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
打鬥聲四起,“于歲”什麽時候出去的李蘭庭已經沒印象了,滿腦子都是如鬼魅一般的人,那雙扣人心魄的眼睛此時看起來似乎真的把他的魂拉了出來鞭笞。
他捂着嘴巴,柔弱無助地抱着自己,十分懊悔當初為什麽偷懶上了馬車,如今跟鬼煞緊挨着,還這麽近,到底要折多少壽。
“噓,不要出聲。”荀還是食指壓在嘴唇上,溫潤無害的笑容到了李蘭庭眼裏徹底扭曲,他越是這樣溫柔,李蘭庭越怕,李蘭庭越怕,荀還是笑容就愈發溫柔。
就見他湊到李蘭庭面前悄聲道:“出一聲,剁一根手指。”
荀還是舉起自己的手,修長纖細的手指前後翻轉,“啧啧”兩聲接着道:“算了,手指太少,我又不想脫你的鞋襪,那就一聲一個指節吧,這樣算來,你能發出……”
說罷認真數了起來。
“一,二,三,四……”
李蘭庭快吓瘋了,越聽他數數臉色越蒼白,最後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突然開口打斷了荀還是。
“你,你別數了。”李蘭庭牙齒打架,聲音拔高,聽起來別別扭扭,他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聲音了,“我,我不,不說話……”
荀還是還在點着自己的指節,聽見這話扭頭對着李蘭庭展顏一笑:“這不就說話了,八個字?”
砰——
話音未落,原本就如風中浮萍的李蘭庭——倒了。
荀還是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垂眼看着李蘭庭即便暈倒也要瑟縮起來的手指,第一次深切的感覺到原來自己的名頭竟然如此有用,以後別人只聽見名字就能暈倒那真是太好了。
外面打得火熱,馬車不時晃動兩下,荀還是将李蘭庭晾在一邊,坐了一會兒實在無聊,索性掀開門簾走了出去。
烏奉不知道去了哪裏,周圍只見廖廬和謝玉綏,他站在馬車上,沖着手心哈了口熱氣。
謝玉綏這會兒對付着兩個人還算自在,只是似乎一直在顧忌着什麽沒有展開拳腳。
荀還是仰頭看過去時正好對上謝玉綏的眼睛,而就是這樣一個分心,其中一個黑衣人的手摸向腰間,速度極快地擲出一樣東西,眼看着就要碰到謝玉綏時,另一樣東西打了過來。
叮——
兩者相撞,發出脆響。
謝玉綏猛地轉頭,眉頭緊皺,此時沒再猶豫,腳下一點掠到放暗器之人面前,長劍一出,趁對方尚未反應直接刺穿喉嚨。
那人噗通一聲摔到地上,脖頸鮮血直流,渾身抽搐幾下很快沒了動靜。
謝玉綏縱身落到荀還是身旁問道:“不是說不出來,現在這是做什麽?”
“我怎麽說什麽你就信什麽,這樣很容易讓我誤會你對我有意思。”荀還是偏頭輕笑。
他手裏尚且捏着兩個石子,跟方才打掉暗器的如出一轍。
纏着謝玉綏的兩人如今只剩下一個,他見同伴被殺後本欲再殺上來,結果就見馬車前突然出現的另一人,腳下一頓,堪堪停在原地。
那人一身月白色的長衫,頭發随意攏在身後,雙手收在袖子裏,像是春日裏閑來無事到郊外踏青的公子哥,渾身上下透露着散漫。
那股子散漫瞬間将緊張的氣氛沖散,黑衣人周身煞氣同時受到了影響,他落在樹上,警惕地看向這個方向。他不認識這位公子,但是刀口舔血養出的警惕告訴他不能輕舉妄動。
荀還是從頭至尾都未看一眼黑衣人,反倒是将謝玉綏從頭翻到尾打量了一通,在看見他手掌一側小傷口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悅道:“本覺得你武功應該不弱,便放心讓你出來應對。随意分心也就罷了,怎的還能傷着?當真是祁國将你們這些王爺養的太好,連最基本的血性都沒了,空有一副好皮囊。”
劈頭蓋臉地一通指責打得謝玉綏猝不及防。
若不是顧忌着馬車裏還有人,若不是因為荀還是突然現身分神,若不是……反倒這個罪魁禍首一肚子歪理,将一切責任都推了回來,倒打一耙的理直氣壯。
手上的那條細小的傷口若非荀還是眼尖,估計過會兒就要愈合如初了,也不知道哪裏惹着這人。
“這是怕我死在外面想來幫忙?早先怎的沒見你如此有良心。”謝玉綏被荀還是氣笑了,“若是看熱鬧且躲遠些,不是怕死嗎?不是弱嗎?現在站在這是突然想開了?”
荀還是這次沒有像往常一樣頂嘴,目光一直落在謝玉綏的手掌傷口處,目光明滅,一點火星升騰而起,緊接着沉入眸低。
他一把奪過謝玉綏手上長劍,終身一躍直飛樹梢,幾個起落間已經落到了黑衣人面前。
長劍劃過,叮當作響。
荀還是體內的毒尚未除去,但這段時間下來已經被他壓制,如今如同另一副皮囊,牢牢地附着在經脈之上,混天然一般,已經不再阻擋內力流淌,但依舊在慢慢侵蝕着經脈。
正如謝玉綏所說,三個年頭,經脈盡毀,五髒颠覆,回天乏術。
但那也是後話,如今的荀還是武功已經恢複了七成,除去面上看着過于纖瘦以外,出手一點都不含糊。
謝玉綏第一次親眼看見荀還是出手,劍招如流水,未曾和任何門派有相似之處,全然是荀還是自己的招式,就像他的脾性一樣,一會兒溫潤包容,一會兒詭異刁鑽,幾個起落黑衣人身上已經傷了許多處。
荀還是就像是貓捉老鼠一樣玩的興起,可看着他面上的樣子卻萬分冷峻,沒有一絲一毫逗弄的意思。
在劍尖又一次劃傷黑衣人腰間的時候,黑衣人終于忍不住,向後連退數步,狠聲道:“我自知武功不如閣下,卻也不至于被閣下如此戲耍。閣下究竟何人,讓在下死也做個明白鬼。”
荀還是冷哼一聲,根本沒有答話的意思,一劍再次斬去,這一次劃傷了黑衣人的脖頸,未曾傷及動脈,但奔湧出來的血看起來依舊觸目驚心。
此時邬奉和廖廬已經解決完其他人回來,站在謝玉綏身側,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
“這,這人怎麽得罪那妖孽了,竟要這樣折磨。”饒是邬奉自诩心志堅定,不會被一般東西吓到,但是看見躲閃中的血人,內心還是不免駭然。
謝玉綏不解地看着這一幕,而後低頭看了看自己左手旁邊已經不再流血的小傷口,內心莫名其妙地升起了一個念頭。
他不會……
謝玉綏心下一驚,趕緊把腦子裏莫須有的念頭趕出去。
邬奉還在跟廖廬嘟嘟囔囔“妖孽不愧是妖孽”,結果就見自家王爺面色有些不對,趕忙喚道:“爺您沒事兒吧?這妖孽莫不是真受到刺激了?”
刺激?能有什麽刺激?要說不對,那便只有荀還是在看見手上傷口後的反應……
看見傷口後的反應……
剛被趕出腦子裏的念頭瞬間爬了回來,謝玉綏難以置信地看着揮動長劍的月白色身影——
荀還是不會……真的對他有意思吧?
謝某:我斷了我自己的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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