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雪華樓的爛攤子(1)

雪華樓的爛攤子(1)

正值春夏交接,萬物生長茂盛之日。隆德帝八皇子武顯引迎娶為國公主,成、為國兩國交好,隆德帝大喜,大赦天下。

于是秦岚的喪事只能從簡,雪華樓暫時關了門,卻不得挂白布,連着送靈柩之時,都不能走大道。

秦洛捧着秦岚的靈位,走在最前頭。後面除了請來擡棺材的人,剩下的跟着的,都是青樓的姑娘了。大家凄凄涼涼撒了一路的黃紙片,飄在空中,在白色的引魂幡上繞來繞去,又落在濕潤的地上,黏在泥土裏。

許不知跟在秦洛身後,看着他,一步一步,沉默地走着,淚卻沒有再掉一顆。

許不知有點恍惚,她想起自己的前世,也不知道,誰埋了自己的屍骨;又是誰,會在自己的墳前哭。

一路上走過去,雪華樓的姑娘們,受到了不少白眼。

衆人要麽趕緊拉着小孩走遠,怕看到髒東西;要麽就是指指點點,一臉鄙夷,咬着耳朵。

出殡這一天,本應彙集親友、鄰裏,祭送奠儀。可花樓街此處,鄰裏都要攬客,而秦岚的親友也早與她撇清了關系,故而再無外客。

最後,夜裏,在依舊紙醉金迷的花樓街中,緊閉着門的雪華樓,撤了一整樓绮麗的紅粉布簾,熄了一整樓暧昧的柔軟燭光,點了一排排的白色蠟燭,所有姑娘們,安安靜靜地吃着豆腐宴,靜得能聽見對街另外一個花樓——風月窯,站門口的姑娘們與客人的調笑聲。

也不知是誰先洩了點哭聲,片刻後,整個雪華樓,都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泣聲。

許不知環視周圍一圈,想起前幾日,站在二樓,俯視這個大堂時,所看見的,紙醉金迷的場景。那時候,各個處都是鬧哄哄的,姑娘們柔柔軟軟,嬉笑不斷,滿樓的旖旎,看得人恍恍惚惚。

一切風華,猶如浮雲在天,都去得快來得快,不留痕跡。

第二日許不知起得有點晚,已是晌午。許不知本就打算讓雪華樓停頓半個月,一則是為了自己熟悉環境,二是為了看看現在花樓裏有什麽問題,可以改正。

待得許不知吃了午膳,正準備先召集四個頭牌,聊聊雪華樓未來的發展方向,卻見一小丫鬟急匆匆地跑來,道:“姑娘!大事不好了!”

許不知一驚,腦海中念頭轉了千百遍,怕是有人得知秦岚去世來找雪華樓麻煩,急忙拉着小丫鬟道:“你們樓的打手呢?快把他們找來!”

Advertisement

小丫鬟愣了愣,道:“□□幹嘛?”

許不知腦子也空了一下:“不是來鬧事兒的?”

“什麽鬧事兒,鬧事算什麽大事,”小丫鬟抹了把淚,道,“我家公子不肯吃飯了,這可如何是好?”

許不知怒,拍了那個小丫鬟頭一下,道:“做事分不清輕重。”想了想那個柔弱的不然煙塵的秦洛,嘆了口氣,道,“且帶我去看看。”

小丫頭咬着帕子嘀咕了一聲:“你才分不清輕重呢,我家公子身體弱……”卻還是急急地拉着許不知下了樓,穿過廚房,到了後面的院子裏。

進了房間,印入眼簾的是一張樸素的書桌,上面擺着筆墨紙硯,還有一個晶瑩剔透的水仙花玉石擺件,許不知眼眯了眯,這般透得都快不似玉的,在現代要麽是假的,要麽就是絕世珍品。想來這古代是不會有那麽好的造假技術的,可惜刻的是棵水仙……

在靠着牆邊是塞得滿滿的書架,最上面也有一件琴。

許不知想起史遁空屋子裏那張被摔成兩半的七弦琴,內心有點唏噓,又扭頭見秦洛靜靜地坐着,沒有發出聲音。旁邊的丫鬟急得快哭了,捧着一張碗,哀求地道:“公子,你就吃一口吧,吃一口吧……”許不知走在他面前,坐下,丫鬟看了兩人一眼,放下了碗,出去把門關上了。

秦洛輕輕淡淡地看了許不知一眼,纖長的睫毛閃了閃,兩行清淚,從他清澈的眼睛中慢慢地往下落。

許不知雖然知道這樣是不道德的……但還是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秦洛用力咬着下唇,忍着不肯出聲音。許不知皺着眉,伸手捏他的下巴,秦洛搖頭想掙脫開,卻不及許不知動作迅速,許不知兩指一用力,秦洛的嘴被撬開了,許不知看着他的下唇,已經滿是他自己咬出來的血,在雪白的膚色承托下,觸目驚心。

秦洛的淚眼中帶了些許氣惱,氣鼓鼓地看着許不知,許不知順手拿起桌上的筷子橫在他嘴裏,又壓着他的兩只手,不讓他動,淡淡道:“你準備把嘴唇咬了吃了麽。”

秦洛眼中燃着熊熊怒火,淚也不怎麽掉了,只惡狠狠地盯着許不知。許不知嗤笑了一聲,拿掉他口中橫着的筷子,道:“就是小孩子德性,什麽事,引了注意力,就轉移了。”

秦洛的火氣滅了些,卻還是怒氣沖沖地看着許不知,沉沉道:“我娘死了。”

許不知冷笑一聲:“那你可知史遁空一家都被滅了?”

秦洛眼中有一絲懷疑閃過:“你這般說……”

秦岚已經去世,許不知也覺得并沒有瞞下去的必要,淡淡道:“我不是史遁空,她已經死了。我不過,受了她恩惠,來圓她的願。”

秦洛的眼光閃了閃,又嘀咕道:“你這種人,是無法理解……”

許不知哼了一聲,冷笑道:“比人誰比較慘有什麽意思?我十歲父母就雙雙去了,我二十四……”許不知一頓,突然想起自己這個身體的年齡才十七,咳咳道,“我十四那年,我姐被人強了,上吊死了。”頓了頓,許不知又看着秦洛道,“我本不屑用自己的經驗去安慰別人,若不是自身經歷過,誰人能懂那種痛。”

許不知輕輕把秦洛在眼角的一縷碎發撫到他耳後,道:“那時候覺得,沒有比活着更需要勇氣的事兒了。”

秦洛默默地低着頭,臉上湧出了一絲紅暈,白裏透紅的,小聲問道:“那你又為什麽活着了?”

許不知笑了笑,道:“活着還用問為什麽?哈,活着許是為了等到到死的那一天,回顧往事之時,不覺得白走了一遭。”

秦洛擡頭看了許不知一眼,秋水眼眸閃了閃,嘀咕道:“俗套。”

“哈,”許不知笑了笑,“正是适用于所有人,所以才俗套。”頓了頓,許不知站起身,輕聲道,“我或許也沒活明白呢,不過活着,總還有希望,去搞懂活着的意義不是麽。”

秦洛愣愣地看着許不知的身影,臉好像越發紅了,低下了頭,終是拿起了筷子,開始小口小口地吃飯。

許不知滿意地踱出秦洛的房間,準備召集四個頭牌,開一個宣講會。

——忘了說,許不知前世在大學的兼職之一,就是做勵志講座。

這種講座的開場是打了雞血的主持人:“大家一定會成功的!我們有這麽好的例子在這裏!”然後許不知上去情真意切地講一段自己的“親身”經歷。最後沖着下面叫嚷道:“大家要相信自己!把手都舉起來!跟着我大聲喊!”……

坐在下面的人,在許不知眼裏,就四個字“錢多人傻”。

咦?許不知搖了搖頭,把腦海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甩了出去,內心有點心虛——怎麽自己有點像搞傳銷的呢。

許不知哼着歌兒搖頭晃腦地出了院子,又被一個急匆匆跑來的小丫鬟撞了一下,小丫鬟擡頭看了她一眼,急切道:“姑娘!大事不好了!”

許不知不耐煩地搖了搖扇子,皺了皺眉,道:“怎麽一個二個都咋咋忽忽不穩當的,說吧,你又是誰那兒的,哪個嬌氣的姑娘又不吃飯了?”

小丫鬟翻了翻白眼,道:“不吃飯算什麽大事!這才是大事兒!”

“……”許不知默了默,道:“我們樓的打手呢?”

小丫鬟急急拉着她,往外拽:“已經在大堂候着了!”

擦!還真是大事!

許不知心中有點發顫,這裏不是現代吶,法制不健全也就罷了,萬一遇到一個武功高手什麽的,什麽掌一揮,自己的小命就沒了!

許不知急匆匆地趕到了大堂,許不知就被眼前的劍拔弩張的氣氛吓了一跳。

許不知從後門走了出來,就看着自己這邊站着的打手四人,人高馬大的,堵成一面人牆。而許不知擋在他們的陰影背後,弱弱地擡頭掃了掃那些肌肉男的背影,猶豫着要不要出去。

此時一個紅衣女子從流水身後走了出來,用力把許不知往前一推,許不知往前一撞,“哎呦”一聲,中間那人連忙讓開了,恭敬地沖許不知行了個禮,粗聲粗氣道:“老板。”

許不知揉了揉鼻子,氣惱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叫什麽名字?怎麽,怎麽……”怎麽了半天不知道說他什麽,自己在人家背後撞歪了鼻子,總不能怪他骨頭太硬吧。

那人豪邁的嗓音大聲回道:“我叫蘇五土,是雪華樓的打手頭頭。”

對于這種直腸子許不知氣也不是,狠狠地瞟了他一眼,又回頭瞪了早已退遠的紅衣女子一眼,紅衣女子沖她哼了一聲,旁邊的小丫鬟跟着一起哼了一聲,兩人一起氣焰嚣張地走遠了。

“拽個什麽勁……”許不知望着兩人的身影走遠,戳了戳面前的大漢,問道,“那個紅衣服的又是哪個?”

五土黝黑的臉詭異地紅了紅,許不知眉毛挑了挑,又捅了捅他,意味深長地問道:“喲……先告訴我明兒先,說不定我還能做個媒。”

五土竟然有些支支吾吾:“就是,就是頭牌,夙玉姑娘。”

此時,對面傳來一聲輕笑聲,悅耳如清泉的聲音淡淡道:“呵,雪華樓的老板,就如此不把鄙人放在眼裏麽。”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