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你這胎可是棘手啊。”席瓊不動聲色朝許雲平遞了個眼神,許雲平頓時領悟了,也長嘆了一口氣。被他倆一唱一和唬住了的宋誠慌了神,豆大的汗珠從臉頰上滾落。這一胎來得可不易,若是出了意外,他也不用活了。

“大師何出此言吶?”宋誠雖然着急,但還是耐着性子詢問。“哼,你這位夫人身世多舛,你大概是知道的吧。”“本官……本官知道。”“正因如此!這一胎胎象并不穩,随時都可能死胎。若是這樣也就罷了,因着生父生母身上的罪業,這孩子命格也不好,多半是個女兒,且稍有不慎,便會早夭。若是想逆天改命,只怕是難啊。貧道今日費了一番心力,才只能保住這孩子安穩降世。”宋誠一聽這話,又想起自己做的那些孽來,頓時冷汗直流,打濕了衣襟。“那那那大師啊,這可如何是好啊!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兒啊!”他差點就要給席瓊跪下了,好歹還記得自己是一介父母官,生生站住了。

見魚上鈎了,席瓊一哂,“唯一的辦法,就是貧道隔三岔五來為尊夫人施法,這樣才能确保誕下麟兒啊。”“這好說,只要大師能保證我兒平安降生,一切我都聽大師的。這樣,大師,先去賬上領五百兩黃金,今日您多有操勞,本官實在不安。只是本官一身銅臭氣,還望大師莫要嫌棄才是。”“嗯,上蒼念大人道心虔誠,定然會保佑大人未出世的貴子的。”席瓊斜睨他一眼,見目的達到,沖許雲平招了招手,打算離開,從長計議。這時,滿腦門汗珠子的宋誠攔住了他:“慢着——”

背對着宋誠,席瓊面色一僵,許雲平的手也悄無聲息的搭到了腰間的劍上。“兩位大師留步,寒舍雖破敗,但也能讓兩位住的舒心,不如就留宿寒舍,來去也方便些。”許雲平肩膀不明顯地一松,剛要回頭答應,手腕卻被一把摁住。他疑惑地看了眼席瓊,只見後者一個勁的沖他使眼色。可惜他看不懂。“不必麻煩宋大人了,我們修道之人,應當苦心靜修,就不在此叨擾大人了。”說罷,拽着許雲平就往外走。許雲平一臉不解,但并未掙紮,乖乖被扯走了。

直到躲進了街口的客棧,包了個房間,上樓在房間裏坐下來,許雲平才有機會從席瓊手中将自己的手腕拽出來。他沒想到,看起來小小一個孩子,手勁居然還挺大,他路上掙了幾下都沒掙動。“幾個意思啊,為什麽不留在宋誠的宅子裏,那找起證據來,不是容易得多?”席瓊白了他一眼,覺得這人真是蠢得要命了,但他忘記了,自從進了宋宅以後,自己可從未和他通過氣。“你傻啊,留在宋宅讓宋誠揪咱的小辮子嗎?”“啊?”許雲平更懵了,這到底是哪跟哪啊?“哦我忘跟你說了,劉蘭說,宋誠很謹慎,若是長居本地的人許久未見人影,他就要查個徹底,我已經辦完了所有程序,若是我不住在醫堂裏,只怕宋誠要起疑查我們的。”許雲平心想,果然還是個孩子,真不能指望他靠點譜。他甚至覺得席瓊能搞清楚這些情報,真是他這些年跟着許長星燒香拜佛積下的福報。他也不欲同席瓊玩那些小孩子才玩的互相推卸指摘,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發心。

“好了,換裝,回家咯!”席瓊将臉上紮人的假胡子一把扯下,揉了揉不舒服的臉頰,擡腳就要走,這次卻是他被許雲平攔下了。“笨啊。在這等我,我安排好了之後喊你下去。”“遵命!”席瓊雖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麽疏漏,但是今日解決了一件大事,他開心,連帶着對許雲平的态度都好了不少。只見許雲平施施然整了整衣服,也沒換裝,打開門叫來了小二,吩咐他每日三餐送到屋內,其餘不必多管。打發走了小二,又換了身衣服,這才帶着懵懵懂懂的席瓊下樓回家。

三日時間轉瞬而過,許雲平這三日,一到飯點就從後窗翻進房中,腋下還夾着個好奇的探頭探尾的席瓊。等小二敲門送餐時,兩人已經穿戴整齊坐在房內了。估摸着差不多了,兩人并排走出房門,作舊日打扮,往宋誠府上去了。

宋誠早早得了席瓊的口信,天剛亮就在門口等着了。只是席瓊故意要冷落他,直到吃了午飯才姍姍來遲。他剛出現在街的拐角,就被宋誠看到。宋誠跟餓久了的瘋狗一樣,老遠就沖他倆奔過來,好險在席瓊面前止住了,否則他這大身量,定然得撞席瓊個趔趄。

“兩位大師,終于來了,本官已經等候多時了。”席瓊一拱手,略表歉意,實則心裏得意極了,一點都沒有歉意:“今日打坐時間久了些,讓宋大人久等了,實在歉疚。”宋誠哪敢真的怪罪他們,只能打落了牙往肚裏咽,沖他們擺擺手,表示無所謂:“無事無事,只是不知兩位大師用過午膳了嗎,若是還沒有……”“宋大人不必客氣,出家人,需得辟谷。不如我們先幹正事吧。”“大師言之有理,那快請進屋,賤內已經在前廳等着了。”這正合了宋誠的意。他親自帶路,将人領了進去,還十分貼心的自動退下,帶上了門。他本想拉着許雲平一道出門,卻沒想到席瓊不按常理出牌:“今日宋大人自己出去吧,作法複雜,還得我師弟給我打打下手。”宋誠哪有不依的道理,屁颠屁颠按吩咐做了。

今日的劉蘭看着有氣色多了,不想前幾天一樣,吊着一口氣活。想來是報仇有望,給了她活下去的力量。宋誠這三天都在我房裏,他那幾個其他的夫人都要瘋了一樣。我還得同他虛與委蛇,累的要死。”劉蘭面上一派厭惡,對這個殺人兇手,她沒有一點好感。“不過還好,宋誠倒是比以前更信任我了,從前絕不在我的房內處理政務,如今政務處理的晚了,就在我屋裏看。我也偷偷看見了一些。”席瓊身子往前傾,一臉的嚴肅:“那你看見啥了,有什麽重要的嗎?”劉蘭搖了搖頭:“若說重要,似乎也并不。我認字不多,但能看出,他最近又在布置和誰密謀,可能是要籌劃新的來錢門路。”許雲平怕劉蘭以為自己幫不上忙,出言安慰:“若是坐實了他與人牟利,不合律法,那你看到的,就是他的罪證。”劉蘭無意識的摸着肚子,眼神漸漸淩厲。“若真是這樣,就是老天有眼,讓他折在我手裏。”席瓊沉吟片刻,緩緩開口:“光這樣還不夠,還得有其他罪證坐實他的死罪。”“那我再找找機會。再機警的狐貍,都有露出尾巴的那天。”“也好,只是要委屈你慢慢與他親近些了。”“若能報仇,這點委屈算什麽呢。”劉蘭冷冷一笑。

兩人告辭離去,皆是心事重重。時間緊迫,但他們手中并沒有多少宋誠的鐵證,若是将這些百姓的供詞呈上去,只怕沒多大用處,還會打草驚蛇,日後更難扳倒他。

“這宋誠明明只是一州太守,怎麽敢這麽肆無忌憚的啊。”席瓊皺着一張臉吃包子,十分憤憤。“一州太守已經不算小官了。”許雲平淡淡解釋,他知道席瓊自幼就醉心醫術,對官場知之甚少,也自然而然沒有嘲笑他。

“只是這樣下去,何時才能解決掉你隋州的事情啊。我還等着你回宿州調查我外祖父的事呢。”“只能慢慢等劉蘭找到他的疏漏了。我也會修書給京中的同僚,讓他們幫忙查一查宋誠的底細。”席瓊悶悶的點了點頭,也不知到底是放下心了沒有。許雲平看他出神的樣子,不知不覺就帶了點笑意,下意識就将盛着點心的小碟子往席瓊面前推了推。

轉眼一月已過,眼看就到了年關。宋誠雖然對劉蘭越來越松懈,卻像是并未完全信任她,劉蘭還是無法得到什麽能一舉扳倒宋誠的證據,席瓊和許雲平也被這樣三天兩頭的裝神弄鬼消磨掉了耐心,只暗中叮囑劉蘭,先消停幾天,過年期間,宋誠書信往來和拜訪定然少不了,這時候最容易忙中疏漏了,多多少少肯定會有收獲。等過完年,許雲平他們再過來通氣。劉蘭應了下來,日日忍着作嘔的感覺與仇人同床共枕,還要打起精神來查他。席瓊與宋誠遞了書信,只說是将到年關,城內定然喧嘩熱鬧,他們修行之人喜安靜,不願在城中。故而要趁年關游覽名山大川,等過完這個月,再為夫人作法。宋誠雖然有心想借年節與大師們套套近乎,但也知道,道人都不喜歡俗世的熱鬧,也就包了豐厚金銀,送他們出了城。只是宋誠不知道,這兩人出了城後,悄然鑽進了回城的小道,一路變換裝束,又變成了那個醫堂的小大夫和他不放心的堂兄潛回了城。

采買年貨,灑掃屋子,臨近過年的幾日過得飛快。席瓊坐在堂屋的桌子旁邊,手裏隔了油紙,正抱着個糖瓜啃得起勁。方桌另一端,一手執筆、一手摁紙的許雲平正在灑金紅紙上寫對聯,龍飛鳳舞的,頗有幾分樣子。席瓊啧啧:“沒想到你瞧起來不通文墨的樣子,我還一直以為,你是個只會用武力的莽夫呢,沒想到這把字寫得還有模有樣的。”許雲平隐隐有些自得:“自然。我雖自幼習武,但我爹可是當代大文豪啊,寫幾個大字有什麽難的,我從小就被我爹和我姐夫逼着練。”“從小被逼着練,還能寫得這樣,你還好意思說啊。”席瓊揶揄地瞅了他一眼,然後放下了手上的大糖瓜,拍了拍手擠開許雲平,從他手裏抽出筆來,又換了張紙,重新飽蘸了濃墨,不消片刻,潇灑俊逸的

Advertisement

字就排了滿紙。“看見沒。”他挑了挑眉,等着許雲平的誇贊。許雲平知道他在等什麽,但就是起了壞心,不想如他的願:“你這是從小下了苦功夫的,哪像我,我小時候氣跑了好幾個師父呢,我爹氣得拿棍子掄我,我姐都攔不住他。”“其實從未有人教我寫過字,我自己摸索着學的。我娘自我小時就病病殃殃,能和我完整說完一句話都是奢望。我外祖父忙着照料醫堂,也沒有空管我,頂多是在不忙的時候,拿着醫書教我認藥方,病人多的時候,好讓我幫着取藥。”說到年幼時的事,席瓊也是一臉無所謂,絲毫沒有在許雲平這個泡在蜜罐裏長大的孩子面前露出一絲一毫的羞怯。許雲平也是第一次聽席瓊說這些事,他沒與這樣的同齡人接觸過,雖然知道現在該跟他說些寬慰的話,但将近十三年來缺少母親的生活,絲毫沒有讓這個少年學會如何寬慰別人。氣氛一時冷了下來,兩個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說些什麽打破這份安靜,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席瓊張了張嘴,正要繼續打趣許雲平的字寫得一般,卻聽許雲平講起了自己年少時的事。“我從未跟你說過吧,我娘親在我七歲時去世了,也是一直病着,終于沉疴難愈,撒手人寰……算了算了,明日就是除夕了,不說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這對聯好好收起來,以後你就每年貼一對,即便我回了京城,還能留下點東西讓你一看就想起我。”“你是什麽重要的人啊,我還得每年惦記着你呢!”席瓊嗔他一句,又抱起了他的大糖瓜繼續啃。許雲平看着他啃都覺得牙疼,于是忍不住問:“從進了年關,你就每天啃個糖瓜,你不嫌牙疼?”席瓊無比驕傲:“自然,我可是神醫,難道會任由自己牙疼嗎!”許雲平扶額,又來了,天天将自己是神醫挂在嘴邊,前兩天給自己紮針,疼的自己嗷嗷直叫,就這還神醫呢。

席瓊自然不知道許雲平心裏在想什麽,他站在桌前啃了半天,終于将那個糖瓜完整地送進了肚。于是将油紙團了一扔,把桌上寫滿了墨跡的紅紙仔細疊好,摞成一摞,看都不看許雲平一眼,抱着一沓對聯,高昂着腦袋鑽進了自己的卧房。許雲平目送他進去,随即笑着搖了搖頭。在許雲平沒看見的地方,席瓊将懷中的對聯珍之又重地放進了他藏金銀珠寶的地方,他最看重的那個小角落。

鞭炮聲乍起,一年結束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