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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沈非然跟淩绫吵起來了。\"

“誰是沈非然？”

“這你都不知道，高二的全校第一，在一班，超帥的。”

“是那個堕胎的淩绫嗎？我聽說她還偷東西。”

“別說了別說了，人來了。”

教師辦公室的走廊像個筷籠子似的，多雲的下午，只有些微光透過。目光輕易的越過重重疊疊的垂柳便是水泥鋪的小廣場，穿着校服的學生們你追我趕。陰沉沉的天空蓋下來，像個玻璃罩。

淩绫看向對面的兩個女孩兒，狹路相逢，誰說閑話誰先慫。

那倆人目光閃躲，不等淩绫說話，又灰溜溜的轉身過去了，淩绫也沒計較，蒼蠅那麽多，她總不能一個一個去打，況且班主任還在等她。

淩绫往前走了幾步，那倆女孩兒也往前走了幾步，雙方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等淩绫推門進了辦公室又關上門，那倆女孩兒才長籲了口氣。

其中一個道：“讓你背後說壞話，被抓住了吧。”

“別說了，好丢人。”

“快快。”

兩個人說着沖下樓，也沒看路，差點撞到迎面過來的人。

倆人剎住車，慌忙道：“抱歉。”擡頭才看到是沈非然。

對方雙手抄兜，一臉不悅，身上散着濃厚的寒氣，他居高臨下，眼睛裏冒着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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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女孩兒緊緊握着手，其中一個心虛道:\"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

另一個也點點頭，“真的對不起。”

“看到淩绫了嗎？”他的語氣出奇的平和。

女孩兒點點頭，又慌忙搖搖頭。

沈非然讓了條道，那倆人落荒而逃，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有那麽吓人嗎。

淩绫站在教師辦公室門口吐了口氣，她調整呼吸，以及情緒，哪怕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是個偷竊犯，以及冷靜的将常慧移出自己默認的好友列表。

信任的人對自己的污蔑就紮進肉裏的刺一般膈應，淩绫可不想為她開脫。

她的手放在了門把手上，在轉動門鎖之前，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并且讓自己好看的眼睛裏蒙上了淚珠。以便單槍匹馬的辯論中用眼淚來博取同情，雖然多此一舉，但是足夠惡心人。

吧嗒，細微到只能通過人體傳導的聲音，醬色的木門打開。

辦公室裏不止有一班班主任，三個舍友，以及她們的班主任都在，常慧三個人整齊的站在一旁像是三棵剛長大的白楊，三位班主任已經調整好了位置，以一個小環形坐在一起。

不就是讨伐自己嘛，需要這麽大陣仗？淩绫在心裏冷笑，臉上卻唯唯諾諾，她關上門，雙手緊握腦袋低垂，自責的站在門口，聲音低如蚊蟲，“老師，您找我。”

“這是怎麽回事？”

辦公室內，一班班主任一臉愁思，桌上的魚缸裏浮着一條翻肚的紅色錦鯉，他摸了把頭發似乎想理順一些，沒想到抹了一手油，這讓他更煩躁了，“淩绫，老師一直很看好你。”

“你成績好，長得也漂亮，只要專心學習，前途無量。”

“當然，美貌雖然是人生旅途中的一塊敲門磚，但也不是萬能的。”

“以及。”他長長的吸了口氣，“情商，你要适當提高跟同學相處的能力。”

班主任頭疼的很，他不知道該如何跟面前這個優等生表達，她的人際關系真的是糟糕透頂，甚至懷疑，如此優秀的她能否适應社會。然而淩绫的可憐卻像團棉花似的塞進了班主任的喉嚨，他一時語塞，但是又心痛不住，淩绫可是他手裏的尖子生，自己的獎金跟名望全壓在她身上。

淩绫很自然的辯駁，“老師，我真的沒偷東西。” 說這話的時候她用餘光瞥到了同宿舍的三人。

陸敏敏跟文韬低着頭，對老師的青睐十分不習慣，常慧卻擡着頭，無所畏懼的模樣。

雖然常慧一口咬定，自己借給淩绫的袋子裏有二百塊，陸敏敏跟文韬也說确實見到常慧借了袋子給淩绫。

一對三，淩绫有條不紊的把當初借常慧袋子的事描述了一遍。

一場普通的丢失事件，按理來說，學校有權自己定奪，但是常慧有個警察爸爸。一班班主任擔心淩绫的前程，只能喊了當事人共同商議，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這時文韬道：“老師，我們看到常慧借給淩绫袋子，但是沒看到錢。”

陸敏敏道：“我也是。 ”

常慧瞪大了眼睛：“我的錢在裏面的夾層裏！”

陸敏敏咕哝：“現在誰還用錢啊，再說，都過了這麽久才想起來，你這腦子也有問題。”

常慧一下火了，瞪大了眼珠：“我記的清清楚楚！那是我爸給的，上面還用鉛筆做了标記 ”

氣氛一下很尴尬，一方說有一方說沒有，女生宿舍樓沒有監控自然沒證明。

常慧班主任也勸道：“你要不要再想想，是不是放錯地方了。”

常慧捏着手指：“老師，我發誓我絕對沒有記錯。”

幾個人因為這點破事兒調節了一節課有餘，常慧班主任把常慧喊到另一個辦公室細聊，至于淩绫，她眼淚汪汪的，并道：“老師，萬事都要講證據，我沒有做，也不想耽誤寶貴的學習時間做無聊的争論。”

一班班主任想了想道：“你先出去吧。”話剛出口他又追上去在門口同淩绫道：“暑假物理競賽今天開始報名，你上點心 。”

淩绫嗯了一聲。

暑假的物理競賽至關重要，前三名有機會保送名校，更可參加自考，淩绫怎麽可能錯過這樣的機會。

門吧嗒一聲關上了，淩绫擡着袖子擦眼淚，不了剛碰觸皮膚她就嘶了一聲，淚液刺激的皮膚敏感脆弱，剛剛眼淚流的太多了，淩绫換了手背輕輕把剩餘的眼淚摁掉了，她自始至終都沒彎下修長的脖頸。

走廊盡頭的沈非然半靠着紅色的鐵欄杆，黑色的眸子裏是萬裏烏雲。

兩人目光交彙，似兩條湍急的河流，碰撞後水花飛濺又分道揚镳，他們擦肩而過，只有平穩的步伐在掩飾內心的平靜。然而在半個小時之前，兩人還因為一些未成年人禁止讨論的話題鬧得面紅耳赤。

淩绫走到樓梯口才轉頭，她看到沈非然進了班主任辦公室。

他可不是個勤于溝通的好學生，沈非然這人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他會報物理競賽，淩绫十分肯定。

此時教室裏已經因為偷竊的事情聊的不可開鍋，因為這件事學生們聯想記憶，前段時間才鬧過鬼，還有段時間學生宿舍不少人丢了東西。

同學們聊的high翻天，見淩绫進門時都不約而同的壓低了聲音，然而話題并沒有終止，五秒的沉默之後聲音又大了起來。

淩绫在嘈雜聲中走進教室再走到自己座位上，哪怕周圍同學目光毒辣，她依舊不為所動。

真是個令人敬佩的女戰士，這心理素質，不少人在心裏暗暗誇贊。

座位上，鐘靈碰了碰淩绫的胳膊，笑眯眯的分享自己的快樂，馬上要高三了，為了讓她好好學習父親給她配了新的助聽器。鐘靈曾經有過助聽器，但是被戲弄她的同學扔進了學校花壇。

淩绫彎着眼睛：“恭喜你。”

鐘靈笑從包裏拿出個香水小樣，雙手捧着送到淩绫面前。

淩绫送給了她一片金黃的樹葉，這是她去年做的标本。

鐘靈很開心，一筆一劃的在本子上寫：我們要做永遠的朋友。

淩绫心裏暖暖的。

上課鈴聲在同學們吵鬧的議論聲中響起，物理老師揣着課本，進門第一句就是關于暑假的物理競賽。

即将到來的高考意味高二馬上接近尾聲，淩绫馬上要步入高三了。各科的競賽也在這個時候開始，能拿到名次，也就意味着又更多的機會。作為一中最好的班級，老師自然是鼓動大家報名，并且表示有意願的同學下課去找他，他會特意輔導。

物理老師的話剛說完，教室後門就推開了，安靜中，噪音格外引人注目。

同學們紛紛向後看去，沈非然沒事兒人似的關上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順手還拍了下正在犯困的柏輝。

柏輝迷迷瞪瞪的睜開眼睛，看了眼是沈非然，又看到桌上放着個黑色的小瓶子，是某個知名品牌的香水小樣，男人噴香水，柏輝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又看向沈非然低聲呵道：“誰要這玩意兒。”

沈非然用腳拉開了凳子坐下，接二連三的搞出噪音，等他安靜了。

物理老師咳了一聲道：“以後上課別遲到。”

“暑假有物理競賽，沈非然，你也準備一下。”

前排的淩绫低着頭，她一只手捏着筆，一只手摁着書頁，緊張的等待着已知的答案，哪怕她确定沈非然一定會報名，确定自己拿第一的幾率會降低。

然而，随之而來的答案讓她筆尖紮在了書本裏。

“老師，物理競賽我不參加。”

快樂，興奮，淩绫感覺自己像一壺達到一百攝氏度的水，她忘乎所以的在沸點上跳舞，哪怕會灼傷別人。

全班同學早就對沈大爺的奇葩免疫，即便現在目光都投向他，也是看好戲的神情。

物理老師臉上明顯的不悅，在他怒氣噴薄之前，沈非然笑眯眯道：“我要出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