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将計就計

将計就計

姚窕這幾天找到了新的樂趣,養花。

她的院子挺大的,院內種了棵柿子樹,據說是袁天翊兩兄弟還小時,袁大将軍和他們兩個一起親手種下的。

今年已經是它生命的第二十個年頭,它正值風華正茂時,種它的人卻都已經不在了。姚窕伸手撫摸着它枝幹上的紋路,內心突然湧上一股悲涼,想起了歸有光的《相脊軒志》——“今已亭亭如蓋矣。”不知道這棵柿子樹是否也在懷念着給予它第二次生命的人呢?

“好,打住,傷春悲秋到此結束。”察覺到自己一不小心思緒跑散了的姚窕做了個禁止的動作,然後用木瓢在桶裏舀了些水,澆在了花根處。

這幾株花是她最近喚人移栽過來的,着實費了她一番心思。移栽過來後,她又去向府中的花奴請教了一番,這些花兒才能在換了環境之後狀态還這麽好。

雀兒和福滿剛走到院子門口就看見他們家的少夫人不顧形象地蹲在地上。

“少夫人,福滿說他今日前來有事要報。”雀兒讓福滿先站在院子口候着,自己上前向姚窕行了個禮,這丫頭,外人面前一向禮數做得很足。

“喚他進來吧。”姚窕起身拍了拍土就站在樹下等着福滿。

福滿跟做賊一樣左看看,右看看,走上前去壓低了聲音對姚窕說道“少夫人,小少爺他昨日回去發了好大的脾氣......”

“呵,他倒是個有本事的,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做得不錯,你來我院子的時候沒人看見吧?”

姚窕聽罷,也不生氣,銳利的目光直射福滿。

“少夫人放心,沒人看見,奴才回去的時候也會注意。”福滿臉上堆起了谄笑,活像一朵菊花。

姚窕給雀兒使了個眼色後,雀兒便帶着福滿出去了,臨走時還給福滿塞了個荷包。

福滿誇姚窕的話說了一大堆後才摸摸了衣衫,接過了荷包,沉澱的分量不禁讓他心頭一喜,覺得自己大腿沒抱錯,再怎麽說府中現在也是少夫人在掌事兒。

雀兒送福滿回來後,姚窕已經躺在今早剛搬出來的躺椅上悠哉游哉地晃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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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這怎麽一點兒也不着急啊?!”小丫頭跺了跺腳,上前停住了搖晃的躺椅。

姚窕睜開雙眼,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過來。小丫頭耳朵貼近後聽見姚窕的計劃,眼睛瞬間睜大,随後又不忍心地說道“可是,咱們真的要這麽做嗎?”

“哎呀,放心,害了他對我能有什麽好處?走,我們現在出府,給他一個機會。”姚窕騰地一下從躺椅上站起,吓得雀兒連連後退。

主仆二人要出府弄了好大一番陣仗,府中上下皆已知曉,不過女主人願意出去走走,不再尋死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一個好消息。

将軍府所在地的這一片區離繁華的市集中心還有一段距離,不過環境清幽,十分宜居,是以吸引了許多達官貴人在這居住。

姚窕和雀兒出了府門就看到了已經備好的馬車。

馬車比姚窕想象中的要大,四面被絲綢裝裹,一簾淡藍色的绉紗遮擋着鑲金嵌寶的窗牖。

姚窕提着裙擺在雀兒的攙扶下小心翼翼地踩着踏板登上了馬車,提着的心才放下。穿不慣繁冗複雜長裙的她總擔心自己不小心會踩到裙邊從馬車上摔落出醜。

馬車雖然被遮蓋得嚴實,但是車內卻一點兒也不壓抑昏暗,三面都是鋪了軟墊的座位,中間位置放了一張黃花木雕花小桌,上面備着茶點。

姚窕坐下後就跟沒了骨頭一樣,靠在馬車上,看得跟着進來的雀兒直搖頭。自從小姐鬼門關走了一遭後,私底下越發懶散随意了。

馬車“噠噠噠噠”地行進,主仆二人也不說話,就這麽靜靜坐着。

聽見外面熱鬧起來後姚窕才來了精神坐直了身體,微微撥開遮簾像個好奇寶寶一樣這看看那看看,不過她仍覺得不盡興,便喚了車夫把馬車停下,自己和雀兒下了車,在集市中穿行。

“小姐,您怎麽什麽都看又什麽都不買呢?”看着忙活半天手中仍空無一物的姚窕,雀兒不解地開口問道。

“為什麽要買呢?這些東西我真的需要嗎?單純得欣賞也很快樂啊!”姚窕是個十足十的理性購物者,她之前喜歡網購的原因就是可以先放購物車,看看自己過一段時間後是否還喜歡這件東西,如果還喜歡的話才買,不喜歡的話就删掉。

雀兒疑惑地皺了皺眉,表示自己并不是很理解。

“而且,你想手裏拿很多東西嗎?小姐我倒是可以滿足你。”

突然反應過來似的雀兒對着姚窕直搖頭。

姚窕覺得雀兒這丫頭實在是自己的開心果,只是在街上為了維持形象,自己憋笑憋得很辛苦就是了。

不過回程的路上,二人的手上倒是多了幾袋子糕點,是姚窕特意去雲祥記買的,聽說袁夫人很喜歡吃。

回了府後已經日暮将近了,但是姚窕并沒有回自己的房間稍作休整,而是借着送糕點的名義直接去了袁夫人所在的院子。

袁夫人雖然還是看得出來病容,不過比姚窕第一次見她時狀态已經好了很多。她覺得自己這個二兒媳婦自打鬼門關走了一遭後越發得體貼人,不僅常常來陪她說話解悶兒,有好吃的也總想着她。

今天這個雲祥記的糕點深得她心,逮着姚窕誇得一陣天花亂墜的,婆媳二人又說了好些個體己話。等姚窕說天色不早了,自己該回去時,袁夫人還一臉意猶未盡,甚至想讓姚窕陪她同塌而眠。崔嬷嬷和姚窕連連勸說才使她打消了這個念頭。

告別了袁夫人後姚窕出了院子門就看到雀兒提着個燈手裏拿着件披風在等她。

“你這丫頭,跟你說了不用來找我,我自己回去便是。”姚窕心裏感動得不行,面上卻是佯裝怒意,伸手點了點雀兒的額頭。

雀兒不以為意,她知道小姐心善,自顧自地把披風披在了姚窕的肩上“夜裏風大,奴婢給您送件披風,左不過就這幾步路,奴婢還走不得了不成?”

“成成成,我們雀兒說得都對。”

“您就慣會調戲我。”小丫頭嘴一撅,朝着姚窕嗔道。

“事情辦好了嗎?”瞧着小丫頭要生氣了,姚窕連忙轉移話題。

“都辦好了,您放心,明天就看您表演了。”雀兒一聽是正事兒,也收起了神色。

“啊!”第二天一早,一聲慘痛的吼叫震驚了将軍府上下。

急着開演的姚窕起了個大早,聽見這聲吼叫後腳下像蹬了風火輪一樣“刷刷刷”地朝着聲音的來源方向走去,可憐的雀兒在後面小跑直追。

路上姚窕刻意沒有眨眼,因着物理原因産生的眼淚生生被她含在了眼眶裏,一看見還穿着裏衣站在院子裏仿若被吓呆的袁彥朗後就掉了下來。

“朗哥兒,這是怎麽了啊?”姚窕拉着他細細端詳,确實他真的無礙後才放心下來似的拍了拍胸口。

“怎麽回事兒?你們就是這麽照顧小少爺的?”姚窕一甩袖子,臉立馬拉了下來。

“回,回少夫人,少爺的房裏不知怎的,突然多出來好多,好多蛇,奴婢們也不清楚......”小丫鬟估計也被吓得不輕,但還是保持着鎮定向姚窕彙報。

姚窕這才注意到她,朝她多看了兩眼,剛想跟她搭上兩句話時,府中的一衆護衛便到了。姚窕只能先放下自己蠢蠢欲動的念頭。

“小少爺的房裏進了蛇,你們進去時小心點,把蛇捉出來就可以了。”他們推門進入前,姚窕囑咐他們小心點。

“少夫人放心。”護衛說着小心翼翼地推開了房門,待所有人都進去後又将門關上,以防止有蛇跑出。

“少夫人,蛇全都在這兒了,我們搜索了多次,确定沒有遺漏的了,不過奇怪的是這條蛇和其它蛇不一樣,它是被裝在袋子裏的。”

姚窕看着兩個被扔在地上的袋子,頭皮一陣發麻。還沒等她醞釀情緒開口,呆滞的袁彥朗突然上前指着那個護衛說奇怪的袋子吼道“怎麽回事?這條蛇怎麽會還在這裏,它不是應該....”

“應該怎麽了?”袁彥朗突然噤聲,姚窕可不會輕易放過他。

“沒什麽,這條蛇是我無聊捉的,我記得把它放生了的,可能是記錯了吧。”袁彥朗摸摸頭打着哈哈。

姚窕面上嚴肅,內心裏笑開了花兒“小樣兒,憋不死你!”

“這蛇最是記仇,定是你捉了它的兒子,它們一家都來找你尋仇了。平時都告誡你不要頑皮,偏生不聽,這下可好,着了道了。”

“嬸娘說得是。”衆目睽睽之下,袁彥朗只能咬着牙認了。

“好了,保險起見,這間房就暫時先空着,你們重新幫着小少爺收拾間房。”姚窕向袁彥朗的幾個侍女吩咐了後便擡腳打算離開。

袁彥朗卻幾個跨步攔在了她的前面“嬸娘留步,小侄還有一些問題想向嬸娘讨教。”

“哦?”姚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朝身後的奴仆們揮了揮手,衆人便退下了。

“姓姚的,這件事情跟你有沒有關系,那蛇明明該是在你房裏的!”院子裏一空後,袁彥朗脫去了乖巧的僞裝。

“是啊,怎麽了?我也是好心啊,我還以為你很喜歡蛇呢~”姚窕笑眯眯地承認了。

袁彥朗也沒想到她承認得這麽痛快,氣得臉都漲得通紅。“你這個毒婦!我,我要去祖母那裏揭發你,讓她看看你的真面目。”

“你有什麽證據嗎?空口無憑,那條蛇是在你房裏的,你也承認了是自己捉的,那些蛇也是找自己的兒子來了,跟我有什麽關系呢?”姚窕說着蹲在了地上,視線跟袁彥朗齊平,頭一歪,皺眉無奈地說道。

“你...你...哇...”袁彥朗你了半天沒說出一句話,卻突然嚎啕大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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