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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周诩拖箱子一路狂奔到高鐵站，用時約二十分鐘。

江珏的信息已經發來第二條，問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畢竟上個廁所二十分鐘，不是掉坑裏就是沒帶紙。

周诩來不及回複，從出站口逆着人群擠進去。

特地貼了牆走，生怕和正等他的江珏面對面碰個正着。

好在他還沒那麽倒黴，随便找了個衛生間進去整理了一下衣服，擡眸看到鏡子裏狼狽的自己，又覺得特別離譜。

這些年了，周诩想睡個人還需要這麽大費周章？

一把年紀了在這裏生死時速，老胳膊老腿了盡瞎折騰。

這人得多睡幾次。

默默吐槽完自己，他把氣喘勻，給江珏發了條信息。

【平平淡淡才是真：抱歉，現在好了。】

抓了把頭發進入狀态，周诩拖着箱子從衛生間出來。

正想着找個顯眼的地方和江珏會和，就只聽見一聲格外響亮的“周老師！”

周诩猛一擡眼。

兩米開外的江珏小臂微擡，眸中還帶着上一秒的驚訝。

兩人視線撞個正着，對方眨了下眼：“好巧。”

小白花脾氣挺好，就這麽幹等了快有半小時也沒見着生氣。

“實在不好意思，”周诩連忙道，“讓你等這麽久。”

江珏自然而然地拎過他握着的行李箱：“沒關系。”

臨近正午，兩人出了車站先是找地方吃飯。

路邊的飯館生意很好，菜卻不怎麽樣，江珏吃了兩口，覺得還沒周诩做的好吃。

腦子裏這麽想，嘴上就說出來了。

純粹的吐槽，也沒準備會有回應。

結果周诩聽後卻放下飯碗，笑着說：“晚上做給你吃。”

江珏正杵着手臂吃飯，聽聞腮邊一頓，連睫毛都沒好意思擡起來：“我…不是這個意思。”

小白花不經逗，稍微說點什麽就不好意思。

周诩按下心頭的癢癢，不動聲色地繼續甩鈎：“只是家裏沒什麽菜，下午要去買一點。”

江珏低頭撥了撥碗裏的菜，“哦”了一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其實早該屯點東西了，”周诩又道，“只不過沒時間，加上重得很，我一人也提不動……”

江珏立刻擡起目光：“我幫你。”

周诩頓了頓，也有點意外：“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兩人對視片刻，都笑了。

“我今天沒課，”江珏多少有點別扭，“看你。”

“下午我得交接一下工作，結束就回來。”

江珏抿了下嘴唇：“那我……”

周诩笑笑：“來回跑太麻煩，不嫌棄的話就去我家吧。”

幾句話成功把小白花拐來了家，周诩的小公寓還是上次兩人離開時的樣子。

周诩收拾了一下沙發上散着的毛毯，把箱子拎去了樓上的卧室。

公寓單層面積不過四十平，下面除了客廳就剩個廚房。

上面是比較私人的卧室、衛生間和巴掌大的辦公區。

江珏很有分寸感的沒往樓上去。

他走到沙發邊坐下，看茶幾下擺着一本《中學奧林匹克競賽物理教程·力學篇》。

“我能看看這個嗎？”他擡眸問剛下樓的周诩。

小魚亂咬鈎。

周诩：“你随便看。”

他去廚房倒了杯水，江珏拿了書在沙發上翻過一頁。

書本有些舊了，紙張發黃，應該是二手。

扉頁記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公式和姓名，江珏找了一圈也沒見着“周羽”兩個字。

周诩抿了口水，隔着吧臺道：“很久以前的二手書，已經跟不上現在的課本了。”

江珏又翻了幾頁，擡頭對周诩說：“我比較喜歡物理。”

周诩一口水喝得有點噎。

別了吧，萬一這個高材生跟自己讨論學術怎麽辦？

好在江珏沒那個閑心。

江珏：“我高中班主任是物理老師，他對學生很好。”

“我老師也是，”周诩順着話題扯遠，“所以才想着當個老師。”

江珏看向周诩：“你很适合。”

周诩笑笑，不置可否。

他端了杯水過去，踩上地毯時故意絆了一下。

江珏下意識擡手扶他，但也擋不住那潑出去的半杯溫水，非常聽話地全灑在了江珏的褲子上。

“抱歉抱歉！”周诩連忙把杯子放在茶幾上，抽了紙巾就往江珏腿上按。

可能位置太過靠後，小白花受不了這刺激，整個人“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

周诩也跟着一愣，同樣“唰”一下也把手收了起來。

“我有點着急。”

“沒事，”江珏偏頭看向茶幾，耳尖跟着有點發紅，“我自己擦擦就行。”

自己擦擦哪行啊，那這水不就白潑了。

周诩非常刻意地慌了半晌，然後磕磕巴巴地問江珏要不要換身衣服。

“不、不用了。”江珏連忙拒絕。

雖然這杯水裏外澆了個瓷實，隔着兩件褲子都能感受到胯部涼意。但在周诩家裏換褲子這種行為……還是算了吧。

“大冷的天，別穿濕衣服，”周诩說着就上樓給江珏拿褲子，“反正你下午也在家裏，就先穿我的睡褲湊合吧。”

江珏提着褲子動了動唇，想要拒絕但周诩頭也不回的就上了樓。

“上來呀，”周诩在半截樓梯處探出顆腦袋，“你在下面換褲子嗎？”

說完又縮了回去。

江珏喉結上下一滾，原地猶豫了片刻。

幾秒後，他淺淺吸了口氣，擡腳走去了樓梯口。

周诩拿了件深棕色的珊瑚絨睡褲，穿在江珏腿上甚至還短了一截。

“你多高？”周诩把江珏換下來的運動褲抖了抖，準備拿去陽臺晾曬。

“一米八八，”江珏紅着臉去追周诩的手，“我自己來吧。”

“比我高一點，”周诩輕輕拍開他的手背，“現在的小孩兒營養可都太好了。”

江珏蜷了蜷手指，縮在身側。

看周诩拿了衣架，把他的褲子晾在了陽臺。

“裏面的濕了嗎？”周诩突然回頭問道。

江珏偷看被抓了個現行，又還是這個問題，登時鬧了個大紅臉：“沒。”

“真沒？”周诩忍不住逗他，“你不要不好意思。”

“真沒，”江珏側身避開目光，尴尬地抓了把頭發，“別問了。”

問個褲子都能臉紅，清純小白花還真是…

周诩都覺得好笑。

“我一會兒出去一趟，大概兩個小時就能回來。電視在樓下，你要困了在我房間睡覺也行。”

卧室就在身後，江珏下意識回頭掃了一眼。

雖然剛才的對話把兩人的關系拉近不少，但是直接睡人房間還是有點不妥。

江珏踩着棉拖跟周诩下了樓：“我在客廳就好。”

他又去翻那本舊書，周诩貼心地把電視給打開，又教了江珏怎麽用遙控器。

“客廳裏也沒空調，你要是冷了就去樓上吧。”

看着周诩忙前忙後照顧他，江珏已經很過意不去。

剛想開口拒絕，周诩卻已經把毛毯搭在了他的腿上：“這樣暖和點。”

江珏剛張的嘴又乖乖閉上，微微仰頭看着周诩，半晌“嗯”了一聲。

周诩把一切安排好，臨走時看江珏還有點神游，幹脆再火上澆油添了一句：“看你挺兇，沒想到這麽乖。”

江珏：“……”

“咔噠”一聲，防盜門被關上。

江珏愣愣地坐在沙發上，聽電視機幾裏哇啦放着gg。

竟然說他乖？

他乖？！

還沒人把這個形容詞扣他腦袋上。

冷不丁被這麽一說……還有點奇怪。

江珏煩躁地抓了把頭發，低頭看見自己膝上搭的毯子。

橙色的向日葵，像裹着太陽似的，看着就暖和。

他偏過頭，看陽臺灑了滿地陽光。

剛曬在樓上的褲子随風輕蕩，投下來一片搖晃的陰影。

小小的地方，像一個家。

-

周诩在自己家裏折了一道，換好衣服去了趟公司。

一小時不到交代完工作，立刻馬不停蹄就往家趕。

路邊看見有賣米糕的，順道給江珏捎上兩個。

愛不愛吃他不管，要的就是時時惦記着的這份心思。

媽的，多貼心。

回到公寓打開門，江珏坐在沙發上睡眼惺忪，似乎剛醒。

褲子倒是換回了自己的運動褲，看起來中午那會兒是真不自在。

“困了？”周诩提了提手上的米糕，“給你帶了好吃的。”

江珏第一次吃米糕，還有點新奇。

吃相也比較斯文，一口下去沒看見餡。

“小姑娘似的。”周诩笑着逗他。

“小姑娘？”江珏也笑了，“沒我這樣的小姑娘。”

這似乎是周诩第一次見江珏笑。

少年狹長的眸子拱起微微的弧，很淡，轉瞬即逝。

睫毛乖乖搭在下眼睑上，又濃又密。跟戳在周诩心窩子上似的，光是看一眼就牙根癢癢。

“怎麽？”江珏偏頭看周诩。

“你…睫毛挺長。”周诩讪讪收回了目光。

江珏舌尖抿了下唇，往另一側低了低頭，輕輕咳了一聲。

又在害羞。

周诩磨着後槽牙，感覺自己遲早憋死。

略微尴尬的暧昧逐漸蔓延，兩人沒再說話，只是挨着肩膀在餐桌前各自吃完米糕。

“紅豆的好吃，”周诩說，“可惜了，沒讓你吃到。”

江珏米糕餡是白糖山楂，有點太甜了。

“你喜歡吃紅豆？”他問。

周诩點點頭：“下次買給你吃。”

江珏頓了頓：“好。”

時刻不忘安排未來，留下大大小小可以相見的理由。

他有點等不及了。

-

吃完米糕，周诩帶江珏去了趟超市。

兩人拎了兩大包亂七八糟的食物，把公寓裏的小冰箱給塞得滿滿的。

想留住男人的心得先留住男人的胃。

就憑周诩這一手好廚藝，已經把江珏吃得服服帖帖。

兩盤菜一點沒剩，周诩收拾碗筷時江珏也過來幫忙。

兩人一個洗一個擦，站在洗碗池邊解決完了一池狼藉。

晚上六點，天暗下來了。

江珏準備離開，周诩出門送他。

能當鏡子的電梯門上映着兩人的全身，江珏掃了一眼便挪開目光，不好意思地撥撥額前碎發。

“還真比我高一點，”周诩擡手比劃了一下，“再高褲子可不好買。”

又提到褲子。

江珏咳了一聲，唇邊帶了些笑。

竟然還有梨渦？

周诩心上一跳。

這小白花！長得也太好了吧！

“睡褲我給你洗了，”江珏聲音有些低，說話時總愛抿着舌尖，“曬在陽臺。”

“叮”一聲，電梯到站。

周诩和江珏一起走出單元門：“你放着就——”

三階的樓梯他一腳踩空，江珏手疾眼快拉住周诩手臂。

周诩疼得身子一蜷，縮起來的肩膀恰巧抵在江珏的心口。

“嘶……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