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結界
結界
不能慌。
李善音深吸一口氣,眼睛注視着黑石上的手印,她把手虛放在上面比了比。
圓潤的指尖,流暢的手型都能完美對上,就連彎曲的小拇指的弧度都恰好與她的習慣相同。
這就是她留下的手印。
可是她方才一直是向上走的,也不曾繞路,為何會回到原地?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善音後背已經驚出了一身冷汗,裏衣黏膩地貼在她的脊背上,多了幾分冷意。她停在原地,仔細梳理着一切她能想得到的線索。
太靜了。
李善音忽然意識到。
方才她只顧着攀爬山路,卻忘記留意四周的環境。如今冰雪消融,為何還不見鳥獸的蹤跡?這積雪消融的山路上,從上往下望過去只有一串腳印,是她留下的。何至于偌大的望澤山連一只野雞野兔都沒有在這山路上走過?
李善音這回打起了精神,她拾起地上的一塊心形的小石頭放在黑石上面留作記號。緊接着她放慢速度,一步一步朝着上山的路走去。她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在她的視力範圍內山路筆直如線,根本沒有拐彎的地方。如果再回到原地,那就必然不是她的問題,而是‘山’的問題。
其實她內心已經有所猜想,因此心緒同腳步一般越來越沉重。
果不其然,當她再次走了一定路程後,那塊她支撐過的黑石上赫然躺着一顆孤零零的心形石頭。
這地方的空間好似被改變了。李善音以為自己在走一條直路,但是在某個節點,這個地方的空間被什麽力量影響了,從而導致了折疊一類的異變,踏過那個節點,就相當于拐了個彎。
李善音放下藥簍,一邊靠在山壁上喘氣一邊回想着在宮裏時聽到的那些捉妖師的閑聊。
自上次妖禍被本朝太祖鎮壓後,天下已少見妖者。從前能上天入海,捉妖降怪的捉妖師們也逐漸退化成四處蹭吃蹭喝的吉祥物,他們大多愛自導自演,以此來引起人們的恐慌并從中獲利。要說這世上還有真正的捉妖師的話,那就一定只剩下歸屬于皇室的鎮離派和燕王這些年苦心經營的渡合派。
鎮離派師承當年收伏前朝妖孽的大捉妖師靈虛子,而渡合派走的是野路子,以妖之法來降妖,手法殘忍下流,向來被鎮離派所不齒。
在皇宮時,李善音很喜歡去聽那些曾經混跡于天南海北的捉妖師講他們旅途中的趣事。
他們口中的經歷交織成了一場觸及不到的詭谲幻麗夢境,妖冶無知的美少年口銜夜明玉珠,在遙遠的海面上誘惑着每一個過往的漁民游者,亦有半人半鳥專愛食人夢境的妖獸每天天不亮時飛到呓語者的身邊吞噬未竟的夢境……
李善音本以為這些奇幻都離她太遠了,但是今天她卻實打實的遇見了。
“姐姐,你是來找我猜謎的嗎?”
一聲清脆稚嫩的、絕對屬于五六歲的小女孩才會擁有的聲音在寂寂山谷回響,聲音似遠卻近,應該就在李善音的背後。
“誰——”李善音忙轉過身。
天地茫茫的雪色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女孩白淨滑嫩如剝了殼的雞蛋般的臉頰,一雙黑葡萄般圓潤清麗的眼睛比冰雪還清透幾分,身上裹得厚厚白色棉衣幾乎要和她背後的積雪融為一體,她手中抱着一個透明的镂空水晶球,笑意盈盈地看向李善音。
“給。”
水晶球被輕輕一抛,撞在路上的石頭上,發出的清越響聲漫過山谷幽林。水晶球在滿是泥水的地上滾了好幾圈,竟是一點髒污都沒沾上,可見不是凡物。
李善音心中思量着,彎下腰用手攔住眼見着就要滾向遠方的水晶球,冰冰涼涼的觸感叫她心神一凜。
“你要是能猜出來,我就把這個送給你。”小女孩手指了指停在李善音手邊的水晶球。
“這結界是你設下的?”李善音并沒有拾起水晶球,而是站起身看着滿眼天真的小女孩。
小女孩聞言大眼睛滴溜溜地一轉,狡黠道:“你得先陪我猜謎,猜對了我才能告訴你。我可不會像以前那樣再被你們騙了。”她擡起小腦袋,似乎很滿意自己的決定。
“什麽謎語?”
“形狀不一臉光亮,換好衣裳看新裝。”
【只要你能猜出來這個謎語是什麽,我就會再來找你玩啦。】
小女孩笑眯眯地看着眼前思索的少女,眼睛彎成兩道皎潔的月牙,倒映着四十年前的光陰。
在無人注意的遠處,一陣冷風從山間襲來,夾雜着冰雪的冷意與融水的濕意,卷走山嶺樹梢尖的幾片雪花,悄悄湧向相對而立的兩人。
李善音不敢輕舉妄動,心中雖有答案,卻摸不清這女孩是善是惡,怕答了出來反而惹上禍端。只能裝作思考的樣子為自己拖延時間,希冀自己能想到破局之法。
正想着如何破局之際,先前盤旋着積力已久的冷風已經蓄夠了力道,毫不掩飾地以冰雪為刃,攜風帶雪的冷意撲面而來。
!!!
李善音反應慢了一拍,等那股力道已經沖破了四周的結界直沖着小女孩襲去的時候她才慌忙地背過身,盡量縮成一團,以減少那股威力帶來了冰刃沖擊。
四周像是包裹着一層無形的軟膜,只有那塊地方被雪刃刺破,漸漸地撕成了一道潰爛的大裂口,源源不斷的雪刃從外面的某一個地方沖進來,持續沖擊着已經殘破的薄膜。
千萬道冰雪霎時聚力,遠遠看去宛如山頂雪崩。霸道的攻擊顯然只有一個來意——管你什麽謎語,實力才是最佳破局之法。
“啊!”
只聽一聲驚呼,被包裹在風暴中心的小女孩敵不過強勁的攻擊,冰雪如刃,轉眼就将她嬌嫩的皮膚割破,絲絲鮮血滲了出來,淺淺的傷口眨眼間就多了數十道。
“哼,區區小妖,也敢在這裏放肆嗎?”
一道帶着冷意的聲音同雪刃一起刺透結界闖了進來,是與冰雪一般的毫不留情。
撕破的裂口外是星月明明的月夜,清冷的少年聲音幾乎不加掩飾自己的情緒。
他帶着勢在必行的自信,高喝道:“破!”
細碎如塵的雪暴中,隐隐窺見一個衣角被風吹得飒飒翻飛的黑衣少年,少年黑衣上的麒麟散發出一種血色幽光,正像是飲血了般舞動着。隐隐有血色順着絲線游走流動,在月光下泛着詭異亮色。他束起的墨發被符紙之力帶起的風吹起,淩亂地在他腦後飛舞着,而斷過一次的紅繩牢牢地束縛着看起來快要失控的發絲,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李善音一手擋在面上,定睛一看,那風暴中心以身操縱風雪的馬尾少年不是黎疾還能是誰?
他雙手鮮血淋漓,兩掌之間懸浮着一道黃色的符紙。符紙上寫着一個大大的‘破字’,歪歪扭扭的,醜極了。
緊接着一道恍若布帛被徹底撕裂的聲音震徹整個望澤山,一旦柔軟無界的屏障被瞬間打碎,像是一塊巨大的紗布被吞噬進了幽林深處的夜色。而女孩見結界已破便不知用了什麽方法瞬間逃脫了。
漫天的星河流淌在夜色中,李善音跪坐在原地,她看見那渾身是血的少年一把抓住黃色的符紙,下一瞬他手中只剩下一把灰燼了。
他松開手,混合着鮮血的灰燼被一陣風吹遠了。
“黎疾……”李善音情不自禁地呢喃出口。
她費力地抓住一旁的岩石站了起來,雙腿發軟,只覺得方才的經歷太多奇幻短暫,如同那些捉妖師口中的絢麗夢境,一眨眼就消失了。
圓月冷冷地懸挂于天際,明亮的月光打在立于遠處小山尖上少年身上,背着光,只能看到他的輪廓。盈月為他周身鍍上了一層薄薄的光影,讓李善音沒由來地想起月下的雪蓮王,純潔的花瓣失去了它原本的輪廓,只剩下月光的清輝相應和。
孤身站在那裏的少年一言不發,比寒月還冷上三分。
“你怎麽會來這,還能找到結界裏的我?”還縱法擊敗了那女妖,莫不是捉妖師。
李善音沒把全部疑問問出口,她靠在冰冷嶙峋的黑石山壁喘着粗氣。
緩過神來之後她才發現方才風雪成刃,可是卻未傷她分毫。
“黎疾……”
她再一次輕聲呼喚他的名字,許是太過寒冷,她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聲音透露出幾分脆弱與顫抖。而呼出的水霧凝結在她臉頰,帶着濕濕的涼意。
恍若哭泣。
少年聞聲一顫,虛虛朝她伸出了手,可那觸目驚心的錯綜傷痕和流淌的鮮紅刺傷了他的雙眼。
本清風朗月的一雙星眼漸漸被血紅色而占據,渲染成了一抹妖冶的異色。麒麟馬上就要沖破束縛,從臂間游走出來,将整個天空染成血色。
“……”
黎疾深深往了李善音一眼,随後轉身,毫不猶豫地從小山的另一側滑落下去。
“黎疾——”
一聲驚呼打破了方才所有複歸的寧靜,李善音看到那個少年從山尖倒下去,像一只失了線的風筝,飄搖着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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