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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克裏斯不停歇地對塞西爾說着些什麽，他訴說自己的想念，又講起些有趣的事情，直到某一個瞬間，他突然停下話音，擡頭看向塞西爾時，說話時忍不住帶上些撒嬌的意味：“塞西，我是不是說的太多了？真奇怪，明明我每天都和你生活在一起，現在卻居然有種好久不見的感覺。”

他十分自然地躺到塞西爾的大腿上，小克裏斯就坐在克裏斯腿邊，被他一手摟着。

塞西爾擡手摸了摸克裏斯的頭發，克裏斯在他手底下順從地蹭了蹭，塞西爾輕輕笑了下，而後搖了搖頭:“沒事，你說多少話我都不嫌多。況且，你說的事情，我都沒什麽印象了。”

克裏斯眨了眨眼，本想繼續和他說，卻突然整個人神情一肅，而後憑借着運動員優秀的身體素質瞬間彈了起來——“你說什麽？！”

小克裏斯好奇地盯着自家爸爸看。

塞西爾的神情多了幾分悵然，“……我說，你講的事情，我确實都不記得了。”

他語氣平緩地闡述着一件讓克裏斯十分無法接受的事情：“就好像是，大腦裏有一部分記憶被雲霧遮掩住了，就算想要去探究也找不到探究的方法。”

克裏斯的大腦宕機了許久，終于在臨睡前回過神來：“……等等，那你現在還記得要怎麽踢球麽？”

塞西爾吃驚了一瞬：“我現在是個球員？”他心中浮起一絲古怪的感覺，“哪個位置？守門員嗎？”

塞西爾有些好奇地看着克裏斯，假如自己要當球員，他幾乎只能想到自己過去作為守門員陪着克裏斯訓練時的樣子。克裏斯搖了搖頭，神情有些呆滞：“……不，當然不是。此前你一直是前鋒的位置，不過後來穆裏尼奧把你帶到了皇馬，他把你改造成了後衛。”

塞西爾眨眨眼：“穆裏尼奧嗎……？沒想到有一天你居然會和他在一個球隊。”

兩個葡萄牙人在足球這件事情上總是具有一些驚人的一致——比如說執拗的态度，他們過去雖然說不上敵對，但關系顯然不怎麽好，并且因為穆裏尼奧在切爾西時總會和弗格森爵士打嘴仗，克裏斯和他便一直沒什麽過多的交集。

克裏斯點點頭：“換做是以前我也會這麽想……不對不對，那現在可怎麽辦啊？！”

塞西爾盯着他，思索了下：“唔，現在轉職守門員還來得及嗎？”

克裏斯忍不住皺眉，十分無奈：“你要和卡西争位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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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西爾思索了下：“皇家馬德裏的那位隊長卡西利亞斯？”

克裏斯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抱緊了懷裏的小克裏斯，他瞪着面色一如往常般平和的塞西爾，終于從自己亂糟糟的思緒中理出一個能夠實現的線頭來，“塞西，要不我們去看看醫生吧？”

小克裏斯打了個哈欠，擡頭像克裏斯索要抱抱，聞言又小聲說道：“塞西生病了嗎？”

他黑白分明的瞳仁裏浮現出些許困倦帶來的水汽，塞西爾蹙了下眉，看向克裏斯：“……你覺得我有病？”

克裏斯下意識搖頭想反駁，可是張口結舌片刻，什麽也沒說出來。于是他猶豫地點了下頭：“說不定呢，說不定……你其實是因為生病了所以才會忘記這些事情呢？”

塞西爾沉吟片刻反問他：“什麽病？精神病嗎？”他回憶起自己過去的記憶：“老年癡呆嗎？”

克裏斯陡然提高了音量：“什麽老年癡呆！”

塞西爾卻摸了摸下巴，饒有興味：“說起來，以我的年紀，就算得了老年癡呆似乎也還算正常。”

克裏斯汗毛直立：“……不，不可能的！”

“為什麽不可能？身體雖然年輕，但是靈魂卻是實實在在的經過了一年又一年的歲月，況且，我記得就算是年輕人，也有相當大的可能性會患上阿爾茲海默症。”

克裏斯的眼睛以一個極快的頻率眨動了起來，他堅決否認塞西爾的想法：“不可能的！不要再說了！”

塞西爾的嘴角浮起隐秘的笑容，他盯着克裏斯：“最近賽程緊嗎？如果很頻繁的話，過段時間再說吧……總之，先讓我好好熟悉一下這副年輕的身體以及新的職業，如果過段時間還想不起來，我們再去找醫生，好麽？”

看起來克裏斯連連點頭，十分贊同塞西爾想法的樣子，實際上卻已經被對方一句“老年癡呆”給吓得恨不得當場昏過去——當天夜裏，克裏斯做了一晚上的噩夢，夢裏全都是塞西爾白發蒼蒼并且忘記自己的模樣。

他在宴席上偷偷地将沙拉往口袋裏塞，別人勸阻時，他還要瞪着眼睛防備別人——“這都是克裏斯愛吃的……”

克裏斯驚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翻塞西爾的睡衣口袋裏有沒有蔬菜沙拉！

塞西爾陡然睜開了眼睛，他眨了眨眼睛，一瞬間不太明白克裏斯在做什麽，他聽到小克裏斯的呼吸聲，而後立刻攥住了克裏斯的手腕，“小克裏斯還在這裏，不要做過分的事情——”

克裏斯愣了下，“哈？”片刻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究竟做了什麽過分的事情，他嘴角一翹而後說道，“過分麽？”

沒有被塞西爾握住的另一只手徑直去拉下他的睡褲，克裏斯低下頭去，溫熱的呼吸瞬間讓沉睡的軀體清醒過來。塞西爾沒料到自己的提醒居然惹來了克裏斯更過分的行為，他立馬想要撥開克裏斯，卻被克裏斯一把握住了另一只手，而後他輕聲說道：“噓……塞西，小心吵醒克裏斯。”

他的每一個單詞都帶上了暧昧，讓人分不清他口中說的究竟是哪個克裏斯，塞西爾隐隐有些生氣，随後卻被克裏斯強硬地分開了雙腿。

“別……”塞西爾的驚呼聲最終消亡在了喉中。

然而塞西爾在球場上的發揮卻并不那麽盡如人意。無論是在訓練場上，還是在正式的比賽上，他不佳的狀态都惹來了無數非議，穆裏尼奧私下裏也找他進行了無數次談話，但是塞西爾在球場上的表現卻一直沒能回到原本的水準。

身體狀況健康，到底是什麽原因導致的他能在這樣短的時間裏、在他巅峰期的年紀裏，狀态下滑的如此之快。

一時間，外界對葡萄牙隊在還未開始的本屆歐洲杯上的表現都唱衰了起來。

幾天前塞西爾接到了國家隊主教練本托打來的電話，對方詢問塞西爾狀況如何，塞西爾無言以對，并不知道怎麽回答。于是他像面對所有人時給出的答複一樣，“我忘記了怎麽踢球。”

本托：“？”

別說本托，就算是穆裏尼奧也無法相信這個理由。但是塞西爾的行為卻又從不同角度印證了他的這一說法，他現在在球場上的水平，甚至還不如他幾年前在卡斯蒂利亞時的表現。

穆裏尼奧一頭霧水地詢問塞西爾：“不是，你是在探讨自己的人生哲學 的時候和自己談崩了是嗎？”

塞西爾眨了眨眼睛，雖然沒有回答，可是他甚少露出的驚訝神情卻讓穆裏尼奧已經得到了答案。他無奈地扶額，喃喃自語：“足球運動員，沒文化就沒文化，其實也挺好……”

塞西爾想，這或許和有沒有文化沒什麽關系——到這個時候，塞西爾忍不住用科學一點的說法來解釋自己的症狀。他可能确實是有點精神問題，但又不是簡單的精神問題。因為他不同尋常的來歷，導致塞西爾将求醫這個選項放到了最後一步。但也恰恰是因為他不同尋常的來歷，塞西爾沒辦法對自己的內心去過多地探究，想的太多，塞西爾或許會開始懷疑自己的存在是否真實。

塞西爾依舊狀态糟糕，但是作為穆裏尼奧的愛将，在面對一些聯賽裏的弱隊時，穆裏尼奧依然選擇讓塞西爾首發找狀态，然而就算是這樣，塞西爾的表現卻仍舊沒什麽起色。西甲第三十二輪皇馬主場對陣瓦倫西亞的比賽以平局收場後，球迷們的憤怒占據了理智的高點，網絡上爆發了又一輪對塞西爾的聲讨。

“我受不了了！”

“以前看狼哥踢球是享受，現在是折磨。”

“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他到底經歷了什麽？！”

“真的累了，踢得什麽鬼東西？”

“他會踢球嗎？73分鐘那個球栓條狗都防住了！”

“82分鐘那球栓條狗都進了，他居然能射歪……我服了”

“這tm能踢平局？塞西爾我求求你醒醒吧……”

“過幾天歐冠踢拜仁，不知道狼哥能上場不……”

“就這狀态，踢拜仁找死嗎？”

“是不是隔壁球迷給他下了詛咒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

迪馬斯在健身房陪着塞西爾打拳，克裏斯則一個人坐在客廳盯着社媒上的球迷言論發呆。還好，還好塞西沒有開通任何社交軟件。雖然，習慣看報紙的他早就已經知道了自己近日來風評急轉直下。

迪馬斯舉着拳擊靶子挨下了塞西爾好幾記重拳，他忍不住想笑，塞西爾停下手上的動作，問他：“笑什麽？”

迪馬斯笑得更開心了：“你在球場上的郁氣再怎麽發洩到拳臺上都沒用。”

“以前怎麽不知道你在這種事情上居然會選擇逃避？”

塞西爾不解：“逃避？我逃避什麽？”

“難道你不想恢複到以前的狀态嗎？”

“但這不是我想恢複就能恢複的。”塞西爾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那麽明顯的皺眉神情，他用牙齒解開拳套，又因為空調風而忍不住牙酸了一下。

迪馬斯盯着他：“所以，症結究竟是什麽？”

塞西爾去練臂力，面無表情地回答他：“我從來不說謊，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忘記了應該怎麽踢球。”

“那你知道應該怎麽記起來嗎？”

知道麽？

塞西爾也在心裏問自己這個問題。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

畢竟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就是自己。

可他并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和另外一個自己交談。

事情完全超出可以掌控範疇之外的感覺十分糟糕，塞西爾并不在意外界的一片罵聲，但是看着克裏斯連日來愁眉不展，他感受到了心疼。他沒辦法像以往一樣安撫克裏斯，或許，這個時候，克裏斯需要的是會踢足球的那個自己。

歐冠半決賽首回合，皇家馬德裏坐客慕尼黑，最終2：1輸給了拜仁。塞西爾坐了一整場的冷板凳。每一個人臉上的神情都不好看，他們聯賽成績領先，國王杯也幾乎已經被他們收入囊中，只差歐冠，和去年相比，只差一個歐冠。他們需要這個歐冠獎杯也渴望這個歐冠獎杯。

然而緊鑼密鼓的比賽安排讓皇馬球員幾乎喘不過氣來，半決賽結束後緊接着，他們又面臨着一場聯賽中的國家德比。聯賽第三十五輪，皇馬坐客巴塞羅那。

意外又不那麽意外，塞西爾再一次坐在了替補席上。這是第一次，皇馬與巴塞羅那的比賽中，塞西爾全程沒有登場過。他坐在特殊的位置——替補席上。一開始，替補席上的看球視角讓塞西爾覺得十分新奇。他從來都是在看臺上，甚至不會出現在家屬席上，如今卻坐在替補席上，偶爾還能和克裏斯同臺一起踢球。

但是漸漸的，他也發現了，坐在替補席上觀看的球賽是苦澀的，進球的喜悅與他無關，失球的懊惱卻幾乎淹沒了他。他有時會想，假如自己在場上會是什麽樣子的？然而大腦一片空白，他想不到，也或許是，對方會進更多的球。

與自己的溝通毫無進展，塞西爾的球技也一如既往地毫無進展。他有時會覺得好笑，按理來說身體記憶是不會消失的，于是那個隐藏的自己竟然會選擇在他踢球時冒出來整蠱作怪。

每當這時，塞西爾就會意識到原來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也許并不是自己。

畢竟，他确實想不到自己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

與巴塞羅那的比賽雙方均是精疲力竭，好在皇馬拿下了這場比賽的勝利，他們聯賽第一名的成績又穩固了一分，然而這場時間安排極其不合理的國家德比過後，西甲收獲的就是兩支疲累到了極點的頂級球隊。

皇馬和巴薩均要在四天後開啓雙方的歐冠半決賽第二回合。

巧的是，雙方的首回合也均以失敗告終。

“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這個時候了，我居然還在幻想狼哥是不是能在主場打拜仁的時候出場！”

“如果是半年前的他，我期待，如果是這半年裏的他，那還是算了……”

“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意識到狼哥對皇馬後防的重要性。”

“他就是門啊！他就是皇馬的第二道門啊！”

“打開這道門之後，還需要直面卡西這道保險栓！”

“別說了……我已經開始幻想了……爆哭。”

“狼哥我求你了，能不能行啊！”

球迷的呼喊與哀嚎塞西爾全都沒有聽到，但是他看到了克裏斯的失落。克裏斯并不看好幾日後的比賽，一向戰意滿滿的人露出這樣落寞的神情，在那個瞬間，塞西爾突然明白了自己為什麽會選擇踢球。

與他并肩作戰的感受，應該是很好的。在場上拼了命換回來的勝利或許比自己的安慰更能讓他開懷。

塞西爾摸了摸克裏斯的頭，面上帶着些許微笑：“看來，你還是更希望我會踢球。”

克裏斯聳了聳肩：“別擔心，你會想起來的。”他從桌案上拿起果盤吃，“之前也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會想起來我們小時候的事情，現在不也想起來了嗎？”

塞西爾點了點頭：“是呀，會想起來的。”克裏斯喂他吃了一瓣蘋果，“好甜。”

塞西爾細細地咀嚼，“好像是有點。”

“我知道，你愛吃嘛！誰會知道一臉冷漠的塞西爾私底下其實是個吃糖甜壞牙齒的小孩子呢？！”克裏斯笑眯眯地調侃他。

塞西爾舌尖頂住了那顆不同以往的牙齒，盤腿坐在沙發上，突然歪頭笑了笑，他一手撐着下巴：“原來如此……”

克裏斯看向他：“什麽？什麽原來如此？”

塞西爾搖了搖頭：“沒什麽。放心，我們會贏的。”

克裏斯笑了下，“借你吉言咯，大預言家——”

大預言家的預言總不會出錯的。

主場對陣拜仁，塞西爾依然坐在替補席的位置上，因為穆裏尼奧的戰術安排問題，這次陪他一起坐替補席的還有卡卡。塞西爾沒有與隊友相處的記憶，因此這段時間衣來他都保持着沉默。這也就導致皇馬上下幾乎都認為塞西爾是因為不知名原因出現了心理問題才導致如今的狀态下滑，然而究竟是什麽問題，詢問克裏斯後，克裏斯卻也只是無奈地搖頭。

好像全世界除了塞西爾自己以外，沒有人知道他狀态墜崖式下跌的原因到底是什麽。

塞西爾對卡卡印象不深，只是知道克裏斯曾經誇獎過對方，并且表達過對對方球技的喜愛，後來他們在同一時期轉會到皇馬，克裏斯還有幾分英雄惜英雄的感慨。

比賽開始後不過四分鐘，拜仁就因為阿拉巴的被動手球吃到了一張黃牌并且附送了皇馬一粒點球。

對克裏斯來說，罰進點球似乎就是一件再輕松不過的事情，所有人都相信那粒點球能進，最終也真的進了。他在球場上放肆地慶祝，躺倒在地上表示自己快樂，隊友一擁而上，将他圍在中間，球場內四處響起了球迷們呼喊的“Cristiano——”。

塞西爾擡眼看向看臺，他喜歡這樣的場面，那個為他起名字的小少年，合該擁有這樣多的喜愛。他也愛他。

塞西爾嘴角不自覺地擡起，幽綠的眼眸中似乎沒有一分一毫為自己處境的擔憂，只有由衷的發自內心的為克裏斯進球而散發出來的喜悅。他态度平和——這份平和卻能刺痛人心。

“他到底是來做什麽啊？如果想看球那就退役看球好了！”

“坐在替補席上一點都不反思自己的嗎？”

“他沒有資格開心，每一粒進球都與他毫無關系！”

“受夠他了！皇馬不需要他了！夏窗趕緊把他賣掉吧！”

“不至于吧？塞西爾今年才二十歲，就算最近表現不好也不至于這麽說吧？”

“作為狼哥人迷真的很寒心……”

“希望團蜜能多給他一些支持。”

“你是巴黎老板派來的卧底吧？不會正手裏搖着鈔票就等我團說賣立刻把狼哥買走吧？！”

塞西爾的目光凝聚在場上最矚目的那個人身上，他的笑容他的每一次跑動他的一舉一動都足以讓塞西爾露出一個微笑。那是他的愛人。

他腦海中回憶起過去發生過的事情，那個小孩子，一步一步地長大了，就算沒有自己，他也依然能過得很好。他應該不會再像那時候一樣，因為一些小事就要埋頭在自己懷裏哭泣了吧……或許不是，塞西爾想起前不久，他才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想到這裏，塞西爾不免又低頭笑了一下。

球場上的動向瞬息萬變，十分鐘後本澤馬中路傳球給身在禁區的克裏斯，克裏斯輕輕一推皮球便滾進了球網。他用力地揮手，等待着隊友們的慶祝，而後，又不忘朝着替補席招了招手。

塞西爾笑了下，随後就被身旁的瓦拉內和卡卡抱在了懷裏，一同分享喜悅。

比賽第三十分鐘，佩佩禁區拉人犯規，拜仁慕尼黑獲得了一粒點球。這粒點球險之又險，但最終還是進了。卡西的手指擦邊夠到了一點點皮球，最終卻依然沒能阻攔住皮球的落網。

至此，比分以兩回合共3:3的分數，再一次被扳平了。

下半場比賽第75分鐘，穆裏尼奧沉着臉用卡卡換下了迪馬利亞，然而收效甚微，比賽依然被拖入了加時賽。短短八天內三場高強度作戰，克裏斯也幾乎到了力竭的地步。他忍不住雙手合十祈禱着什麽，他希望塞西爾的預言能夠繼續發揮作用，盡管此刻，他并不能依靠塞西爾什麽。

比賽第100分鐘，穆裏尼奧讓伊瓜因和塞西爾去熱身，第106分鐘時，助理教練再次舉牌示意，皇馬用伊瓜因換下了本澤馬，又用塞西爾替換了西班牙後衛阿韋洛亞。

塞西爾聽到場內響起的為自己加油的聲音，克裏斯走到自己身邊，先阿韋洛亞一步擁抱住他。

阿韋洛亞：“？？？”

“已經在歐冠賽場上連續做了三場冷板凳的塞西爾，今天，在對陣拜仁慕尼黑的次回合決賽上，在比賽第106分鐘，他重新回到了歐冠的賽場上！”

鏡頭對準了這張一段時間以來一直霸占着報紙頭條的臉蛋，卻沒有從那張臉上讀出任何喜悅的信息。

“又來了！又來了！又是這張死人臉！真的想吐！！！”

“真的煩塞西爾，球踢得不咋地，b裝的一把好手（無語）”

“對啊，早就煩他了，看人從來都沒個笑臉的”

“喜歡人家的時候叫人家冷面俏郎君，不喜歡的時候就罵死人臉，給我看樂了”

“塞西爾是第一天死人臉嗎？不是你這會兒出來說啥？”

至此，換人名額用盡。而就在四分鐘後，因為塞西爾防守不力，卡西在救球時一頭撞到了門柱上，他當即就坐到了草地上，并且暈暈乎乎半天沒能站起來。

那一瞬間，穆裏尼奧簡直想要以頭搶地或者直接吊死在伯納烏球場。盯着一臉迷茫被隊醫擡下去的卡西，穆裏尼奧絕望地和助理教練對視了一眼，他顫顫歪歪地将塞西爾叫到身前來，然後将二號門将的備用手套遞給了他。

塞西爾站在那裏有些愣神，他聽到穆裏尼奧語含絕望:“聽天由命吧。”

塞西爾平靜地接過了手套，任由助理教練為他套上一件顯眼的黃色馬甲。

之後，他看向了克裏斯。

他能肯定，他在克裏斯的眼睛裏看到了驟然亮起的光。

克裏斯忍不住抱住了身旁的馬塞洛，他喃喃自語：“我、我不是在做夢吧？”

踢了110分鐘的馬塞洛此刻真的很想死，他幾乎不敢想象失去了卡西的他們會在接下來的十分鐘裏被人進幾個球。

而後他就恍惚中聽到了自家好友像是中邪一樣的低喃：“贏了贏了，這下我們真的要贏了……”

“塞西大預言家果然不錯……”

馬塞洛：“？”你在發什麽癫？盲目自信也不是這麽盲目的吧？！

然而很快，比賽第118分鐘，塞西爾面對羅本輕描淡寫卻又極具沖擊力的一腳射門，從容不迫地把皮球抱在了懷裏。

而後電光火石之間，塞西爾将球抛到了拉莫斯腳下，拉莫斯回身帶了兩步，果斷地出球傳給了馬塞洛。

馬塞洛正驚訝于塞西爾撲救時的輕松寫意，腳上的動作卻絲毫不停，在比賽進行到第118分鐘時，馬塞洛依然有力氣帶球連過兩人後将球傳了出去。

然而不幸的是，卡卡接到球後，裁判吹罰越位。

比賽就這樣被拖入了點球大戰。

在場的皇馬球員和球迷幾乎在同一時間嘆了口氣，有感性的球迷甚至已然落下了眼淚。

拜仁慕尼黑的門将是身經百戰的諾伊爾。

皇家馬德裏的門将則是……十幾分鐘前還在踢後衛的塞西爾。

穆裏尼奧跪在場邊，他凝息屏氣，向上天祈禱着。

塞西爾登場不過十四分鐘，其中還有十分鐘客串了門将，因此此時的他正是精力充沛的時候。

他沒有說話，甚至連一口水都沒有喝。克裏斯站在點球隊伍的最邊緣，眼睛不自覺地落到塞西爾身上，仿佛那裏是他的定海神針。

那裏的确是他的定海神針。

克裏斯輕笑了下，腳上不自覺地踢了下草皮。

拜仁慕尼黑第一個主罰的球員是他們隊內最年輕的後衛阿拉巴，他面露輕松，顯得勝券在握。

除了克裏斯。

沒有人還對這場比賽皇馬能獲得勝利抱有希望。

克裏斯沒有和隊友摟在一起。他獨自站在一側，盯着自己幾乎有些發抖的腿微微出神片刻。

下一瞬，他聽到了身側傳來的驚呼聲:“撲出來了！”

克裏斯擡頭，見到塞西爾将皮球牢牢地抱在了懷裏，他吐了口唾沫，将鑽進嘴巴裏的草葉子吐了出來。

他并不是專業門将，因此在撲點球時難免有些照顧不到自己的時候，比如現在，他着地的左臉已經被草葉劃傷，隐隐滲出血跡。

克裏斯抱着皮球，作為皇馬方面第一個主罰的人站了出去。

他深吸一口氣，下意識擡頭後，在門網不遠處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他們每天都會見面，每天都會相遇，每天都會重逢。

但他，永遠能帶給克裏斯無與倫比的安心感。

安心感無法拯救克裏斯第一粒就被諾伊爾撲出的點球——他瞪大眼睛看着皮球，感覺自己幾乎要窒息了。

塞西爾很快走到他面前來，他在衆目睽睽之下，揉了揉克裏斯抹着發膠的頭發，他站回到了門前，看向克裏斯的目光溫柔極了。

雙方均罰丢了第一粒點球。

這本不是什麽值得人驚訝的事情，然而其中最最令人感到吃驚的是，塞西爾居然撲出了點球！

塞西爾，居然撲出了點球？

一個登上門将位置不過十分鐘的後衛？！

“天吶，狼爹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

“剛剛一水兒說什麽能贏就叫狼爹的，都哪去了？”

“雖然但是，還沒贏，但我貸款叫一聲狼爹不吃虧。求求狼爹帶我贏！！”

“狼爹是我的神！！”

“別吹了！巧合而已，我就不信他還能撲出第二個。”

“他一個後衛，在這種場合下能撲出一個運動球一個點球還不行，還一定要再撲出第二個是嗎？”

“你們是不是對我爹太嚴苛了點？”

“行了，第二個也撲出來了，幹脆利落，叫爹吧。”

“現在不叫爹過會兒指不定都要叫爺爺咯——”

戈麥斯的第二粒點球打的斜上角，塞西爾在他起腳的一瞬間就判斷出了對方皮球的落點會在哪裏，他輕而易舉地伸手一撈，就将球撈進了懷裏。

克裏斯的嘴角翹着，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經為了洞穿塞西爾的防線，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塞西爾将球抛給了卡卡，而後下意識擡眸，對上了克裏斯的笑容。塞西爾的眸光也忍不住多了幾分淺淡的笑意。

馬塞洛目瞪口呆地側頭去看克裏斯，他忍不住想難道塞西爾還有什麽不為他們所知的撲救絕技？！

……感謝上帝！

他在胸口畫了個十字。

“爹。”

“狼爹。”

“狼爹。”

“狼爺爺好！”

“？？滑跪的也太快了吧……”

卡卡接住了塞西爾抛過來的球，面色卻依然凝重，他将球擺到罰球點上，而後後退後退……看着諾伊爾站在門前，卡卡深吸一口氣終于做出了決定。

他以一個和克裏斯一樣的點球，一樣的角度——一樣被諾伊爾撲了出來。

卡卡忍不住閉目抓了抓頭發，他懊惱地幾乎想要把整個球場颠倒過來。

兩輪點球過去，雙方的比分卻依然是0:0。

皇馬衆将的目光全都落到了塞西爾身上。

塞西爾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唇瓣，盯着身穿紅色球衣的人看。托尼克羅斯，拜仁的中場球員。

也是他們第三位主罰的球員。

塞西爾站到門前，目光有些沉。克羅斯此刻也難免心底發怵——畢竟，誰能想到一個替補登場的後衛最終補位門将還能撲出他們兩粒點球來。

——這tm誰能想到啊？！

不久前他們甚至連等下回去開什麽香槟都想好了！誰都不覺得這次點球大戰會輸，但是，克羅斯此刻的心中真的升起了些許微妙的恐懼。

塞西爾張開了雙臂，沒有像其他的守門員那樣跳一跳來活動軀體，反倒有些像即将被吊死的耶稣，毫無生氣。

克羅斯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氣後——他踢的中路。

塞西爾不躲不閃一腳将球踢了出去。皮球咕嚕嚕地經過克羅斯身邊，落到了哈維阿隆索腳下。

馬塞洛:“！！！”

阿隆索:“？？？”

我們穩了。

我們真的穩了。

雖然還不是冠軍。

但我們絕對要進決賽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狼爹你是皇馬Bking了！帥得我腿軟！”

“狼爹正面上我！！！”

“大膽！豈敢冒犯狼爹！”

“我靠我都想給爹磕個以償還我先前的不孝……”

“求您了狼爹，再撲兩個！再撲兩個！求求了！！”

阿隆索不負衆望，一腳中線不偏不倚，皮球正中球網。他松了一口氣，忍不住看向塞西爾，心想他總算是沒辜負小塞西的期待吧……？

看到塞西爾正盯着克裏斯發呆，阿隆索忍不住心頭一陣凄涼。

不過沒關系，回到隊伍裏還有卡卡拉莫斯幫他松松筋骨，給他幾個愛的抱抱。

這場點球大戰，至此終于爆發了第一個進球。總比分4:3，皇馬在前，拜仁在後。

第四輪。

塞西爾依然抱住了對方的進球，他揉了揉胳膊，只是剛剛撞到門柱上有點疼。

拉莫斯——将點球踢飛了！

“……啊啊啊啊殺了我，你們是在折磨狼爹還是在折磨我？！”

“怎麽會這樣啊？！克裏斯卡卡拉莫斯一起失點？！這概率比我上去蒙一腳蒙進了還低！”

“這誰能想到……”

“狼爹點球全撲出的概率也幾乎為0。”

“但是這一幕真的發生了……”

“感覺狼爹都想自己上去踢了……”

“不吹不黑，狼爹才上場十幾分鐘，踢點球成功率說不定真的比C羅高。”

塞西爾這次是真的無語了。誰能想到這點球他一撲就是四個，第五輪居然還要繼續撲，一個不小心被對方進了球，他們還會被扳平。

塞西爾眉頭緊皺，塞西爾面露不解，塞西爾不忍多看——塞西爾看向克裏斯。

克裏斯雙手合十，望着他的眼睛充斥着渴望與祈求。

塞西爾:“……”

他的嘴角忍不住上翹了下，我還能撲十個！

哎

寫點開心的，希望大家也天天開心！

我真的沒打算棄坑！不要懷疑我！我只是一直在準備考試，兩頭忙不過來啦！

說起考試就好慌張好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