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二更合一)
第八十五章(二更合一)
自第一執政官離世,已經過去五年了。
當年那場轟動全人類的刺殺,也直接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
那件事後,當局高層動蕩,中下層包括普通民衆,被清洗了一批又一批。
底層人不知上面的人如何奪權,他們只看到直觀的局勢。
第一執政官的影視圖片資料,統統被封存起來,那個名字和稱呼,都成了禁忌般的存在。
除了少數人偷偷留下的一些視頻或照片,逐日城的絕大部分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那張臉了。
第一執政官不是職位,而是對那個人的指代。
在他之前與之後,有過很多任執政官,但只有他,職位前被冠以“第一”的限定。
因為他是這個末世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在他還年少時,便參與了逐日城的重建,修訂暴動混亂後的新秩序,解析重現末日前的文明。
戒塔共九十九層,那是末日前留下的神跡,然而末日後,戒塔被封鎖,幸存人類耗費巨大人力和物力,百年時間只解鎖到五十層。
而從十九層往上,都是那個人解開的。
如今因能量枯竭,戒塔從上往下重新封鎖,幾乎所有功能停擺,只剩一個空殼。
無論是當權者,還是其他科研工作人員,他們雖住在戒塔,卻只能到達十九層。
五十層,是當年那個人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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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他去後,再無人能登頂,曾經被幸存人類短暫踏足過的樓層,亦随之歸于沉寂。
再次看到那張臉,對所有人來說都足夠有沖擊力。
五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在這個生育力低下的年代,這段時間出生的孩子少得可憐,他們沒見過這位執政官,卻總能從周圍人隐秘的話語和眼神裏,感受到這位第一執政官的存在。
外城。
平日裏沒什麽客人的酒館,此時卻是人滿為患,但這些人卻不是來喝酒的,全都伸長了脖子,盯着挂在前方牆壁上的屏幕。
當屏幕中出現那道坐在輪椅上的身影時,原本還有些嘈雜的聲響瞬間全都消失了,變得落針可聞。
一片寂靜中,突然響起道清脆童音。
“哥哥,那就是第一執政官閣下嗎?”
“他為什麽坐在輪椅上,是因為跟你一樣,腿壞掉所以砍掉了嗎?”
小女孩的聲音仿佛一條引線,瞬間引爆整個酒館的氣氛。
有人哈哈大笑,有人失聲痛哭,每個人的情緒都燃至頂點。
而這一幕不只發生在酒館,幾乎充斥逐日城每一個角落。
然而這樣的情緒浪潮卻影響不到屏幕裏的人,那雙清冷的眼睛平靜注視着所有人,好像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會有一絲波動。
之前喊“執政官閣下”的聲音繼續開口。
“閣下,現在很多人都對您之前發布的政令産生質疑。”
“外界傳聞您把幸存人類劃分優劣,優者生,劣者死。這不符合人性化管理,民衆也不能接受這樣冷酷無情的劃分。”
這道畫面外的聲音似乎是記者在采訪,能聽得出,在面對第一執政官時,這位記者是緊張的。
雖然執政官的面容看着非常年輕,實際年齡也不大,但所有人在面對他時,都無法簡單将他當作晚輩,當同輩都很勉強。
不僅是籠罩在這位執政官身上的光環太過強大,更因為他身上的氣質。
他不是那種有着強大氣場的人,但不管什麽人在面對他時,都會下意識放低音量,姿态也不敢太過随意——似乎連在他面前打個噴嚏,都是一種亵渎。
明明他弱得連個小孩子都打不過,走路都得靠輪椅。
但,沒有人能在他面前嚣張得起來,哪怕是那些想置他于死地的敵人。
聽到記者的話,年輕的執政官表情不見絲毫變化,語氣沒有任何起伏地開口道:
“對什麽劃分優劣?”
記者以為執政官沒聽清,語氣沒有半點不耐煩,咬字清晰地重複了遍,“對幸存人類劃分優劣。”
執政官看着記者,那雙清冷幽黑的眼眸,仿佛能透過屏幕看到人的心底。
“嗯,你不是說出答案了嗎?”
“人類或許不需要劃分優劣,但幸存人類需要。”
記者為之語塞,頓了片刻,又另外提起一個話題。
“聽說您曾經簽署過一份文件,将堕變程度達到90%,且年齡超過四十五的人,全部放逐出去。”
“以外面的環境,将他們驅逐,等待他們的只有一個結局。”
“很多人無法接受,他們覺得可以殺死完全堕變的人,也能平靜面對老死,但不能忍受這些人沒死前,就有人給他們執行死刑。”
“不是一份。”屏幕裏的人垂了垂眼眸,修長手指撫過攤在膝蓋上的書。
“這樣的文件我一共簽署過十七份,以包含但不限于放逐的方式,終結掉共計635條人命……哦,第一份文件裏,包含我的老師。”
“長官。”畫面外響起另一道聲音,帶着點無奈。
之後似乎與記者讨論了些什麽,過了片刻再次響起記者的聲音。
“執政官閣下,我知道做出這樣殘酷的決定,您心裏定然也不好受,只是出于為全體幸存人類考慮不得不如此……或許您可以采用稍微柔和點的手段?”
輪椅上的人擡眼看過來,“比如?”
“呃……比如,不把他們放逐出城,而是采用安樂死之類的,讓家人朋友陪伴在身邊。”
“這樣的話,我相信民衆心裏會更好受些,也會更易于接受。”
“他們的覺得,不重要。”
“還有,我做正确事情,心裏沒有不好受;至于民衆是否好受,不影響計劃執行。”
“長官!”先前的聲音再次響起,接着畫面一陣晃動。
“好了,今天的采訪就到這裏。”
屏幕裏的人消失,短暫黑屏後,再次亮起來。
不過這時衆人還沉浸在之前那段采訪視頻裏,情緒高漲,沒空管屏幕接下來會播放什麽,這段采訪視頻之前并未公開過,顯然這次是特意放出來的。
“不愧是第一執政官,哪怕隔着屏幕,聽他說話時我大氣都不敢喘。”
“啊啊啊,我好多年沒看到執政官閣下了,頂着那樣不食煙火的臉,說出的每一句話都能終結掉話題,哈哈哈。”
有對執政官瘋狂崇拜舔屏的,也有對執政官的說話內容進行讨論争辯的。
不管是以優劣劃分幸存人類,還是簽署放逐文件,這在當年被披露後,都在民衆中引起軒然大波。
這個采訪,大概是為了平息民衆怒火,給民衆一個交待特意安排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麽當年沒有放出來。
“因為執政官沒有同意,本來就時刻面臨着能源危機,不值得為一點小事浪費公衆資源。”
路行雪擡頭看着屏幕,語氣平淡地說道。
開啓屏幕是要消耗能源的,尤其還是這樣的全城播放,這會加重供能系統的負擔,把本就不多的能源浪費在這種地方,路行雪認為不值得。
所以他也不能理解,為什麽要對一場遲來五年的審判進行全城直播,若說是解決了能源問題看起來又不像……或者是,一場末日狂歡?
看着周圍人熱烈激動地讨論,路行雪沉思不語。
而扶淵一邊盯着屏幕看,一邊聽周圍人的讨論,一副饒有興致的模樣。
“說得那樣冠冕堂皇,其實是人類最大的劊子手!”先前那名白西裝年輕人大吼一聲,他站到一個小石墩上,揮舞着手臂唾沫星子亂飛,激動不已。
“聽聽他自己說的,六百多條人命,危險度最高的探索隊,一年犧牲人數也只有不到其一半。那個人作為執政官,就能如此随意審判定人生死嗎?”
“同伴們!”西裝年輕人振臂一呼,周圍不少人的情緒都被他煽動起來,捏緊拳頭,紅着眼睛,神情悲憤不已。
“你們是否有親人被打上價值為零的劣等标簽,然後被剝奪僅剩的生存資源,只能眼睜睜看他們死去?”
“你們當中又有多少人,時刻害怕變成那個價值為零,甚至成為負數的人,最後被無情抛棄?”
“我們做錯了什麽?那麽努力攢下貢獻值,卻因為病了,殘了,或年老了,之後無法再做出貢獻,等到先前的貢獻值消耗完,就要像廢品一樣被清理掉。”
白西裝年輕人的話引起很多人共鳴。
在這個令人絕望的廢土世界,活下去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那些在城裏擔任某種職務的人還好,有着穩定的貢獻。
而更多普通人,要麽到處打零幹,要麽狠下心加入探索隊。
前者能做出的貢獻有限,可能都填不飽肚子;後者是最容易做出貢獻的地方,但這些貢獻向來本人很少能享受到,基本是犧牲後将獲得的貢獻轉贈給遺屬。
這也是貢獻值唯一可轉移的方式。
本來每天都面臨餓死或堕變的結局,還要擔心因為自身價值過低,被人為清理掉,這誰能接受?
“就算是執政官也沒權利決定我們的生死!”
“價值的評定标準是誰定的?有本事定,有本事公開透明化啊……我可不想一覺醒來就負價值,然後被強制清理掉。”
一片聲讨浪潮中,扶淵湊到路行雪耳邊輕笑出聲。
“阿雪,你這個世界的百姓很有意思啊,很擅長為自己争取利益……唔,倒不說為自己争取利益有錯,但抛開當下背景,只談自己利益受損……”
“是覺得世界毀滅無所謂,只要自己是活到最後的那個,就是勝利了嗎?”
扶淵“哈”地又笑了聲,“阿雪你不要管他們,讓他們活着親眼見證世界毀滅,看那時是恨不能早點死,還是會笑着迎接滅亡。”
扶淵自己就是笑着迎接世界毀滅的人。
世間所有生靈都滅絕了,最後只剩他一人獨立天地間,張開雙臂,在狂笑聲中迎接末日到來。
只有他一個人看到過世界毀滅,那不是太無趣了點嘛。
那樣恢宏的毀滅之景,該多些人看到……可惜這是他最後一次輪回,不然帶阿雪一起看看世界毀滅,想想還真是有些心潮澎湃呢。
“你當世界是玩具麽,毀來毀去地給人看。”路行雪抓過扶淵的手,本來想掐一把出氣,剛碰到又有些舍不得,改為握住骨節分明的手指。
心中方才升起的郁氣消散,路行雪以一個看客的身份,平靜地點評道:
“其實很多人都知道,什麽是正确選擇……用少數人換逐日城的存續,符合全體幸存人類的利益。”
“有人不接受,只是不接受自己成為被犧牲的那個罷了。”
此時大屏幕上再次出現清晰畫面。
昏暗背景下,鏡頭被緩慢拉近,臺燈照亮書桌一角,上面疊放着各種圖紙和草稿,地上也散落着很多書籍與丢棄的稿紙。
書桌前,瘦削青年埋首案前,蒼白細瘦的手指握着筆,正快速在紙上演算着什麽。
他似乎在書桌前坐了很久,旁邊擺放着一盤涼掉的食物——那是一碗煮化的營養膏,顏色比發到普通民衆手裏的淺些,代表染污低一點。
青年膝上蓋着厚厚的毯子,偶爾喉嚨裏發出幾聲克制的輕咳。
視頻加速,桌上的餐盤被拿走加熱再送來,青年始終沒有離開過椅子。
他垂眸思考時,卷翹睫毛在眼底打下陰影,與那圈青黑重疊。
如此枯燥的工作,從扔掉的草稿能看出計算的冗雜,屏幕前的觀衆更是看得頭痛,但屏幕裏那雙深邃黑眸始終平淡如初,不見半點波瀾。
忽然視頻恢複正常倍速,畫面外伸出一只手,取走青年面前正在演算的稿紙。
一道清冷女聲響起。
“長官,您已經三天沒休息了,科奈醫生對您的身體狀況發出警告,現在我要對您進行強制休息。”
一雙穿着制服的纖細手臂按在青年坐着的椅背,往後輕輕一拉,輪椅滾動。
“明雅。”
青年開口淡淡喚一聲,阻止了接下來的動作。
女聲頓了頓,再開口時聲音帶上一絲懇求,“長官,我知道您很急,但也不能如此不顧惜身體……”
“如果您出了事,誰帶領我們走之後的路?”
青年有些疲憊地閉了閉眼睛,他看起來疲倦極了,但神色依舊平淡。
擡起握筆的手掩唇咳了兩聲。
青年開口,嗓音微啞,帶着一種虛弱的無力感,但無論是屏幕前還是屏幕裏的人,此時都安靜下來,靜靜注視着那張臉,認真聆聽着。
“明雅,時間來不及了。”
明雅一愣,急聲道:“剩下的能源不是還能撐十年嗎?十年時間,您一定能解決能源之事,帶領逐日城繼續走下去!”
“我說的是,我的時間不夠了。”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甚至下意識屏住呼吸。
雖然知道屏幕裏的那個人早已不在,但很多人在聽到這句話時,還是忍不住心中抽痛。
“堕源地的光晶石蘊含豐富能源,經過三年研究,關鍵技術陸續被攻克,光晶石可以投入使用,取代現有能源……但——”
“無法開采,以逐日城現有手段,光是探索堕源地外圍便已付出慘重代價,想要去到核心區開采光晶石……我根據探索隊傳回的消息,不斷修正改進方案,至今最好的演算結果,成功率1.007%。”
“如果傾全城之力,不斷派探索隊前往堕源地,嚴格按照我制定的方案推進……三個月後,能将成功率提升至50%。”
“這是在能保障逐日城不崩潰的前提下,能提升到的最高成功率。”
明雅欣喜,“一半成功率?那已經很好了啊。”
“長官,我願意親自帶隊前往堕源地!”
“三個月的試探性進攻,逐日城的探索小隊或将全滅。”
明雅頓了頓,随後聲音堅定地道:“即便之前的探索小隊死光了,也會有新的探索小隊……一旦成功,整個逐日城就有了存續下去的希望。”
相比明雅的激動,青年的語氣還是那樣平淡。
“嗯,那就把稿紙還給我吧。”
明雅愣了愣,“……長官?”
“要在三個月內制定出成功率最高的方案,一點時間不可浪費。”
青年淡定地從她手中抽回稿紙,重新鋪平在書桌上,再自己推着輪椅坐好。
視頻裏的明雅無聲,屏幕前的觀衆也無聲,耳邊只聽到筆尖在紙上劃動的‘沙沙“聲。
很多人都知道第一執政官對人類的貢獻,甚至還能如數家珍地說出很多來——但那也是聽來的,不像現在這樣親眼看到來得直觀。
一片死寂中,有人喃喃道:
“……現在根本沒有什麽新能源……所以,一半成功率,最後還是失敗了?”
又是一陣沉默,半晌後,有個怯生生的聲音道:
“三個月的時間,才能試探出最大成功率……但,不到三個月,執政官被謀殺了……所以,最後的方案根本沒來得及寫?”
全場頓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哈哈哈——”
忽然有人狂聲大笑。
“你們這些受了執政官庇佑,卻又一邊聲讨他的人,真是太可笑了……如果當救世主那麽容易,為什麽你們不自己去當?”
“逐日城本來還有救,可現在,你們親手毀掉了唯一的希望!”
反應過來的民衆陷入混亂。
“十年?能源只能支撐十年?也就是說,我們最多只能活十年?”
“……不,那是五年前的視頻資料了,我們現在只有五年的時間!”
“這消息不是真的!”
“為什麽當權者要隐瞞?!”
“滋滋”聲響,原本的畫面突然被切換,一個大背頭的中年男人出現在屏幕上。
“各位城民不必驚慌,所謂能源即将耗竭,不過是危言聳聽罷了。”
“前任執行官對人類的貢獻不可磨滅,但其後來倒行逆施,也是有目共睹。”
“功過不能相抵,還請大家保持理智,客觀看待此事,也請專注之後的審判。”
頗具威儀的中年男人,在打官腔簡單說了幾句後,畫面再次切換。
屏幕前的觀衆議論紛紛。
“是賴議員,十三人議會中的一員。”
“據說這次審判,就是由他發起的,議會的十三個席位,賴家占了三個。”
民衆讨論着議會的事,突然屏幕裏傳出很大喧嚣聲,壓下衆人的讨論。
“憑什麽抓人?!就算是執法隊也不能無緣無故抓人。”
“他到底犯了什麽罪?你們敢宣讀他的罪名嗎?”
一個老人拼命掙紮着,被身穿制服,戴着面罩的人抓住胳膊,按倒在地上。
“為什麽帶走我?我也是為逐日城做過貢獻的,現在用不到我了,将要像垃圾一樣扔掉嗎?!”
旁邊老人的兒子與兒媳想沖過來救老人,被同樣穿制服的執法者攔住。
“放開我父親!”
“他沒犯什麽過錯,你們不能把他帶走!”
為首的執法者身材高挑,面罩遮住容貌,說話的聲音冰冷不含絲毫情緒,冷冷注視着不甘吶喊的老人。
“方三平,年齡45,曾任職城區治安員,後因堕變值超标而被辭退,其後打零工後生。”
“半個月前,貢獻值餘額為零,成為負價值者,列入第132號文件清理名單。”
說着舉起一只手,緩緩往下一壓,“依律,清除。”
兩名執法者拽起老人拖走,老人一臉灰敗。
老人的兒子憤怒大罵,不僅罵抓人的執法者,還罵簽署命令的執政官,為圍民衆一臉兔死狐悲的絕望表情,或跟着指責怒罵。
帶隊執法者原本已轉身準備離開,突然頓住腳步,回頭望向那個大聲辱罵的年輕男人,男人身邊的女人也一臉憤恨地瞪過來。
“分出一半口糧給你父親,便能留下他。”
年輕男人的怒罵聲戛然而止,女人也瞪大眼,半張着嘴說不出話來。
面罩後傳出一聲輕嗤。
“他活着,便要有一個更年輕,價值更大的人活不下去……這個人可以是你。”
執法者回身邁開腳步,冷漠的嗓音帶着輕微嘲諷。
“在如你這般的年輕人與你父親之間,執政官替你們做出了選擇。”
“當然,你也可以拒絕這個選擇。”
直到執法隊的人全部離開,年輕男人再沒開過一次口。
現有的口糧也只是勉強果腹,再分出去一半,肯定是活不下去的……男人怔愣半晌,突然躬下背雙手捂住臉嚎啕大哭起來。
畫面再一轉,屏幕上出現類似場景。
這次被帶走的是一個穿着體面的年輕人,只是此刻精心打理的頭發與襯衣全都變了樣,他大聲求饒,憤怒辱罵,威脅利誘,哭得滿臉鼻涕淚水,都不能讓眼前的執法者有絲毫動搖,将他像拖死狗一樣拖走。
周圍依舊站滿圍觀的人,只是這群人沒有之前那些人那樣同仇敵忾,看着年輕人的眼神甚至有些冷漠。
“這就是周家那個小兒子,靠走後門謀了個後勤職位,卻借職務之便騷擾女性,一旦有人不從,就故意克扣對方口糧,還随便糟蹋浪費營養膏……不知害了多少人。”
“也就是有個當權的爸爸。”
“再有權又如何,能比得上執政官閣下嗎?”
人群中有個還沒大人腿高的小孩,手裏正捧着塊深綠的營養膏在啃,大大的眼睛盯着哭喊求饒的男人,嘴裏啃得津津有味。
這種最低級的營養膏,是逐日城最常見的口糧,是盡量采集一些污染度低的植株和某些獸類的肉,經過一定的加工處理淨化後合成的。
勉強能填肚子,吃多了還很容易吃死人。
這是末世裏的主要食物,甚至可以說是唯一食物,區別只在于污染值的高低。
視線掃到啃營養膏的小孩,年輕人突然更加劇烈地掙紮起來。
“放開我,我是能創造價值的!”他邊喊邊一手指向人群中的小孩,五官因過于激動而顯得猙獰。
“我比這小孩更有價值,這樣只能靠領救濟口糧度日的賤民都能活,我為什麽不能?!”
“我已經成年了能創造價值,比這小賤民更有用!”
他掙紮得太厲害,兩名執法者險些抓不住,塔山一般的執法者走近,年輕人面露欣喜還以為執法者被說動。
卻見那塔山般的執法者擡起一腳,猛地踹向他腿彎,年輕人頓時矮身跪倒,臉色慘白露出痛苦表情。
“帶走。”
面罩後的嗓音甕聲甕氣,沒什麽情緒波動。
年輕人被踢得站不直,真成了死狗一樣被拖行,他不甘地怒吼質問:
“憑什麽我還比不過一個小毛孩?我比他更有活下去的資格!”
回應他的只有執法者幹淨利落的動作,他被拖着漸漸遠去。
很快消失在衆人視野。
酒館。
男孩将唯一的腿放在桌底的木踏上,手裏拿着把螺絲刀,一邊擡頭看着前方屏幕,一邊組裝着一個元件。
看到屏幕裏的年輕人最終被拖走時,抿嘴笑了起來。
此時,屏幕上方的倒計時,只剩最後一分鐘。
戒塔某層。
中年男人重重一拍桌子,臉上滿是怒意。
“為什麽播放的視頻全是那人的正向報道?”
“之前準備的視頻資料呢,那些搜集到的黑料,那些可以激起民衆憤慨的視頻,為什麽全都沒有播放?!”
中年男人面前站着個助手模樣的人,擡手擦了擦額頭冷汗,戰戰兢兢道:
“議、議員大人,視頻資料全給了宣傳部的人,宣傳部長也答應與我們合作,但、但……”
中年男人滿臉不耐,“但什麽?如果不會說話,我不介意換個助手……你知道這個職位有多少人求着要嗎?”
助手額頭的冷汗更多,卻不敢再擦,趕緊加快語速。
“但副部長架空了部長。”
“他是……他是前七人議事會的成員。”
中年男人聞言頓時顧不得生氣,臉色大變,急聲問道:
“那‘毒殺者’呢?我們的人押送‘毒殺者’去宣傳部,進行直播審判,現在他人怎麽樣?”
助手簡直快要哭出來了。
“現在宣傳部戒嚴,裏外被重兵包圍,任何人都進不去……我們的人,全都失聯了。”
中年男人再維持不住風度,用力拍着桌子破口大罵:
“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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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xranno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苗梣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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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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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