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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蕭規暮沒來及記住溫榆鷗的模樣，轉過頭看見陸钰芷向他走來。

後來的事像是被封印了一般，直到溫榆鷗再次提起，他才把所有的記憶想起來。

“所以你……”蕭規暮眼眶微紅，“你為什麽不說出真相？”

可是他又反應過來，如果溫榆鷗當初說出所有的真相的話，自己也未必會相信他。因為在陸钰芷的幹涉下，他連自己被刺殺這件事都能被忘記，又何談去相信一個連面都沒見過幾次的人說的話呢？

“說出真相的話你就活不了啦。”

溫榆鷗咳嗽幾聲，虛弱到下一秒仿佛就會昏過去。蕭規暮讓他把頭靠在自己的肩膀，讓張公公去準備些清淡的食物來。

“為什麽這麽說？”

殿內只剩下他兩人，四周安靜極了。蕭規暮覺得嗓子像被什麽堵住了一樣，只能嘗到苦澀的味道。

他不知道自己說些什麽才能讓溫榆鷗心裏不那麽難受。

“她……”溫榆鷗不适應和蕭規暮待在一起，說話時的聲音都在抖，“我當初給她那一劍時，她也沒想到我會這麽做。”

“不過她反應很快，一秒就察覺到我的目的。她為了報複我，把那詛咒轉到我身上。”

溫榆鷗閉上眼睛，至今都能想到陸钰芷當時那副氣急敗壞的嘴臉。

“她告訴我如果我能順利活過這五年的話，這詛咒就能解除。但如果我向任意一個人說出真相的話，詛咒就會回到你身上。”

“可是……”溫榆鷗想擡手去觸摸面前的人，但他又害怕蕭規暮下一秒就會因為他的靠近而消失，慢吞吞收回手，痛苦似的閉上眼睛。

“我這麽愛你，怎麽會忍心讓你承受那詛咒？我不想看到你痛苦，不想讓你失去成為神仙的機會，所以我替你承受那五年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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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音聽起來這麽虛弱，可是語氣卻那麽認真。

溫榆鷗想把所有的福氣都贈與蕭規暮，可是他回顧自己的以前，發現自己擁有的只有可悲。

所以他拼盡全力也要守住蕭規暮。

蕭規暮聽過太多奉承的話，聽過數不盡的情話，可是那些背後都是虛情假意，為的是他的寵愛與名利。

但溫榆鷗太虔誠了。他不要官職，也不要金錢，他只要他蕭規暮能夠平平安安。

“我……我不覺得遺憾，”溫榆鷗輕輕眨了眨眼睛，可是他的意識逐漸模糊，“如果重來一世的話，我還願意為你擋下那五年的詛咒……”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以至于蕭規暮離他這麽近都聽不清。

“溫榆鷗你醒醒。”蕭規暮察覺到這人的呼吸都變得微弱，“你先別睡，你看看我。”

他捧着溫榆鷗的臉，手都在顫抖。

蕭規暮有種預感，覺得溫榆鷗快要離開他了。

他一遍又一遍呼喚溫榆鷗的名字，想要把注定離去的人留下來。

蕭規暮以前沒發現原來溫榆鷗的名字這麽好聽，可是他叫他名字的次數卻甚少。

“我……我雖是熬過了五年，但還是不放心……所以撐到今天看你是否真的成為神仙了……”溫榆鷗露出最後的笑，“現在……我終于……終于可以放心了……”

他說完這句話就閉上了眼睛，流下一滴淚。

“溫榆鷗？”蕭規暮慌起來，他叫不醒面前這個可憐的人了，“溫榆鷗！”

張公公端着熬好的粥，剛走到殿門前就聽見蕭規暮的叫聲。他立即明白發生了什麽，慌張之中手裏的碗沒端住，讓粥撒了一地。

他讓宮女過來收拾一下，把碗放在一邊後疾跑到殿內，看見蕭規暮抱着溫榆鷗痛哭。

在記憶裏，張公公只在皇太後死去的時候看過他哭。在他的印象裏蕭規暮一直是個不言茍笑薄情冷漠的人，而他也認為皇上也應該具有這樣的特征。

就連他這麽愛陸钰芷，張公公都沒看到蕭規暮哭，現在為何因為一個與他有着殺妻之仇的溫榆鷗而哭呢？

他自覺退到殿外，留給蕭規暮緩解悲傷的時間。

在他離開的時間裏，張公公去巫師那裏确認了蕭規暮是天選之子的身份，也讓其再占蔔蕭規暮的命格。他被告知蕭規暮已是成為神仙，或者說是不死之人。

這無疑來說是個好消息，可是他又想到蕭規暮現在的狀況，不知如何向他開口。

張公公不知道蕭規暮哭了多久，只知道他再

來看的時候，蕭規暮保持抱着溫榆鷗的姿勢，雙眼通紅，一動不動的。

他小心地走上前去，确認溫榆鷗确實死了後提醒蕭規暮：“皇上，該用膳了。”

蕭規暮的目光沒有焦距，迷茫到不知盯着何處。聽到張公公的聲音他的眸子才動了動，企圖彙聚一點光來。

可随即他就感受到懷裏人逐漸流而變得冰冷，那點光也随之熄滅，留下一片孤寂。

“你怎麽這麽傻啊？”蕭規暮低頭看着溫榆鷗的側臉，不知道是在說他還是在罵他自己。

張公公對于溫榆鷗的死感到惋惜。他也曾把溫榆鷗當成罪人來看，卻怎麽也沒想到這事件背後的真相竟是這樣。

可是人命不由天，溫榆鷗的死已經無法挽回。

他知道蕭規暮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于是謹慎開口：“陛下，有什麽事您叫我。”

說完便退到門外。

蕭規暮就這樣抱着溫榆鷗的屍體坐了一天一夜。

他看着天黑下去然後亮起來，最後再黑下去。

蕭規暮想那五年的日月升降，溫榆鷗是如何忍着孤獨與疼痛度過的。

他明白那過程一定包含太多的淚。

蕭規暮把所有真相告知于世，把溫榆鷗身上本就不屬于他的罪名摘去，不顧衆臣的反對把他葬在皇陵。

他知道自己的現在的命格非同一般，也知道自己已是不死之軀。

可這不是他想要的。

蕭規暮只想讓溫榆鷗回來。

他找到巫師詢問她有沒有辦法能讓人死而複生，可巫師卻笑他無知，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溫榆鷗是不可能再活過來的，他早就被葬在了那個荒郊野嶺。

“如果陛下您真的這麽想念他的話，我這裏有一面鏡子。只要把這面鏡子拿到死去之人先前居住的地方，就可以看見他生前的一些經歷。我想這或許能幫您暫時緩解相思之苦。”

蕭規暮猶豫地從她手裏接過鏡子，道完謝後就要離開。

可這時巫師卻突然叫住他，說道：“陛下，瑜兒肚裏的孩子可能不是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