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接生
接生
“聖人娘子可在家?”
青年有力渾厚的聲音穿過院落的籬笆,打破了李善音和黎疾為小狗到底叫什麽這個話題的糾結——
“不如就叫黃弟?”
“皇帝?!這不太好吧……我在!”李善音聽到院落外的聲音,暫時将起名字這件事放在了一邊,但是總之不能叫皇帝。
黎疾百無聊賴地用手指抵着小黃狗的頭,小黃狗也不示弱,一人一狗僵持着。聽到聲音,黎疾被分散了注意力,略微收了手,不想小黃狗見了機會就沖着黎疾咬了一口示威,而後一溜煙跑到走出籬笆外的李善音腳邊玩去了。
這只小黃狗自從确認自己得了李善音的喜歡後便不複一開始的弱小可憐,反倒開始挑戰起黎疾在這個家的地位,和黎疾玩起作對游戲來。
黎疾被咬了一口也沒生氣,只是略嫌棄地看着手指上的口水。
連日的晴朗光線照得黎疾有些困,自從上次以血喚醒麒麟的力量助他打破結界之後他便時常如此。此時他眯着眼曬太陽,心情悠閑地打了個哈欠。
“娘子托我買的東西已經到了。”阿輝身子壯,大冬天裏穿着一件薄冬衣也不覺得冷,厚實的肌肉把冬衣撐得鼓鼓的,他紅撲撲的臉頰揚起燦爛的笑容,“五斤豬肉、十斤大米和白面以及這些蔬菜果幹,一共一百三十文。”
李善音點點頭,“多謝你,”她手間提着一個繡着蓮花的小布包,在裏面拿出一串半銅錢,“這是一百五十文,你收着吧。”
本來阿輝拉着牛車送一次貨也不過五到十文辛苦錢,因此他擡起手撓撓頭,紅着臉道:“聖人娘子,我本不該收你這麽多,只是我家裏父親還生着重病,妻子又有着身孕……只得多謝娘子了。”阿輝接過銅板,朝李善音深深鞠了一躬。
“不必客氣。對了,我叫你買的……”
“在這!”正準備把東西送進李善音屋子裏的阿輝突然想起還有東西沒拿出來,便慌忙地停下,緊接着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包裹來,“我這個粗人,差點忘了,還望娘子不要怪罪。”
李善音接過包裹搖搖頭,“無事。”她一邊說着一邊朝院子裏的少年看去,他竟已經用手支撐着腦袋合上了眼睛,仿佛睡着了。而阿輝早就聽人說了李善音家來了個叫李疾的遠親弟弟,便沒有多理會院裏的少年,自顧自地搬着東西進屋裏去了。
日光沐浴在他周身,他安靜的像個裹着白光的瓷人,脆弱而美好。
看着黎疾的睡顏,李善音沒由來地心中一空,只覺得有些絲絲麻麻的痛意攥緊了心髒,但轉瞬又恢複正常了。
看來她也得給自己診診脈才行。
李善音無奈地搖搖頭,只以為是最近太累便把它抛之于腦後,擡腳朝着院落中熟睡的少年走去。
一直乖乖蹲在李善音腳邊的小黃狗見李善音準備離開,便歡快地繞着李善音周圍轉個不停,李善音見這小狗活潑的樣子,心裏琢磨着以後給它做個鈴铛挂在脖子上,這樣每天在院子裏就能聽到屬于小狗的清脆鈴铛聲。
一片陰影籠罩在黎疾頭上,遮住了熱烈的陽光。
黎疾羽睫輕顫卻沒有睜開,他感受到有東西在慢慢接近他的臉頰。下意識的,他皺起了眉頭,可是下一秒,一陣柔軟毛絨的觸覺蹭到他臉上。
黎疾好奇地睜開眼,眼眸中帶着些惺忪的睡意。
一條純白無瑕的兔毛毛領被李善音拿在手中,視線向上,李善音正一臉笑意看着他道:“這回可不準再把它揪禿了哦。”李善音想起那條孤零零地放在他房間桌子上的毛領,但願這個能逃過黎疾的‘魔爪’。
“給我的?”黎疾有些困惑。
“當然是給你的,”李善音沒想到他會疑惑這個,哭笑不得道:“難道還能是給阿黃的嗎?”李善音單方面暫定給小黃狗起名阿黃,民間都說賤名好養活,總之絕不能叫什麽‘皇帝’。
小黃狗像是聽懂了人話似的,很合時宜地蹲坐下‘汪’了一聲。
黎疾眸子閃過幾分茫然。對于他來說多一個毛領少一個毛領并不會讓他得到或者失去什麽,但是跳動的胸口卻又仿佛被什麽填上了原本缺失的一塊。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旁觀者那樣——
“謝謝。”
然後目睹着自己欣然接下毛領的全過程,并緊緊地把這為數不多的、屬于他的東西握在手中。
正待李善音要催促着他帶上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院子裏的溫馨寧和。
“聖人姐姐,求你來救救我嫂子!”一個身材瘦小的小女孩從遠處拼命跑過來,遠遠看去像是一張被風吹來的藍色紙片在揮動着身體以吸引別人的注意,她破了音,卻還不管不顧地高喊着:“聖人姐姐,我嫂子流了好多血,就快要不行了!”
李善音上前幾步,認出小女孩就是阿輝的妹妹阿蘭,那她口中‘嫂子’豈不就是阿輝的妻子。
李善音皺起眉頭覺得事情不好,正巧阿輝聽見聲音覺得熟悉,忙從屋子裏沖出來,一眼看到自己妹妹阿蘭跪在地上哭個不停。
“阮兒怎麽了?”阿輝聲音顫抖,嘴唇發紫,不好的預感已經湧上了他的心頭。
阿蘭哭得花了臉,嘶啞着嗓子道:“我随嫂子去山腳撿松果,嫂子行動不便,我就讓她在一邊休息。她不知看見了誰,說了幾句話,然後突然就大叫一聲,像是受了什麽驚吓一般摔倒在地上,然後就血流不止了!”
“快帶路!”李善音在他們兄妹說話間已經收拾好了藥箱,她雖沒有給人接生過,不過在宮裏時耳濡目染,同那些專門負責給後妃接生的嬷嬷手中學了些皮毛。阿輝一家住的地方離秋水鎮很遠,時間不等人,如今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我同你去。”黎疾接過李善音手中的沉重的藥箱,正色道。
“嗯。”
……
山路本就難行,阿輝他們為了節省時間便一水地抄近路走。李善音勉強能跟上,期間有好幾次險些被亂石枯枝絆倒,都是黎疾眼明手快,提前扶住了她。
仿佛他的心思只在她身上。
泥巴外牆已經出現在衆人視線裏,阿輝實在焦急難耐,一個人先行跑了過去。
李善音也跟着跑起來,只不過速度不夠被落在了後面。
等到李善音進了院子站定一看,便見到一位白發蒼蒼的駝背老人用力抱住阿輝健碩的身子,阿輝急得臉都漲紅了,卻怕太用力傷了年邁的母親,故而不敢全力掙脫。
“你一個大男人怎麽能進去看你媳婦生孩子,這是大晦氣啊!”
“娘,你……”
兩人争執不下,李善音管不了那麽多,直接掀開門簾走了進去,阿蘭也跟了進去打下手。
黎疾從靠近這個院落開始就聞道一股濃郁的血腥味,他眸色一深停下腳步,将藥箱遞給李善音後就退回泥巴牆外不再踏進來,抱臂倚靠在泥巴牆上等着李善音。
鮮紅的血就順着女子的大腿一路流淌到被子上,直至被子被浸透了再滴到地上。婦人面色蒼白,竟已經不見一點紅潤了,顯然已經快要失去意識了。
“阿蘭,去把藥箱裏紅色袋子裏裝着的參片用水煮了再化入五顆枸杞子。”
“好,我這就去。”阿蘭忙去翻看藥箱。她年紀雖小,但是膽識卻不小,沒有被這一灘鮮血吓過去,反而跟着李善音一樣快速地冷靜下來。她清楚地意識到這裏只能靠她和眼前的這位聖人姐姐了。
李善音凝神觀察了婦人的眼睛和舌苔,而後三指以同等的力道壓在婦人慘白的手腕脈管上,脈象浮中帶沉,五髒肺腑氣血不足,難以支撐她的身體運轉。
不過好在她出血雖多,但是孩子胎位卻正,若不是失了力氣,生産定會很順利。
開一劑開骨散來助産,待孩子落地,她才能取出胞衣①為她施收縮經絡的止血針。
取龜板一兩、川芎六錢、生黃耆四兩、當歸二兩。②
李善音從藥箱裏取出藥材,叫來了阿蘭一同去煎熬。
好在阿輝這時候總算是能幫上忙,煎好了藥讓阿蘭送來。
婦人提神吊氣和開骨助産的湯藥下肚,生産順利了很多。她頭上大顆大顆的汗珠流淌下來,一邊費力地叫喊一邊用手抓緊被血濡濕的被子,她手上沾滿了紅色的液體,有的時間長了已經幹涸在她手掌上,留下斑斑鐵鏽模樣的印記。
李善音學着宮裏那些老嬷嬷接生的樣子輕聲安慰鼓勵着婦人,有了醫者的慰藉,婦人的緊張稍稍緩解,有了更多精神生産。
終于,随着一聲響亮的哭聲,她的孩子呱呱墜地。
窗外原本雜亂的腳步聲停了一瞬,四周空氣都安靜了,緊接着被嬰兒強有力的哭聲打破。
李善音來不及為新生命的誕生而喜悅,現在更要緊的是保下婦人的性命。
誰料松了精神的婦人卸下所有力氣,顫抖着拉上李善音正要為她施針的手,聲音微渺如細絲道:“孩子沒事就好,至于我……不重要了。”她以為自己無力回天,便勸醫者收手,不必在她身上浪費力氣。
“不,”李善音反握住婦人顫抖不停的手,平靜道:“你也會沒事。”她目視着婦人的眼睛,聲音溫柔但帶着決絕的味道。
她拿出毫針,仔細地紮在婦人前臂的孔最穴和腳部拇指的隐白血等止穴的穴位,同時讓阿蘭把調整了劑量的止血湯藥給婦人喂進去。
待到完成,婦人昏昏躺在床上,身下已經不再流血。
李善音常舒了一口氣,她站起身,發現身上的裏衣已經讓汗浸濕,裙邊也被鮮血染紅一片。
“你嫂子為何會突然早産?”李善音問出了心中的疑問,看脈象和胎位,她這一胎都應該是極為順利的才是。
阿蘭也累癱在地上,雙目無神地喘着粗氣,聞言才緩過神來:“本來都好好的,只是我在另一邊撿松果的時候,隐約聽見了她在同山上的什麽人說話。我沒仔細聽,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過了一陣,不知怎麽的,對面的聲音忽然就消失了,然後我回過身時就看見嫂子一臉驚恐地摔倒在地上了。”
阿蘭神色忽地一變:
“莫不是她見到了什麽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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