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周诩本來是想裝一下的，但是沒想到用力過猛真把自己給崴着了。

左腳傳來的劇痛讓他直不起腰，都不用裝，直接本色出演。

“先別動，”江珏從懵逼中回過神來，扶着周诩也彎腰查看，“很疼嗎？”

“不然呢？”周诩都顧不得維持人淡如菊的人設了，“我…”

即便如此還是艱難忍住了一句髒話。

江珏架着他的一邊手臂，盡量不讓左腳着地。

“去醫院吧。”江珏說。

“小區門邊有個診所。”周诩單腳蹦跶一下，手臂下意識就往江珏肩上搭。

剛扶住周诩一條胳膊的江珏：“……”

眼巴巴看着他的周诩：“……”

媽的這小白花不會想讓我一路跳過去吧？

沒談過戀愛的處男怎麽就這麽木？

四目相對間，兩人心裏都有了點逼數。

周诩讪讪把手放下：“我自己……”

江珏膝蓋一彎，抄着膝窩把周诩抱了起來。

男人不輕，他在懷裏颠了一颠。

周诩：“……”

公主抱是他媽什麽情況？

周诩這輩子還沒被人這麽打橫抱過。

“不用不用，”他按着江珏的肩頭，“我能自己來。”

江珏動了動唇，又原封不動把人放了下來。

周诩：“……”

真放啊？

可能是第一次遇見這麽白的小白花，一通亂拳差點打死老師傅。

周诩在原地呆了幾秒，覺得腳更重要一些。

不想說話了。

他扶着綠化帶欄杆往外蹦。

江珏跟條大金毛似的從他身後溜到前面：“我背你。”

周诩連忙推辭：“不用不用……”

江珏幹脆蹲在他的身前。

周诩垂眸看少年人拱起的脊背，眼睛一阖，覺得真适合幹點別的事。

腳又不重要了。

-

周诩最後還是被江珏背去了診所。

醫生掰着他腫了老高的腳踝查看情況，江珏就站在旁邊看着。

他腦子有點亂，想的也有點多。

周诩手臂環過他頸脖時的觸感到現在還記得，男人身上淡淡的體溫一并攏着他的下颚，就連一呼一吸都那麽清晰可聞。

是不同于朋友之間的勾肩搭背。

雖然事出有因，也不是什麽特別親密的動作。

但大前提不一樣，給人的感覺不一樣，事後回味不一樣，想的也就不一樣。

這是江珏第一次和男人的“那種接觸”。

他心裏還有點忐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同性之間的接觸。

可當他抱起周诩時，男人眸中的驚訝卻只讓他心裏一慌。

是不是自己太唐突？

手臂兜着膝窩，五指握拳都沒敢碰哪兒。

心髒陡然加快，腦子一團亂麻不知道接下來要幹嘛。

就像現在一樣。

“江珏？”

他猛地聽見自己的名字。

“怎麽了？”周诩翹着一條腿，仰頭關心道。

“沒，”江珏趕緊回魂，“我……”

話沒說全，護士拿來了醫用冰袋。

她看了眼江珏：“你是他家屬嗎？”

江珏張了張嘴，沒回答。

不過護士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你看着怎麽敷的哈。”

江珏還處于情況外，看護士扶住周诩腫起來的腳踝，把冰袋貼了上去。

“這麽貼一會兒拿開，或者回家後用毛巾包點冰塊，二十四小時後熱敷，用溫水泡泡，都可以。”

江珏下意識地點頭，最後還稀裏糊塗地把冰袋給接了過來。

“現在也要敷？”他茫然地問。

“敷啊！”護士奇怪的看他一眼，“這不還腫着呢嗎？”

周诩憋笑憋得快背過氣了。

這純情小白花…也太他媽好玩了吧？

護士走後，江珏把冰袋在手上轉了幾道，蹲在周诩隔着腳的凳子邊。

打量了一下傷處，手都要覆上去了，想想又收回來看了周诩一眼。

周诩小臉通紅。

憋的。

江珏愣愣，“唰”一下就把頭給低了下去：“我替你敷一下。”

周诩重重點了下頭：“麻煩你了。”

周诩的腳很白，被冰袋敷的有些涼。

江珏手指幾乎騰空，捏着冰袋盡量不觸碰皮膚，嚴謹得像在實驗室，連頭都沒擡一下。

周诩有種做了倆小時結果交白卷的無力感。

機會都給你了，不中用啊！

這小白花防火防水防塗料，一時半會兒是染不黃。

在醫院敷了會腳，江珏又把周诩給背回了家。

一來一回折騰不少時間，眼見着都快八點，江珏想着也該回學校了。

“哎……”

周诩在卧室換衣服，掐好音量讓江珏聽見又不是那麽大聲。

“周老師？”江珏在門外問，“你還好嗎？”

“沒事沒事，”周诩換了身睡衣，又小小嘆了口氣，“這腳壞了的确不怎麽方便。”

憋住，一定要憋住。

“要幫忙嗎？”江珏又問。

“不用不用。”周诩把門打開，極其痛苦的擰巴着臉。

腳都特麽快被這小白花給冰麻了，也不是那麽疼。

“你要去哪？”江珏說着就去扶他。

“真的不用，”周诩連忙拒絕，“瘸了一只腳而已，我洗一洗就睡了。”

江珏把手收回，攥了攥五指。

他的手掌通紅一片，也是冰袋拿久了。

“你先回去吧，這個點也不早了。”

江珏“嗯”了一聲。

他也不太适合繼續在這裏呆下去了。

周诩不方便下樓，就把人送到樓梯邊。

江珏走前把廚房的垃圾給收拾了，擡頭想問問周诩還需要他做什麽，卻不見對方的人影。

估計是去洗漱——

“哐當！”一聲，像是水盆翻倒的聲音。

江珏一頓，立刻放下手上的垃圾跑回樓上。

“唉……”周诩重重嘆了口氣。

泡個人吶，這麽就這麽難。

“周老師？”江珏站在衛生間門外，沒敢冒失推門。

“沒事沒事，”周诩坐在地上擺好姿勢，又把盆裏的水往自己身上潑了點，“就是——”

江珏顧不得其他，直接把門打開。

兩人一站一坐，隔着一米多的高度差。

周诩眼睛一彎，對他笑了笑：“摔倒了。”

-

大冬天澆了一身水可不是什麽好事，江珏檢查了一下周诩的腳踝，然後直接把人抱去了卧室。

又他媽公主抱，周诩心裏一千萬個拒絕，但還是忍辱負重接受了現實。

遲早有天他得連本帶利讨回來。

“疼嗎？”江珏站在床邊有點不知所措，“腳。”

“不疼，”周诩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你先回去吧，都八點了。”

“不急，”江珏左右看看，“我給你拿條毛巾。”

趁人離開的空擋，周诩一改剛才的虛弱無力，按着床沿就往衣櫃蹦。

上衣揪着衣領脫了幹淨，打開櫃門等着江珏一頭紮進來。

“是這條毛巾——”

江珏話說一半，戛然而止。

周诩半縮着肩，皮膚白得晃眼。

懷裏的衣服巧妙地遮住了要害，只剩下滾圓肩頭和精瘦腰線。

江珏整個人“嗡”一下就杵在了原地。

“哎…”周诩抱了抱胸，往櫃門裏側了側身子，“我換個衣服。”

江珏渾身上下像是上了鏽，一轉身“咯吱咯吱”直響。

他怎麽進來怎麽出去，拿着個毛巾跟蒸汽機似的，就快燒起來了。

周诩搓了把臉，把快憋不住的笑給按回去。

“我馬上換好。”周诩拿了件短袖套在身上。

屋外沒動靜。

“我換好了。”他又撈了地上的試衣服，随便堆在凳子上。

江珏低着頭進來，把毛巾塞到周诩的手上。

周诩笑了下：“麻煩你了。”

江珏緊抿着唇，在原地憋了憋，回道：“不麻煩。”

-

周诩這麽一摔，江珏就有點走不掉了。

他想着等周诩上床睡了覺再離開，可周诩就像中了邪，偏偏不睡覺非讓他走。

“我怎麽好耽誤你的時間？回去晚了寝室會有門禁吧？”

江珏面不改色：“可以翻牆。”

“還是不要翻牆，摔下來就得跟我一樣。”

周诩推推坐在床邊的江珏，還是勸他：“回去吧，明天還要上課呢。”

江珏下意識反駁：“明天星期天。”

“……”

反倒像是提醒了什麽。

江珏頭頂炸出一朵蘑菇雲，想解釋自己不是那個意思，但又不知道是不是只有自己多想。

“周末不查寝嗎？”周诩問。

江珏耷拉着腦袋，搖了搖頭。

“那你…”周诩磕巴了一下，“可我這邊也沒有床給你睡啊？”

“我不是那個意思，”江珏猛地站了起身，“我現在就走——”

慌不疊地轉身，卻在下一秒釘住了腳步。

周诩握住了他的指尖。

暖的、軟的，帶着淺淺的力道。

只是為了拉住他很快地握了一下，随後立刻就松開了。

“你不要這麽緊張，”周诩撓了撓頭發，有點不好意思道，“搞得我也有點不自在了。”

江珏感覺自己快要爆炸了。

他重新轉回身子，卻依舊站在床邊：“我……”

周诩微擡起頭，安靜地等待着他要說的話。

床頭的夜燈發出微弱的光，給男人的臉上鍍了一層柔柔的暖意。

可能是職業濾鏡，江珏甚至都想到了周诩工作時對那群十來歲的學生，是不是也這麽溫柔。

“我只是，擔心你。”

沒了黑框眼鏡的阻礙，周诩那雙好看的桃花眼一彎，像一塊溫潤的玉，就該被人握在手裏。

“謝謝，”周诩說，“我也是。”

江珏不解：“也是……什麽？”

“擔心你。”

“……”

“太晚了怕你出事，所以想讓你快些回去。”

“哦……”

“還有——”

“嗯？”

周诩話鋒一轉，眸子也垂了下去：“備用的被子有些薄了，我怕凍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