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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24

我開始後悔不應該太聰明的賣弄。

——《小魚兒日記》

那段時間, 每天放學都是陳硯澤送她回家,早上上學陳硯澤也早早地就等在虞笙家樓下。

這還不算,虞笙的桌肚裏每天都能多出不一樣的小玩意兒。有時是零食, 更多是小飾品, 虞笙查過飾品包裝上的品牌,發現都是一些頂級奢侈品大牌。

夏夢意都習慣了陳硯澤每日這樣投喂或者投送虞笙,時不時地感慨道:“我什麽時候能有個經常對着我爆金幣的追求者啊,我好羨慕你,小魚。”

虞笙每次都會面無表情地回:“謝懷給你爆的金幣還少嗎?”

夏夢意:“……”

期末考試如約而至, 緊随其後的便是寒假。

那段時間虞笙一直拼了命的複習, 因為虞笙過年肯定是要回臨宜的, 這就意味着阮雲一定會知道她的考試成績,所以自己這個年能不能過好就全靠這次期末考試了。

雖然阮雲和虞勁秋已經離婚, 但還沒對外公布這個消息,在親戚眼中, 虞笙只是轉學到了湘恩, 虞勁秋是過來陪讀的,剛好在湘恩那邊找了個工作。而阮雲的工作沒辦法辭, 所以也就沒去湘恩。

離考試還有一周的時候, 虞笙幹脆直接向舞蹈老師請了假, 晚自習就專心在教室裏複習。

寒假的舞蹈集訓她也沒來得及報名,一是因為學費最起碼要交五萬, 二是因為她估計去不了,自己參加舞蹈集訓, 阮雲勢必會知道, 到時候惹她生氣的後果便是自己沒有好果子吃,所以虞笙也沒打算把這件事告訴虞勁秋。

但往往這種事情總會有那個走漏風聲的人, 虞笙怎麽也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是陳硯澤的母親林玉菲。

藝術館臨近放假前夕,虞勁秋單位有聚餐,飯局上林玉菲問他如果過年回臨宜的話,那小魚該怎麽辦。

當時虞勁秋茫然地問回家過年小魚當然也是一起的,随後林玉菲便把高二的舞蹈集訓這件事說了出來,之後看虞勁秋一臉不知情的樣子,便給他解釋了一番關于舞蹈集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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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的學生大概一月底放假,二月初就去湘恩的集訓營訓練,不提供住宿,期限是二十天,你回家問問小魚知不知道這件事,可能她剛轉過來,不太了解這件事。”林玉菲耐心解釋道。

虞勁秋多問了一嘴:“集訓是自費?”

林玉菲随口說:“當然了,學費五萬,那裏面有食堂,學生中午一般都吃食堂,畢竟舞蹈生需要控制體重。”

一聽學費那個數字,虞勁秋瞬間明白了一切,也是當晚回到家,他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着虞笙回家,好好問問她這件事。

虞笙一推開家門就聞見一陣嗆鼻的煙味,起初她還以為是着火了,直到摁亮了客廳裏的燈,見到沙發上那個人影,她才收起要撥打火警電話的手機。

“爸,你怎麽抽了這麽多煙?”她邊問着,邊走到陽臺上開了窗。

虞勁秋掐滅了煙,從兜裏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在桌上。

虞笙一回頭,才看到桌上的那張銀行卡。

“爸,你今天怎麽了?”

直覺告訴她,今天虞勁秋很反常。

虞勁秋輕咳一聲,“囡囡,你怎麽沒告訴爸爸你們學校寒假有舞蹈集訓?”

這話一出,虞笙這才反應過來。

她狀似自然地說道:“哦,您不是說過年回老家嗎,我也想爺爺奶奶了,就沒想着參加。”

兩秒過後,她又補充道:“況且這個學期我每天都在練基本功,蹉跎一個寒假沒關系的。”

虞勁秋聞言,抹了把臉,聲音發悶:“你林阿姨都和我講過了,這卡裏有二十萬,是爸爸媽媽專門用來供你學舞蹈的錢,我知道明年夏天你們舞蹈生就要去北京集訓,所以我和你媽之前在離婚之前早就商量好了,支持你學舞蹈。”

他頓了頓,繼續說:“這些日子我在藝術館結識的同事,他們家裏的孩子大多也是學藝術的,現在和以前我那個年代不太一樣,我也了解了現在的行情,你們現在的學生除了有集訓還有平常名師的小課是吧。你放心好了,別的孩子有的,爸爸媽媽也會努力給你。”

虞笙不知道說什麽,傻愣在原地站着。

“你喜歡跳舞就一直跳就行,我當然知道學藝術比較吃家底,但你放心,我和你媽這些年的積蓄肯定能支撐你大學畢業,所以囡囡,你不用想太多,爸爸也想讓你當個平常的小孩。”

虞勁秋的語氣很平常,聲音因為剛剛抽了煙,所以帶了些沙啞,總之和往常沒什麽兩樣,但莫名讓虞笙聽得眼眶都紅了。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阮雲不想讓她學舞蹈,即便是之後因為臨宜的老師說她有天賦可以學一學,阮雲才松了口,答應她學舞蹈,但也是因為學舞蹈更容易上那些一本大學。

現在父親的話讓她意識到,原來自己對母親的成見太深了。

“我媽真的同意我學舞蹈嗎?她不會覺得學舞蹈費錢嗎?”虞笙聲音有些哽咽。

虞勁秋嘆了口氣,“傻孩子,你真以為你媽平時多麽不待見你啊?她只不過是刀子嘴豆腐心,所以對你比較嚴厲了一些,但她從沒不愛過你,她一直都是愛你的。”

最後那句話直接讓虞笙沒繃住,當場哭了出來。

“所以囡囡,舞蹈集訓你想去直接報名就好,我去和你們班主任溝通就好。”虞勁秋這才道出了最終目的。

虞笙慢慢點頭,吸了吸鼻子才說:“知道了。”

“行了,父母愛自己的孩子那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都多大人了還哭個不停。”虞勁秋笑話道。

過了五分鐘,虞笙漸漸平複了自己的情緒,忽然想起什麽問道:“那我去參加舞蹈集訓,你還回臨宜嗎?要不你到時候直接回去吧,我自己一個人在家也沒問題。”

虞勁秋擺擺手,又回到之前那副絮絮叨叨的樣子,“不行,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這件事到時候再說,你只管安心集訓就好了,對了,我聽說舞蹈生經常受傷,你到時候準備好止痛繃帶什麽的……”

眼看着喋喋不休又要開始,虞笙留他一人在客廳繼續對着空氣講個沒完,自己悄咪咪地先回了卧室。

卧室沒開吊頂的白燈,只開着書桌上的一盞小黃燈,燈光照得一切都不甚清晰。

虞笙拿出手機,盯着手機上的號碼沉默着,不知道該不該給母親撥個電話過去,但她還是害怕聽到母親那嚴厲的訓斥聲。

現在已經深夜十點半,況且這兩天都是工作日,估計她也要工作,這個時間點大概已經休息了,所以最後她還是收了手機,只編輯了一條定時發送的消息:【媽,我轉學之後學習進步了很多,你最近生活怎麽樣呢?】

她定了明天早上發送的時間點後便把手機倒放在一旁,趴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手指輕點着桌面發呆。

說實話,一直以來她家的情況都是慈父嚴母,所以她向來和阮雲不是很親切。

今天晚上父親的話讓她有種不一樣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好像你知道和你常年不對眼的死對頭其實不讨厭你,她也想和你交朋友,只不過以前沒有經驗,所以弄巧成拙了。

就好比阮雲也是第一次當母親,況且這其中的過程也有些許的坎坷,所以導致現在母女二人的關系一般。

這樣想着,虞笙發覺眼眶有些酸意。

整個人像浮在水面上,臉卻被埋進水中,呼吸不暢。

門外忽然響起虞勁秋的聲音,隔着門板不依不饒地傳了進來:“小魚,熱水器還燒着,趕緊去洗澡,都要十二點了!”

虞笙揚聲附和着,指尖碰了下屏幕,發現已經十一點了,還沒十二點。

她拿着睡衣去了浴室,等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半個多小時。

洗澡的時候,她腦子裏不斷回蕩着茶幾上的那張銀行卡,她也沒想到裏面居然有二十萬。

阮雲和虞勁秋往常的工資數目和年終獎她也是知道的,都是普通工薪階層,況且家裏還有房貸車貸。

前年虞笙的外婆還生了場大病,她也沒有舅舅,只有一個比自己大十歲的小姨,但小姨也還沒結婚,拿出來的錢有限,外婆的手術費用大多是虞勁秋掏的,所以虞笙也是好奇他們是怎麽存下來的錢。

虞笙回了卧室,鼻尖還泛着紅,沖了個熱水澡身上也變得暖烘烘的。

但一直萦繞在她心頭的酸澀一直都沒過去。

她吹幹頭發上了床,百無聊賴地盯着手機看。

也是心有靈犀,手機開始震動。

虞笙接通電話後沒開口,那邊也沒開口。

兩人就這樣磨着。

最後是陳硯澤打破了安靜。

“怎麽不講話?”

那邊隐約傳來一陣關門聲,緊接着是打火機的聲音。

虞笙頓了頓,“是你給我打過來的。”

言外之意就是誰先打的電話誰先開口。

陳硯澤似乎是被她整得沒轍了,嘴上叼着煙,含糊不清地回:“成。”

規矩還挺多。

過了好半響,虞笙看了眼時間,很晚了,還有十分鐘十二點。

“我要睡了。”

她悶悶地撂下這話,手機随意擱置在枕邊,關了燈躺在床上醞釀睡意。

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內,只有她的手機發出一星半點的微光。

虞笙躺在床上,目光發虛地盯着天花板發呆,一滴淚忽然順着眼尾自然滑落至耳根。

陳硯澤掐了煙,忽然問道:“心情不好?”

虞笙抹了下淚痕,吸吸鼻子,“你怎麽知道?”

“猜的。”

虞笙哦了一下,“那你猜對了。”

再然後,又是靜谧。

“能說說不?”

虞笙:“什麽?”

“為什麽心情不好。”

虞笙翻了個身。

興許是無人的夜晚,讓她有了短暫的傾訴欲。

她聲音發悶:“說了你也不理解。”

她從不相信旁人能感同身受。

每個人對苦難的界定都是不同的,承受值自然也不同。

所以感同身受這個詞對于她來說更像是天方夜譚,像是屁話。

陳硯澤笑了下,“你不說出來我怎麽理解。”

男生的話飄進虞笙耳朵裏,震得她耳朵酥酥麻麻的。

不知過了多久,就當陳硯澤以為這姑娘睡着的時候,她那邊忽然傳來一陣細微的綴泣聲。

很輕但被他捕捉到了。

陳硯澤慢悠悠坐起身,蹙眉,直白地問:“哭了?”

虞笙不回答他的問題。

陳硯澤聲音中帶了些自嘲的笑:“虞笙,你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麽嗎?”

虞笙下意識接話,喉嚨像是被憋着發出聲音一樣,“做什麽?”

“把你綁在老子身邊。”

-

那晚過後,虞笙恢複正常。

次日到了學校直接和班主任王力報名了舞蹈集訓,王力表示自己清楚,因為今天早上接到了她父親打來的電話,還聲稱如果虞笙沒有主動報名,就麻煩他提醒虞笙報名。

那天的午自習,虞笙主動去了陳硯澤的那間休息室。

她懷裏抱着模拟卷,看樣子不是打算來休息的。

她剛推開門的時候,陳硯澤正坐在桌前,桌上擺着一個筆記本電腦,他五指在上面飛快打字,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瞧見虞笙進來後,他眼中沒半點驚訝,眼尾反而帶了些戲谑的笑,“挺自覺啊。”

面對他的調侃,虞笙沒給出回應。

她走到陳硯澤身邊,在他的注視下把懷裏的試卷擱到桌上,剛好和他的電腦挨着。

休息室內只有一把椅子,當時虞笙站在他身邊,他也沒給虞笙讓位子,反倒是随手翻了翻試卷,聲音含笑:“今天不是來休息的?”

虞笙嗯了一下,随後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陳硯澤被她注視着站起身,大剌剌地站在一旁,笑容特混特壞,“給你坐,成不?”

虞笙這才坐下,她環視一周,問:“你不坐嗎?”

陳硯澤盯着她那張小臉看,怎麽看都覺得來勁兒。

無論看多少次,都覺得她純得不行,但又勾人。

“我坐哪兒?”他随口問。

虞笙不吭聲了,因為她也剛發現這間休息室只有一把椅子。

陳硯澤揉了一把她的頭,吊耳郎當地說:“學你的。”

随後他出去了,應該是去搬椅子了,再進來的時候手上拎着一把椅子。

兩人就這樣左右挨着,互不打擾地幹着自己的事情。

陳硯澤那邊傳來噼裏啪啦的鍵盤聲,虞笙這邊時不時傳來中性筆磨在紙上的沙沙聲。

兩種聲音交纏在一起,聽起來倒是有着莫名的和諧。

虞笙在做一份數學試卷,難度中等,但最後一道大題她怎麽想都半點思路也沒有。

耳邊噼裏啪啦的打字聲還在持續不斷的進行着。

她偏頭瞧了一眼,那雙細白修長的手格外好看,放在鍵盤上來回亂竄也賞心悅目。

忽然,手停了。

與此同時耳邊傳來一道聲音:“怎麽不學了?”

和這聲音一起過來的還有陳硯澤身上的苦檸氣味。

虞笙這才把目光放在身邊這人身上,瞧見他好整以暇地盯着自己,嘴角上揚。

她想起來身邊這人是個學神,被校領導當親兒子的學神,輕咳一聲,“有道題不會。”

語氣坦坦蕩蕩,沒覺得請教人是件羞恥的事情。

陳硯澤直接撈起那張試卷,一眼便看到空着的最後一道大題,快速掃了一眼,心算也在同時進行。

随後,他把試卷擱在桌上,指了指,“這道?”

虞笙點頭。

陳硯澤瞧見她一副好學生乖乖聽講的模樣,心裏一陣發癢,喉嚨上下滾了幾圈。

他朝她勾勾手指,示意她湊近些。

虞笙當時心裏沒想別的,聽話地朝着他的方向湊近,無形之中給兩人拉近了不少距離。

陳硯澤喉嚨發癢,盯着虞笙雙眼,目光緊緊地鎖住她,“我給你講一遍?”

虞笙看了眼試卷,随後又看向他,眼中好像帶水光一樣,“好啊。”

陳硯澤倏地笑了,周身散發出一種混混的感覺,“真想聽?”

虞笙當時有些不耐煩了,但還是耐着性子點頭,裝得一本正經,“真想聽。”

“成。”

陳硯澤輕轉了下脖頸,右手搭在後頸上揉了下,笑得像個混蛋:“叫聲哥哥聽聽。”

虞笙好像猜到了這人嘴裏蹦不出什麽好話,但聽到這句還是愣了下。

只見那人再次笑着重複了一遍,“想聽我講這題,那就叫聲哥哥讓我聽聽。”

虞笙抿抿唇,目光自然向下,長長的眼睫毛垂下,一顫一顫的。

顫到了陳硯澤的心裏。

随後,她睜開雙眸,目光直白又大膽地對上陳硯澤的那雙黑眸,兩頰泛着淡淡的緋紅,耳根也是。

但她卻傾身上前,湊在陳硯澤的耳邊,輕聲開口:“哥哥。”

僅僅兩個字卻格外纏綿悱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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