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退婚
退婚
屋裏一片靜默,只能聽到許之歌急促的呼吸聲。随着越修話音落下,她心中最怕的猜測已然成真——
越攸他不是試探,也不是開玩笑,而是真的認出了自己。
這可怎麽辦……許之歌裙擺輕搖,跌跌撞撞地後退了小半步。
越攸依舊在漫不經心地笑着,他倚靠在許之歌的床邊,居高臨下地瞥向許之歌。他低低道了聲:“過來。”
許之歌咬緊了下唇。雙眸在周圍環視一圈後,忽然轉身推開了門。
夜色深涼,她烏發略有些淩亂地垂在耳側。銀白色的月光灑在她裙擺上,仿佛是繡了層躍動的光邊,裙擺又在風中微微飄起。
但才跑了沒多久,便遇到了岔路。許之歌臉上神情倉皇,內心也迷茫地不知該去往何方。忽然之間,她眼角劃過了一個建築物,許之歌雙眼一亮,突然就想到了一個去處。
于是她又跑動了起來,直至最後被越修追上。見到面前來人,許之歌步步後退。直至退到一個安全距離,才擡眸看他,用盡量和緩的語氣道:“越修,從今以後,我們就當從未認識過吧。”
聞言,越攸面色不變,只目光倏然冷冽。他似仔細思考了一瞬,但随即又笑了起來:“可我若執意不肯呢?”
許之歌面色一緊,強裝鎮定地繼續後退:“但是越攸,我早已和宋二公子定下了親事,不日就将完婚。”
“你當真喜歡那宋覽?”越攸的語氣變得充滿了危險。
許之歌胡亂地點了點頭,心思逐漸轉移走了。她把心思都放在數着步數上,每說一個字,她便往後微微退一步。直至最後,她站在一個屋子前,臉上漸漸浮現出了喜色。
成功了!許之歌想到了那日她和越攸月下散步時,途中經過了這所道觀,越攸似乎表現不适。所以她想着或許這裏可以救了自己,就把越攸引來了這所道觀面前。
就在此時,越攸終于開口了。他瞥見許之歌點頭時,眸裏便已變得深深沉沉:“不可能,我絕對會阻止。難道我還會讓你再嫁一遍宋覽,然後眼睜睜看你尋死麽?”
什麽?許之歌不知越攸此言何意,正想發問,可是或許是這間屋子起了作用,越攸倏然間面色蒼白,感覺心神激蕩。
Advertisement
越攸擰眉,目光從旁邊一劃而過,當他瞥見這所道觀時,立時悟了。于是他忽然哼笑一聲,咬牙道:“許之歌,你是真想讓我消失啊……”
許之歌全身僵硬,雙手緊捏着裙擺。她将越攸的話置之不理,只觀察着越攸的反應。直至看到越攸雙目漸漸閉上,她這才松了一口氣。
正在此時,觀裏的道長聽到了外間的響動,慢慢走出屋門。一見面前二人,道長驚呼道:“這,這是怎麽回事?越公子為何無故陷入了昏迷?”
許之歌一見竟有外人,首先一驚。接着正要找理由解釋這件事時,卻忽聽道長喃喃自語道:“不對,這似乎并不是越公子啊。”
許之歌一怔,随即眉目出現驚喜。她忙主動問道:“道長,你可以看出來他不是越修?”
道長颔了颔首,伸手捋起自己的長胡,回憶起來:“我小時候似乎也見過這樣的人,似乎是一體雙魂。”
許之歌沒有想到這個意外之喜,她行禮道:“不知道長能否解決這件事?”菩和觀道法高深,或許有些什麽法子,可以讓越攸消失不見?
“解決?”道長斂眉思考片刻,忽然展顏笑道:“自然可以,我去找一副丸藥給越公子服下,此事就可以解決了。”
越修公子這狀态出現得蹊跷,若是繼續下去,可能會對他身體造成損害。不若配一副丸藥,讓二魂出現得愈加頻繁,這樣可以加快融合,此便是解決之道了吧。
只需一副丸藥,便可以讓越攸消失,自己從此擺脫了越攸?許之歌誠懇感激:“多謝道長出手相助。”
又折騰了一番後,許之歌把越修帶回去安置。她勉強找了個理由解釋此事,沒有引來下仆懷疑,之後便也回屋睡下了。
想到今日越攸倒下之時,許之歌倒吸一口涼氣,知道越攸已是盛怒狀态。不過她默默心道,別怕,就算越攸不放過自己又怎樣,他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面前了。
安慰完自己後,許之歌終于可以入睡了。
但或許是越攸那番言語作怪,許之歌當晚竟然夢到了一個十分離奇的夢。夢裏也和現實一樣,她在和宋覽商量婚事。不過不同于現實這樣波折,夢中的婚事十分順利地就定下了。
但是在大婚當夜,她已經進了宋府之後,竟無緣無故地被貶妻為妾。她成了宋覽的一門小妾,而宋覽的正妻變為了一位名為嘉秋的女子。。
許之歌驚怒交加,選擇直接去質問宋覽。
宋覽似是已經預料到了她的到來,所以十分痛快地便解釋了此事。他的語氣十分無奈:“抱歉,之歌,但是嘉秋她救了我,這是我欠嘉秋的,就必須要償還她。”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是之歌你放心,嘉秋只是占一個正妻的位置,她絕對對你沒有任何威脅。你在我心中是唯一的妻子,我也會好好補償你的。”
許之歌聽得幾欲作嘔,她和宋覽相識多年,此時卻仿佛才認識宋覽一般。
面對宋覽期盼的眼神,許之歌毫不留情地冷冷發笑。不管宋覽和嘉秋之間有怎樣的冤孽糾纏,這與自己又有什麽關系?再者說,這也是宋覽他一人欠嘉秋的,為何要讓自己退讓,也陪他承擔起彌補嘉秋的責任?
若是宋覽早些告知于她,她根本不會嫁進宋府,而是會直接斷了婚約。所以面對宋覽的請求,許之歌只是失望地看着他,說自己要離開宋府。
誰知宋覽表情登時一變,仿佛發了瘋似的,不許許之歌離開。當發現自己怎樣勸說都改變不了許之歌的心意後,宋覽直接對外宣稱許之歌死了,想把許之歌轉移到另一處無人知道的院裏關起來。
但是誰也沒想到,許之歌竟然直接揮刀自盡……
許之歌啊了一聲,從夢中驚醒,倏然從床上坐起身來。她緊緊抱着自己,卻仍覺心裏泛着寒意,額角流下滴滴冷汗。
她的手漸漸移至脖頸,感受到內裏躍動的生機,卻還是魂不守舍。這是怎麽了?自己怎麽會夢到這樣可怖的場景?
這真的只是一場夢麽?許之歌徹底睡不着了,她一閉上眼睛,就仿佛還是回到了剛才那樣的夢魇之地。
于是她睜着雙眸,一宿沒睡。
第二日
宋覽一早前來看望嘉秋。他本來只是打算敷衍了事,只說幾句場面話後便退離。誰知等他來後,卻見嘉秋穿着錦衣華裙,還精心裝扮完畢。
一見宋覽,嘉秋便巧笑着依偎過去,笑靥如花:“二郎,你終于來了,我等你很久了。”
宋覽頗覺無所适從,感覺全身仿佛爬滿蟻蟲般不自在。勉強自己待了片刻後,感覺時間差不多了,宋覽直接起身道:“我先走了。”
嘉秋一怔,委委屈屈道:“二郎要去哪裏?”
宋覽找了個理由:“我去看望我姨娘。”
嘉秋也笑着起身,很自然地把手放于宋覽的臂彎處:“正好我也同去,那你我一起走吧。”
宋覽全身僵硬,可是想了想昨日大夫的診斷,他只能默認了。
等他們二人到了宋姨娘院中時,裏面已經擺好了各色果糕點心。宋姨娘高興地指着兩人笑道:“玉蝶你瞧,這多像小兩口啊。等他們成婚後,一定也是夫妻恩愛,生活和樂。”
玉蝶正跪在一旁給宋姨娘捶腿,聞言立時出聲附和道:“是啊,我瞧二少爺和嘉秋小姐很是般配,簡直是天造地設,再沒有比他們更合适的人了。”
“姨娘。”嘉秋假作羞臊,拿帕子遮了緋紅的臉頰。
“你看看,嘉秋還害羞呢,好像我欺負了她似的。”宋姨娘笑着拍了拍她,“莫怕,再過些時候咱們就是我們一家人了。”
嘉秋柔柔弱弱地點了點頭,很是乖巧地給宋姨娘遞上茶水。
宋姨娘擡手摸摸她的長發,眼裏心裏都是滿意:“好孩子。”
宋覽實在看不下去這一幕了。他不明白為何宋姨娘對許之歌總是百般嫌棄,卻對嘉秋百般喜愛。他沉着臉色道:“我先走了。”
嘉秋聞言,亦站起身來:“二郎你去哪裏?我也去。”
宋覽煩躁地閉了閉眼:“我去見之歌,她昨日失蹤,我實在放心不下,看看她傷了沒有。”
本以為這樣說,嘉秋就該懂事地離開了。誰知嘉秋陪在宋覽身邊寸步不離,聞言一笑:“好啊,那我也去見見之歌姑娘。”
宋覽猛然回身,目光裏滿是警惕:“你去做什麽?”
嘉秋沒有想到宋覽會是如此大的反應。她頓了頓,結結巴巴道:“我聽說之歌姑娘跟我長得有些相像,我去見一見她。”
“誰跟你說的這件事?”宋覽一愣,心中提防程度愈深,更是不願讓嘉秋見到了。
他最近正在想辦法,要怎麽妥善安置之歌和嘉秋。若是嘉秋一見到之歌,說出一些什麽不該說的話,露了餡怎麽辦?
宋覽想把嘉秋甩下,于是不顧嘉秋是否能跟上,他大踏步地往前走去。但是計劃趕不上,他才剛轉過一個牆角,猛然結巴了:“之,之歌,你怎麽在這裏?”
許之歌亦是一怔,沒想到會見到宋覽。昨夜裏做的那個噩夢太過印象深刻,讓許之歌郁結于心,久久不能忘記。
見她好似心有愁悶,楊嬷嬷便建議她去往園子裏散心。她正要梳理一下頭緒,沒成想竟然見到了致使她心情煩悶的罪魁禍首。
許之歌現在着實不知該怎樣面對宋覽。沉默許久後,也只能态度疏淡地道一聲:“宋二公子好。”
宋覽的眉立時擰了起來,笑容也是僵在唇邊。無緣無故的,之歌為何突然對自己如此冷淡,她該不會是知道了什麽事了吧?
這樣一想,宋覽的心情愈加慌張。他想要阻止許之歌和嘉秋相見,所以主動開口關心道:“之歌你的臉色很是不好看,是身體不舒服嗎?不若只有你我二人,去那處小亭裏坐坐?”
這一番話實際上是他在警示嘉秋,讓嘉秋趕緊離開,不要來打擾他們。可惜嘉秋一聽宋覽對許之歌如此關切,她怒上心頭,根本不欲從了宋覽之願,反而是出現在了二人面前。
只見嘉秋從牆角處轉了出來,很自然地站到宋覽身邊,似是疑惑問:“二郎遇到了何人?”
她話音落下時,宋覽的身體便全然僵硬了。他雙目圓瞪,以眼神交流的形式警告嘉秋不要亂說話。
嘉秋臉上笑容一滞,眸光微微泛冷。她本以為在自己出現後,宋覽對許之歌的情感就應該會逐漸抽離掉,卻沒想到他對許之歌竟然還不死心。
但是許之歌她憑什麽能獲得這樣的待遇?她只是一個替身罷了,是在自己暫時離開宋覽時,代替自己待在宋覽身邊的替身罷了。在自己回來後,她若是有自知之明,就該趁早抽身,怎麽敢一直霸占着宋覽的視線?
為什麽在宋覽心中,許之歌的地位沒有衰減半分?看來是自己低估了這許之歌,她對自己的威脅實在是太大了。
這樣想着,嘉秋更是不肯直接離去了。她直接忽視了宋覽似吃人的視線,微微一笑:“這位便是之歌姑娘吧。早就聽過你的名字,如今總算有緣一見。”
她這話可不止吸引來了許之歌的注意,還引來了另一個衆人預料不到的人物。越修聽說許之歌心情煩悶,正好也來尋找許之歌。
忽聽嘉秋叫出許之歌的名字,越修眉目一動,便向此處靠近。見到眼前三人,越修眼睛微眯,腳步停在了樹叢邊,不動聲色地觀察着。
因為有樹枝的掩蓋,三人誰也沒有發現他。
許之歌打量了嘉秋一眼,覺得面前這位女子有些眼熟,但是實在陌生,便疑惑問:“你是?”
宋覽緊盯着嘉秋,拼命咳嗽着。
但是嘉秋絲毫未理,她走上前一步,一字一句吐出:“嘉秋。”
許之歌的面色微微變了,全身都開始變得冰涼。她只能垂下眉睫,勉力裝作平靜道:“你好。”
在這一瞬間,她仿佛又回到了昨夜那個夢魇中。夢中宋覽要娶的人,正是嘉秋!
沒想到現實生活中真的有這樣一位女子,而且還和宋覽認識……許之歌面色開始複雜起來,心也漸漸沉了底。
嘉秋很好心情地看着許之歌不好的臉色,覺得心情頗為舒暢,有一種身為勝利者的得意。
就算宋覽喜歡許之歌又怎樣,就算是宋覽和許之歌早已開始協商親事又怎樣。籌謀許久後,終于還是她把宋覽争了過來,成為了宋覽的正室夫人。
嘉秋故意諷刺一笑,語氣裏充滿嘲意:“之前聽別人說,你長得像我,我還很不相信。如今一見,才發現果然如此。在我離開的這段時日裏,謝謝你陪伴在宋覽身邊,把宋覽照顧得很好。”
許之歌的眸倏然睜圓了。她面色蒼白下來,顫聲問:“你和宋覽?”
嘉秋惡意一笑,高昂起下巴:“我和宋覽已經認識十數年了,自诩比他自己還要了解他。從前只要我一不高興,宋覽他就會跑遍全京城,只為買東西哄我開心。”
許之歌的眸光暗淡下來,指尖都似發白。
越修藏于暗處,雙眸瞬時冰冷下來,黑壓壓地仿佛有着烏雲。見許之歌神情難過,他正欲走出現身。
“夠了!”宋覽怒吼一聲,中斷了嘉秋的話語。他轉身對許之歌道:“之歌你不要相信她的話,她說的一切都是假的,我之後在跟你解釋。”
語畢,為防嘉秋繼續說下去,不等嘉秋反應,宋覽便一把拉走她。
越修看到,眼神一閃,默默提步跟近。
直至到了一處無人角落,宋覽滿面怒容,陰森道:“嘉秋,你若再跟之歌說那種話,我就真的要對你不客氣了。”
嘉秋不甘道:“可是你還喜歡她,你明明答應過要娶我的。”
越修藏于暗中。聞言,雙眸在嘉秋和宋覽身上掃視一圈,神情若有所思。
宋覽煩躁道:“我知道,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會娶你的。只是之歌……總之,先把之歌騙來再說。”
到時候之歌已經來了宋府,她就只能待在自己身邊。自己再跟之歌道歉,甚至磕頭亦可,求得之歌原諒。
越修面色已是冷得似冰,他倏然出聲:“宋覽,你真是打的好主意,是當我越府無人了麽?”
宋覽沒想到此處還有外人,立刻震驚回身,等見到來人面容,他面色慘白,在心裏想着完了!被抓到了現場,這是再抵賴不掉的。
頃刻間,在越府和宋府之間就爆發了一場極為激烈的沖突。
越夫人和越雅瑤都被找了來。越雅瑤跟在越夫人身邊,好奇地問身邊的下仆:“哥哥是為何事找我們來?”
下仆也很是茫然,搖搖頭道:“公子并沒有說明,只讓快點請夫人和小小姐過去。”
越雅瑤奇了:“那還有誰在那裏?”
下仆略微回憶了瞬,很快就答了上來:“還有之歌姑娘,宋二公子和一位不知名的小姐。”
越雅瑤一聽,心中立時一個咯噔。怎麽之歌姐姐和宋二公子也在那裏?不會是哥哥忍不下去,挑明了心意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可就糟糕了。到時候情況肯定很混亂,越雅瑤一慌,連忙跟越夫人道:“娘親,等一會兒無論發生何事,您一定要心平氣和啊,哥哥他只是一時想岔了。”
“你不要罰哥哥,不對。娘親,你要狠狠罰,罰得越重越好。”越雅瑤本來想替越修求求情,但轉念一想,還是罰吧,最好把哥哥對之歌姐姐的心思給罰沒了。
“什麽事這麽神秘?”越夫人聞言一笑:“娘親不生氣。你哥哥為人素來端方,我相信也做不出什麽嚴重的錯事。”
壞人親事算嚴重麽?越雅瑤讪讪一笑,并沒有回答越夫人的話。
等到了地方一看,見宋覽神情焦急,自家哥哥又臉色陰沉,越雅瑤覺得心中猜測已對了八成。
她忙給越夫人遞了一杯茶水,只能寄托于娘親有足夠的承受力,待會兒可不要被吓昏過去。
可誰知情況竟然比越雅瑤想得還要嚴重。
只聽嘉秋一聲輕笑,率先出口:“既然已被你們發現,那索性就不瞞你們了,我和二郎……”
“嘉秋!”宋覽眼神如刀,似乎要割到嘉秋面上。嘉秋笑容一頓,想到之前宋覽威脅自己的話,只能慢慢停了話語。
不過這短短半句話,已足夠讓越夫人和越雅瑤變了面色。這位小姐為何突然提到宋二公子?難道她和宋二公子有什麽關系?
越夫人挺直身體,嚴肅地問道:“宋二公子,麻煩你解釋一下。”
“我,”宋覽想了想,咬緊牙關不肯承認,“我和嘉秋什麽關系也沒有,只是我姨娘對她有幾分喜歡,所以想讓她做我的妻子。”
看着衆人登時變得鄭重的面色,宋覽連忙保證道:“但這絕對不會對我和之歌的婚事造成影響,我和我姨娘已經協商好了。”
宋覽下定了決心,決計不能承認他已經允諾了嘉秋婚事。若此事一旦暴露出來,那他和之歌肯定就沒可能了。
他不能失去之歌,所以只能選擇先欺瞞哄騙過去,等過後再來請罪。
“真的?”越夫人的眼神銳利了,她對宋覽的說辭只信了三成。如果真的處理好了,那這名叫嘉秋的女子為何還能待在他的身邊?而且這嘉秋為何面對着之歌,卻還能擺出一臉挑釁的樣子?
越夫人緩緩問道:“那你之前為何不将此事告訴我們?”
如果早就知道這件事,她應該會對之歌的婚事另做打算。之歌性情單純,并不擅長算計,她只想着讓之歌嫁給一個家室背景簡單的人。
之前看宋府雖人事繁雜,但是想着宋覽可以護之歌周全,這才允了這門婚事。但是如今一瞧,宋覽似乎也不是很合适的人選。
“那是因為我之前也被蒙在了鼓裏。”宋覽急切地想要把自己摘出去,“我娘親之前也并沒有将此事告知于我,都是她私下自己琢磨的。但是她跟我說時,我根本沒有應允,還跟她說要處理掉這件事。”
“你确定你已經處理好了?”越夫人眉眼淩厲了起來,神情似信非信。
迎着越夫人的逼視,宋覽很明顯有一瞬間的心虛。不過他很快便掩飾了過去,橫下心來道:“處理好了。”
整間屋子的氣氛登時凝滞了。見越夫人沉默不語,宋覽心中逐漸升起僥幸,或許就這樣被他糊弄過去了?
可惜就在宋覽輕松之時,越夫人忽然一聲冷笑。她到底是比宋覽年長數十歲,宋覽自覺掩飾得萬無一失,可他的表演在越夫人心中只是拙劣小伎。
越夫人将茶杯在桌上重重叩響,不顧茶水四濺,她厲聲問道:“宋覽,之前你曾帶之歌去拜訪你宋府,但是之歌卻是傷心回來的。過後你來上門道歉,那時我便跟你說過,只會給你一次機會。”
“你那時答應得也很堅決,說絕不會再惹之歌難過,可你這次又作何解釋?枉我當初那樣信任你。”
見宋覽張口似欲辯駁,但是越夫人根本不聽他的。哀嘆一聲後,越夫人幹脆利落道:“罷了,退婚吧。”
宋覽目瞪口呆,驚愕地看着越夫人。
越夫人不管不顧,繼續道:“是我們沒有和宋府結親的緣分,這門婚事就作……”罷了吧。
“越夫人!”宋覽急聲打斷了她的話,“不,我絕不答應退婚!”
“為何不能退婚?”越夫人對宋覽徹底失望了。這名少年郎的确對之歌情深滿滿,可是卻連他自己說的話都無法兌現,叫自己如何放心地把之歌交給他?
自己曾答應過許娘子一定會好好照顧之歌。倘若自己真的應允了這門糊塗婚事,等将來死後,又哪來的臉面去見許娘子?
宋覽也知自己做得不對,但是他現在已經沒有了辦法,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聲嘶力竭:“我和之歌定親已久,我為這場婚事耗費了多少心力,哪裏有無緣無故便退婚的說法?我絕不答應。”
宋覽和越夫人對峙起來,氣氛頓時陷入了僵持。屋中衆人都不敢說話,越雅瑤強忍心情,卻還是被氣得差點掉了眼淚。
正在此時,越雅瑤忽聽到身後傳來一聲細細的嘆息。緊接着,便有一個人将她攬入懷中,為她輕輕擦去了眼角的淚水。
當通身被溫暖的懷抱包圍住時,越雅瑤立時繃不住了,她在一瞬間棄械投降,轉身撲進對方懷裏,哭得泣不成聲:“之歌姐姐……”
許之歌溫聲安慰着她。
誰知越雅瑤搖了搖頭,對許之歌道:“之歌姐姐,你也哭吧,哭出來就好受多了。”
她知道,這件事最難過的其實就該是之歌姐姐了。連她一個外人都聽不下去了,之歌姐姐心裏該多難過啊。
許之歌卻笑了:“我還不能哭啊,我得先去完成一件事。”
什麽事如此重要?越雅瑤擡頭想拉住許之歌,但是許之歌的裙角卻從她指縫間劃出。越雅瑤只能看着許之歌漸漸走遠,逐漸來到了對峙中心。
“夫人。”許之歌忽然出現在了越夫人身邊。她擡頭用帕子将桌上濺出的茶水一一擦去,緊接着又重新倒了一杯茶水,柔聲道:“夫人不要因我氣壞了身體,快喝些涼茶消消氣吧。”
“之歌。”一見許之歌出現,宋覽的雙眼登時亮了,他作勢就要上前,“之歌你聽我解釋,我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但是許之歌清淩淩的眼神制止了他的動作:“什麽苦衷?讓我猜猜,是不是你欠了嘉秋,所以需要補償她?”
宋覽雙目大睜,錯愕道:“你,你怎麽知道?”
許之歌唇角的淺笑消失了。看來昨夜果真不是做夢,或許是老天爺給自己的警世,是她某一世的遭遇。
也許上輩子,她就是那樣事事無知地嫁進了宋府,卻被宋覽控制住,然後葬送了自己年輕的生命……幸好這世情形和上一世不同,讓自己可以有機會修正。
既然這樣,趁着現下又有了重新相見的機會,許之歌便想把上輩子臨死之前欲告訴宋覽的話,當面告訴他:“你只想到了你自己,卻根本一絲一毫都沒有顧及我。”
“我哪裏沒有!”宋覽極為激烈地辯駁道,“正是因為想你,喜歡你,所以我寧肯費這麽多的心力,也要和你在一起啊。之歌,你怎麽就不明白呢?”
許之歌道;“你若是真想過我,你會不知道以我的性子,根本不會接受這樣的事發生?”
宋覽沉默了。不過半晌後,他語氣卑微地承諾道:“我知道這樣做是我不對,但我是真的承受不了失去你啊。我保證,只要你我在一起後,我可以将我所有的東西都給你,我有許多瑪瑙珍珠,還有錦衣……除了這件事,你會過上一世無憂的生活。”
許之歌怔怔地看着他,她雙眸清亮,唇邊有一抹恬然的笑容,神情嬌憨,的确很是漂亮。宋覽被看得心軟了,還想出聲再勸。
但是許之歌輕飄飄的聲音已經揚起:“你描述得很好,但這一切都有個前提,那就是得活着才能見到。倘若那時候,我已經死了呢?”
此言一出,屋中衆人的面色都變了。宋覽雙唇蠕動,面色已然慘白。他很想說,求之歌別開玩笑了,他心裏真的承受不來。
但是他和之歌已經認識了多年,他心裏的預感在告訴他,之歌說得并非玩笑。
宋覽的雙拳漸漸松了,感覺整個人都是茫然的。他不敢想象許之歌會死,哪怕只是有一絲可能性都不行。
之歌怎麽可能會死呢?她是許氏鎮的最耀眼璀璨的明珠,是應該被人呵護疼寵的姑娘。她為人向來積極樂觀,如果有一天她真的選擇親手斷送了自己的生命,那她心裏該是多麽的絕望啊?
宋覽緩緩擡頭,看向了許之歌。或許是因為眼中已有水氣,所以他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但是他還是能切切實實地看到,許之歌那一雙烏黑明亮的雙眸。
——就像是小鹿一樣靈動,亦如自己初見她時那樣。
想想那個在雨中撐着油紙傘的藍裙少女,自己難道真的忍心讓之歌難過嗎?
宋覽心中已有了答案。他能遇上之歌已是幸事,但或許是他們二人的緣分就是這樣短,所以菩和觀道長也說了,他們二人不宜成婚。
如今緣分已到盡頭,自己該放手了。沒有了自己,或許之歌才會遇到一個更适合她的人。
見他久久不語,許之歌柔聲緩緩,又問道:“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已經處理好了麽?”
沒有。許之歌心中已經有了答案。既然夢中的宋覽都沒有解決,那看來此事便是無解難題了。
果然,只聽宋覽幹脆利落道:“沒有。”
他将他的計劃和盤托出:“我本來想先瞞着你們,先行大婚。這樣你嫁給我已成定局,再将你和嘉秋的身份調換。”
越夫人聽了勃然大怒,差點氣暈過去:“宋覽,你竟然敢這樣算計我們越府,今後越宋兩府不必再有任何牽扯了。”
越雅瑤聞言也震驚地看向宋覽。她本來覺得宋覽和之歌姐姐很是相配,為此還多番阻攔自己的哥哥。
卻沒想到,宋覽竟然藏着這樣的心思。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讓自家哥哥把之歌姐姐搶回來。至少還知根知底,不必擔心會對之歌姐姐不好……越雅瑤先是心思一動,緊接着就自我唾棄一番,都瞎想些什麽呢。
見越夫人神情難看,越家人都圍在越夫人身邊,緊張地看着她。
宋覽見自己插不進去,猶豫了一瞬,還是叫了聲:“之歌,之歌姑娘。”
許之歌冷淡地回眸,态度很是疏淡。
宋覽苦笑了一聲,知道自己這是要真的失去之歌了。不過他還是認認真真道了句:“對不起。”
說完自己該說的,他便領着嘉秋匆匆離去了。
等到越夫人平息過來後,幾人一起商量一番,又狠狠痛罵了宋覽一番。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因為之前宋姨娘的阻攔,所以之歌和宋覽的婚事還沒有對外宣布。如今取消了,也不會對之歌造成什麽影響。
越夫人一把摟緊許之歌,眼淚汪汪道:“我可憐的之歌,這是受了大罪了,等回府後我一定好好給你補補。是我當初瞎了眼,竟然覺得宋覽是如意郎君,同意了你們的婚事。”
“夫人。”之歌搖了搖頭,認認真真道,“此事是宋府做錯了,哪裏能怨到你身上,我知道你是疼我的。”
越夫人狠狠道:“對!都是宋府那些人做的孽,以後我們不和宋府來往了。”
兩人又互相勸慰幾句後,越夫人突然一個回神:“對了,雅瑤你先前為何會說,是你哥哥一時想岔了?”
越雅瑤此時正坐在一旁吃着瓜果。感受到越修視線意味深長,越雅瑤渾身一僵,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道:“我有這樣說過嗎?沒有吧,娘親你聽錯了。”
“不對,我記得你的确說了。”越夫人辛苦回憶道,“我記得你似乎還勸我,要狠狠地罰你哥哥。”
越雅瑤感覺自己的喉嚨已經幹了。她眼睛骨碌骨碌轉,強裝鎮定道:“這不是,不是因為哥哥昨日去救之歌姐姐時,結果他自己受傷了。我的意思是讓娘親你好好罰他,不要總是不顧及他自己,惹來咱們擔心。”
許之歌噗嗤一笑,看越雅瑤那副懊惱的神情,感覺心中的陰影逐漸驅散,仿佛松快多了。
不過越雅瑤的話提醒了許之歌,讓許之歌忽然想起了昨夜越修對自己說的那番話。越修對自己,似乎不知何時起了心思啊。
許之歌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頗為頭痛。她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應對越修,于是漸漸出神想着辦法。
越雅瑤在旁邊看得着急,恨不能趕快搖醒之歌姐姐。在她發呆的這段時間裏,自家哥哥的眼神一直盯着她看呢。
不過瞥見越修偶爾遞來的警告眼神,越雅瑤只能怏怏地坐在一旁,希望之歌姐姐自求多福了。
當幾人談論得差不多時,越夫人道:“不和宋家人待在一塊了,咱們明天就收拾行李,準備回府。”
聞言,許之歌輕輕道了一聲別,便想返回自己的屋子。
誰知越修亦起身:“我送你。”
越夫人大喜道:“正好之歌心裏難過,有個人陪着也好。”
許之歌只能面色緊繃地應了。
一路上,許之歌仿佛能感受到有一股視線若有似無地凝在自己身上。但是她卻不敢擡頭,生怕一擡頭,便會見到越修眸光炙熱。
見許之歌沉默,越修也未多言。不過他依舊固執地守在許之歌身邊,将她護得好好的。
直至走進屋裏,許之歌才松了一口氣,語調急促地送客:“不打擾你了……”
越修颔首,正欲離開。可他眸光忽然瞥見了什麽,神情微訝:“那似乎是我的玉佩?它為何會在你這裏?”
許之歌一驚,順着越修的視線一瞧,果然是他的玉佩。那玉佩質地極佳,此時掉落在許之歌床邊的一處角落,才沒被她發現。
怎麽會掉在那裏的?許之歌思來想去,只能有一個猜測。估計是自己昨夜逃跑出門時,越攸正倚在床邊。他起身去追自己時,不小心掉落在那裏的。
越修雙眸一沉,心中漸漸起疑了:“玉佩真是我自己掉落的麽?為何我沒有絲毫印象?”
許之歌心中一驚,不知該如何解釋,才能讓越修不會發現越攸的存在。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