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

戚長亭把戚嘉趕到書店角落的一張小桌子上看書，還特意給他從附近的奶茶店點了一杯奶茶堵住他的嘴。許多年來，他終于第一次認真跟唐好歸說了會話。

他傾身趴在櫃臺上，小聲跟唐好歸說：“我跟你報了一樣的志願。”唐好歸一愣，問：“為什麽？那個大學很遠。”他小聲問。選那所大學是因為他想離這裏越遠越好，離唐興越遠越好。他想不通戚長亭為什麽也要做出這樣的選擇。對于他來說，離家越近才會越好。而且他是綜合考慮過所有的因素的，包括他的成績，選擇了一個最适合自己的專業。但戚長亭的成績，上那所大學的話，應該去不了很好的專業。他怕戚長亭以後後悔。

“我想離你近一點，這個理由可以嗎？”戚長亭跟戚嘉寸步不離足足呆了兩周，見證了戚嘉跟他的alpha從不算很熟到無話不說，甚至火箭一樣的速度到了開始打情罵俏的暧昧期。雖然現在戚嘉跟他還沒有确定關系，但是已經十分甜蜜了。從未談過戀愛的戚長亭在這一點上進步飛快，他甚至有些青出于藍了。

戚嘉曾不住地感嘆：“果然還得是愛情啊。你這學習水平，要是放在學習上，全國的大學任你挑選了。”戚長亭對這樣的評價十分受用，表示他還可以做得更好。

“你離家那麽遠，你父親們會同意嗎？”唐好歸仍惴惴不安。戚長亭的話算得上是表白了，但他不敢貿然接受。雖然他心中确實泛起了甜蜜的波瀾，但如果因為他導致戚長亭跟親人出現隔閡，他會良心不安的。戚長亭伸了伸手，看樣子是想摸摸唐好歸的頭，但最終還是忍住了。他說：“我爸巴不得我走遠點，好跟我父親享受他們遲到了許多年的二人世界。”見他家裏人不反對，唐好歸終于稍稍放了心。但随即，另一個問題，又浮上他的心頭。他說：“你選的專業……”戚長亭含笑打斷了他：“大學霸，我雖然成績不如你，但是也不差啊，更何況，我随便讀一個專業就可以了，家裏有家産等我繼承呢。”他開玩笑道。

他選的專業确實很冷門，就業前景也不是很好，但是戚成也不指望他讀什麽很好的專業。就像他說的，他家有家産可以繼承。如果他願意，他甚至可以連大學都不上，直接走馬上任。但是他并沒有選這種會讓人在身後說閑話的方式，而是踩着分數線進了一所還算拿得出手的大學。

唐好歸徹底放了心。他朝戚長亭笑了笑，說：“那就好。”戚長亭湊近了些，問：“除了這句話，你還有沒有其他想跟我說的？”唐好歸愣了愣，臉上蒙了一層薄紅：“沒有。你倆呆了夠久的了，該回家了吧。”他心口不一，說着趕客的話。戚長亭終于下定決心，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然後在他嗔怒的眼神中扯過戚嘉：“走，回家了，明天再來。”

第二天一大早，戚長亭如約而至。他昨天回家之後，越想越覺得，要把自己的心意表達的明确一些，于是給唐好歸發了一條信息：“我喜歡你。”唐好歸沒有回，戚長亭一整夜都輾轉反側。

“你昨天發的信息，什麽意思。”今天他身邊沒有戚嘉了。因為戚嘉忙着跟他新得手的alpha出去約會了。唐好歸問問題也格外大膽了些。戚長亭拉着他在昨天戚嘉做的地方坐定，說：“就是字面意思啊。”“我覺得說這種話還是要慎重一點。”“那你要不要聽我是怎麽喜歡上你的。”

戚長亭不知道昨天唐好歸收到信息後有多震驚和驚喜。他對着那條信息看了又看，讀了又讀，甚至周敏喊他吃飯他都沒有聽見。唐好歸吮着筷子，想象戚長亭發這句話時的表情，應當是有些羞澀的吧。戚長亭自然也在想象唐好歸看到信息後的表情，是大喜過望呢，還是生氣呢。

“那你說一下吧。”唐好歸抿了抿嘴唇，洗耳恭聽。“我第一次見你應該是小時候吧，那時候你也很小，我也很小。我從小就沒有朋友，那次見你，是我第一次認識新朋友。我身邊那群人都是心思各異，從來沒有一個赤誠如你的存在。那時候說不上心動，只是很喜歡有人很懂自己，願意跟自己聊天的感覺。那次跟你分別後很久，我對你仍然念念不忘，天天纏着我父親問，我什麽時候還能再見見你，跟你一起聊天，或者我可以請你來我們家做客嗎。可是很遺憾的是，自那以後，我們就失去了聯系。然後再見你就是高一在小巷裏那次了。神兵天降。救了我之後，還對我說了很多開解的話。可能你自己并沒有什麽感覺吧，但對當時的我來說，已經是救贖一般的存在了。那時候，你的信息素往我身體裏鑽，那種骨髓中間的痛苦就那麽奇異的被你化解了。我那時候才知道，人無法抵抗本能。信息素決定的契合度，我們拒絕不了。但那時候要說喜歡呢，也沒有很多。而且那時候我根本不知道什麽叫喜歡。後來的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情。我給你抑制劑那次，我才終于反應到了，我對你的态度跟對其他人的态度截然不同。那可能就是心動吧。在離開了你的寝室後，我也打了一針抑制劑。後來我察覺到，你對我的信息素有種不一般的感覺，同樣的，你的信息素也會影響我。”說到這裏，唐好歸的臉已經紅透了。跟戚長亭挨得太近，他身上濃郁的信息素熏得他渾身發燙。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猛地抓住了戚長亭的手：“你之前，身上怎麽沒有信息素的味道？”

他裝beta久了，都忘了正常的alpha和Omega身上是會散發信息素的。可昨天戚長亭挨得他也很近，他卻并沒有在他身上聞到任何信息素的味道。“哦，我前幾次都是貼了隔離貼的，就是怕身上的信息素會對你産生影響，也為了嘗試一下這麽多年來你過的生活。”他說的輕描淡寫，好像只不過是在讨論天氣如何，卻讓唐好歸動容。

“沒了信息素的感覺并不是很好，你這些年過的真的很不容易。所以可以跟我說說為什麽要貼隔離貼嗎？”戚長亭循循善誘，他直覺唐好歸這麽沉悶，一定是有原因的，也許長久不離身的隔離貼就是症結所在。

唐好歸的牙齒咬上嘴唇，猶豫了好久，正當戚長亭不想逼他，想開口說算了的時候，唐好歸開口了：“我爸不喜歡Omega。”只一句，戚長亭就明白了。傳統的重a輕o思想。怪不得呢。

唐好歸卻像是很久沒有找到發洩口一樣，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我爸很讨厭我，到什麽地步呢，他故意讓我生病，好讓我進醫院，從而順利讓醫院的腺體販子摘走我的腺體。她雖然讨厭我，卻不得不承認，我的腺體很強大，可以賣個好價錢。”唐好歸仿佛是說着別人的故事，臉上全無半分生氣或是難過的神色，這讓戚長亭很是心疼。但他轉念一想，這樣的唐好歸才是他熟悉的模樣。

Advertisement

“我的信息素味道是白酒味，一點都不像個Omega，是不是？”唐好歸單手支着頭，問戚長亭。戚長亭看了一眼他的臉色，好像也并不是很期待他的回答一樣，于是點了點頭，但随即找補了一句：“雖然是這樣，但是我仍然很喜歡你。你的信息素是最獨一無二的。”

唐好歸似乎是被這個回答逗笑了，他樂了一會，像是想起了什麽，問：“我們真的很奇怪，你明明是個alpha，卻有着豔麗至極的桂花味信息素，我是個Omega，信息素确實霸道又有攻擊性的白酒味。真的很奇怪。”“但是我們其實并沒有什麽不同，只是令很多人接受不了而已。”“如果換個別的alpha，肯定接受不了自己的信息素這麽柔和，像個Omega。”“可我不這麽想，就像你之前跟我說的，信息素味道的差別不一定就決定了alpha或者Omega的性別，即便自己的信息素與別人的有很大的差別，但在事實上，我們仍是相同的人。”

“戚長亭，你跟我之前見過的任何一個alpha都不一樣。”唐好歸發自內心的感嘆了一句。戚長亭緊接着問：“有什麽不一樣的？”唐好歸想了想，神色認真，不像是敷衍：“我之前見過的alpha，就像唐興——我名義上的父親一樣，狂妄自大，肆意妄為。而且總有種alpha要高人一等的莫名優越感。”戚長亭眨了眨眼：“那我可以當作你這是在誇我麽？”唐好歸歪着頭看他：“如果你願意這樣認為的話。”

“那你知道嗎，你跟我認識的其他Omega也完全不一樣。”“怎麽說？”戚長亭認真想了一會，突然帶了些笑意：“我之前認識的Omega，都是嬌嬌氣氣，就像是戚嘉一樣，不過他現在已經不這樣了。但他們都沒有你足夠堅韌，百折不撓。”唐好歸放在身側的手醛縮了一下，很快又松開。這樣的評價其實在他的意料之中，因為所有人誇耀他，都是翻來覆去這幾句話。他有些失落，但并不想讓戚長亭看出來。但戚長亭卻像是發現了什麽，輕輕拉過了唐好歸放在一側的手。唐好歸掙紮了一下，卻沒有掙動，只好任由戚長亭牽着他的手摩挲。

戚長亭說：“其實最重要的，也是最吸引我的一點，是你試圖抗衡命運，抗衡身體本能的執拗。”戚長亭的手溫暖而幹燥，唐好歸的手心卻滲出一層薄汗。他通紅着臉，回握住戚長亭的手。這樣親密的舉動，他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做過了。

“話說回來，你今天為什麽沒有貼隔離貼？”“因為想看看你被我信息素影響了是什麽樣子。”戚長亭湊到他耳邊，聲音放得很低。微熱的呼吸灑在臉上，起了一層細密的絨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