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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撩人這玩意兒是有天賦的，周诩連裝帶騙才換得江珏臉紅心跳，江珏一句話就把周诩給整懵了。

或許真誠是最好的必殺技，這一通亂拳打得周诩半天沒吭聲。

愧疚不是沒有，一閃而過也算存在。

周诩這人沒臉沒皮，那點良心早就給磨得丁點不剩。

只是人心肉長的，他難免為江珏可惜。

蜜罐裏泡大的小孩，呆在象牙塔裏養得太天真。

多好一小男孩，怎麽就倒了大黴遇見自己，畢業前給頓毒打，也算是為他出社會做好準備。

為了彌補那一點良心不安，周诩中午多做了幾個菜，吃完後準備和江珏去看個電影。

元旦賀歲檔挺多，周诩劃拉着手機挑選片子，覺得這些電影分類都挺明顯。

去看愛情片有些刻意，看喜劇片也沒什麽必要，畢竟他不是真想看電影，浪費那兩小時還不如在家和小白花培養感情。

“有什麽想看的？”他幹脆把難題抛給江珏。

江珏不挑，可能也是對看電影沒什麽興趣：“都行。”

都行那就別看了，周诩幹脆在數字電視的電影分類區翻了翻，準備和江珏在客廳裏湊合。

這樣不僅符合節儉人設，甚至連老實人不善娛樂都給體現出來了。

就是找電影有點麻煩，他幾百年沒看過電視了，即便是連着網，也都是些老片爛片。

翻了半天，也沒個合适的。

“我不怎麽看電影。”

江珏坐在他的身邊，隔了小半米遠的距離。

看起來還挺拘謹，在一起還沒能放得太開。

周诩突然想逗小孩。

“我的口香糖呢？”他笑着問。

江珏明顯一僵，硬擰着脖頸轉了四十五度看向周诩：“啊…”

周诩也不着急，繼續跟他扯些閑話：“不知道為什麽最近嘴巴有點苦。”

江珏認真地轉移話題：“可能是缺乏…維生素。”

周诩“噢”了一聲，起身去翻擱在廚房操作臺上的購物袋。

江珏跟縷魂似的跟過去，眼看着周诩把袋子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見。

“咦？我口香糖呢？”周诩心裏好笑。

江珏漲紅着臉：“我去給你買。”

他沒等周诩應答，回也不回地穿鞋出去。

“咔噠”一聲門鎖落下，周诩沒忍住靠在櫃臺邊上笑了出來。

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給偷偷揣兜裏的，憋得滿臉通紅，話都說不利索。

可能是年紀大了，面對這種純天然的害羞，倒能引得周诩想起曾經。

沒經歷過事兒的少年總是赤誠熱烈，喜歡什麽就一門心思往上撲。沒被毒打，深信付出總有回報。非得最後一無所有，才能認清現實，跳出“自我感動”的怪圈，更好的衡量利弊。

總得有一跟頭。

想到這，周诩有點犯煙瘾。

他四下看看，家裏沒煙，難受地摸摸耳朵，江珏給他買糖回來了。

孩子比較實誠，給周诩買了兩板。

還用的小袋裝着，夠他嚼上半年。

周诩有點哭笑不得：“你買這麽多做什麽？”

江珏臉上的血色還沒褪盡，和周诩撞上視線後只是笑笑。

“笑什麽？”周诩忍不住上手戳他唇角梨渦，可惜指尖都沒挨着地方，江珏下意識後仰，動作明顯得有些刻意。

動作大概有些越界，周诩讪讪收回了手。

江珏本人還有點懵，停頓片刻反應過來，周诩已經拿着一盒口香糖回沙發上坐着了。

他跟過去，有些尴尬地握了把自己的後脖頸：“我…”

周诩把手上的口香糖遞給他：“你喜歡看什麽類型的電影？”

江珏接過來，也不再執着于剛才的意外：“都行。”

口香糖是西瓜味的，帶着點淡淡的薄荷。

周诩被江珏剛才笑得有點心猿意馬，也不欲迎還拒了，直接選了一部經典的愛情電影。

江珏趁着電影開頭往嘴裏扔了兩粒口香糖，結果還沒嚼兩下，又停住了。

悄悄偏頭去看周诩，對方盯着電視神情自若，不禁讓他有種自己思想有問題的感覺。

左右不過是場電影，也…沒什麽。

江珏娛樂活動貧瘠，電影院也就大一剛開學時和室友一起去過幾次。

他不太喜歡完全封閉的室內場所，後來室友再找他，他就沒有再去。

“我看過這部電影。”周诩突然挑起話茬。

江珏剛才大腦出走，完全沒在意電影內容，這會兒壓根接不上話，只得模糊應上一句：“是嗎？”

他們吃着同一種口味的口香糖，說話時嘴巴裏都帶着相同的西瓜果香。

江珏鬼使神差地想到自己外套口袋裏那一盒套套，周诩嘴巴一張一合，說出來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聲兒聽了個全，意思一點沒理解。

他尴尬地腳趾扣地，正想着回複點什麽，屏幕上的男女主突然黏到一起，親得那是昏天黑地忘乎所以。

腦子裏有根弦“嘎嘣”一聲斷了個徹底。

他剛才準備幹啥來着？

“換一個，”周诩把電影退出，按着遙控器在一堆海報裏挑選，“見不得學生談戀愛。”

這話出自一個老師嘴裏，江珏淺淺笑了一下。

他及時找回自己離家出走的腦子，選了一部中規中矩的喜劇。

結果這喜劇多少帶點下流的顏色。

江珏看得頭皮發麻，更不敢看身邊的周诩。

“你喜歡看這種？”周诩問。

江珏面露痛苦：“我随便選的。”

電影看得磕磕絆絆，周诩幹脆抱着抱枕聊起了天。

他談到過去，自己還在上大學的時候。

“我有個很好的朋友，他對我很好，那種好。只是我拒絕了他，當時沒覺得自己喜歡男人。”

周诩嘆了口氣，像是惋惜。

“之後畢業就分開了，可能對方在意吧，一直沒有聯系。其實現在想想，心裏總歸有點波動。”

江珏聽完，腦子裏就只剩個“波動”了。

他挺想問周诩是哪種波動，現在還有沒有波動。

對自己又波動沒有？當初說好的一點戀愛都沒談呢？！這一出算什麽？

可能是他的介意太過明顯，都不用言語表達，單是表情就能傳遞信息。

周诩連忙解釋道：“這不能算是喜歡，只是年紀小，什麽都不懂罷了。”

江珏這才察覺到自己驚人的占有欲。

承認自己的占有欲還挺羞恥，畢竟他和周诩都還沒怎麽樣，這三個字“哐哐”扣他腦袋上，反而像他急不可耐。

“你不用解釋，”江珏別扭得不行，“我…不介意。”

口是心非得有點心虛，語氣弱到自己也不相信。

他煩躁地搓了把臉，周诩往他懷裏塞了個抱枕：“介意也沒關系。”

江珏動作一頓。

“畢竟我們也不是什麽好兄弟。”

周诩說完，自己又撈了個抱枕，靠在沙發上看電視去了。

像是極其自然，但多少有點緊張。

多重情緒疊加，周诩自己都給演笑了。不過這時的江珏沒功夫在意那些。小白花哪聽過這種暧昧不清的話，手指揪着枕頭邊都快把布料搓成麻花了。

周诩別過眼，不忍再看。

“我以前沒接觸過什麽人。”

出于禮尚往來，江珏也開始說起了自己的過去。

相比于周诩的，他的曾經就有點兒枯燥。

被父母嚴格要求長大的小孩也并不是完全泡在蜜罐裏，江珏前十幾年被安排的滿滿當當，他沒時間出去玩，也沒時間交朋友。

高考他偷偷改了志願，來了離家很遠的B大，嘗試着融進同齡人的圈子。

江珏很優秀，身邊不缺女生。

可室友一個兩個都談起戀愛，他卻一點消息都沒有。

沒什麽原因，就是不感興趣。

不是對那些嘗試着接近他的女生不感興趣，是對所有的女生都不感興趣。

那是江珏第一次懷疑自己的性向。

他找了幾部小電影，沒看一點覺得自己對男的可能也沒興趣。

或許他就是個性冷淡，可那方面也沒問題。

“後來就——”

說到這，江珏頓了頓。

“就遇見了我？”周诩搶答道。

江珏搖搖頭：“在你之前還有幾個。”

劉浩是江珏在街上偶然遇見的，而且兩人相識還是劉浩主動要的聯系方式。

理由很簡單，劉浩身邊的妹子看中了江珏的那張臉，扯了劉浩過去想牽根線。

結果劉浩這根紅線沒簽成，轉手遞了一把過去。

江珏挑挑揀揀，選了幾個還湊合的，見了面卻一個比一個奇葩。

“我聽說過，”周诩把話當玩笑說，“劉老師之前讓我注意點，說你脾氣爆，把前一個介紹的人打了。”

提起這事兒江珏額角就突突直跳，有些話憋在嘴裏，忍了忍還是沒說出來。

“我當時還挺怕的，”周诩裝可憐，“怕你因為耳洞的事揍我。”

惡人先告狀大概就是這樣。

“我不是那個意思，”江珏果然一點就着，連忙順着話茬解釋，“我那時也沒有介意你的耳洞，我只是随口問問——”

“我知道，”周诩打斷他的話，把手按在江珏懷裏壓成一團的抱枕上，像哄小孩一樣拍了拍，“你這個人，剛見面時感覺挺不好相處，但時間久了就發現其實也就是個倔點的小孩。”

江珏沉默片刻，手指把抱枕攥緊了些：“我二十了。”

“二十了，”周诩略有深意地點點頭，“雖然成年了，但是也不能太——”

句子斷了一截半天沒接上，江珏愣了一會兒，突然臉上爆紅：“我不是那個意思。”

“哪個意思？”周诩笑眼彎彎，忍不住繼續打趣，“我也不是那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