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Chapter63
Chapter 63
覃鳳聲明明是有很多話要問她的。
為什麽這麽多重要的事不告訴他?
為什麽要跟別的男人走這麽近?
為什麽寧肯相信別人也不相信作為丈夫的他?
他還記得第一次去英國時,在一個書報亭的角落看到了登着她處女作的漫畫雜志。小小的16開漫畫雜志放在角落裏,他示意老板遞給自己。
看着那個熟悉的名字時,覃鳳聲有些恍惚。
溫帶海洋性季風拂過,覃鳳聲只覺得徹骨寒冷。
為什麽呢?
穆霖慈?
呼嘯而過的海洋季風沒有回答
可在此刻,醫院的走廊上,覃鳳聲想他或許已經有了答案。
他以為自己是來興師問罪的。
可面對如此局面所有的話登時沒了出口。覃鳳聲走進病床,床上的她正阖目睡覺。
她的睫毛輕顫,像是暴風雨中蝴蝶的觸須。羸弱得厲害。
覃鳳聲幫她掖了掖被角,伸手握住她暴露在外的左手,“怎麽手這麽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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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慈的淚水一下就湧了出來,濕潤了眼角。她睜開雙眼,方才醫生的只言片語已經傳進了她的耳朵裏。
覃鳳聲在她面前坐下,只覺胸腔裏那顆心也跟着顫巍巍地擺在她面前,任由風吹日曬,空落落,毫無着落。
盡管如此,看到她的淚水,他還是下意識伸手幫她拂去。
霖慈哽咽着,心裏想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如果知道會是這樣一個局面,那她不會生氣的,更不會發怒,不會窮追不舍。
然而還沒開口,就聽眼前的覃鳳聲說——
“霖慈,對你來說,我只是丈夫,不是愛人。對嗎?”
他聲音如同風化後的紙張,幸虧沒有被打斷。不然覃鳳聲自己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力氣繼續撿起來拼湊成一句完整的話。
“你到底想要什麽呢?一開始備孕,不是你說的嗎?”
覃鳳聲極其諷刺地一笑,“我還以為......我竟然會以為你是想跟我長長久久。”
“算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他站起身來,“你先好好休息。”
他站起身來,剛走了兩步,終于還是說,“霖慈,你放心。我不是那種很壞的人,你想要什麽,都可以直說。哪怕是離婚。”難掩冷笑。
霖慈心裏咯噔一聲,反而不哭了。
許久,她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嗫嚅道,“那你呢?”
唯一沒想到,是覃鳳聲竟然還在——
“我自然是願意的。”
話音未落,覃鳳聲便出了病房。
門外,由之趕緊迎上來。她不知道裏面到底發展到了哪一步,也不好意思直接問,只好道,“老覃,你別誤會。霖慈不是不想要這孩子的,就是不湊巧懷孕期間吃了藥。醫生也說有些數據不好......”
“我們倆之間不是孩子的事。”
覃鳳聲顯然不想再多說下去。
“诶呀,那能是什麽事嘛!”由之關心則亂,還要繼續說,卻被寧宥拉住。
寧宥示意她不要再說了,由之撇撇嘴,終究不再堅持。
由之望着站在一旁看戲的寧宥下了逐客令,“您還不請啊?”
寧宥挑眉,“冷漠無情。”
他伸手摸摸她的臉,“最近辛苦你,等你姐妹康複了,我給你補補。”
許久不見,寧宥這張不可多見的明豔俊臉的确恢複了不少吸引力。沈由之被他撩撥得心下難得慌亂,勾唇玩味一笑,“那得看你補得誠不誠心了。”
話畢,便進了病房。
霖慈側卧在病床上,癡癡地望着窗外幹枯的枝桠發呆。前幾日z市剛下了一場小雪,現在雪還沒完全化,窗口的枝桠變成兩截純度不同的巧克力。
由之給她削了個蘋果,霖慈接過啃了一口。滿口苦澀。
我得抓緊養好身子了,她忽然開口。
由之不知道她為何如此,竟然自顧自擦起淚來。
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她幫霖慈擦了擦眼角,不要哭了,坐小月子是不能哭的。
霖慈乖乖點頭後又搖了搖頭,心想自己可不得趕緊好起來嗎?估計之後有的忙了。
由之懵懂地哦了一聲,霖慈的眼眶又濕潤了。真羨慕她,由之什麽都不知道。
過了一周,霖慈死活不肯再住院了。但流産到底不是流感,出了院,她也不想回家跟覃鳳聲呆在一起。于是轉住進了由之的小窩。
由之點着她的腦袋罵她,“穆霖慈,我沒見過世界上比你更笨的女人了。你說你這正虛弱的時候,往家裏一趟流點眼淚示點柔弱,你和覃風聲就是有天大的矛盾,不也解決了嗎?”
“你看看你現在這副病怏怏的可憐樣,他一點都不知道。”由之抱怨,“說到底,難道他沒有一點問題嗎?”
霖慈興致缺缺,“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呢。”
的确,這是她和覃鳳聲之間最長的一次冷戰。
之前,覃鳳聲雷打不動的電話慰問這次也沒了蹤影。
霖慈想,他大概是下定決心了。
那天周素芬又打電話過來,又在她耳邊絮絮叨叨拆遷的事。
“我真沒見過你這種蠢人,這年頭誰還嫌房子燙手?你外婆這我已經說通了,拆遷我也打聽過了,但人家說得要沒嫁人的姑娘。不過也沒事,你跟小覃說說,先離婚,等房子到手了,再複婚也沒什麽。”
霖慈失笑,真逗,一轉眼,全世界都是一副希望她離婚的模樣。
周素芬叨叨了一堆,見電話那頭遲遲沒有傳來回音,不覺生氣,“跟你說話呢!啞巴啦?”
穆霖慈興致缺缺,“周素芬,是不是這次聽了你的你就能放過我?”
周素芬又開啓新一輪痛罵,“真是白眼狼,我生了你就是讓你來給我讨債的。離婚的事你不好意思開口,我去幫你說。小覃人知書達理的,肯定能說通。”
霖慈冷笑,“打住,周素芬,你別自作聰明。我和覃鳳聲的事,不用你管。再說了,不用我說,我們也該離婚了。你且等着吧。”
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挂了電話。果然,周素芬的電話立馬又回撥了過來,霖慈開啓了睡眠模式。
要麽說人倒黴,喝涼水也塞牙呢。霖慈難得睡了個安生覺,她一向睡眠淺,偏偏這次一覺睡到中午十二點。
醒來時,一解開睡眠模式,就看到手機顯示來了五六條電話。都是覃鳳聲的。
霖慈一個激靈坐起來,微信裏靜靜躺着一條消息。
【穆霖慈,我們離婚吧。】
怎麽了?
由之端着一碗面走過來,正好看到霖慈垂在膝蓋上的無力的手以及屏幕上刺目的那句話。
沈由之啞火了。兩個人面對面地吃飯,霖慈抓抓腦袋,“我今天去拓川辦離職。”
由之更驚愕,“這麽着急幹嘛?”
霖慈道,“就覺得拖下去沒意思。而且本身連載的事就耽誤了一陣子了。這兩年工作下來,我也有存款,情況比兩年前好太多了。”
“那覃鳳聲那邊......霖慈,你不會真要離婚吧?”
由之怯生生發問,“你可要想清楚。”
“由之,如果說,我想離,你會支持我嗎?”
由之點頭,伸手握住她的手,“如果你想好了,我沒話說。”
霖慈慘烈一笑,“我果然還是自食苦果了。我和覃鳳聲走到今天這一步,歸根結底還是我們感情基礎薄弱。的确,我對他舊情難忘。可舊情又算得了什麽?他覺得我不信任他,對,可我沒法信任他。想必他也是如此的。自從莫名其妙的假結婚以來,我們其實一直在原地踏步。情感沒有到位,偏偏要生活在一起。怎麽可能長久呢?”
“或許,分開對兩個人都好。我們都該靜一靜。”
由之還是無法接受。
她和霖慈自幼年時便結伴前行,盡管眼看着此刻好友将昔日舊情貶低的一無是處。可由之明白,那些細碎的青春回憶也是她飛蛾撲火般撲向這場荒誕婚姻的燃料。
她了解穆霖慈,哪怕是荒謬,但從一開始她也希望能産生合理結局。
然而話已至此,多說無益。
于是霖慈吃過午飯,下午一上班就去拓川申請了離職。阿玲還勸她,說是胡總跟小寧總鬥法,難免殃及池魚。聽說寧宥很不爽,“相信小寧總回給你個公平的交代的。”。
但霖慈去意已決,更何況,她自己的事也不好跟阿玲說太清楚。
事情繁雜,找房子的事再着急也沒法一蹴而就。于是只好先厚着臉皮去投奔阿塵,阿塵自然十分樂意,恨不得她直接搬進來跟自己一起住,“霖慈你不知道,我現在簡直是零社交。再不來個人跟我說話,我真是要瘋了。”
但霖慈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畢竟,她和覃鳳聲之間還沒“清算”幹淨。
身體恢複後,她便回了家。家裏還是老樣子,可一開門就看到鞋櫃上落了一層薄薄的灰。看樣子,覃鳳聲最近也沒有回來。
霖慈并不着急,想他既然提了離婚,那自然是會回來的。況且她最近終于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改稿之中——談習社的短篇獎截止日期臨近,尤主編對她的期望也很高。
盡管她的生活一團糟,但霖慈也不敢糊弄,只求到最好。
就這麽過了一周,還是不見覃鳳聲的蹤影。
等待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等他,那感覺宛如淩遲。某夜霖慈修稿結束,拿過手機,給覃鳳聲發去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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