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

第 10 章

周潔看到趙昱晚的瞬間，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縮，“趙昱晚？”

“姐，你還記得他！對，是他！”周翰一手拉着趙昱晚的手腕向屋裏領，一手放下拎着的禮品，還有一個娃娃塞給蓉蓉，“昱晚，這是我小外甥女蓉蓉，蓉蓉，叫他…舅舅，跟我一樣。”

“舅舅……”

“嗯。”

小女孩的聲音帶着好奇和腼腆，柔柔的，乖巧極了，她抱着娃娃問，“這是誰呀？”

“這啊，是丘比特，他有對翅膀，也是天使呢。”

“哇哦，天使。”

“嗯，姐，姐夫呢？”

“你姐夫在店裏。”周潔轉身，看了一眼蓉蓉手裏的娃娃，“別每次來給她帶禮物，家裏都塞不下她的玩具了。”說完，她終于換上親和的笑容，“怎麽帶人來也不說一聲，我好多做點。”

“哎呀，我還不知道你，姐，你一定做的多，幾頓都夠吃的了，不用說。”

“呵呵，你們先陪蓉蓉玩，我去下餃子。”

“舅舅，你看這個…我疊的。”

“蓉蓉真厲害！”

趙昱晚看着充滿童真童趣的蓉蓉還有渾身散發溫柔與呵護的周翰，眯了眯眼，望向在廚房忙碌的背影。

“姐夫不在，待會兒更好說。”周翰輕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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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昱晚笑了笑，“說了不着急的。”

“可……”

“噓……”趙昱晚手指放在唇間，似輕柔一吻，然後說出的話又讓人心裏一涼，“我們才剛重逢，你現在是做什麽的，什麽職位，有多少資産，我一概不知，我現在主業又是什麽，接下來準備做什麽，有多少資産，你也不知，我們在彼此都不夠了解的前提下，怎麽跟你的親人介紹呢？”

“舅舅是銀行的…管好多好多錢。”蓉蓉睜着大眼睛，單純中帶着驕傲，“可厲害了。”

“嗯，你舅舅好厲害。”趙昱晚笑了。

然而周翰笑不出來，“我……”

我不厲害的。

“我去幫你姐。”趙昱晚起身，看着蓉蓉繼續纏着周翰疊東西，收回眼神，走向廚房。

“姐，我幫你吧。”趙昱晚自然叫出的姐，瞬間讓周潔僵硬。

她的眼神甚至帶了驚恐，先是回頭瞥了一眼客廳的周翰和蓉蓉，再是看向趙昱晚，“小翰沒有找過你，你們…你們怎麽……”

“我家人過世了。”

“什麽？！”

“我家人都過世了。”趙昱晚重複，“我對你說過的，對我嚴苛和狠戾的家人，死了，不會有人管我，也不會有人傷害小翰。”

周潔的眼神更加驚恐，她鼻翼動了動，聞到趙昱晚身上的味道和剛進門周翰身上的味道一樣，她愛幹淨，對味道極其敏感，這一瞬間，趙昱晚的話和她通過味道傳遞的信息，一齊讓她感覺窒息。

小翰，他叫他小翰。

小時候，周翰就不喜歡別人叫他小翰，只有媽媽和她這樣叫他。

“你們…”周潔眼眶通紅，“你……”

“對了，姐，我留下的那個東西呢？”

周潔表情僵住。

那個東西，那個東西……

五年前，周潔賣掉了它。

是的，五年前，因為蓉蓉上學的問題和別人争論，不小心致自己的第二個孩子沒有保住，重重打擊下，她和徐文斌不得不考慮在涯餘買房安家。

當時他們東拼西湊還是差一些，無奈之下，周潔想到了那個東西。

她在那之前，已經自行了解到了它是什麽。

花珀，不僅好看，名字也好聽，而且奇怪的是，花珀本身就具有安神助眠的作用，可趙昱晚還是用它換了香囊？

那時候，周潔沒時間考慮那麽多，趙昱晚給她的花珀，要麽是人工合成的，值個幾百到幾千的價格，要麽是自然形成的，最低也要在五萬之上，如果是更加上乘的，恐怕首付她都可以不用擔心。

這是她在網上查到的資料，但周潔似乎就有把握，五萬，起碼五萬，她手裏握的起碼是五萬塊錢。

于是，她心動了。

變賣的過程倒也不難，來涯餘開店這麽久，怎麽也算積累了些人脈，然後，她成功地将這個漂亮的花珀賣出去了。

比想象中更多，八萬塊錢。

“怎麽了？”趙昱晚追問。

“我……”她緊張吞咽口水。

“要溢出來了！”

周潔手忙腳亂，關掉竈火，“好了，應該是好了，可以吃了。”

“好，我叫小翰吃飯了。”

那頓餃子吃得看似平常，然而飯桌上除了蓉蓉，三個人各懷心事，草草結束了飯局。

那一天，周翰的心情上上下下起伏，不免也生出幾分疲累，可有些話，他還是想和趙昱晚說明白。

趙昱晚比他還要累，他讓周翰送他回家，然後堅持閉門送客，不想溝通的意思很明顯。

這一晚，周翰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在相同的時間，他再次出現在趙昱晚家門口，手裏拿着一束向日葵。

“送我的？”

“嗯。”

趙昱晚很滿意。

今天的趙昱晚穿了件白色風衣，裏面是咖色羊絨衫，頭發打理了下，整個人貴氣逼人，他帥氣接過向日葵，帶着周翰往外走，“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走了幾步，趙昱晚啓動了規劃整齊的道路停車場上的路虎，眼神示意周翰上車。

周翰站在原處愣神了幾秒才走過去。

昨天的時候，趙昱晚并未說明他有車，回家是打車回的，還是周翰搶着買單的。

實際上，他的行為在趙昱晚眼裏是不是很可笑呢。

趙昱晚将他帶到地方之後，周翰更覺自己可笑了。

那是一個高端住宅區裏的大平層。

“我之前都是住這裏的，那個老宅子其實很久沒回了，爺爺去世後，我才在那裏住了半年。”

“這是你的房子？”

“對，我的。”

趙昱晚将花插在客廳的花瓶裏，他微笑着撫摸花瓣，面容喜悅，“我就知道你會再送我花的，這次，是你自己買來送我的，不是從別人那裏搶來的是吧？”

趙昱晚是調侃的語氣，卻真實的在周翰心裏紮了下。

他嗫嚅着，“不是。”

“我當然知道。”趙昱晚走過來，帶他去廚房，“對，我忘了，這裏什麽也沒有，還是出去吃早點吧？”

周翰沒有回應趙昱晚的話，主動開口問了別的問題，“你只喜歡向日葵嗎？”

“不是，我喜歡花，很多很多，都喜歡。”

“那你為什麽只接我的向日葵？”

“因為我爺爺不喜歡花，他不讓我養，向日葵沒什麽味道，我就放一會，等他回來前再扔掉，不過在這裏就沒關系了，我可以養它們，想養多久都可以。”

停頓一下，趙昱晚接着說，“下次可以送我玫瑰，記住了嗎？”

“嗯。”

周翰有點呆傻的站在那裏，趙昱晚拍他的肩，“我們要了解對方的話，時間還很多，現在，先去吃飯，好嗎？”

這次早點便有了許多選擇，而且節假日的清晨，即使是富人區依舊不少人出戶，顯得比平時熱鬧幾分。

兩人之間卻有些沉默。

結賬的時候，向來主動的周翰停頓了一秒，趙昱晚已經先于他道，“不用了，我是會員，卡上有錢的。”

回去的路上，周翰看着散發着優雅光芒的趙昱晚，再看向路邊锃亮的玻璃倒影裏的自己，如十年前一般灰暗渺小。

“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周翰顯得迫不及待，未到家便開口問了。

趙昱晚擡眼看他，溫柔地笑，“這幾年我就是不停地練舞，比賽，中間做過模特，接過廣告，其實沒什麽好說的，要說的話，也就是名下有兩家花店，還有一些資産投資，哦，還收藏了一些珠寶，剩下的就全部是關于拉丁的，獎牌獎杯，舞衣舞鞋，就這些，不過…”趙昱晚短暫停頓，二人坐上電梯，“我準備退役了。”

“退役？”周翰來不及細想其他的，就被這兩個字震驚到，“為什麽？”

“因為覺得拉丁已經到極限了，沒什麽值得挑戰了，該做的都做了，該拿的都拿了，畢竟拉丁屬于體育運動，在最巅峰的時候退役，不是大多數人的選擇嗎。”

“可…你為了它，付出前半生所有的時間與努力，你要徹底和它告別嗎？”

“我跟你說了吧，我在那個老房子住了半年，半年了，我沒有跳舞，好像也沒有什麽不對，很自然的，我就遺忘了它。”

“怎麽會…”

“它已經陪伴我很久了，我該放下它，做些別的了。”

電梯停了，兩人再次回到房間裏，這所平層簡潔大氣，處處是幹淨的平滑的工整的，周翰覺得很陌生，站在中間好像所有邊角都靠不住，整個人孤零零的。

“坐吧。”趙昱晚讓兩人坐在靠窗的兩把椅子上，面對面，毫無保留。

“你好像對自己的人生規劃總是很清晰。”周翰很羨慕他。

“錯了，我現在就不知道退役後做什麽，雖然我投資了很多東西，但是說不清是喜歡還是執着，反正都想碰一碰。”

“可不管怎樣，你站到了最高處。”周翰垂頭，“我沒有。”

“周翰，不管你現在在做什麽，我想告訴你，我的前半生，只在專心做一件事，我成功将它做到最好，然後後半生準備嘗試做不同的事，我不确定能不能做好它們，但是這是我的選擇。你知道你跟我的不同是什麽嗎？”

“我不知道。”

“你的前半生是我的後半生，你的後半生是我的前半生，明白了嗎，你才剛剛開始。”

周翰學的經濟學是一門涵蓋種類較多的綜合性科目，但是它對理科方面要求的天賦更高一些，周翰經濟學學的一般，不過全靠理科成績在撐，所以哪怕是專業課，同樣都是文字，有時候讀下來他的理解能力都不夠，更不用說是文绉绉或者說文藝的句子了。

“什麽意思？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我們注定是一對，好運在我這裏的時候，你就會衰，現在我把好運傳給你，從現在開始，你就會在你的領域裏發光發亮，而我，就只能在你背後，享受你賞賜給我的一點餘光。”

剛才說了，周翰是徹頭徹尾的理科生，理性思維，他不會相信趙昱晚的說法，也不該産生任何想法的。

可是，他哭了。

周翰聽到趙昱晚的話，哭了。

他早就成為男子漢啊，可還是因為幾句話哭了起來。

“趙昱晚，我不配…我不配的…”

“誰說的？”趙昱晚拉住他的手，“我們最配了，我算過星座的。”

“真的嗎？”周翰覺得自己魔怔了，他竟然問他真的嗎？

“真的。”趙昱晚肯定點頭，然後轉了轉眼睛，“現在你可以坦誠了嗎？可以說說你…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嗎？”

“我…”周翰深吸一口氣，“和你分別後，我就回丁州了，我回去一直有好好上課好好學習，考上高中，考上大學，我大學考得不是特別好，就在涯餘，二本，學經濟，我想着經濟可以賺錢，可是畢業後卻成了我整個人生最迷茫的時候，我那時候就想過了，當年你問我喜歡什麽，就是夢想是什麽，我說賺錢，這太空了，如果我有什麽興趣愛好，就像你跳舞一樣，比如我喜歡打球，喜歡跑步，我是不是也可以站到最高處了，可是我沒有，我只是和周圍所有人一樣，畢業了找工作，換工作，再找再換，到現在做的也是我當初看不上的銀行櫃臺。”

“很厲害啊。”趙昱晚模仿蓉蓉的語氣笑道。

周翰哭笑不得，“可即使是這樣的我，我也有勇氣找你，趙昱晚，我知道我這人沒什麽優點的，我最大的優點，就是你喜歡我，那麽好的你竟然喜歡我，這就足以讓我驕傲到死，所以其實不怕我是什麽樣，我都敢來找你。”

“呵呵，那你從一大早繃着個臉做什麽？”趙昱晚笑話他，“你反正不管怎樣都敢來找我嘛，我也不管怎樣都會和你在一起，你在意什麽呢？”

趙昱晚說的是心裏話，從一開始，他就沒有逼迫周翰和他一樣站在最高處，他要的，從頭至尾都是周翰的真情，只要十年不變，那就是他沒錯了。

“我找你是不怕，可我…跟你在一起還是會在意的啊！”

“好了。”趙昱晚傾身親吻他的唇，“乖啦，我不在意的，你是什麽樣，我都不在意。”

周翰不可自控地抽氣，趙昱晚說他不在意？

“對了，你不是學的經濟嘛，那以後家裏的錢就歸你管了，剛好我投資眼光好像不怎麽好，你幫我理理，免得被我自己霍霍光了。”

“對了，還有，你看這裏這麽大，你搬過來，我們一起住吧，有駕照嗎，我還有輛車給你開。”

周翰細長的眼睛不斷撐大，嘴巴緊緊抿着，好像正囤着一口氣就要發作出來，然而，他的嘴扁了扁，往上一撅，竟是五官皺起，嚎起來，“哇啊…都這樣了，我怎麽可能還不在意啊！”

趙昱晚無奈又寵溺，“那你實在過意不去，就讓我在上面吧。”

周翰立馬收起表情，眼神陰慘慘的，不說話趙昱晚也看出來他的不樂意。

“算了，當我沒說。”

趙昱晚揉了揉周翰鼓鼓的臉頰，好笑問他，“我們算是彼此了解了吧？還有問題嗎？”

“我真的會像你一樣成功嗎？”周翰的眼睛裏帶着懷疑，帶着忐忑。

“周翰，知道我喜歡你什麽嗎？”

“什麽？”

“你這張臉上生動與狂野的表情。”趙昱晚解釋，“也就是我們在跳拉丁舞時候的表情，是我們跳舞的一部分，我之前就覺得你這張臉很适合做表情，特別性感。”

周翰的表情由不自信慢慢轉變，擡頭挺胸，眼神堅定，就是嘴巴不知道怎麽安放，動來動去，挑眉問，“這樣？”

“哈哈，差不多。”趙昱晚被他逗笑，然後眼神引誘着他，“以後…每天練給我看吧？”

周翰真心道，“你比我好看。”

“不管，我覺得你好看。”

二人相視，同時撲哧笑出聲來。

“周翰，我5歲開始跳舞，到25歲才有現在的成就，你今年25歲，難道45歲還是普普通通的櫃臺嗎，相信自己，也相信我，我沒有騙你，未來可是還長着呢，我說你剛剛開始，就是剛剛開始。”

“好。”周翰堅定點頭，十根手指緊緊握住趙昱晚的，象征着以後他們之間的相互支撐，彼此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