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心思
心思
許之歌的病因是因為那日被越攸所言一吓,有些患得患失。昨夜她以為順利度過了這一劫,所以病情就得到了好轉。
看着許之歌的臉色又恢複了正常血色,越夫人還很是感慨道:“我從前以為你和越修漸行漸遠,可是你這一病,我才知道真相遠非如此。越修竟然舍下諸事來看護你,可見他對你還是有些關心的。”
許之歌捏緊了手中被角。短暫的沉默過後,低低應了一聲。
越夫人十分關懷地與她又閑談了幾句後,精神難掩疲态。感受到身體狀況欠佳,越夫人只能被迫中斷,起身回院了。
等回屋後,衣媽媽連忙給她添衣加水,一直裹了厚厚一層後,越夫人才稍稍感覺不冷了。
她身體每況愈下,越夫人都已經習慣了如此折磨。她只是拍了拍衣媽媽的手,嘆息了一聲:“這麽多年,真是麻煩你了。”
衣媽媽的淚已到眼眶,又被硬生生憋了回去。思慮再三後,衣媽媽還是想勸:“夫人,你真的不打算将身體狀況告訴給侯爺麽?”
夫人的身體已經差成這樣,連風也吹不得。可是越侯爺始終都不知曉一絲一毫,還在外忙着他的公務。她真怕有一天,夫人有了意外真的走了,侯爺也趕不回來……衣媽媽搖了搖頭,不敢再想下去了。
但是這話可勸不動越夫人,她笑谑道:“他又不是大夫,告訴他有什麽用。”
“話也不是這麽說……”衣媽媽有些為難了。
當初太醫來診斷時,的确說的是夫人因為在外奔波多年,氣血虧空,所以要花很長時間來休養調理。但是以衣媽媽來看,也和夫人在這京城中的境遇有關。
夫人成日被困守在高深牆院裏,也無一二好友相知交心,成天只能空蕩蕩地消磨時日。而本應該和她共進退的侯爺,也沒有給她任何慰藉寬懷。長久下來,難怪會郁結于心,身體漸漸虛弱下去。
想了想,衣媽媽還是堅持勸道:“侯爺若是知道了,至少肯定也會幫您找找藥材的。您也不必說些他不在乎你的話,這越府中多年只有您一人。哪怕您在外靜修時,也沒有進過別的姨娘。”
越夫人苦笑,那是因為越侯爺不喜歡費心在男女之事上。他甚至在成婚的第一日,便說你費盡心機地嫁進來,既已達成了願,就收起你那些小心思,越府主母不需要做那些下作手段。
他嫌兒女情長會耽誤正事,越夫人也就從不阻攔他在外奔波的腳步,只安安分分地替他看管着越府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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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已成婚多年,但他們二人其實根本沒有任何共同話題。
所以她又怎麽可能把這件事告訴越侯爺?是想讓越侯爺施舍幾分同情,然後再費心費力幫她延幾日壽嗎?反正也沒多少日子可活了,她可不想再虧欠越侯爺任何了。
另一邊
不同于越府的風平浪靜,宋府此時十分熱鬧。
宋覽才剛走進園子裏的一條小路,身旁便忽然來了一個袅袅婷婷的身影,她婉約地行禮後,笑盈盈地想靠近過來:“二少爺。”
宋覽聽到這聲音,臉色立刻一沉。他根本沒打算理人,直接掉頭就走。
可是嘉秋在他身邊伺候久了,已經很明白他的性子。所以她很容易地就堵在了宋覽身前,滿是感激道:“二少爺,謝謝你收留我。”
宋覽語氣煩躁道:“別謝我,要謝就去謝我姨娘。我可沒想着要留下你,是我姨娘非把你留下。”
嘉秋臉上笑意一僵。她今日起早,本是特意打扮了一番,從衣物到配飾都是經過精心挑選,自覺亮麗奪目,風吹過裙擺時很是搖曳生姿。但是她沒想到,宋覽竟是連看她都不看一眼。
……明明從前,自己還身為宋府奴婢時,嘉秋自認宋覽對她還是有幾分特殊的。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會被宋姨娘瞧出了端倪,怕宋覽傾心于她,于是把她送走。
可是沒想到這次回來以後,宋姨娘是認可她了,可是宋覽怎麽好似對她疏遠了?冷淡到就好似他們從來也沒有認識一場,把從前的交情過往都扔去了似的。
是因為那個許之歌嗎?嘉秋暗暗升起了不可抑制的敵意,若不是自己那段時間恰好離開了,宋府二少夫人的位置肯定會是自己的,哪裏會有許之歌的機會?
這樣一想,嘉秋遮唇掩笑,臉上浮出幾抹紅暈問:“我離開這麽久了,二少爺不曾想過我嗎?”
宋覽冷嗤一聲:“你別忘了,你當初是被抓住了什麽把柄才會被趕走,我為何要想你?”
嘉秋溫婉的聲音立止,現出幾抹不可遮掩的尴尬——
其實她身為二少爺身邊的婢女,若是二少爺有意,也可以納她為妾室,不至于非要被趕走。之所以會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是她還妄圖勾搭宋大少爺。
之後被宋姨娘發現後,宋姨娘怕引來兄弟相争,就把嘉秋打發走了。
嘉秋掐住了手心,硬逼自己冷靜下來。她告訴自己,二少爺如此發問,就表明二少爺還在乎自己,她還是有機會能成為二少夫人的。
嘉秋眼睛一眨,淚立即打濕了長睫:“可是二少爺,我如今是真沒有去處了。”
她的臉清秀可人,但是眼角還微微上挑,從側面看還有幾分桃花瓣形狀的弧度,又顯出幾分绮麗。而且咬着下唇,似乎很是絕望,把面前人當做她唯一的浮木。
看着嘉秋柔美的側臉,宋覽莫名心軟幾分。沉思良久後,他才開口道:“你要留下來,可以。”
嘉秋臉上的笑容才初綻,就聽宋覽繼續道:“但是等之歌進府後,你必須走,絕對不能讓她發現你的存在。”
嘉秋的眼中陰狠一閃而過,心下惱怒無比。但想了想,還是先答應下來再籌劃。
見嘉秋應了,宋覽便直接去向宋姨娘請安。
宋姨娘此時正笑着聽完玉蝶的回複,見宋覽來了,指着他笑話道:“聽說你剛才在園子裏碰到了嘉秋,還和她相談甚歡?玉蝶可都告訴我了。”
宋覽面上有幾分不虞:“不過是閑談了幾句罷了。”
宋姨娘臉上笑意一僵。想了想,她試探道:“我想着你和嘉秋很是登對,不若……”
“絕對不行。”出乎宋姨娘的預料,宋覽矢口否決道,“我當初答應了許娘子的,若是要娶之歌,絕不納妾。如今之歌馬上就要嫁進來了,若是我真做出這等事,豈不是在給之歌難堪?”
宋姨娘眉皺了皺,提出一個緩和的辦法:“那婚後……”
“婚後我也絕不會有別的女子。”
宋姨娘氣急:“那許之歌有什麽好,讓你如此為她費心?”
宋覽一愣,瞳孔收縮:“姨娘你不願意我娶之歌?”
事到如今,再隐瞞下去也沒什麽用了。宋姨娘幹脆承認,直接道:“我屬意嘉秋當你的正妻。”
宋覽顯出幾分驚奇:“我分明記得姨娘你之前并不喜歡嘉秋,為何突然會有這個念頭?”
宋姨娘轉了轉眼珠,含含糊糊道:“就是突然覺得她很合适。”
宋覽冷笑一聲:“我覺得根本不合适。”
宋姨娘怒了,母子二人雙雙冷下臉來。聽着屋中激烈的争吵,屋外的衆多下仆吓到腿都打顫了。
宋姨娘是宋老爺的心頭肉,外表雖然柔弱無依,但性子精明銳利。憑借她保養得當,外加一手籠絡人心的本事,在府中深受寵愛。而宋覽身為宋府的二少爺,錦衣玉食被人捧着長大,也不是輕易會低頭的性子。
這兩人撞到了一起,那就是要鬧到天翻地覆。下仆們也沒一個敢去勸架的。于是直至最後,只有一個不歡而散的結果。
見宋覽猛然掀簾出來,下仆們都撲通撲通跪倒一片。他臉色陰沉地疾步離去,書童也趕緊跟在他身後。
宋覽此時的心情十分糟糕。宋姨娘自小就疼他,态度堪稱縱容。他還以為這次也同樣如此,宋姨娘和他一樣盼着之歌早日來府。
沒想到宋姨娘不僅不想讓他娶之歌,還想逼他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子,讓他有種深深的被背叛的感覺。
不過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同意這件事的。宋覽在心中默默數了數天數後,開始盼望着之歌嫁來的日子,臉上不自覺浮現了笑容。
見他的怒火似乎消去,書童這才松了一口氣,好心上前勸一句:“宋姨娘的脾氣尖刻,二少爺和她說話的語氣不妨放軟些。如若再繼續這樣吵下去,之歌姑娘嫁進來可就難了。”
宋覽不信這些,他随意地一揮手:“不可能,我一定會護好之歌,讓任何人都欺負不了她。”
書童唉聲嘆氣。二少爺自信于一切都在他掌控範圍之內,可又哪能事事如他願。到時候大家明面上給之歌姑娘這位二少夫人的面子,但暗地裏的刁難怎麽會少?
宋姨娘本就讨厭之歌姑娘,又被二少爺頂撞一番,肯定更痛恨之歌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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