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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當人清楚自己的真實樣貌，并且不試圖操縱，無侵略性的接納自己并不是件難事。

明顯蔣澄宇是個高瞻遠矚的成年人，在他度過人生第十八個生日的時候思想也随着上了個階層，不把比自己優秀的人當敵人，哪怕是情敵。

所有優秀的人都是他未來人脈的一部分。

所以在被沈非然籃球場狂虐之後，他仍能安然無恙的越過淩绫跟沈非然打招呼，一個友善而不挑釁的招呼。

“下午好，沈非然。”

他和顏悅色，像是搖曳在春風中盛放的郁金香，他試圖鋪展下文，試圖走進沈非然的世界。

沈非然毫不猶豫的在他身上貼了個油膩的标簽，臉上卻是禮貌，“學長你好。”

蔣澄宇自然的走到了淩绫身邊，大半個身體擋着淩绫，似乎在宣誓主動權。

沈非然不以為然，甚至大方道：“你們要出去嗎？”說這話的時候他故意看向淩绫，他才不相信淩绫會輕而易舉的原諒蔣澄宇。

“是。”

“不是。”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

沈非然開心的笑了。

蔣澄宇明顯有些詫異，随即解釋道：“我剛給淩绫發了微信，她沒看到。”說着又看向淩绫，“ 一起去圖書館。 ”

他語氣中肯且不容置疑，也許對別人有用，但是淩绫厭惡死這種高高在上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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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的沈非然倒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擺擺手道：“我先回家咯。”

蔣澄宇道：“再見。”

淩绫望着沈非然緩慢的腳步，冷靜的同蔣澄宇道：“我要回家寫作業。”

“你不是……”

“不是。”淩绫斬釘截鐵的打斷了他的話，“兩點之間直線最短，但不是最快，我先走了。”淩绫小跑着上前。

蔣澄宇喂了一聲，眼見淩绫追上了沈非然，再看到兩人并排走到了一起，淩绫的話兩人心知肚明，但人是一種擅長鑽牛角尖的動物。

意料之中的答案，沈非然側臉睥睨着淩绫，笑眯眯道：“可別指望我幫你出手。”

淩绫沒正眼看他，但是沈非然依舊笑眯眯的，像第一次吃到鹽的嬰兒般開心。

沒幾步便到了公交站，淩绫站定。

沈非然雙手抄兜道：“ 這麽早回家幹嘛？”

“寫作業。”

“ 去我的酒吧喝一杯，免費。”

“我對酒精沒興趣。”

沈非然從兜裏摸出打火機，吧嗒一聲在她眼前打開，“吸煙嗎？”

火苗離她的鼻尖只有半厘米，淩绫瞳孔微震，随即皺起了眉頭，“神經病。”

“蔣澄宇還看着呢！”　沈非然眨了眨眼睛。

淩绫又不是瞎子，要不是蔣澄宇還站在那裏，她才不會與沈非然為伍。她不喜歡蔣澄宇，不代表她可以任人踐踏，所以淩绫答應了，去酒吧。

淩绫知道沈非然家裏很有錢，當然并不是一般的暴發戶，他的叔叔似乎從政，姑姑在國外有一片天地，他父母也有一大片産業，至于沈家，人丁凋零，到沈非然這一輩只有他一個孩子，所以他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學習理財，建立自己的人脈網。

畢竟，一個普通人是無法繼承這樣龐大的家業。

酒吧算是他資産的一部分，沈非然有時候會自己來，大多時間無心管理。

再天才的腦子也需要時間學習，他那第一名的成績也不是天上掉餡餅。

酒吧的名字叫零點一刻，非常俗氣且毫無新意的名字。

沈非然帶着淩绫進了個二十多平米的包間，寬大的绛紫色木桌上放着臺蘋果電腦，桌子後面是像龐然大物般的老板椅，牆上還挂着 幅高山流水的畫作，巨大的落地窗旁是一株肥綠的滴水觀音，暖黃的燈光照下來，絲毫沒年輕人的氣息 。

沈非然指了指右手邊的沙發道：“坐吧，自己倒茶喝。”

老板椅對面空間是沈非然的會客區，黑色的沙發，玻璃茶桌，還有一套精美的茶具。

沈非然只交待了一句便朝右拐，淩绫這才發現大門後面還有個小門，裏面是個小套間，她只瞥到了一個牆角便被沈非然擋住了。

沈非然笑眯眯道：“你想看我換衣服？”他眼下那顆淚痣點綴的那雙眼睛格外潋滟，像是桂花散落的金色黃昏，天地飄搖，空氣中彌漫着香甜的金粉。

淩绫對他的樣貌癡迷了半秒。

沈非然揚了揚眉毛。

淩绫又清醒過來，轉身坐在了沙發上。

吧嗒，很輕微的一聲，門關上了。

十分鐘後，沈非然換了套居家服出來，加上還穿着毛茸茸的拖鞋。

他給了淩绫個可樂，還有一根貼心的吸管，又道：“想吸煙去消防通道，我這裏安了自動噴淋系統。”

啪的一聲可樂瓶打開，吱吱吱的氣體冒出，淩绫把吸管插進去喝了一口，冰冰涼涼，超爽，“我在戒煙。”

“你可以讓我幫你開可樂。”

淩绫看了眼瓶身，“我已經打開了。”

沈非然沒說話，坐在他那豪華的老板椅上，拿出書本，寫作業，走一個高中生該有的程序。

淩绫也是，不過她坐在沙發上。

沈非然點了點绛紫色的桌面道：“要不要坐這裏。”

淩绫沒拒絕。

兩人面對面，他寫數學，她寫英語，互不幹涉，就像很小的時候，他們在一間充滿陽光的大房子裏寫作，窗外是嫩綠的陽光，蹁跹的蝴蝶。

沈非然先淩绫一步寫完了作業，他已經打開電腦玩游戲，等淩绫寫完了，他才摘下耳機道：“送你回家？”

“還有公交。”

“這也卡點，你累不累。”

淩绫把書本塞進書包裏，沈非然也跟了出去，兩人誰也沒說話。

不過沈非然還是紳士的把她送到了公交站，上車前，淩绫注視着揮手的少年，竟然覺得他有點帥。

但是這個想法在她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如肥皂泡一般，啪啪啪的全破了。

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送你的小禮物，喜歡嗎？”

淩绫注視着站在梧桐樹下蔣澄宇，腦子裏忽然蹦出一句話，狗改不了吃屎吃屎。

“ 別誤會，我只是跟他說你回去了，好好溝通，拜拜。”

淩绫才不信沈非然的鬼話，當然她也不同情蔣澄宇，之前被玩的團團轉的是自己，然而看到對方可憐兮兮的走過來，淩绫還是沒由來的愧疚。

“你回來了。”蔣澄宇笑着說。

“嗯。”

難以形容的尴尬，初夏的黑夜裏，街道被熱風浸泡着，老舊的小區門口三五成群的經過。

淩绫緊緊抿着唇，上下壓槽碰撞，舌頭頂着上颚，這是她剛剛發現可以用來打發尴尬的小游戲。

蔣澄宇摸了摸腦袋，“你跟沈非然在一起了？”

淩绫沒否定也沒承認，她不知道沈非然跟蔣澄宇說了什麽，但是她看到蔣澄宇這樣難熬，這樣焦灼，就像看到不久前的自己，那麽卑微的等待，莫名的快感湧上心頭，心底的愉悅像盛放的玫瑰。

良久，她淡淡道：“學長找我有事嗎？”

“出國論文有些地方想跟你讨論。”

淩绫道：“可惜我周六日都沒空。”

“跟沈非然約會嗎？”

淩绫笑了笑，“我走了。”

蔣澄宇抓住她的胳膊，“沈非然那個人不怎樣，仗着家裏有錢，恣意妄為，他在學校裏的那些惡性足以證明他品行不端。”

淩绫彎彎眼睛，“學長不也仗着你的優勢玩弄別人嗎？優秀可不是法官手裏的木槌，別随意給別人定罪，況且他也同樣優秀。”

蔣澄宇松開了手，“女孩子要保護好自己的身體。”

這回輪到淩绫驚訝了，她目送蔣澄宇離開，腦子裏在想沈非然這個王八蛋到底說了什麽。

她在周一很快得出了答案。

白鴿飛過的清晨，一中校園裏八卦早就飛滿天了，三條消息兩條與淩绫有關。

第一：有人看到她去堕胎了，沒有十足的證據，都是傳聞。

第二：同宿舍的常慧丢了二百塊，對方很肯定是淩绫拿的，班主任還在調查中

第三就是沈非然的花邊新聞，高二的級花當衆跟他告白了，沈非然答應的很快，級花徐夢然開心的給一班每個人發了塊巧克力。

這一行為被蔣楠嗤之以鼻，并且阻止對方別擾亂班級秩序。

徐夢然是個溫柔似水的女孩兒，尤其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像顆活躍的泉眼，動不動就要流出水來，說話也水當當的，嘴裏像塞了顆糖似的，“對，對不起，現在是下課時間我……我才過來的。”

蔣楠生平最讨厭這種綠茶，無情的把徐夢然關到了門外，她再看淩绫。

像是山谷裏搖曳的野百合，清純高貴，她在寫作業，哪怕此時都在瘋傳她堕胎，以及偷竊。

蔣楠羨慕又嫉妒，憑什麽她可以做到那麽淡定，之前還跟沈非然暧昧不清，怒氣讓她失去了理智，看誰都不順眼。

更何況下課期間，她看到沈非然走到了淩绫面前。

那時候同學們差不多都走光了，鐘靈在跟淩绫分享新買的香水，見沈非然過來，鐘靈收起書包先走一步，淩绫卻被對方擋住。

“周末過的開心嗎？”是沈非然的問候。

“不去談你的戀愛，堵我幹嘛。”

“還以為你會質問我呢！”

“沈非然。”

“說。”

“你還是個處，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