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四十七顆星球

第47章 第四十七顆星球

李松瞳孔猛地縮大, 吃驚地完全說不出話來:“周……周聿也?!”

旁邊和他說話的兩個男生也同樣看見了站在門口神色不善的男生,有些不自然地清咳了幾聲,給李松遞過去一個“自求多福”的眼色後, 就慌張地提好褲子跑出了廁所。

最後只剩下周聿也和李松兩個人待在廁所裏, 一個在門口, 一個在裏面, 面面相觑。

李松其實也想走, 但瞧着眼前這人,估計他想走也走不了, 最後只能硬着頭皮說一聲:“你……你幹什麽……”

周聿也神色很淡,平平地掀眼看了一眼他青白交錯的臉,半晌,他輕呵了一聲,嗓音很淺,卻發着冷調。

“原本不想管這些破事的。”

他有些不耐煩地斂了斂神色,卻讓李松不由得緊了緊心頭,剛想狡辯些什麽, 面前的男生就嗓音涼涼地開口說道:“無論是誰,你都沒資格去談論,更何況是喻時。”

他看着對面的男生, 下意識想要叫他的名字的時候, 語氣頓了一下,在腦海中搜尋了一圈, 實在沒想起來眼前這人叫啥名字, 幹脆就不想了:“那誰。”

他漫不經心地叫了李松一遍, 收了收單肩上黑色的書包帶子,擡起長腿往前走了幾步, 然後收颔,垂眼,漫黑的瞳仁不摻雜一點雜質地落在他的臉上,卻在看到他因為緊張咽了下口水後,唇角向一側微微扯了扯,語氣輕諷。

“知道自己為什麽沒入圍嗎?自己心裏面沒點數?別人開着飛機學習,你連點兒尾氣都聞不着,喻時平日裏怎麽學的你瞎了看不見?以後嘴少點,學習的行動多點,別天天就跟個麻雀一樣只會無能地在那叽叽喳喳。”

李松:“……”

怎麽感覺這罵人的語氣這麽熟悉呢?

同桌坐久了罵人方式也會傳染的嗎?

李松開始懷疑人生。

周聿也也沒跟他多廢話,語氣淡薄地說道:“一切的努力都有跡可循,在每一場模拟考中,她哪一次沒進步?你只看到了她問我題,卻忘記了是她先來征得我的同意,好讓你們能夠随時來找我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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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句話下來,李松原本還有些忿忿地神情逐漸變得有些難堪,因為他想起來,的确有這麽一回事。

喻時不僅沒有光顧着自己學習,甚至還帶動着一班。

若沒有這些助力,一班或許在數聯中還進不了這麽多的名額。

嫉妒還真是容易讓人面目全非。

有時候,一個好端端的人,就可能會在人的一聲聲沒有實質的流言蜚語下逐漸分崩離析。

更何況,還是個女孩子。

李松有些恍惚地眨了眨眼,此刻也反應過來了,抿了抿唇,壓下眼底的幾分悔意和不該。

周聿也撇了一眼他的神情,悠悠地輕“啧”了一聲,有些話點到為止,還在一個班學習,雙方都不好鬧得太難看。

也不等他別扭地說出那聲抱歉了,反正他該說對不起的另有其人,周聿也轉過身就準備出門,但在腳就要跨過門檻的那一刻,他似是想到什麽,俊黑的眉稍向兩邊舒展開,慢慢悠悠說出一句。

“我這個人很挑,對朋友淡,對親人淡,所以這麽長時間以來都沒和幾個人走多近過,但喻時不同。”

他沉沉黑黑的眸子轉過來,輕嗤了一聲,表情很淡,語氣也帶了點輕漫。

“說實話,我不在意她那性子能讨多少人喜歡,但我只知道一點。”

他眸子裏的浮色一下子停固住,如綿延不絕的峻山,冷肅而又淡漠,聲色也沉穩了下來 ,逐字逐句道。

“她招我喜歡。”

所以他願意讓她靠近,可哪怕有多近,都輪不到別人去說。

說完這一句話,周聿也挑了挑眉,朝他輕睨過來,瞳仁如墨:“所以,別作死,懂?”

李松原本怔忪的神情一下子變得震驚而僵硬,還平添了幾分難看,憋屈半天,最後只能壓抑着聲音說了一聲“知道了。”

而這邊,喻時他們幾個已經在商量待會要去吃些什麽,喻時忽然想起方才和李松吵的時候,餘光中看見宋亞楠好像沒拿包就出去了,她看了一眼宋亞楠的座位,發現她還沒有回來。

這麽長時間都沒有看見她,喻時實在有些放心不下,又聯想到她剛才的狀态,難保沒有聽到當時李松那幾個男生的談話,忍不住皺了皺眉,擡起頭看向對面的陳敘。

“陳敘,你可以幫我找找宋亞楠嗎?”

陳敘一怔,看着面前瞳仁漆黑清靈的女孩,喉結微滾,随後點了點頭:“好。”

因為陳望和江昭他們兩個人不認識宋亞楠,又不太好驚動其他人,便決定先讓她們兩個人出外面找好吃的地方,待會喻時和陳敘找到人,确定沒事之後再去找他們彙合。

四人團體于是便匆匆分成兩隊,朝着相反的地方走去。

剛出校門,江昭的手機就發出一聲震動。

她打開手機一看,才發現是沈逾青發來了消息。

沈逾青:「人呢?」

江昭抿了下唇,飛快打字:「今天給喻時慶祝,就不補習了。」

發過去之後,她想着他應該不會再恢複了,便準備黑掉屏幕,結果手機又很快在手心裏震動了一下。

屏幕上彈出最新的消息。

沈逾青:「在哪兒。」

不是問句,而是一句簡單的陳述。

江昭神情一頓,停下了腳步,握緊了手機,十幾秒後,她慢慢打了幾個字上去:「校門口。」

消息很快發了過來:「兩分鐘。」

她抿了抿唇,看到這條消息,對話框裏的那條「你不用過來」的消息怎麽也按不下去發送鍵,最後,她還是有些妥協地擡起頭看向正在前方走着的陳望。

“……陳望,等一下。”

陳望疑惑回頭:“昭昭,怎麽了?”

江昭咬了下唇,把手放在背後,手指一下一下輕撓着手心,腳下也跟着小幅度劃踩着地上的小石子。

“等……一會兒,有人要過來。”

陳望想都沒想說:“我知道啊,不是陳敘和喻時嘛,不用等他們,過回會給咱們發消息的……”

“不是的。”

江昭輕輕地出聲否決了,剛想說些什麽,身後就傳來一聲氣喘籲籲的清冽嗓音。

“江昭。”

“沈逾青!你怎麽來了?!”

陳望率先看到了從學校裏出來的沈逾青,不知道因為什麽事兒着急跑出來的,過來的時候還在喘着粗氣,一雙漆黑的眸子緊緊盯着前方那個小小的身影,下一秒被一個大高個兒擋住了,還擋了個嚴嚴實實。

陳望大步邁過來,渾然沒有察覺到自己擋住了他的視線,滿眼驚奇地看向沈逾青:“真巧,你是準備回家嗎?”

沈逾青扯唇笑了笑,擡了擡下巴看向旁邊也轉過身看他的江昭,聲音帶笑:“昭昭沒和你說麽?”

昭昭?

昭……昭?

不光陳望愣了愣,瞳孔發生地震,江昭也同樣一怔,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剛剛叫她……什麽?

沈逾青見倆人同時愣住的茫然神情,扯唇淡笑了一下,悠悠地看向江昭,嗓音輕慢:“怎麽,我看見你的那幾個朋友都是這樣叫你的啊,難道現在,我不算你的朋友麽,我叫不得這個名字麽?”

他一雙黑眸緊緊盯住她白淨的臉頰。

江昭飛快眨了眨眼,立刻開口說了一聲:“不是。”

可卻再說不出其他話來,因為她覺得他其實說的也挺對的,但是,不知怎的,從他口中吐出來那兩個字,總感覺哪裏怪怪的。

每叫一聲,就好像微小的電流小蛇鑽入她的心間隙之中,癢癢麻麻的。

一時間,她也有些為難,攢着的手指之間不斷互相扭動。

沈逾青看她一副不情願的樣子,輕嗤一聲:“不願意啊?”

江昭咬了下唇,擡頭看向他,卻見得面前的男生惡劣一笑,一開口,混痞的勁兒盡顯:“我還就偏叫這個了。”

“昭昭,昭昭,昭昭昭昭……”

不僅重複,他還換着花樣叫,抑揚頓挫的音調都各來一遍直接讓江昭一貫淡淡的神情變得有些無措,臉上發起熱來,微瞪着他,就差擡起手上來捂着他嘴,呵斥他別繼續說了,最後幹脆一口應了下來:“行了——!”

她被他那副無賴勁兒徹底折服了,有些無奈地說:“就這樣叫吧。”

沈逾青明顯心情愉悅了起來,勾唇輕笑了起來。

一旁的陳望此刻終于找到了機會插進去話頭:“所以你倆,不就補了幾天課,就比我還熟成這樣?”

一副懷疑人生,懷疑自己,懷疑他倆的郁悶語氣。

提到補習這件事,沈逾青的唇角頓時往回收了收,表情淡淡地瞥了一眼旁邊一臉無辜的陳望,輕呵一聲。

他還好意思說。

他原本以為,和江昭說好的,她來幫他補習,兩個人約定好了時間,他也就等着兩人獨處的那一刻。

沒想到補習開始的第一天,他拿着書去圖書館,準備享受安靜的二人時光時,看到了桌子另一端正看着他一臉樂呵的陳望,看見他來,立刻朝他招了招手。

沈逾青的神情立刻變得寡淡,面無表情地看向江昭:“他怎麽也在這兒?”

江昭一臉茫然地看了眼他,又看了看陳望,這才後知後覺道:“你是說陳望啊,他當然得來啊,我和你一個學文一個學理,雖然高一的時候我學過一點理綜,但畢竟比不上理科生,所以為了你的以後考慮,我便把陳望也叫上了,數學我來輔導,理綜就交給他。。”

說完以後,江昭還頗為貼心地對沈逾青送上了一個友好的笑容。

“這下,有我們兩個人為你保駕護航,你的高考絕對問題不大。“

可老子想和你單獨相處啊!

沈逾青在心底裏無語地吐槽了一聲,涼薄地看了一眼坐在旁邊那個全身上下都亮地刺眼卻渾然不知的電燈泡,神情僵硬片刻,最後還是認命地坐了下來,把書放在了桌子上翻開。

而陳望此刻就算再遲鈍,也發現兩人多少有些不對勁。

他有些狐疑地看向江昭:“所以昭昭,你剛才說要等的人,就是沈逾青?”

江昭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沈逾青在旁邊插着兜散漫笑了一下:“聽說你們要聚餐,應該不在乎多我一個吧。”

陳望咧嘴一笑:“當然歡迎了,雖說咱們認識沒多久,但這朋友是當定了好吧。”

“等一會兒喻時和陳敘來了,我再讓你們雙方都好好介紹介紹,我告訴你啊,她們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而這邊,喻時把整個教學樓的所有樓梯都找了個遍,都沒找到宋亞楠。

途中碰到也去找人的陳敘,他神色也有些焦急,最後在高二教學樓門前停了下來,決定稍微休息一會兒。

“你說她能去哪兒啊……”

喻時用手飛快地扇着風,語氣充滿了擔憂。

旁邊的陳敘從口袋裏拿出幾張紙巾來,遞給了她,然後目光落在了她鬓角滲出的汗:“擦擦吧,別感冒了。”

“謝謝。”

喻時接過紙來,在額上随意擦了擦,坐在臺階上長呼了一口氣。

陳敘皺起眉頭,若有所思道:“會不會她已經回家了?”

喻時搖了搖頭:“不會,她的書包還放在教室裏,平日裏她用的一些生活用品也全在桌子上放的,不可能就這樣回家的。”

既然沒有回家,教學樓又找不到人,那人還能去哪兒呢?

再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陳敘扶了一下眼睛,從臺階站了起來,神情嚴肅:“不能再等了,我去找一趟任老師,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确認一下她現在是否安全就行。”

“——哎等等。”

喻時突然看見了什麽,眼眸一亮,下意識拉住了正欲打算擡腿離開的陳敘的手腕,擡起手往某個方向一指。

“陳敘,你看那個身影,像不像宋亞楠啊?”

女孩溫膩的肌膚貼靠上來,陳敘的身體一瞬間變得僵硬,連帶着被她拽住的那條胳膊都麻木了起來,反應有些遲鈍地下意識重複了一聲:“……什麽?”

“你看你看,宋亞楠就是在那裏……”

喻時搖晃着陳敘的手腕,催促他轉過身去看。

陳敘抿着唇,低應了一聲,将視線從她抓住的自己的手腕移開,然後順着她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宋亞楠是從高一的教學樓出來的,看上去眼眶有些紅,神情很難過,正低着頭往前慢慢走着。

喻時一直提着的心這才落了下來,松了一口氣便準備走上前,可下一秒,就看見宋亞楠身後,也就是高一教學樓門口,跑出來一個有些壯的男生,幾乎比宋亞楠高一頭,但看上去流裏流氣的,小小年紀就已經染了一頭黃毛,一看就是升旗臺檢讨的常客。

那個男生跑出來,把手中的書往宋亞楠懷裏一塞,然後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宋亞楠皺起眉頭,表情看上去很抗拒,不斷推搡着,最後男生想要塞進來的書全都掉在了地上。

那個男生情緒一下子變得激昂了起來,看上去應該是生氣了,擡起手趾高氣昂指着宋亞楠說道:“讓你幫我寫個作業怎麽了?!這才幾回,你到底是不是我姐!我告訴你,你要是不給我寫的話,我就回去告訴爸!讓你趁早退出數競班!”

喻時看到這裏,立刻怒了,想要沖出去,卻在這個時候被陳敘牢牢攥住手腕:“喻時——!”

喻時皺起眉頭,壓抑着怒氣說道:“陳敘你幹什麽,沒看到宋亞楠在被人欺負嗎?!”

陳敘依舊用力攥着她的手腕,神情沉着冷靜,用極快的語速說道:“我看見了!可現在我們不能出去。”

“宋亞楠肯定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這麽狼狽的樣子,更何況,我們還沒有搞清楚這件事情究竟是怎麽回事,喻時,你冷靜一些,這樣沖上去只會讓宋亞楠更難過的!”

“……”

喻時用力咬了咬牙,看着不遠處的那個男生不停對着面前那個瘦小的女孩大喊大叫的場面,拳頭松了又緊,但又看到那個男生明明都那樣對她了,宋亞楠卻依舊低着頭沉默着。

她在忍受。

看到這一幕,喻時總算冷靜下來一些,開始考慮陳敘說的話,的确有幾分道理。

也許這個時候,她沖上去可以解除宋亞楠這時候的處境,可那是她弟,是她的家人,喻時能解決的了一時,卻不能一直幫她,更多的會讓宋亞楠感到尴尬和難過。

這個年級的少年少女們最看重的的就是自己的形象,沒有人會願意讓別人看見自己這麽狼狽不堪的樣子,更何況還是自己的同班同學。

喻時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深呼了一口氣,忿忿地說了一句:“雖然是弟弟,但怎麽能這樣對待自己的姐姐呢?!真的太過分了!”

發暗的夜色已經逐漸壓了下來,風吹動枝桠上片片寬大的樹葉,發出窸窸的聲音,幾聲零星的人聲談話,然後就是幾聲清脆的狗叫聲。

周聿也剛進門,放下書包,門外的功勳聽見動靜,頓時變得很是亢奮,汪汪叫了兩聲,在周廣平松了狗繩之後,就歡快地搖着尾巴從外面跑了進來,然後扭着身子在周聿也的腳跟前蹭來蹭去,用狗鼻子不停地努着他的褲腳。

周聿也低眼看了它一眼,扯唇輕笑了一聲,剛想彎下腰去摸一把它的頭時,忽然看見在他腳邊的拉布拉多屁股一扭,鼻子在他周圍嗅來嗅去,最後一屈後腿坐了下來,前腿站的筆直,發圓的狗頭微擡起來看着他,圓圓的大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上去好像有些疑惑。

周聿也問了一聲:“怎麽了?”

功勳立刻“汪汪”了兩聲,然後站起來搖着尾巴在他身邊晃悠了兩圈,好像在找什麽東西,最後找不到,又走他跟前,維持着之前那個姿勢坐着仰頭看他。

周聿也:“……”

他神情寡淡,漫不經心地說了一聲:“找喻時?”

在他剛說出那兩個字的時候,功勳頓時變得興奮了起來,高聲“汪——”了一聲,一雙狗眼都亮堂了不少。

之前有一段時間,喻時和周聿也都是相跟着一起回來,大老遠功勳聽見動靜,就從周爺爺家飛奔出來,搖着尾巴吐着舌頭在這兩人瘋狂打轉,不時還喜歡跳起來去抱喻時的腿,尾巴能搖出殘影來。

喻時熟練地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口罩來帶上,然後就彎下身子瘋狂去rua功勳毛茸茸的腦袋,然後再從書包裏拿出一根火腿來喂給功勳吃。

久而久之,她也就養成了一個習慣,經常在書包裏備着一根火腿,晚上下完自習回來就喂給功勳一根。

只不過,今天左看右看,他主人身邊都沒有那個喂它火腿的女孩。

“沒回來呢,別等了,今天沒吃的。”

下一秒,自家的主人就面無表情地回了一句,然後似想到什麽,帶了聲輕嗤地回了一句:“人家朋友可多了,說聚就聚起來了,不像你這傻狗,只有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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