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夙玉之死(4)

夙玉之死(4)

梁先的表情似乎有些尴尬,就跟便秘了似的,綠豆眼看了許不知一眼,又一眼。

許不知毫不客氣地瞪了回去,拎着裙擺,大步向外走去。

儲顯邑下了馬車,呼啦啦周圍一片都跪倒了,大呼:“臨邑王爺千歲千千歲——”

許不知亦跟着跪了下去,心中還暗自想着,千歲千千歲,一不小心就想到了太監……

儲顯邑走了幾步,許不知看着那雙白色燙金邊的鞋,停在自己的面前。

儲顯邑的聲音有點清冷,淡淡道:“許不知。”

許不知擡頭笑道:“回王爺,草民在。”

儲顯邑狹長的眼中的光芒閃爍了一下,片刻後又歸于沉寂,只道:“起來。”

許不知毫不客氣地拍了拍膝蓋上的灰,笑嘻嘻地站了起來,笑嘻嘻道:“喲,表哥……”

一旁跪着的梁先肥胖的身子抖了抖,擡頭看了許不知一眼。

許不知又沖他翻了個白眼。

不得不說,狐假虎威狗仗人勢什麽的,許不知在行得很。

儲顯邑伸手拿着許不知的臂,凝視着許不知的眼,也不說話,眼中無波無瀾,神色讓許不知捉摸不透。許不知有些心慌,手臂掙了掙,離了他幾步,又讪讪地叫了聲:“表哥……”

儲顯邑薄唇動了動,想說什麽,卻終是沒有說話,回頭看了身邊的人一眼。

身旁跟着儲顯邑的護衛沈熙趕緊走上前來,抱了抱拳,笑道:“許姑娘,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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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不知滿頭霧水地點點頭,回道:“好久不見。”卻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見過這個人了。

沈熙看了身旁的儲顯邑,儲顯邑微微一點頭,沈熙則繼續笑道:“這不是王爺剛去請示了聖上,這又快馬加鞭地趕了過來……”

許不知心中問號更多,只一臉迷茫地看着沈熙。

沈熙遞出個盒子,送到許不知面前,笑道:“許姑娘,這是上次您救了我家王爺的命,王爺的賀禮。”

許不知心中大喜:艾瑪,這久違的大禮終于來了!

就知道那個劍不是白挨的!

許不知胸口的傷口剛脫了痂,還留着痕呢,此刻頓時全然忘卻了當日的痛楚,欣喜地接過盒子,又假裝矜持地問道:“哎呀王爺太客氣了,這是我們這種好公民應該做的……”手下動作不停,打開了盒子,想着會是什麽呢?

金子?寶石?夜明珠?

哎呀老娘現在正缺錢呢,許不知抱着被金銀珠寶閃瞎的風險,滿懷期待地打開盒子。

卻見一塊木牌冷冷清清地放在盒子裏。

許不知拿起木牌,上面鬼畫符地刻着幾個字,許不知完全不認得,一臉迷茫地看着儲顯邑:“這是……”

沈熙趕緊解釋道:“許姑娘,這是聖上禦賜的免死金牌吶!這天下一共就六塊,我家王爺有這麽一塊,王爺上次回了京,又與當今聖上啓禀後,方才把這牌轉入許姑娘名下……”

許不知瞬間洩氣——且不說這金牌叫着金牌卻用了木牌,卻不說着金牌轉入她許不知名下而不是史遁空名下還能保她小命不,許不知自小對于免死金牌這種東西都是非常不屑的。

免死金牌能救她最多一次,皇上老兒若是存心要整死她,一個個罪名壓下來便是。

再說了,當年韓信和劉邦還有約定見天不殺、見地不殺、見鐵不殺,結果呢,呂後把韓信塞進了大布袋裏,吊在宮梁上,用竹簽刺死了韓信。

好一個不見天、不見地、不見鐵。

所以說,帝王的信用,就跟帝王心一樣,不值錢。

許不知對于這塊免死金牌的不屑當然不能馬上反應出來,只恭敬地笑道:“那許不知謝過王爺了。”

沈熙對于許不知這麽冷冷淡淡的反應似乎有些不滿,張了張嘴想說啥,而儲顯邑手一揮,沈熙便住了口。

儲顯邑掃了地上跪着的梁先一眼,又回頭看了許不知一眼,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許不知有種想給儲顯邑跪了的感覺,尼瑪你原來還沒清楚副本劇情就亂入了嗎!

許不知三言兩語地跟儲顯邑說了事情來龍去脈,添油加醋地強調了自己一個人經營雪華樓多麽多麽的不容易、而梁先對于自己一個弱女子,又是多麽多麽的不上道不給力,說完,眼巴巴地望着儲顯邑。

儲顯邑看了許不知一眼,冷淡地道:“那你現在想如何?”

許不知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撇了梁先一眼,泫然若泣地說道:“草民也不想怎麽,也不能耽擱梁縣令辦案不是……草民就想見見我可憐的那五個雪華樓的人,唉,雪華樓本就是苦命的人……”

沈熙在一旁實在有些聽不下去了,踢了梁先一腳。

梁先趕緊賠笑道:“哪裏的話哪裏的話,許姑娘想見人,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可是耽擱了辦案的話,許不知心中實在過意不去……”

梁先擦了擦額上的汗:“不耽擱,不耽擱……定會及時破案,還雪華樓一片清淨。”

許不知方才笑了笑,道:“這就有勞了。”

下午,儲顯邑跟着許不知,一起去了衙門。

要下地牢時,許不知回頭看了儲顯邑一眼,猶豫道:“臨邑王爺,地牢陰暗潮濕,您千金之軀……”

儲顯邑撇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了三個字:“表妹,走。”

許不知一下子就被哽住了。

許不知到地牢最先見到了夏夕,夏夕的表情很憔悴,臉色蒼白,見了許不知,趕緊迎了上來,恹恹地叫了聲:“許姑娘。”

許不知隔着木欄,握着夏夕的手,安慰道:“沒事兒啊,你再熬幾天,我就救你們出去了。你現在吃得如何?睡覺的地方可還好?”

夏夕搖了搖頭,一臉倦意,許不知回頭瞪牢頭:“我的人才進來幾天?就折騰成這樣了?”

牢頭撓着頭,賠笑道:“這不是……夏夕姑娘自己不愛吃麽……我們絕對沒有對夏夕姑娘做什麽。”

夏夕握着許不知的手,急道:“現在是不是都懷疑是五土?”

許不知有些訝異:“你怎麽知道?”

一旁的牢頭上前,對着許不知解釋道:“哎,許老板,我們也是認真做事兒的。那日,似乎有人見了五土深更半夜的,偷偷摸摸進了夙玉姑娘的院子,我們才特別懷疑她的……你說,若不是想做點啥事兒,怎麽會深更半夜的往姑娘家的院子走啊哈哈……”

夏夕咬了咬牙,抓緊許不知的手,急切道:“許姑娘,夙玉斷然不會是五土殺的……絕對不會,許姑娘你要相信我,夏夕用這條命來擔保……”

許不知心中有些疑慮,腦海中似乎有幾個片段閃來閃去,卻還是理不出思緒來,心不在焉地拍了拍夏夕的肩膀,安慰道:“你別急,我先去看看他們,只要你們沒殺人,我肯定能把你們撈出來的。”

走了沒幾步,便是三個頭牌分別關押的房間。

新蘿、仙夢、黛煙都很淡定地住在床上,在三個不同牢房裏看着許不知,起身迎了上來,神色有些憔悴,卻不似夏夕那般要死不活的,道:“你來了?”

許不知點點頭,道:“對,我好不容易進來的呢,話說明兒就開庭審了,你們有啥有用的信息,快跟我說說先。”

黛煙嘆了口氣,道:“許姑娘,你也知道,我們這四個頭牌,四角鼎力多少年了,這麽多年走下來,難道還會為了争風吃醋什麽的,就起了殺心不成?雖然我們還是關着的,但這梁縣令不管把我們三個中的誰推上去,說是兇手,都說不大過去……”

許不知皺了皺眉,心中一咯噔:“你這話什麽意思?”

新蘿沖黛煙使了個眼色,然後沖許不知笑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哎,許姑娘,實話說,那日,五土偷偷進了夙玉的院子,我們都是看到的了。”

許不知心下一涼,幾乎要站立不住:“新蘿、黛煙、仙夢,你們三個就那麽想的?”

新蘿又笑道:“許姑娘,不是我們這麽想的……關鍵是,前些日子也就罷了,自從上次,夙玉跟五土鬧崩後,五土多少日沒進那院子了呀……怎麽着就那麽巧……”

許不知揚起手,啪地拍在新蘿眼前的木欄上,許不知眼神發亮,帶着怒火,亮得吓人,聲音卻有些發顫:“這是你們該說的話?這是你們共同生活了那麽多年該說的話麽?”

新蘿和黛煙對視了一眼,讪讪地低着頭,不再言語。

許不知冷冷笑道:“虧我還想着這雪華樓是一體的,裏面不管怎麽鬧,也該是一致對外的。你們插得一手好刀!”

一旁的儲顯邑至始至終只沉默地看着,不發一言。

許不知回頭看了仙夢一眼,仙夢只冷冷地打量着許不知和新蘿、黛煙的對話,并不發言。

許不知氣上心頭,回頭沖仙夢亦冷冷地道:“你以為不說話就可以置身事外了麽?告訴你,沉默同樣是一種罪惡。”

說完,前面的衙役還礙手礙腳地對許不知賠笑道:“莫氣莫氣……”許不知心中煩躁,一把推開了他,又經過了靠近門口的夏夕,看了她一眼,夏夕沖着許不知點了點頭。

許不知看着她,大致也揣摩出了一些她對五土的心思,見她這般模樣,似乎也是聽見了剛剛幾人的争論,心中終是有些不忍,道:“別擔心,五土那邊我會搞定的。”

夏夕臉上卻沒了剛剛那種急切的表情,顯得很是寧靜,只是突然跪了下來,給許不知磕了個頭,道:“夏夕謝過許姑娘了。”

許不知和她隔着一個牢門,沒來得及扶住她,只皺了皺眉,道:“五土那處你不要擔心,我現在去那邊。不是說過叫你不要老是跪麽,男兒膝下有黃金,女子亦不能缺那股硬氣。”

夏夕終是裂開嘴笑了笑,道:“許姑娘教訓得是。這輩子,夏夕身上這奴性是去不掉了,但願夏夕下輩子,不再為奴。”

這章寫到後面,有些難受。

來講點開心的事兒吧!

端午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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