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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木頭？”慕雲峥看向張政嶼。

而張政嶼很不滿意似的盯着霄客看，張政嶼說：“我不是木頭。”

“你就是木頭。”霄客笑了。他仍舊抱着雙臂，他往熱鬧處走，肩膀一搖一晃的。

慕雲峥說：“我們也走吧，去看看這鬼王究竟是怎麽回事，他不是應該失蹤了麽？不過他現在出現也算及時吧，怎麽了？”

慕雲峥看向欲言又止的張政嶼，張政嶼對他說：“我不是木頭。”

“別聽霄客的。”慕雲峥笑道，“他之前不還看不慣你來着？”

萬家燈火襯托着慕雲峥，慕雲峥笑得很陽光，也很溫暖，他身上有一種魔力，他可以轉頭去，去到熱鬧裏，成為那個耀眼的人，也可以牽過張政嶼的手，隐藏在黑夜裏，走在月色下，是一個無比溫柔的人。

慕雲峥勾住張政嶼的手，張政嶼沒忍住彎了脖子去親他，在他唇上印了吻，他問：“張兄這是做什麽呀？”他用一種打情罵俏的語氣。

張政嶼笑說：“為了證明我不是木頭。”

對街的霄客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停下來，沖他們喊：“現在到底是什麽事情最重要啊？你們看看你們現在在幹什麽？能不能等這件事情解決了之後你們再卿卿我我？”

霄客說話的聲音很大，慕雲峥生怕被許多人聽見，幸好大家都熱鬧，沒人注意他們這邊。

他與張政嶼手牽手往霄客那邊去，人聲鬧聲笑聲，大紅的詭異的人頭形狀的燈籠，矮小的孩子從他們身前穿過，他的餘光是散開在天邊的煙火，眼中是他與張政嶼緊握的手。

“什麽時候會放開我的手呢。”慕雲峥胡言亂語問話，像話本子裏說的那樣。

沒等到張政嶼的回答，慕雲峥以為他是在看煙火，回頭看了眼絢麗，又看向張政嶼，慕雲峥眼瞳中的清流一蕩，原來張政嶼是一直在盯着他看。

“在想什麽？”慕雲峥問。

“在想你問我的那句話。”張政嶼頓了頓，說，“慕雲峥，你什麽時候會放開我的手呢？”

“我先問的呀。”慕雲峥眼中含笑。

“我不會放開你的手，那你呢。”張政嶼低聲。

“真的麽？”慕雲峥并沒回答他的話，因為來不及回答了，有一陣黑色的風削過霄客身邊時把霄客整個兒提了起來。

碎銀盤從張政嶼袖中飛出來，抵擋在這道黑色旋風前，要不是碎銀子，慕雲峥跟張政嶼，也會落得霄客那樣下場，一瞬間尖叫聲四起，慌亂之中，被張政嶼護在身後的慕雲峥看向霄客。

“霄客！”慕雲峥喚。

霄客被倒挂在一片黑中，額發如根根尖刺向下垂，随着慕雲峥的喚聲，他一圈砸向拽着他的黑風。

“诶诶打住打住！”那黑風說着松了手，霄客落地後還死死盯着他。

“我乃鬼界鬼王。”黑風沖他們三人說。

這黑風原來是他的披風，他轉身，身量颀長，看起來與張政嶼一般高，身體看起來也很健壯，但他戴着面罩，渾身上下幾乎都被黑遮住，只有半截額頭與紅潤的唇，還有一個下巴露在外邊。

鬼王靜立着，一時沒說話，耳朵被吵鬧聲充滿的慕雲峥才反應過來，他現在是在享受大家的歡呼。

“好了好了！”鬼王擺擺手，沖人群說，“我這次是低調出行，還穿了便服呢，怎麽你們還是把我給認出來了？你們走吧走吧，都去玩吧。”

人群之中有個男子大聲喊道：“因為王實在是太俊美了！”

鬼王一手捂臉，很害羞似的。

霄客此時說：“鬼王不是失蹤了麽？你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鬼王身後随風搖擺的披風仿佛因為霄客這句話而僵了僵，盯着霄客，鬼王玩味的說：“你很了解我麽？我現在出現在這兒，而不是呆在宮殿裏，這不就算是一種失蹤麽？”

霄客偏頭嘲道：“好牽強的說辭。”

鬼王根本不在意霄客的話，因為此刻他們這裏沒多少行人，他看向張政嶼跟慕雲峥，問：“你們三個是新來的，怎麽，沒給我準備禮物麽？”

“什麽禮物？”慕雲峥問，“祭品麽？”

“嗯哼。”鬼王點頭，姿态優雅。

霄客走到鬼王身後扯了扯他那喜歡亂動的黑披風，鬼王轉身，修長的手指勾起霄客的下巴，說：“你幹什麽呢？就算你再喜歡我，也不能這樣私自靠近。”

霄客拍開他的手，走到慕雲峥這邊來，低聲說：“叫碎銀子出來聞一聞，我總覺得有蹊跷，我在靈獸界的時候聽說鬼王很少出現在人多的街道上，就是為了避免引起喧鬧，因為鬼王是個美男子。”霄客回頭看了眼安靜站着的鬼王，說：“他的氣質都還沒張政嶼的好呢。”

沉默的張政嶼瞥了霄客一眼，他伸出手，碎銀子就躺在他手心裏，霄客看向碎銀子：“快聞。”

慕雲峥此時說：“沒想到你對這件事還挺上心的。”

霄客抽空看慕雲峥一眼，說：“你可別感動，這都是我欠你的。”

聞了幾下的碎銀子小聲說：“我感覺沒有王的氣味。”

“好啊！”霄客立馬轉身，用手刺指着鬼王說，“你假冒鬼王，這可是死罪吧？”

看似波瀾不驚的鬼王依舊靜靜站着，但他身後的披風卻搖晃不止，霄客朝他沖去，尖刺落到他披風上的那瞬間，他擡手，按住了霄客的手。

“什麽意思？”霄客提眉，“是要跟我打？”

“三位。”鬼王的低沉聲音不再低沉，“借一步說話。”

霄客歪頭：“？”

他們幾個在鬼王的撺掇下走進了一家清淨的茶館，坐在桌邊的老板正在算賬，一擡眼見了鬼王，露出燦爛的笑容張開了嘴，鬼王一陣風般蹿到老板面前，兩手撐着桌子低聲說：“低調低調，請幫忙給我安排個雅間，多謝。”

“好好好，我這就帶您幾位上樓去。”老板起身為他們帶路，邊走邊吆喝擦桌子的小夥子趕緊上好茶。

“哼。”跟在慕雲峥後邊上樓的霄客低聲譏諷，“假冒鬼王欺騙人，真是可惡，要是被真鬼王知道了，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吧。”

慕雲峥跟張政嶼對視了一眼。

“噓！”鬼王回頭跟他們仨使了個眼色。

本來以為這假冒鬼王的人很可能是個居心叵測的壞人，但現在看來，這人更可能是個怕被發現的憨憨。

跟着老板進了包間，幾人看着鬼王将老板送出門去，後“啪”一聲關上門，鬼王扯了面罩，轉過身來，看得幾人的眼睛都睜大了些，原來面罩下的臉是一張苦瓜臉，霄客做出防禦的姿态，問：“你究竟有何居心？”

“實話跟你們三位說了吧。”苦瓜臉嘆口氣，扶額道，“我們王經常玩失蹤想必你們也是聽說了，但王卻又給我們下了命令，叫我們想辦法來打破這個謠言，所以我只好出此下策，實不相瞞，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扮演王了。”

“玩失蹤就失蹤，幹嘛還要處心積慮打破這個謠言？”霄客說，“看來鬼王很要面子啊。”

“應該吧。”苦瓜臉意識到自己說了王的閑話，急忙捂嘴解釋，“王的心思我們怎麽能猜呢，那肯定是王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那他現在究竟在哪兒？”張政嶼說，“我們有很重要的急事找鬼王。”

“什麽重要的急事？”苦瓜臉謹慎地問，“你們應該不是尋仇的吧？”

慕雲峥嘆口氣，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原來如此。”苦瓜臉點點頭，一手摸着下巴端詳着慕雲峥的肚子說，“男人的肚子有了胎兒，這确實是個棘手的事，在鬼界呢，也确實只有鬼王能消除——你這，不會是鬼胎吧？”

霄客急忙問：“你怎麽知道？”

苦瓜臉傲氣一笑，擺手道：“害，這種事情我真見多了，許多居心不良的人因為不想短命，就找個肚子再續生命。”

“但這些年來因為這事找我們王的人也可多了，所以不知道王會不會願意見你們，王現在正在享受他自己的生活呢。”苦瓜臉的臉更苦了，“所以……”

“所以他到底在哪兒？”霄客問。

“看在你們很急的份上，我就給你們指條路吧。”苦瓜臉雙手在身上拍找起來，他擡頭瞧了慕雲峥一眼，又說，“不過你們能不能找到王就靠你們的本事了。”

見苦瓜臉從後背處掏出一個閃亮的鏡子，三人往他那邊靠了靠。

“其實歸虛之境本沒有入口，入口指心，但這是我們能找到王的途徑，這鏡子被稱為歸虛之鏡，是一條尋找之路。”苦瓜臉把鏡子攤在三人面前，等三人都湊來看的時候，苦瓜臉又說，“祝你們能在歸虛之境裏快速找到鬼王，也祝我不會被鬼王罵吧。”

鏡子其實只有手掌大小，三人看時，三張臉都被完整映入，三雙不同的眼睛懷着同樣的心事，慕雲峥将眼一眨，瞬間就被吸入了鏡子裏。

“那苦瓜臉還沒說到時候我們怎麽出去呢！”霄客的聲音響在歸虛之境，這道聲音撞過陰沉的天空，又被漆黑的大地反彈，久久不散。

原來這兒的天地挨得特別近，慕雲峥還以為自己站在一片大霧裏，他伸手時看見張政嶼的手從他身側伸了出來，他側目，看見張政嶼站在他身後。

兩人一起摸摸如霧般的雲朵，張政嶼的手指擦過慕雲峥的手背。

“什麽鬼地方？”霄客朝他們走來，煩躁的邊看周圍邊說，“還什麽尋找之路？我看這兒根本是一條路都沒有，一整個平地。”

“霄客。”張政嶼說，“我們跟着這雲散開的方向走。”

霄客跑幾步，跟上他們，一手穿過柔軟的雲，納悶道：“鬼王好端端的為什麽要來這種地方？”

慕雲峥走在他前面，用餘光看他一眼，說：“苦瓜臉不是說鬼王是為了享受自己的生活麽。”

“在這種地方，真能稱得上是享受麽？”霄客評價說，“這樣的壓抑。”

前一刻慕雲峥還在輕笑呢，後一刻就因為肚子的劇痛而彎下了腰，霄客為了扶慕雲峥跟張政嶼撞到一起，兩雙焦急的眼睛看向慕雲峥。

慕雲峥蜷着身子，一手牢牢揪着張政嶼的袖子，虛弱地說：“是我肚子裏的鬼胎，是蛇伍壬……我想他可能是察覺到了。”

“慕雲峥。”霄客憂心喚道。

揪着張政嶼衣袖的手忽然一松，接着慕雲峥完完全全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