說了兩句,就拉着阿令走了。兩人走到院中,阿令還在抱怨邵清辭對陳三毛态度不同,陶池勸道,“阿令,你以後真的要改一下了,其實不管是陳三...陳安寧還是別人,大家都是應天書院的弟子,你應該一視同仁。”

“哪有什麽一視同仁,他武學院對咱們文學院的弟子,不也是這樣嗎,上次見到九皇子,你怎麽不說啊,他比我更過分。”

“他畢竟,畢竟是皇子。”

“對啊,所以哪有什麽一視同仁。哎呀不和你說了,今日沒課了,我先回家了。”

他走得快,陶池也就沒有再追。看着依舊坐在房內發呆的邵清辭,陶池轉了腳步,去了武學院。武學院內弟子正在集訓,九皇子看到他,給了鄭永豐一個眼色讓他過問。

鄭永豐走過來,兩人家世相同,自然沒有誰看不起誰的說法,“陶池?你來幹什麽?”

“我找陳安寧。”

“哦,那你等着啊,我們還有半個時辰才能結束呢。”

“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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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風趕過來的時候,邵清辭正對着那個食盒發呆。他看到衛風來到,面無表情地說,“怎麽這麽晚?”按照往日裏衛風的腳程,早在一炷香之前,他就應該來到了。

衛風有些奇怪,但仍舊回答,“屬下得到消息,立刻就過來了。”如今衛林不在,他是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必須待在公子身邊的。

他話音剛落,邵清辭就察覺到異常。自己和那随從在城中分開,然後又在城中繞了一圈買了點心,又到了書院內很久,衛風才趕到。正常來說那随從趕着馬車回邵府,再報告給衛風,那衛風應該會比自己還要早到書院才對。

如此想來,中間應該有什麽事情,耽誤了衛風過來,或者他接到消息的時間太晚。

“你去暗中查探一下,我的馬車今日進城之後,都去過哪裏,駕車人都見過什麽人說過什麽話,事無巨細,他就是下車先下的哪只腳,你都要給我查清楚。”

聽到他的話,衛風有些震驚。派去跟着邵清辭外出的人,是他指派的,也是他覺得是自己心腹的人。可公子的話,卻是明晃晃的在懷疑他。

“公子?”

邵清辭不管他的疑慮,“這兩日我做的事情是絕密,除了我,不準讓第二個人知道。”

說到這裏,衛風也反應過來,怕是他派去的那個人知道了些什麽,在暗中給人遞消息,“是,屬下親自去辦。”

“去吧,有違者,殺無赦。”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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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場內都是武學院的弟子,只陶池一個白衣站在門口,看起來頗為礙眼。九皇子沒一會兒就不想再看下去,指了陳安寧出去。

陳安寧滿頭大汗的從隊伍中出來,有些奇怪,“陶公子,你找我?”

陶池點頭,“清辭回來了,我想着昨日你一直在找他,所以就和你說一下。”

“真的啊,什麽時候回來的?”

“半個時辰之前吧,現在應該還在書院,你一會兒結束了去看看吧。”

“好的,謝謝你了陶公子。”

“無事,那我先走了,你好好訓練。”

“嗯,不送啦~~”

知道邵清辭回來了,陳安寧也沒有心思再訓練了。他站在隊伍中間一步步的往後挪,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挪到了最後一排。九皇子正在對其他弟子進行專注訓練,并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和梅自打好暗號,陳安寧貓着腰,悄悄的退出了訓練場。

邵清辭果然在文學院,不過他卻是在大廳內,低頭正在看着什麽。陳安寧跑近了才發現他在看自己的字,“怎麽樣,我的字是不是進步了許多啊?”

他一直臨摹的是邵清辭的字,如今看來,陳安寧的字可以說是邵清辭字體的雛形了。假以時日,他完全可以趕得上自己的字了。邵清辭把紙張放好,笑道,“确實不錯,之前那些字帖別用了,我剛寫了一副新的給你,你以後用新的吧。”

陳安寧接過,翻開幾頁看了一下,擡頭說,“公子,你有心事嗎?”

“為何如此說?”

“我也不知道,看你的字,就有這種感覺。”

邵清辭笑着摸摸他的頭,“看來你進步真的很大呀,都能從字體中窺見寫字人的心情了。”

陳安寧嘻嘻笑了兩聲,得意地說,“是公子教的好,我又這麽勤奮,自然進步的快。”

“不要驕傲。”

“知道啦。”

看到他發間的濕潤,邵清辭幫他擦掉額間的汗,“從訓練場過來的?”

陳安寧點頭,等他給自己擦完汗後才回答,“九皇子最近好像又想到什麽訓練計劃,沒日沒夜的練我們,我都快累死了。不過訓練也挺有奇效的,下次再去軍中對戰,我覺得最起碼我們能對半勝。”

“才對半?讓鴻飛聽到了,小心又生氣。”

“他才不會來這裏呢。公子,你不知道,九皇子心眼可小了,上次我偷吃他一個蘋果,他竟然罰我去掃廁所,還在一邊親眼監督我完成。哎呀把我臭的,別說那個蘋果了,隔夜飯都給我吐出來了。”

“是嗎,對了安寧,還沒有問過你,你生辰是何日啊?”

“十月初五,你問這個做什麽,是不是要給我準備禮物呀?”

十月初五,也是清兮的生辰。

“那是自然。”邵清辭笑道,“那你的父親母親呢,一直也沒有聽你提起過,他們是在你的老家嗎,還是在別的地方?”

陳安寧的眼神有些錯愣,“不知道,小時候走丢了。”

“這些年有找過嗎?要不要我托人幫你問一問?說不定他們也在找你。”

“不用了,我現在挺好的,不想找。我還要回去訓練,邵公子,回見啦!”

“好。”

陳安寧笑着起身離開,卻在轉身的瞬間,臉上的笑容迅速的冷了下去。他的身世,很久都沒人問了,久到他也記不得自己家在何處,是否還有親人了。

只記得,那天夜裏,家中漫天的哭鬧聲。和一雙溫暖幹燥的雙手,蓋住了自己的眼睛。

以及夢中母親那句,“我謝家無罪,你要活下去,為謝家翻案。”

如今冤案未翻,他剛進入朝堂,難道就有人察覺了嗎?

思緒像是一團亂麻,緊緊地纏着邵清辭的大腦。他把陳安寧拿過來的字都整理好,轉身看到他方才給安寧的字帖,原封不動的躺在書桌上。他愣了一下,拿起字帖想喊住安寧,擡頭卻發現四周天色已黑,陳安寧也早就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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