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大膽

大膽

猝不及防被季苒苒抱着，淩寒整個人僵住，手張開，不知道怎麽辦。

季苒苒側臉枕在他心口，聽着他的心跳猛地加速，一下又一下，仿佛密集的鼓點，又仿佛劇烈得能跳出胸膛。她頓時覺得又甜蜜又感動。

心跳是真實的，懷抱是溫暖的。

她終于安心了。

淩寒僵持了一會兒，将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她肩膀，幹澀地問，“怎……怎麽了？”

季苒苒退開一點，仰臉看他，終于問了那個她一直想問卻不敢問的問題，“淩寒，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淩寒臉僵住了。他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他當然喜歡她，可他還沒有足夠的資格喜歡她。

何況，“朋友”這個定位，是季苒苒給的，她現在又這樣問，是什麽意思？

季苒苒瞅着淩寒的神情，覺得自己好像把事情弄糟了。

她緊張起來，小心翼翼地問，“淩寒，我讓你不高興了嗎？”

淩寒認真地看向她，“季苒苒，感情是很神聖的事情，你不要這樣草率地開玩笑。”

季苒苒有點懵，“我沒有開玩笑啊。”

淩寒的心頭浮現幾許煩躁，臉色又嚴肅了些，“季苒苒，我的心喜歡你，但我的大腦不喜歡你，你不要問了。”

他轉身，輕輕推開門，面無表情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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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苒苒站在原地，聽門被不輕不重地關上，覺得心裏有些空落落的。

她沒想到淩寒給她的，會是這樣一個答案。

既喜歡，又不喜歡。

心喜歡，大腦不喜歡。

季苒苒苦苦思索，她回顧自己與少年一路走來的點滴，忽然明白了。

少年因為身世和遭遇敏感自卑。

原來哪怕一切好轉，在自己面前，他的心态也一直、一直是卑微的，怕他拖累自己，配不上自己。

他的答案這樣矛盾，他的心，是不是也在這樣的矛盾裏，日複一日地煎熬？

怎麽會配不上呢？他會成為，那顆最亮的星啊！

他會是她世界，最暖的那顆星啊！

淩寒的生日很快便到，季苒苒給他打電話。

這是距上次不歡而散，他們的第一次對話。季苒苒怕追得太緊引發敏感的少年反彈，因此這些天就只給他發消息，随便閑聊。淩寒也很配合。

即便對彼此的感情很堅定、很信任，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季苒苒還是有兩分忐忑。

“淩寒，”她輕聲問，“你的生日快到了，有什麽打算？”

淩寒安靜地回答，“我現在在T市，要待一段時間，生日不能和你一起過了。”

果然還是在介意那天的事啊。

“嗯，沒關系，”季苒苒認真地回答，“我等你回來。到時候我們談一談，好嗎？”

“到時候再說吧。”他模棱兩可地回複。

季苒苒鄭重地說，“嗯，我等你。”

挂上電話，淩寒臉色冷寂。

在他眼裏，和季苒苒的甜蜜像是偷來的幻境一樣。現在，季苒苒的一個問題，将他拉回了現實。

而現實是，喜歡是他一個人的事，他不配在她面前提起。

至少目前是不配的。

淩寒回到包間，趙倩微笑着看向他，問，“是季苒苒打來的嗎？”

他點點頭。

趙倩有些得意。

季苒苒只能給他打電話，而她，随随便便就可以來T市，和他一起坐在高檔包間裏玩。

想了想，趙倩直白地問，“你喜歡季苒苒？”她語氣微妙，帶着幾分不以為然，覺得在自己面前，淩寒絕對不會喜歡——至少不會再喜歡，季苒苒。

淩寒一笑，笑得很有幾分潇灑不羁的味道。

他點點桌子上的色子，說，“贏了這把，我回答你的問題。”

趙倩扔色子，扔出了個六點。

淩寒懶洋洋一扔，扔出了個兩點。

點數大的人贏，贏的人可以提一個問題或者要求，輸的人必須誠實回答或做到要求。

趙倩看向淩寒，再一次問，“你喜歡季苒苒？”

“也許喜歡吧，”淩寒喝了一口酒，淡淡回答，“也有可能是習慣，或者感激。畢竟從小到大只有她一個女生對我好。”

“以後我也會對你好。”趙倩将手伸向淩寒的手，淩寒避開。

“我不随便相信人。”淩寒冷淡一笑。

“到我了。”他拿起色子用灑脫的姿勢一扔，扔出了個五點。

趙倩三點。

淩寒看向她，笑，“玩個大冒險吧。給你手機裏，最近常聯系的男性告白。不可以是親人長輩，當然也不可以是游戲參與者。”

“敢玩嗎？”淩寒的笑容略帶一點點挑釁。

“當然。”趙倩也笑。

她喜歡出風頭，也喜歡玩心跳。

拿出手機，趙倩一個個篩選下來，發現是王蒙。

她近來要了解王氏的信息，确實經常聯系王蒙。

她給王蒙打電話，輕松自然地說出了“我喜歡你”。

淩寒偏頭喝酒，冷冷地笑。他準備得充分，知道她在給誰打。

王蒙這個人狹隘卑劣，有仇必報。他等着趙倩玩火自焚。

喝完最後一口，他起身，淡淡地說，“時間晚了，再不回去經紀人要罵。你一個人，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趙倩起身，跟他出門。

她想，不着急，她會慢慢取代季苒苒的。而這個若即若離的少年，也将是她的。

季苒苒滿懷信心地等着淩寒回來。

高二的寒假比高一短了一些，季苒苒堅持做家教，把報酬存了起來。

她申請了一個微博賬號，并關注了淩寒。

這時淩寒已經有十來萬粉絲了，季苒苒很放心地每天給他發私信，轉發他的視頻，評論他的微博，甜蜜又竊喜地裝一個迷妹。

初八這天早上，季苒苒收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電話，她接通，那邊傳來顧一寧那讓人印象深刻的聲音，“季苒苒，下雪了，出來賞雪啊！”

季苒苒剎那間想起上輩子挨的耳光，恐懼籠罩心頭，她顫着嗓子說，“對不起，我沒有興趣，你不要再打電話了。”

她猛地挂掉電話。很快顧一寧又打來了，她抖着手将他拉進了黑名單。

消停了大概幾分鐘，又一個陌生號碼打了進來。

她有強烈的直覺，這個號碼，還是顧一寧。

顧一寧有一股執着的瘋狂。他做的出來那種，在大街上一個又一個地攔住行人，扔給對方一疊鈔票，要求對方把手機借給自己的事情。

上輩子她怕他的執着糾纏，屢屢妥協，被他得寸進尺。

可是這輩子，她怕死！

她将這個號碼也拉進了黑名單。

又過了幾分鐘，再一個陌生號碼打進來。

季苒苒握緊手機，抿緊了唇。

顧一寧是個大麻煩，她不願打擾淩寒，也不想讓父母擔心，那麽只有，她自己解決問題。

她給自己鼓了勁，接通電話。

“你倒是很幹脆的嘛！”顧一寧說。

季苒苒強迫自己鎮定，說，“我說了沒興趣，你不要打電話來。”

“你很害怕我，給個理由。”

季苒苒心一緊，說，“就是沒有理由的害怕，可以請你不要再找我了嗎？”

“不可以。”顧一寧回答。

季苒苒氣得呼吸一頓。

“顧一寧，”她嚴肅地說，“也許在你這種富少眼裏，尊重是個可笑的詞，你只需要任性自私地活着就行。可那樣與動物有什麽區別？你太差勁了！”

她一口氣說完，挂斷了電話，心砰砰地跳了起來，十分後怕。

電話沒有再響起，季苒苒一整天都不敢出門。

她想念淩寒，非常想念，翻翻日歷，他還有一個多月才能回來。

季苒苒心裏忽然浮現一個大膽的念頭。

她打電話給盧曉琪，跟她對好了話，然後在網上訂了一張，去T市的動車票。

她在飯桌上對劉敏和季國新說，“爸爸媽媽，盧曉琪邀請我去她老家玩，我可以去嗎？”

季國新笑了笑，“如果你準備妥當，當然可以去。”

季苒苒說，“我會去補課的孫阿姨家解釋清楚，然後規劃好行程，保持手機通電，及時跟你們打電話。到那邊曉琪也會接我的。”

季國新十分欣慰，說，“計劃好了就去吧，好好玩。”

從孫阿姨家回來，季苒苒拖出自己的行李箱，一件一件地收拾東西。

劉敏進來問，“票買好了？”

“買好了，買的動車票。”季苒苒回答。其實她考慮過機票，但是這個時節機票太貴了，還是省點好。

劉敏點點頭，“需要給你錢嗎？”

“不用，補課的報酬和過年的紅包，加起來有很多的。”季苒苒回答。

“行，”劉敏道，“你爸上班去了，我一會兒送你去火車站。”

“不用了媽媽，”季苒苒一時有些心虛，“我會自己坐公交去的，也不遠。”

“那怎麽行呢？你一個女孩子，又很少出遠門。”劉敏說着，“嗯，還是得買一輛車才行。”

季苒苒不知該如何拒絕了，只得祈禱劉敏送到火車站門口就離開。

她跟着劉敏忐忑地出門，結果遇到林子豪開着他爸的二手豐田往外去。

“喲，子豪你還自己開車呢？”劉敏熱情地和他打招呼，“去哪啊？”

“阿姨，我都成年啦！”林子豪驕傲地說，“去火車站接我同學。”

季苒苒心一動，就聽劉敏說，“那麽巧，我們也去火車站，苒苒去同學那裏。”

林子豪自告奮勇，“阿姨，我帶季苒苒去吧！”

劉敏看向季苒苒，季苒苒抑制住自己的竊喜，乖乖地說，“我坐子豪的車去，媽媽你明天還要上班，好好休息吧！”

林子豪說，“阿姨你放心吧，我一定小心送到，而且現在火車站很安全的。”

劉敏點點頭，“行，你開車慢一點。”

季苒苒坐上林子豪的車，一路開心着，很快到達火車站。

林子豪心大，也沒想着送人進站。季苒苒跟他在出站口停車場告別，自己一個人去了進站口取票，然後坐上了去T市的列車。

季苒苒上輩子短短的兩年大學生涯是在T市度過，所以她對T市還算熟悉，也知道該去哪裏找淩寒。

下了動車，她一個人搭乘地鐵，悄悄地來到了淩寒的新培訓地址大樓下。

T市的冬天比家鄉要冷不少，季苒苒呼出一口冷氣，摘掉手套，一個字一個字地給淩寒發短信：下樓來，側門，給你一個驚喜。

頓了頓，想到淩寒最近對她的态度，她又笑着補發了一句：也可能是驚吓。

淩寒沒有回短信。

季苒苒耐心地等待，間或搓搓被凍疼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