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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所以他主動放棄長生的機會，用命格還回溫榆鷗。

“陛下，您先休息吧。”

已是深夜，張公公看蕭規暮還是守在昏迷着的溫榆鷗身邊，內心開始擔心起來。

他知道蕭規暮放棄那個人人都想要追求的機會，變回了普通人。

“……你先退下吧。”蕭規暮的聲音有些啞。

他自從溫榆鷗回來之後就沒怎麽休息，除了上朝的時間外，他幾乎都是和溫榆鷗待在一起，等着這人醒來。他的雙眼因為熬夜變得通紅，但看向溫榆鷗的目光卻顯溫柔。

蕭規暮怕溫榆鷗醒了之後發現自己還是一個人，會感到傷心。他不想再讓他一個人了。

張公公瞧見他臉上的倦色，又看了看床上的溫榆鷗，無聲嘆了口氣，默默退出宮殿。

燭光微暗，蕭規暮垂眸注視着床上面容清秀的人，用手輕輕撫平他緊蹙的眉，然後在溫榆鷗的額頭落下一個吻。

他一刻也不想閉眼，生怕下一秒溫榆鷗就會消失。

溫榆鷗是用上好的命格換回來的，蕭規暮本以為上天會給他重塑一副完好的身體，但他在給溫榆鷗換洗衣服的時候發現他還是原來那副遍體鱗傷的身子。

蕭規暮不願把溫榆鷗交給任何人，關于溫榆鷗的一切事都由他來親自負責。即使是洗澡這件事，他也拒絕張公公讓其他宮女來幫忙這個請求。

蕭規暮用濕毛巾小心擦拭着，避開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當他掀開溫榆鷗肚子上的衣服時，那道可懼的疤痕呈現在他的眼前。

蕭規暮下意識閉上眼睛，心髒像是被狠狠捏住一般，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他們之間有過一個孩子，但蕭規暮親手摧毀了他，并且給溫榆鷗留下不可磨滅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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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規暮哽住，忍着淚幫溫榆鷗換上新衣服。

過幾天便是新年。是他們的第一個新年。

蕭規暮吹滅了燈，在黑暗裏抱住溫榆鷗冰冷的身體，想用自己的溫度捂熱懷裏的人。

“我們一起過年好不好？”

蕭規暮盯着那阒黑的夜，嘴角扯出悲傷的笑來。

他等不到回答，于是認為這是溫榆鷗的默許。

就在他想要說我們這次在皇宮外度過怎麽樣時，懷裏的人突然動了動。

蕭規暮連呼吸都忘了，再眨一下眼，淚就落下來了。

那淚似乎是落在了溫榆鷗的頸間，蕭規暮能明顯感受到懷裏人的身形一頓，然後就聽見溫榆鷗沙啞又帶着疑問的聲音：“……規暮哥？”

蕭規暮現在好像吻他，但是又害怕自己會吓到溫榆鷗。他忍着內心的雀躍，裝出一副冷靜的模樣。但當他開口答應時，所有的坦然土崩瓦解。

他連聲音都在哽咽，仿佛下一秒就會哭起來。

溫榆鷗剛蘇醒，整個人還都是蒙的，所以沒有在意此時蕭規暮像抱着心愛之人一樣抱住他。

蕭規暮知道他心裏有很多疑問，主動向他解釋：“我用命格把你換回來了。”

“我不想長生不老，因為這世上沒有了你。”

溫榆鷗呆呆地聽着，半天才反應過來：“那你的意思是你沒有成為神仙？”

他不懂什麽是命格，只知道那是他拼了命為蕭規暮争取到可以像神仙那樣不會死的機會竟然被用來換他的重生了。

“你傻不傻啊？”溫榆鷗在問他，“成為神仙多好啊，這樣你就可以和你喜歡的人永遠在一起了。”

他急的流出淚來，蕭規暮則湊近他的臉吻掉那些淚。

“如果我不這樣做，那麽我所愛之人永生長眠，我又如何和他永遠在一起？”

蕭規暮見他不理解自己的意思，直接吻住他的唇。

“我心悅之人是你，所愛之人也是你。”

他曾被陸钰芷用秘術篡改了記憶，把他腦海中關于溫榆鷗的一切全部換成了她，然後讓他愛上她。

當時人人都說他對陸钰芷愛得深沉。

可這感情本屬于溫榆鷗。

可是溫榆鷗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受了這麽大的委屈也不懂得傾訴。他只知道自己是愛着蕭規暮，希望能看到他幸福。

所以即使在被那樣傷害之後依舊想的是替他承受把五年的詛咒。

他沒有被人愛過，但在面對愛蕭規暮的時候卻那麽堅定。

“我……你為什麽會喜歡我呢？你應該喜歡陸钰芷或者是瑜兒……”

溫榆鷗想不明白了，他肚子不斷傳來疼痛讓他無法思考下去。

他全當這是蕭規暮知道所有真相，在看到他這副遍體鱗傷的模樣後心生歉意。他想蕭規暮是不愛他的。

“她們不愛我，我也不愛她們。”

蕭規暮想起自己的過往，發現那些他曾以為深愛他的人全部都是披着虛假的皮，只有未曾和他說過一句甜蜜話的溫榆鷗卻愛他愛到骨子裏，甚至連犧牲自己都在所不惜。

陸钰芷想要他的命格，瑜兒想要他的權勢。

而溫榆鷗想要什麽？

他只不過想讓他停下匆匆的腳步，回頭看他一眼。

“我……”溫榆鷗躲蕭規暮看過來的目光，“我不值得。”

“你值得。”蕭規暮發現自己和溫榆鷗坦白心意後愈發想親面前這個呆呆的人。

他深吸一口氣，忐忑問道：“所以你可以原諒我嗎？”

溫榆鷗不說話了，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麽。

蕭規暮本來就沒奢求他能一下子原諒自己，在面對溫榆鷗的沉默時懸着的心稍稍放下一點。

因為這樣他可以打着為他以前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讓溫榆鷗留在身邊。

“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所以你不用得到我的原諒。如果你真的覺得那麽愧疚的話，就放我出宮吧，我不想待在這裏了。”

皇宮太大，雖然他不用擔心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也不用擔心在寒冷的冬天四處流浪。

但這裏卻讓他變得滿目瘡痍，除了一身傷和疼，以及一顆絕望的心髒，溫榆鷗發現皇宮裏的日子并沒有他想象的那麽好。

蕭規暮聽到溫榆鷗要走，倏地坐直身子，緊張地盯着溫榆鷗。

“你不許走！”蕭規暮這時看起來就像小孩子一樣。他煩躁地下床轉了一圈，然後不知所措停在原地。

溫榆鷗也坐起來，看着他背着自己點了一盞燈。

等蕭規暮轉過身來，溫榆鷗發現這人已經淚流滿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