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天使十號

天使十號

陳恬能感覺到那天的不對。

吳森的甜言蜜語總是會将她蠱惑，這次也不例外。

如果當時再堅定一點，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樣。

那日，吳森抱着陳恬，剛複合的情侶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依然蜜裏調油。

他将她固定在懷中，嘴裏依舊說着軟話，眼神卻看向了一邊的暗處。

他眨了眨眼，手臂突然用力。

陳恬還沉浸在這份柔軟中，突然腹中一陣劇痛，逼得她将吳森猛地推開。

一個她親眼見到過和吳森親密的女人，畫着濃妝，她穿着光鮮亮麗，氣質淡然優雅。

手裏卻猛然拿着把小巧的水果刀，

而刀尖，沒入了陳恬腹中。

腎上腺素瞬間被激發，陳恬看着不斷逼近的女人想回頭尋找男朋友的幫助，卻發現吳森看向女人的眼裏滿是癡迷。

那是一種人類所不具有的，對于狂熱事物的迷戀。

陳恬的大腦迅速飛轉，腹部的疼痛讓她來不及思考更多。

她捂着肚子，掙紮着向外頭跑去。

正值晚上，人煙本就稀少，更不用說這裏一片黑暗的小胡同，更是不會有人來。

她拼了命向外跑去，卻在觸碰到巷子外的那一刻，身後傳來将她禁锢的力道。

吳森圈住她的兩只胳膊，剛才的柔情似乎只是一瞬間。

“對不起了，我是喜歡你的，你喜歡我對吧，所以你也是會願意為我付出的，對吧？”他貼着她的耳畔，說出的話卻不再是情人間的呢喃。

那個拿着刀的女人向她緩緩走來，姿态僵硬，不像活人。

走進了，陳恬才發現，濃妝之下藏着的，是不斷崩壞的灰色肌膚以及早就僵硬的肌肉組織。

吳森就是對着這樣的怪物，露出了那副癡迷的模樣。

陳恬不知道那晚自己是如何逃出去的，腹中再次一陣劇痛，再醒來，就已經在醫院。

腦海最後的視線裏，她好像還看到了一抹白色。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白色。

以及一個少年的樣子。

但怎麽可能呢。

那個少年，分明是她看着和司安離開的啊……

……

“喂，你現在有空嗎，幫我去買瓶水。”

面前突然出現一片陰影，司安停下吃面包的動作，擡頭才看清了來人是誰。

林青方，他們班的班長。

在老師面前，他總是表現的乖巧而又溫順。

作為班長，他主動攬活，大的小的都幹，老師那邊的好感度刷了不少。

作為同學，卻被大多數人厭惡着。

攬下的活都被分給了其他同學，無論你是否有空，只要你否認，就會在老師面前狠狠說你一嘴，

事後又會裝作不小心，笑着臉來賠罪。

班裏性子烈的，都不是他的目标對象，他最容易下手的，是那些小透明。

成績一般，存在感一般。

尤其在乎他人感受。

林青方自認為很會看人。

但司安記住他不是因為這個。

而是因為除此之外，他還喜歡陳恬。

林青方曾經明裏暗裏說過無數次，那些示好的小動作明顯到連她都能夠察覺出來。

他表明過幾次，陳恬就拒絕過幾次。

“好，要什麽樣的。”司安只是愣了下，面色不改的起身就要去小賣鋪。

“陳恬到底怎麽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什麽？！”林青方見她這樣，湊近些，表情猛地憤怒起來。

“她在醫院，如果你擔心的話可以去看她。”

司安退遠些，離他稍微遠了些：“其他的，我并不知道。”

這次，是真的不知道。

“你的水我等等吃完飯幫你帶，記得轉錢。”司安拿起剩下的面包，拎着卷子走出了教室。

原地只剩下豎起眉頭瞪着前方的林青方。

司安所在的教學樓和小超市離得并不算遠，為了方便高三學生，學校把他們的位子放在了二樓，去趟超市來回也不過幾分鐘。

現在正值午休，她不喜歡食堂的擁擠與吵鬧，幹脆買了個面包草草了事。

剛走到超市門口，司安就看到了個熟悉的人影。

少年身姿依舊出挑，他背對着她，看不清臉，卻能清晰的看到他跟前站着的人。

高中的少男少女總是懷揣着對于愛情的幻想，用無限的美好包裹。

司隐的出現，就像是将那個美夢的一半拉了出來。

司安距離他們并不算遠，那個女生的臉她很眼熟，是隔壁班一個出名的富二代。

至于為什麽記住，是因為那年暑假她的成人宴幾乎請了整個年級的人去。

過于壯觀了。

心底升起些看戲的心情，她躲到了一邊，雙手抱胸看着面前偶像劇般的畫面。

接着，她就看到面前那個少女的臉色從羞澀到了震驚，接着在轉到了羞憤，最後是徹底的憤怒。

離開前，她甚至想要甩給司隐一個巴掌，卻被他悄然躲過。

司安看着女孩子氣憤離開的背影，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愣神間，面前就站立了一個人。

“姐姐，你為什麽剛才不站出去呢。”他說的有些委屈。

“你拒絕了？”司安沒有回答轉而問。

司隐帶着司安來到一處遮陽地，他點頭，“難道姐姐想我答應麽？”

司安沒有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司隐緊緊盯着面前的人，用圓滑的外表包裹着黏膩的內在。

他輕巧的走進了幾步，在她還未察覺的時候，影子已經将她的徹底包裹起來。

只要說一句肯定。

只要有那個字眼冒出來。

會生氣麽？

或許不會，他怎麽會對她生氣呢。

錯的應該是那個人，如果不是她的出現，她才不會動搖。

她會看到的，也只會是他。

“學習為重。”最後，司安吐出了三個字。

還未織成的網線被輕飄飄的三個字扯斷，司隐笑的與平常無差，出聲應和着她。

司安并不打算和司隐有過多的接觸，短短幾周，司隐已經成為了學校裏的大紅人，而她依然只是那個普通的學生。

她想起林青方讓她買的水，三下五除二解決面包，買好水就要走。

“姐姐不帶上我麽？”

“什麽姐姐？我再學校沒聽過你有姐姐啊。”司安裝作不知道。

司隐憋了下嘴，卻沒阻攔她，只是用眼神注視着她離去。

等她徹底看不見了，他才轉身，移開視線。

林青方最近盯上了司安。

買水是最開始，接着越來越過分，帶飯，寫作業，跑腿，這樣的事情層出不窮。

周圍同學有些看出來的，不敢和老師說，沒看出來的，被林青方藏的好好的。

等司安反應過來自己被針對了時，她手上正提着給林青方帶的飯。

厭惡感從心底升起，盯着飯半晌，裏面帶着青椒，是她不喜歡的東西。

她啧了一聲，轉身一眼，再次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司隐。”她第一次在學校主動喊他的名字。

司隐幾乎是跑過來的，看着她的眼睛還帶着亮。

活像只小狗。

“你吃青椒麽？”她問。

“你給的我就吃。”

“這個給你，就當我請你的，我還有點事情，先回去了。”

把飯解決了，司安回到教室，偌大的教室只剩下了林青方以及他熟識的人。

“飯呢？”見她來，他趾高氣昂問。

她沒想到自己會成為被校園霸淩的人。

說不害怕是假的，但比起害怕，更多的倒是無語。

司安并不認為自己的心髒已經強大到可以面對一場校園霸淩。

但面對林青方，還是可以的。

給自己打了打氣，她走到她跟前，拿出了最近的消費記錄。

神情冷靜，說的有理有據：“這些是我最近給你買的東西，學校一查都能看到。”

“這些是照片。”她又打開相冊。

翻完後，她坐到了一邊：“我最近也很忙，還有很多卷子要寫，抱歉不能幫你的忙了，如果你實在困難的話，我可以把這些給老師看，讓她知道你的困難。”

她頓了頓，接着道：“相信她會找其他同學幫助你的。”

林青方猜出對方已經發現了真相，他雙手一拍桌子，多日的怨氣在此刻爆發：“司安，你別給我裝傻，陳恬的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說了，她在醫院，其餘的我并不知道。”

“你怎麽可能不知道！她tm的每天都喊你的名字，你不知道個屁！”林青方又喊道。

耳膜被喊得有些疼，司安皺着眉，頭疼的看了眼周圍。

“你是不是故意裝蒜？你不承認是吧，好，我帶你去醫院看看！”林青方見她不講話，惱怒從胸腔迸發，直接沖到頭頂。

他湊上前，眼睛閃過一瞬的紅光，接着就要拉起座椅前的司安。

“林青方！”

“姐姐。”

門口傳來一道聲音，不大，卻神奇的将如今的畫面鎮住。

司安回頭看去，面容姣好的少年朝着她笑彎了眼，發梢在陽光的照耀下竟然有幾分透明。

“姐姐怎麽不聽我講完話呢，我還想和你一起吃飯來着。”

司隐拎着司安給的飯，自然的坐到了她的身側。

身後的門突然關上，屋外的烈日被飄來的雲彩遮住，掩去了他的半面神情。

“姐姐拒絕我，難道是想和這個人一起吃飯麽？”

他看向林青方，眼裏依舊含笑。

“還是說，是你主動纏着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