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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江珏晚上留在了公寓，但人還處于高度緊張狀态。

周诩好像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他不想走。

江珏覺得這樣會顯得自己輕浮，可周诩給他拿被子鋪床卻又那麽熱情。

挺好的，有一種摸不着頭腦的親近。

“還好買了沙發床，”周诩瘸了條腿，低頭抻着枕頭套，“朋友來了湊合一晚，也省了出去住的錢。”

江珏在一邊抱着被子，目光落在周诩半屈着的腳上。

腳踝還腫着，一瘸一拐的攥着床單往外鋪。

就這還想着給他省錢，是個節儉會過日子的人。

江珏心下感嘆，有心幫忙，卻也不知道被子放哪。

他扭頭四下看看，像個勤勞的站崗小狗，手腳僵硬地守着周诩忙前忙後。

“放下吧，”周诩接過被子，順便還幫他拍了拍，“我總怕你冷——”

“沒事，”江珏立刻打斷他，“不冷。”

語氣之堅決，估計是凍死也不會吱一聲的程度。

周诩給他燒了壺熱水，用保溫瓶裝着放在沙發床邊的茶幾上。

再上樓取了幾件後世的羽絨服，蓋在江珏被子上：“這樣應該就不冷了。”

周诩的羽絨服大多深色，到膝蓋的長款，跟睡袋似的特別厚實。

江珏揉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周诩把一切安排妥當，去廚房給自己倒水時自言自語般嘀咕了一句：“也都入冬了，家裏得多備條厚被子。”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傳進江珏耳朵裏。

他微微低頭，搓了下發熱的耳朵。

-

入了夜，周诩回到卧室睡下。

雖然大半夜搞一點意外也挺刺激，但可能是過了那個精力旺盛的年紀，一旦躺在了床上就不想再爬起來折騰人。

複試公寓一般層高不高，尤其是躍層，也就兩米出頭。

周诩個頭本來就高，又住慣了大房子，突然在這個巴掌大的小房間過夜，還真有點憋屈。

他側了個身，盡量不去看那個快抵到他鼻尖的天花板。

腦子裏亂糟糟的，過去和現在的破事混在一起，連湯帶水的都想一些。

現在大學生有錢得很，江珏家境不差，身上穿的随便一件都快抵他以前一個月的房租了。

像對方十八九歲的年紀，周诩那是可憐得很，沒錢沒權還戀愛腦，BUFF都在他一人身上疊滿了，想不摔跟頭都難。

不過年輕，經得住摔。

摔了個頭破血流，也就這樣吧。

翻來覆去，一夜無眠。

隔天，周诩頂着黑眼圈，渾身散發着陰郁。

樓下的江珏早早疊好了衣服被子，甚至把沙發床都恢複成了原樣。

如果不是被褥還在那兒放着，就像是在沙發上坐了一夜似的，見着面了也格外拘謹。

“睡得還好嗎？”周诩回了回神，扶着樓梯扶手問。

“挺好的，”江珏起身站着，想了想又補充道，“早安。”

周诩一怔，然後笑了：“上來洗漱吧。”

牙刷和毛巾都是新的，從一大包家庭裝裏掰出來的。

江珏有些過意不去，但也不想給周诩添更多的麻煩。

随便洗漱後下了樓，油煙機嗡嗡的響着，周诩已經在準備早飯了。

對方瘸了條腿，臉色不太好。

睡人家的地兒還讓人家做飯給他吃，這多少有點過分了，江珏連忙過去，想着自己能不能幫什麽忙。

可惜他手長腳長啥也不會幹，站廚房裏還特別礙事。

周诩推着他的後背把人往外趕。少年脊梁繃得緊緊的，隔着單薄的衣料也能感受到那份青澀的緊張。

江珏幾乎是同手同腳邁出廚房，也不走遠，乖乖站在櫃臺外面，跟個門神似的原地站崗。

周诩覺得好笑，讓他歇歇。

江珏掃了眼他還瘸着的腿：“腳不疼嗎？”

突如其來的關心讓周诩眉梢一擡，轉頭對上江珏躲閃的目光，也只是笑笑：“還好。”

吃完早飯，江珏說什麽也要出去買菜。

周诩說着不用，卻也攔不住一心往外跑的年輕人。

他看得出來小白花是有點害羞，想一個人出去晾晾自己那張大紅臉，半推半就把人放走，終于可以舒舒服服在沙發躺上一會兒。

他的腳傷不嚴重，只要不用勁就不是很疼。昨晚上一覺睡得他都快忘了還有這茬，就是睡得不怎麽好，現在起了點困意，還真有點睡回籠覺的意思。

這幾天他為了泡小白花也算是請了不少天的假，就當給自己放個年假算了，天天上班容易過勞死。

想着想着思緒就有點飄，大概是前幾天出差出得太累，倒沙發上沒眯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再醒時已經是十一點半，周诩看到時間虎軀一震，兩秒環顧四周，家裏沒人。

手機上有兩條江珏的信息，字少，加起來也沒多少話。

【J：周老師，我到了。】

【J：周老師？】

兩條信息差了十分鐘，兩個小時前發來的。

這人呢？不會沒有進屋吧？！周诩連忙按着沙發起身去開門。

江珏正在門外站着，腳邊還堆着他早上買來的菜。

“怎麽不敲門？”周诩問。

江珏彎腰拎起地上的菜：“敲了。”

周诩伸手去接：“我睡着了。”

江珏沒有把菜給他：“我猜你在睡覺。”

周诩手上一頓，反應過來有點想笑：“所以你就在外面等兩個多小時？”

江珏卻不在意：“也沒多久。”

相比于周诩以前處過的那些張口愛你閉口想你的庸脂俗粉，小白花純情得吓人，一通亂拳差點把他打死。

果然…骨頭上的肉才最香。

“以後你按密碼就行，”周诩握着門把，關門時下意識地說着，“密碼就是——”

江珏轉身，看周诩頓了一下，然後又極其自然的接上話：“szq0218。”

這個密碼設定像是姓名連着生日，但明顯不是周诩的。

江珏本來就挺意外周诩會告訴自己房間密碼，雖然有些好奇，卻也沒有把心裏的疑問問出來。

不過随着門被輕聲關上，周诩很快就替他解開了疑惑：“以前房東設置的，我就沒改。”

江珏了然，提醒道：“還是改一下比較好。”

周诩點頭，當即就把密碼改了。

zyj1212。

“怎麽…”江珏問了兩個字就停住了。

周诩天真中透着一點愚蠢：“我的名字只有兩個字。”

江珏動了動唇，很想說設置密碼也不用非得三個字母。

“十二號是你生日？”江珏問。

周诩點點頭：“你呢？”

“三月十五。”

“到時候給你過生日。”

周诩說的生日自然是假的，理由就是日期很近方便和小白花聯系感情。

而江珏也的确不負衆望，順着話茬就把十二號的時間給定了下來。

周诩心裏樂呵，表面上反倒裝着為難：“到時候同事可能會聚一起吃吃飯。”

“我都行，”江珏連忙解釋，“你先忙。”

“哎，”周诩不好意思地笑笑，“他們也是好心，我這些年總是一個人。”

成年人勾引法則：變成貓，變成虎，變成被雨淋濕的狗。

江珏明顯吃第三個，周诩話一說完，就感覺到對方看他的眼神都柔和了許多。

小白花還有些不好意思，雖然磕磕絆絆，但努力着表達出自己的感情。

“以後生日…可以找我。”

-

周末培養了兩天感情，可以說是非常順利。

周诩這個工作狂最近上班都沒什麽勁，眼巴巴地等着十二號，想看看江珏又能打出什麽小白花純情拳。

有點過分關注，這不算是好事兒。

畢竟人魚有別，好不容易釣上來的，不能太喜歡。

他尋思着得分散點注意力，結果當天下班就遇見了個許久不見的舊人。

“小琪？”周诩搖下車窗，看見對方還挺驚訝。

孫子琪人在路邊，手裏還捧着半個包子，看見周诩連吃都顧不上，連忙規規矩矩地站好：“诩、诩哥。”

路口附近不好停車，他擺手讓對方往前走走。

“你怎麽在這？”周诩詫異道。

孫子琪有點緊張：“我來、我來看看朋友。”

小孩兒撒謊騙不過人，周诩噤聲幾秒，讓他上車：“會扯謊了。”

孫子琪吓得不輕，上車後安全帶扣了幾下都沒扣進去：“不是的诩哥，前天、前天您房子密碼改了，給我發了信息，我就…就有點擔心，所以過來看看。”

周诩家之前的密碼是孫子琪設置的，同時也綁定了他的手機號。周诩換密碼時程序給孫子琪發了短信，結果對方傻乎乎地就過來了。

“怎麽不打個電話問問？”

孫子琪“我”了半天，沒我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周诩也不需要他有什麽回答。

什麽換密碼發短信，不過是一個由頭，孫子琪一直都想過來，沒啥事，就是看看周诩。

可如今真遇到了，卻又不敢看了。

“家裏還好吧？”周诩單手扶着方向盤，低頭點了根煙。

車窗迅速降了下來，屬于小區地下停車場的陰冷空氣一股腦灌進車裏。

“好，”孫子琪連忙說，“我媽去年就能下床了，我姐在家照顧她。去年我學徒到期後就跟着師父一起做理發店，一個月三千多塊錢，在我們那挺高的。”

周诩“嗯”了一聲，臉上沒多少表情。

他把車子停在車位，孫子琪飛快地摘下安全帶下車，乖乖地等在車位旁邊。

兩人有一年多沒見，現在碰面難免有些生疏。

周诩下車瞥他一眼：“多大了。”

孫子琪立刻接話：“過年十八了。”

日子過得真快，小孩都十八了。

和之前相比臉是圓了不少，不過對方長着一張娃娃臉，唇紅齒白的依舊像個未成年。

特別是那副局促的樣子，小羊羔子似的，一點沒變。

“上來坐。”周诩走向單元樓入口。

孫子琪“哎”了一聲，笑着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