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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越瑾重傷，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個星期，才逐漸恢複意識。

當知道自己很有可能雙腿殘廢後，他接受不了地開始在病房裏發瘋，曾經宛如風之子般的速度，也在這次事故中徹底死去。

直到姜雪存從學校把江绾帶過來，他才平靜下來。

看着他通紅的一雙眼，江绾有些可憐他，但更多的是恐慌，一種将要背負別人一生的恐慌。

馮芊芊也跟着來了，可當看着越瑾眼中只有江绾時，她終于明白了一切。

越瑾救江绾根本就不是出于心中的正義，而是愛情。

可笑她還一直以為，兩人已經确定了關系，卻沒想到，到頭來竟是自己的自以為是。

可此時再多的埋怨，面對越瑾的傷勢也都無關緊要了，只要他能好，一切就都好。

越瑾緊緊地盯着江绾，如同盯着自己屠龍後獲得的稀世珍寶，即使身受重傷，他的內心依舊存有一絲希望。

只要江绾能在他身邊，就算受了傷、站不起來，也是值得的。

面對他伸出的手，江绾只能強顏歡笑地走過去，将手放在了他冰冷的手心裏。

病房裏的一切都讓她覺得不适，儀器滴答的聲音，插滿身上的關系，濃重的消毒水味，入目所及的白花花的顏色。

以及，那雙死死盯住她的眼睛。

她想退，想要逃跑，可也知道自己此刻的退卻，會把人生全部毀掉。到時候，所有人都會覺得她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深吸一口氣，将心頭的恐慌壓下，她輕輕合住掌心，安慰道：“別怕，有我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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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句話，越瑾徹底放松了，他知道，自己終于得到了江绾。

想到這，他甚至忍不住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跟滿身的傷痕格格不入。

姜雪存雖然怨恨江绾，但見到兒子高興，她也只能把怨氣憋在胸口。

江绾不會伺候人，所以伺候兒子的還是她，此時她只能任勞任怨地前去接水。

看着兩人濃情蜜意的模樣，馮芊芊心中滿是酸楚，卻還是鼓起勇氣，将買來的營養品放在床頭的櫃子上。

越瑾見到是她，眸色微閃，眼中閃過一道厭煩。

這一切，馮芊芊都看在眼裏，心中猶如刀絞。她知道，越瑾是害怕自己會跟江绾說出兩人的關系。

他想太多了，自己或許難過，卻絕對不會做出如此小人之事。現在越瑾受傷，正是需要江绾的時候，她又如何忍心将江绾從他身邊推開。

所以，她只能選擇無聲的分手。

努力擠出一抹笑容，她穩住聲音：“你看起來好多了，別多想，醫生說了，只要努力複健，就會像正常人一樣。”

越瑾見她沒有多說，才露出客氣的笑容，對着她點點頭，毫不掩飾自己對江绾的愛戀。

“多謝。”

見他不想多說，馮芊芊吸了吸鼻子，低頭掩飾住自己的神色，選擇了離開。

江绾看在眼裏，心中有些得意，不管怎麽說，看着被人深愛的男孩對自己深情不悔，總是讓她覺得心中舒暢。

不過目光停留在越瑾的腳上，她的眼中又閃過嫌棄。

以前越瑾是籃球隊隊長，每次籃球比賽，都能出盡風頭。被他關注的自己，自然也跟着受到矚目。

可是他現在什麽都沒有了，自己還要在這裏照顧一個殘廢。說實話，就算那天晚上他不去找事，自己也不會出事，畢竟爸爸給她安排的有保镖，只不過那幾個混混不算太危險，她懶得同他們計較。

沒想到的是，越瑾竟然沖了過來，把事情越鬧越大，成了現在的局面。

她已經連續來看他好幾天了，表演課都耽誤了，要是考不上帝都電影大學可怎麽辦？

再一想到自己将來成了明星，卻必須帶着這麽個拖累，她就覺得厭煩。

雖然她不想來，可爸爸告訴她，如果她以後還想站在公衆面前，就必須把這件事做好，即使做得是表面功夫。

所以，她只能耐下性子，與越瑾糾纏。

“你放心吧，住院的一切費用都由我來承擔。為了給阿姨減輕負擔，我還請了個護工，不僅照顧你日常，還能幫助你複健。越瑾，你一定會重新站起來的。”

越瑾含情脈脈地看着她，眼中滿是不悔的深情。他就知道，江绾一定會對他好的，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不過……

“我不需要護工，我只想每天都能看見你。”

他更希望的是江绾能陪在他身邊。

可江绾一點都不想再浪費時間在他身上，現在這樣已經是最好的方案，他卻還不知足。

她也很可憐越瑾受這麽重的傷，可他也不能仗着身體不好，對她所求無度吧。

但偏偏，她還只能哄着他。

咽下心口的不爽，江绾哄道：“我知道，我也想陪在你身邊，但你也知道，高三課業繁忙，請你也為我多着想一下。不過你放心，只要我有時間，一定來這裏陪你。”

“你要快點好起來，我還準備了出院的禮物，就等着送你呢。”

被她這麽一說，越瑾心都軟了，還有什麽不答應的。

“好，都聽你的。”

江绾這才松了口氣，總算擺脫了這個麻煩。

風呼呼地吹，馮芊芊推着自行車走在馬路上，眼淚順着臉頰花花流淌，渾身冷得仿佛滲透到了骨子裏。

明明以前，越瑾還說要永遠跟她在一起，計劃着兩人一起考上大學後，要去做十件有意義的事。

少年的愛總是熱烈而直白，讓她的心也跟着撲通撲通地跳起來。

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

她原本還覺得越瑾對她冷淡，是因為進入高三，課業繁忙，保持距離才能更好地學習。

卻沒想到，他竟然早已變了心。

可既然變心，為什麽不直說？非要隐瞞到這一刻，讓她直面痛苦。

內心有着說不清的苦與疼，可她卻無人訴說。

就在快走到家門口的街角，她看到了熟悉的校服。

女孩緊緊蜷縮在一起，依靠在牆角的垃圾桶旁，一動不動，宛如死去一樣。

馮芊芊心跳加快，有些害怕，又忍不住擔心。猶豫許久，還是走了過去。

“同學，你……沒事吧？”

聽到她的聲音，女孩擡起頭，露出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馮芊芊駭了一跳，直接坐在地上，驚魂未定地盯着她，滿臉不可思議。自行車倒在一旁，車輪咕嚕嚕地轉動着。

熟悉是因為這确實是她的同班同學——高小非。高小非相貌不起眼，也不愛說話，成績中等，在班裏就是個透明人般的存在。

馮芊芊沒跟她打過交道，卻也混個臉熟。

陌生是因為她的臉上居然全是傷，一只眼睛腫脹得只剩一條縫隙，左臉高高腫起，連帶着破損的嘴角，跟個發面豬頭一樣可怕。

仔細看去，才發現她的校服也多有破損，少量血跡沾染在上面，看起來格外可憐。

“高小非，你怎麽搞成這個樣子？誰打你了？”

高小非恍然認出她來，卻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扶着牆壁站起來，想要離開。可還沒走兩步，就軟倒在地上，仿佛要暈倒一樣。

馮芊芊再顧不得其他，趕緊扶住她，讓她先坐好，又出去攔了輛出租車，帶着她一起回家了。

桑寧打開門，就看見馮芊芊帶着個陌生的女孩站在門口。

雖然她不認得女孩，但系統很快給出了答案。

是高小非。

這一段原世界也有，可那時候馮芊芊已經成了半個廢人，根本沒心思去幫助別人。

看到高小非的樣子，她雖然同情，卻也只是幫她找了個診所包紮傷口就離開了。

等她再次聽到高小非的消息，已經是高小非的死訊。

高小非的父親失手打死了她，如花的少女就這樣輕易地隕落了，這也成為馮芊芊心中難以化解的心結。

看到眼前這副場景，桑寧不敢置信地捂住嘴，眼睛裏閃過心疼，小心翼翼地看着高小非：“芊芊，這位同學是怎麽了？摔倒了還是出交通事故了？”

馮芊芊嘆了口氣，給了媽媽一個眼神，示意她先別問，就扶着她先進了房間。

“媽，我去拿藥箱，你幫我看着她，別讓她暈倒。”

廢物桑寧當然義不容辭地接下了這個任務，不顧高小非渾身髒兮兮臭烘烘的樣子，攬住她，讓她輕輕靠在自己肩膀上。

“乖乖，沒事了，這裏很安全。”

高小非的母親在她出生沒幾天，就被父親打跑了。小時候她在奶奶家，有一頓沒一頓地過活。後來奶奶去世，她就跟着父親，從那時起打罵聲便一直伴随她左右。

她從來都沒有體會過媽媽的溫暖，此時靠在桑寧的身上，她第一次體會到“媽媽”這個詞的溫柔和清香。

即使渾身僵硬，她也沒有反抗，甚至在想，如果能永遠這樣就好了。

等馮芊芊出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她有些別扭，卻更多的是心酸。

高小非，太難了……

馮芊芊照顧人很有一手，以前越瑾受傷，都是她處理的，這會兒也在高小非的麻木和媽媽的淚眼汪汪中，承擔起了可靠的責任。

很快，她就把高小非的傷口處理好了。

“你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面對馮芊芊的問題，高小非卻選擇了回避。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對馮芊芊和桑寧鞠了個躬，口齒不清地表達了感謝，就打算離開。

可她這個樣，根本就沒辦法讓人放心。

馮芊芊眼見她固執難搞，立刻又給媽媽使了個眼神。

別看媽媽總是哭啼啼的，但她在讓人沒辦法方面，卻獨有一手。

接收到她的信號，桑寧立刻上前，攔住高小非：“你這孩子也太懂事了，這個時候還幫忙隐瞞。天啊，真是太可憐了，嗚嗚……”

說着，就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