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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是霄客！”一個粗嗓子說，“我看見他了，他就是故意的，他眼中滿是殺心！他偷走珠寶，就是為了引我們出去，然後再殺死我們！”

“他如何能殺死神靈？”一個尖嗓子輕蔑的說。

他們七嘴八舌說起來，聽着應該有三四個人。

在慕雲峥跟張政嶼還有碎銀子保持安靜，一動不動聽着的時候，一個稍顯低沉的聲音在一片吵鬧裏響起來：“但我們并不是神靈，這林子裏的神位，是我們搶來的。”

聽到這句話，基本可以确定，這些假冒的神靈不是什麽好東西，慕雲峥掏出封穴刀在稍顯泥濘的土地上一紮，他低聲對碎銀子說：“你快點變大，破了他們的老巢。”

碎銀子看了張政嶼一眼，說：“慕雲峥，你還是回去把這事告訴鴉人吧，這裏我跟爺，我跟張政嶼先守着。”

“還守什麽？”慕雲峥顯然有些沖動了，他說，“他們這些人假冒神靈，肯定用神靈的名號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照我說，我們就直接攻下去，有你碎銀子在，沒問題。”

“你可別拉上我。”碎銀子說，“你忘了你跟那條大魚打架的時候了？最後是怎麽樣呢？”

慕雲峥嘆口氣，說：“好，那聽你的，我現在就去，你可一定保護好張兄啊。”

碎銀子點點頭。

慕雲峥走後，他們發現地底下的說話聲不知什麽時候消失了，起初他們沒太懷疑，張政嶼把手掌按在泥地上，一道金色的細線從他掌下開始蔓延，碎銀子順着細線伸出的方向追查着。

張政嶼覺得不對勁，眼前的金色細線不知是錯覺還是怎麽樣，就是感覺淡了一些，他回頭看，泥土裏藏着一根極細的，斷斷續續的蹤影線，這條線顯然是跟着慕雲峥去的。

張政嶼來不及跟碎銀子說，順着蹤影線追去。

即将跑到栅欄口的慕雲峥聽見身後傳來張政嶼喊他的聲音，他腳步一頓，回頭看去，一張青面獠牙的的臉出現，那張臉趁他被吓到的時候向他吐了一口氣，他便身子一軟倒了地。

慕雲峥被青面獠牙帶到了他的巢穴，昏暗之中，能看見他有許多只腿，爬洞的速度非常快，底下巢穴也十分多，他進進出出，他背上的慕雲峥也就一搖一晃的。

昏迷的慕雲峥偶然醒來，看見背着他的人是一只大蜘蛛，那青面獠牙的臉只不過是蜘蛛扮出來吓唬他的。

慕雲峥握起雙拳，朝蜘蛛頭頂重重一擊，蜘蛛悶哼一聲，反身把想趁機逃跑的慕雲峥壓在身下，許多只腿包裹踢踏着慕雲峥，在這狹小的洞穴裏，慕雲峥一時喘不上氣，不多久又昏睡了過去。

蜘蛛看了他片刻，确認他是真的昏過去了，便用那尖嗓子說：“原來是個不死之身啊，這下可就更好玩了。”

慕雲峥被邪惡的蜘蛛用網倒挂了起來，看似纖細的網，實則堅硬無比，獵物不可逃脫，慕雲峥的衣服跟頭發向下灑去，蜘蛛看見他肚子鼓鼓的，于是更有興致了。

他朝慕雲峥臉上滋了些液體，慕雲峥依舊沒有醒來，于是撿起一顆石頭朝慕雲峥砸去，慕雲峥眼皮子一動，醒來了。

“狗東西！”慕雲峥罵。

“看你這嚣張樣子，一會兒是有人來救你咯？”蜘蛛說。

慕雲峥掙脫着這些束縛在他身上的網，蜘蛛便坐在一個土堆上看他掙也掙不開時臉上露出的些許驚駭，但這些些的害怕不能夠滿足蜘蛛。

“你好像并不怎麽害怕我？”蜘蛛撐着烏漆嘛黑的腦袋問，“你最害怕什麽？蛇？”

慕雲峥沒在他眼前露怯，但他卻很相信自己所猜到的，他說：“你早說你害怕蛇嘛，我會變形，我這就變給你看。”

一個碩大的蛇頭猛然朝慕雲峥襲來，慕雲峥眼不閉，直視他。

蛇頭在慕雲峥臉前停下，觀察起他來，認為他有一副好皮囊，蛇頭往上一蹿，到他腹部停下，伸出舌頭舔起來。

慕雲峥忍着惡心與不适。

蛇嘴一動，說：“你肚子裏有個胎兒？我将這胎兒變做蜘蛛人如何？變成我跟你的胎兒？”

原來這蜘蛛是個變态，慕雲峥胃裏一陣泛惡心。

他變回蜘蛛形态，爬在慕雲峥身上，腦袋對着慕雲峥的腦袋，他忽然看見慕雲峥額頭上的抹額，慕雲峥狠聲道：“滾！”

“這東西我不能碰？”蜘蛛一腳踩在慕雲峥臉上，用嘴巴把抹額叼了下來。

慕雲峥此刻的表情像是受到了奇恥大辱，蜘蛛好奇道：“怎麽剛才我說要把你的胎兒變成蜘蛛的時候，你沒露出這樣的表情，不過區區一根發帶子，你就變了臉色？你這人有意思，我要你變成我的。”

慕雲峥閉上眼，蜘蛛看見他眼皮子上跟額兩旁都爆出青筋，于是把抹額往他臉上一滑，尖聲笑了起來。

要從慕雲峥身上下去時，又看見他額心有個泛着微光的印記，蜘蛛要去摸，慕雲峥睜開眼睛瞪着他。

“原來這就是你不死之身的秘密。”蜘蛛把手放在慕雲峥臉頰上，喃喃道，“怪不得你不讓我摘掉你這心愛的發帶子。”

“你的眼神太狠了。”蜘蛛現在還不打算去觸碰那道印記，張開口，舌尖上的唾液流到慕雲峥臉上，慕雲峥忍住想嘔吐的沖動閉上了眼。

有了額心那道印記之後，更顯得他的皮囊像月一般皎潔，蜘蛛對他的臉愛不釋手，聽到洞外響起動靜時，他沉沉嘆了口氣，迅速從慕雲峥身上跳了下來。

此時地面上的張政嶼已找到這方慕雲峥被困的巢穴，他跪坐在地，雙掌靠上地面，調動意念時半閉的眼瞳閃出熒火一般的金光，額上的汗珠顆顆滴落，他低下頭去，喑啞的嗓子說了句：“請為我開路。”

于是按在土裏的雙手便快速下陷。

慕雲峥被響動震得睜開眼睛，一剎那，他的眼睛流過一道光，他看見了一道溫暖的金光，像是佛光閃過了他眼前，他的眼睛變得迷茫。

又在看清眼前的三人之後，變得狐疑。

眼前站了三位神靈，他們擊倒了蜘蛛，慕雲峥看見蜘蛛在一個角落裏痛苦掙紮，他再次看向這三位神靈，神靈擁有清輝正直的面容，漆黑的眼睛散發真誠的光。

中間那位一揮輕薄的袖，慕雲峥便被緩緩放下。

一神靈說：“現在你安全了，跟我們走吧。”

慕雲峥用袖子擦了擦臉，問：“去哪兒？”

“這假冒我們的蜘蛛已經被抓到了。”二神靈說，“現在我們回來了，你也就安全了，走吧。”

“去哪兒？”慕雲峥皺起眉。

“我們帶你出去啊。”三神靈說，“你的同伴是不是還在外面等着你？”

慕雲峥起身說：“多謝三位，勞煩三位給我指個路，我自己出去就好。”

一神靈變了臉，清輝正直的面容有些扭曲，他的嗓子也粗了些：“是我們救了你，還好心要帶你出去，怎麽你還不信任我們？”

慕雲峥沉默看着他們。

身後傳來異響，慕雲峥側目看去，是蜘蛛翻身站了起來，明明這兒有神靈之光照耀，但他還是感覺到一陣陰森惡寒，他指了蜘蛛一下，對神靈說：“他拿走了我的抹額。”

二神靈連忙朝蜘蛛怒嘴巴，眼中帶着責怪。

三神靈說：“還不快把東西還給人家？”

慕雲峥轉身，散落肩頭的黑發一晃，他看向蜘蛛，蜘蛛把抹額慢慢遞給他，貪戀他此刻的頹喪凄麗之感。

他們在用眼神交流，慕雲峥看出來，他們現在用眼神說着，要怎麽再次捕獲他，慕雲峥系抹額的時候，擡頭往上看了一眼。

洞穴忽然開始坍塌。

神靈跟蜘蛛都慌了手腳，土塊打在他們身上，他們像怕見光一樣抱頭鼠竄，慕雲峥想趁現在離開，卻被他們四個圍了上來，蜘蛛跳到他頭頂，尖尖的手指戳入他後頸，給他灌了一些毒進去。

慕雲峥的神經無法控制手腳，但還記得要去拍掉頭頂的蜘蛛，但這行為也被延遲了，他搖搖晃晃的，終于又倒在了地上。

一神靈說：“游魂就是弱，雖然是不死之身，但只要我們慢慢磨滅他的信念就好了。”

二神靈說：“就像我們之前做的那樣，我們很擅長。”

蜘蛛說：“你們還要害死他麽？我看中他了，不能把他給我麽？”

“他是我們的玩物，不是你這個弱蜘蛛的。”三神靈睨着他說，“還不趕緊拖着他跟我們走？”

蜘蛛不敢違抗，蹲下身時聽見慕雲峥在喊一個名字。

“你幹什麽？”一神靈恰好扭頭，看見蜘蛛要再次對慕雲峥下手。

“他還能說話，我再弄他一下。”蜘蛛說。

“你那毒有什麽用？”三神靈吼道，“別弄了，我們自有玩弄他的方法，趕緊走，這裏都要塌了。”

“張政嶼……”慕雲峥又喊了一聲。

頭頂掉下一顆石子，蜘蛛頓覺不妙，擡頭望去，黑色的夜空很高，見不到月亮，洞口萦繞一圈圈淡金色的光暈，他有些惶恐，停下了拖慕雲峥身子的手，他想他怕是要看見真正的神靈了。

張政嶼的身影浮現光暈之中，像是一道黃昏之下的影子，也淡淡的。

蜘蛛看見他有一張真正清輝無塵的面容，漆黑的眼睛被光模糊，看起來有些淡然。

但下一刻，這雙眼睛燃起熊熊烈火，烈得要燒滅他看見的一切，他朝蜘蛛揚起手掌，手心輕巧一推，萬道金光将之捆綁，擠得蜘蛛成為一個紙片子，蜘蛛忍不住嘔吐出液。

“爺！”趕來的碎銀子在張政嶼身後大聲阻攔，“你不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