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心思

心思

越修一怔,随即起身,給許之歌倒了一杯醒酒茶。

怕許之歌醉中把茶潑灑了,他還俯身親自喂她。許之歌腦袋懵懵的,乖巧垂下細長的脖頸。

她的身影十分單薄,飄逸的衣裙垂在床上。

一個不經意間,紅唇擦過了越修的指節。越修倏然收回了手,只覺上面似還殘留着溫度。

于是茶杯也順勢偏移了,許之歌以為沒有茶了,就歪歪斜斜地半躺到床上,醉眼朦胧地看着越修。

醉态已經浮現了出來。只見她頰側酡紅,緩緩眨了眨柔軟的眸子。似乎是終于看清了來人,她忽然伸出小指勾上了越修的衣袖,偏生還軟綿綿道:“你是越修?是真正的越修?你知不知道,有兩個你啊。”

越修先是眉頭一皺,緊接着才意識許之歌應是醉糊塗,産生了重影。

半晌沒聽到應答,許之歌情緒落寞下來。她壓抑地喚着一聲聲越修,偶爾還好似很委屈地道他不信她。

聽到她在唇齒間喃喃自己的名字,越修身形一僵。幸好屋外傳來了嘈雜聲響,想來是楊嬷嬷來了。

于是越修不做多留,他整整衣衫後,快步而去。

見他離去的那麽快,楊嬷嬷還有些疑惑,莫不是屋內有什麽洪水猛獸?

她匆匆跨進屋去,聽屋內一片安靜。看着許之歌恬然的睡顏,楊嬷嬷非常納悶。所以越修公子究竟是在躲什麽?

楊嬷嬷想不明白,索性也不想了。

第二日一早,宋府便發生了一件大事。

宋姨娘整整一宿沒睡後,破天荒讓人把宋覽叫來。還說若他不來,那綁也要把他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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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覽聽罷,神情大怒。思慮過後,他起身前去,想要聽聽宋姨娘又想如何威脅他。

卻不想他才進屋後,便忽聽宋姨娘疲憊道:“你要娶許之歌,可以。”

聞言,宋覽先是一愣,緊接着浮現出了狂喜之色。

宋姨娘揉着眉心,一副十分哀痛的樣子:“二郎,姨娘坦白跟你說說心裏話,姨娘卻是沒有那麽喜歡許之歌。不過那也是因為姨娘之前并不了解她,怕她對你不懷好意,姨娘是在擔心你啊。”

“不過這些天來,姨娘特意找了不少人詢問,這才知道之歌原來是個好姑娘。這樣就好,姨娘就放心了。”

宋覽聞言,很是愧疚道:“是我沒懂姨娘苦心,這些天還總惹您生氣。但是姨娘我跟你保證,之歌她真的很好,你們一定會相處得很好。”

宋姨娘輕輕一笑,并未多言,作似十分欣慰。她不經意道:“但是在确定婚期前,咱們先去菩和觀參拜一番。”

宋覽自是一口答應下來。菩和觀香火興旺,有不少人都去詢問姻緣,聽說那裏的道長算得十分靈驗。

此行既和宋姨娘和解,又可以進一步完婚,宋覽只覺現在渾身輕松。他又賴在宋姨娘身邊待了一會兒,這才起身出門。

臨分別前,宋姨娘還刻意叮囑他,為了許之歌的名譽着想,不能這麽早就把婚事給放出去。她知曉,宋覽那麽看重許之歌,以此為借口最合适不過了。

果然,只見宋覽點了點頭,發誓絕不往外透露半個字。

見宋覽走了,玉蝶這才出聲疑惑問:“主子真就這麽讓步了?”這實在是不像宋姨娘的性子啊。

宋姨娘睨她一眼。半晌後,宋姨娘才緩緩綻了抹豔麗的笑:“果然不愧是我身邊最得用的人,就是懂我心思。”

玉蝶立時明白了,原來剛剛那一席話看似發自肺腑,其實只不過是宋姨娘的托詞罷了。

宋姨娘眼角眉梢一挑,從容地喝了一口茶,心中喜意彌漫。

昨夜她反反複複地思考過後,還是覺得得先把宋覽的心籠絡過來,才方便她撮合宋覽和嘉秋。

所以今日之言不過讓宋覽放松警惕罷了。等到了菩和觀,那裏遠離京城,人少方便她行事,定可以把宋覽和許之歌這樁不般配的婚事給徹底斷了!

宋覽出門不久後,特意換了一條路走,誰知道還是碰到了嘉秋。他又哪裏知道,這是因為嘉秋已經在這裏等待多時了。

看到嘉秋臉上露出了又驚又喜的表情,宋覽本是極為不耐煩。但是看着這張有些相似的臉,宋覽總是會想到之歌,于是他眼裏多出了點點愉悅。

與之歌在許氏鎮的那段經歷,是他此生最難忘的經歷。那時候,他因為一些原因離開京城。之所以去往許氏鎮,也不過是随性之舉,欲要縱情山水。卻不想就在這裏,他遇到了此生最愛的姑娘。

只要待在之歌身邊,就仿佛能撫平他所有的煩惱。于是他打亂了原本的計劃,在許氏鎮多停留了好些日子。

可是身為宋府的二公子,他自是不能在外久待,總也要回京的。到時候路途遙遠,他和之歌可能此生都不會再見。

宋覽如果理智的話,就該知道他不能再和許之歌有聯系。但宋覽實在不舍,所以他偏要勉強,終于和許之歌定下了親事。

在那之後,許娘子離世,宋覽便想把之歌接來京城,很快完婚。但之歌念舊,還要給許娘子守孝,宋覽也被迫放棄了他的打算。

在那段時日,宋覽每日每夜都在想念許之歌。如今之歌終于來京,還得到了姨娘的首肯,離大婚又不遠了。

想到不久後的美好未來,宋覽眼角眉梢都是高興的。

嘉秋看似垂眸,其實是在暗暗窺探着宋覽的神色。當瞥見宋覽神色和緩時,嘉秋心頭一陣暗喜,還以為是自己的付出終于有了回報,宋覽對自己不一般了。

于是嘉秋語氣雀躍,臉上浮現兩抹紅暈:“二公子,其實嘉秋素來仰慕你……”

她本以為接下來二人該濃情蜜意,好好訴說一番心意。可誰知宋覽臉色一黑,竟是理都沒理地甩袖走了。

宋覽意識到了嘉秋動機可能不純。他本以為只是姨娘單方面想湊成他和嘉秋,沒想到嘉秋也有此意?

宋覽下定決心,一定要盡量避開嘉秋。他決定不要再等了,今日整理一番後,明日就要去敲定他和之歌的婚事。

日升日落,越修勞碌一天後,完成了今日的公務。接下來他履行諾言,去往了張府。

張老爺聽說越修來到時,本來還很驚異,連忙出來迎接。等聽完越修的來意後,張老爺臉色一黑,氣得牙齒咯吱咯吱響。

一氣之下,他直接命人将張卓提溜過來,當着越修的面就動用了家法。

他這一舉動,一是的确怒不可遏,覺得張卓做得實在不堪。二來也是在越修面前,表明自己之前并不知情,求得越修寬宏大量。

越修才學兼備,屢建功勳,愈來愈得陛下倚重。若是在陛下面前多提一句,那自己這官位可就要不穩了。

之後,張老爺又再三保證一定會嚴加看管,絕對會讓張卓記住教訓,再不做這不尊重女子之事,才好聲好氣地送走了越修。

越修人忙,本該直直回了越府。可是在路過一處街巷時,他忽然道:“停車。”

車夫疑惑地停下後,發現面前原是一處花鋪,這花鋪位置隐秘,裏面的花一看就是被精心養的,正散發着勃勃生機。

可是公子為何會買花?這實在是不合公子的性情,車夫有些摸不着頭腦。

直至越修回府後,許之歌才終于從宿醉中清醒過來。看見窗外昏黃的落日美景,許之歌呆滞了,自己怎麽會一覺睡到了現在?!

楊嬷嬷一面解釋着,一面在許之歌面前說了一連串越修好話:“姑娘你終于醒了。你昨日喝醉後,有人來找咱們麻煩,幸虧有越公子在場。”

楊嬷嬷此時對越修印象極佳,認為他面冷心熱,是個俊朗公子。

許之歌聽罷,怔愣了許久,才道:“我這就去向他道謝的。”

誰知她還沒起身,越修竟然就來了。

許之歌立時起身,十分鄭重道:“謝謝你昨日出手相幫。”

越修盯着許之歌許久,見她面色如常,便知她已然忘記了昨日她的醉态。

他眸子深了一些,将話都壓了回去,只道:“這花送你。”

許之歌一怔,沒想到越修竟然還有如此閑情逸致。

還未等許之歌反應過來,越修放下花就走了。見他已經離去,許之歌也只好讓人把花束擺到桌上。

正在這時,忽聽有人來報,說是越小小姐來了。原來越雅瑤聽說越修來到許之歌院落,她心頭一跳,連忙趕了過來。

此時發現越修不在,越雅瑤這才松了一口氣,和許之歌說說笑笑。

但是想想哥哥,再想想之歌姐姐,越雅瑤只覺腦中恍若有一團亂麻,鬧到她頭痛。

許之歌笑着給她斟茶:“小小年紀怎麽唉聲嘆氣的,放松些。”

看着無知無覺的許之歌,越雅瑤長長嘆了一口氣。之歌姐姐還不知道,她早已被自己哥哥看上了,索性哥哥還沒有行動……

越雅瑤一頓,不可思議地看着桌上的花:“這花是誰送的?”

她突然起了不妙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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