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第 9 章

聽邢媽說,蔣曉殊現在在醫院。“倒不是肺炎,是你老舅,他生病了。”

邢星這才知道蔣曉殊具體情況。蔣曉殊并沒有感染新冠,只是發燒。在他住院的時候遇到了邢星的表姐,按輩分也是蔣曉殊的表姐,表姐看見他就問老舅怎麽樣。蔣曉殊這時候才知道自己爸爸生病了,而且住在腫瘤科。腫瘤科代表着什麽蔣曉殊自然知道。所以打确認沒感染之後蔣曉殊就一直在醫院陪床。

邢星聽過後心裏一陣酸楚,心想這自己這重生怎麽越來越和以前重合,他是不是可以評上最沒用主人公了。不過他又看了一眼在陽臺背古文的邢宇,覺得自己重生還是有點意義的。起碼能看見之前看不到的姐姐。

學校放假已是1月3號。按理說應該是期末考試之後再放寒假,但是今年比較特殊,疫情嚴重起來,學校也被若有若無地威脅着。許多同學在知道突然放假的原因之後都十分敬佩蔣曉殊——因為就是這個男人,讓他們逃離了一次期末考試。但是後來又下發通知說下次開學考,班主任還不停激勵同學們“彎道超車”。邢星承認自己确實被那種熱血的語言激勵到了,在假期的第一周還能規規矩矩背單詞看古詩,到了第二周就直接醒了就“提米”了。

邢宇還是元氣滿滿的模樣,高三不配擁有超長假期,所以他們在用萬惡之源釘釘上網課。邢星在旁邊聽着一會兒老師成電音一會老師手機不好使,當樂子看了也能笑一笑。

舅舅那邊情況不容樂觀。這邊的區醫院表示無能為力,但是現在這個情況轉院都困難,更別說出市;蔣曉殊就一直跟着,蔣琴在上學的城市實習了,醫院根本不放人;舅媽也在照顧自家的地。農民啊,離不了土地。

邢媽一天天聯系人着急上火的,眼瞅着脾氣暴躁了起來,體型小了一圈。時不時邢爸就偷偷教育邢星邢宇姐弟倆不要讓邢媽生氣。

有天晚上,邢星夢到舅舅,在夢裏,舅舅與他對坐相視。隐隐約約的,邢星覺得舅舅在向他求救。邢星猛地驚醒,眼淚在睜眼的片刻劃入太陽穴。夢都是反的,邢星這樣安慰自己。但還是給蔣曉殊發了個微信問情況。

[play: 睡了嗎]

[play: 你爸還好吧]

蔣曉殊幾乎是秒回。

[小豬:沒睡,他還行]

[小豬:最近沒怨天尤人了,挺好。]

邢星看見“怨天尤人”幾個字,不禁想起上一世舅舅最後一段時間的模樣,怨天,怨地,更怨自己。那時候老媽和小姨也這麽說,都怨他自己不注意身體,最後落個病終的結果。但是邢星卻認為應該怨命運。明明是那麽老實的人,是鄰裏鄰居都挑不出毛病的人,就這麽沒了。

[play: 他也是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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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lay:多買點好吃的,逼着他吃下去點]

[小豬:咱家誰不難受?吃吃吃不下去東西,喝喝不願喝水。]

邢星沉默了,至少現在的他不知道怎麽安慰蔣曉殊。然後兩人的聊天就停留在這麽情緒化的一條。

2023年是特殊的一年。邢星默默标注好除夕那天,驚訝的發現今年的春節好早。1月14號就是小年,1月21是除夕。邢宇在1月20號放假結束網課,上學時間未知。每天新聞上都會報道新增、死亡信息。好像所有人都在等新年,希望新年的鞭炮能把新冠這個怪獸吓走。

邢星也希望,但只是希望。今年的冬天很反常,前期太暖和,一夜之間就冷了下來。三層口罩都不能抵擋來到邢星臉上的寒冷。

這次出門是為了給舅舅送餃子,是邢媽和小姨一起包的。邢宇自告奮勇去送餃子卻被攔下來,邢星自然是接替姐姐的不二人選。全身裹的嚴嚴實實,更是帶了三層口罩。見到蔣曉殊的時候邢星差點沒認出來,頭發長長了,眼圈下的烏青無法忽視,整個人都細了一圈,身上散發着壓抑的沉默。

見到邢星,蔣曉殊只是點了點頭,用酒精噴了邢星全身,才讓他進病房。

“邢星啊,”舅舅側躺在病床上,眼睛都亮了,語氣中是藏不住的欣喜:“你今天咋來了?”

邢星把手裏的餃子送上去,說:“這不快小年了,我媽和小姨包的餃子,有蘿蔔粉和白菜肉的,你喜歡吃哪個?”

一旁默不作聲的蔣曉殊突然發話了:“他不能吃蔥,這倆沒蔥吧?”

這個邢星還真不知道,想着蘿蔔粉的肯定沒蔥,就直接回答說:“那蘿蔔粉的應該行。”

邢星感覺舅舅眼裏的光突然暗了些,忙說現問問放沒放蔥。

蔣曉殊還是沉默着,熟練的從櫃子裏拿出陳醋,倒在一個碗裏,夾了一個蘿蔔餃子,沾了沾醋,喂到蔣爸嘴邊。

邢星注意力全在手機上,得到否定的答複後才将實現移到面前的父子二人身上。蔣爸一小口一小口的咬,蔣曉殊蹲在床邊一小口一小口接着喂,時不時還拿毛巾擦被弄髒的嘴邊。

一個餃子,三分鐘。邢星幾乎從頭看到尾。蔣爸示意不吃了,蔣曉殊才把頭轉過來看邢星,眼神帶着詢問意味。邢星急忙表示沒放蔥,特意包的沒放蔥的餃子,蔣爸眼神又亮了,蔣曉殊看到就從另一堆餃子裏夾了一個最大的,繼續蘸醋。

蔣曉殊送邢星出來的時候,蔣爸已經吃完了四個餃子,三個肉餡的。蔣曉殊解釋是因為食堂的肉菜幾乎都有蔥花,所以很少給蔣爸吃肉。現在外面的小吃飯店外賣都買不了,只能說多吃蛋豆菜了。邢星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然後就結束了這次拜訪。

回去跟家人說的時候,邢媽沉默了,拉着小姨去了廚房,一陣壓抑的哭聲傳來。

邢星和邢宇無奈的對視。人生在世上,總歸要妥協些什麽,比如不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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