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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曲結束後，高卓便從舞臺跳了下來噔噔幾步跑上樓。

“怎麽樣，我們改的還不錯吧？”高卓估計是唱的太用力，上來就拿起桌上的酒杯灌了一大口，店裏的燈變成了有些暗淡的五彩光，照在人臉上影影綽綽。

張嚣阻止的話都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到杯子裏的酒已經被高卓喝的底都不剩。

“那酒挺烈的，你這酒量……”張嚣看着他，表情有些一眼難盡。

“我這幾年酒量好了可多了”，高卓滿不在乎，見張嚣似乎不信就側過頭看了眼站着的喬顧淮，說：“你問問淮二，我畢業的時候喝了好幾瓶”。

喬顧淮是顧星也的表弟，顧家一兒一女，兒子只有顧星也一個孩子，女兒生的就是喬顧淮和喬顧安了。這樣算來喬顧淮排行老二，所以在班級顧星也一直這麽叫，日子久了班裏的同學也會跟着叫。

“是，初中畢業時喝到抱着全班同學撒酒瘋”。

卻沒想到喬顧淮一點沒給他面子。

“我……我那是因為畢業了舍不得大家，才不是因為喝酒的原因”，高卓有些心虛，以他對喬顧淮的認知這種話題喬顧淮是不會參與的，沒想到對方竟然接了話，還把他這光輝的歷史也說給了張嚣。

高卓一副我不要面子的幽怨表情看着喬顧淮，可是對方絲毫沒有理會他的幽怨，眼神只是在看向張嚣那一臉我就知道你什麽酒量的表情時停頓了片刻。

之後繼續坐回位子上，拿出手機，看着張嚣問：“還玩麽？”

“玩什麽？”高卓擠在兩人跟前問。

“王者榮耀，太久不玩了”，張嚣說。

“你們……剛一起玩游戲？”高卓有點不敢相信。

張嚣看高卓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別說他不相信就自己這會都有點迷糊。“你要不也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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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卓趕緊搖頭，“你倆太無聊了，來這打游戲。”

張嚣和喬顧淮兩個人默默對視了一眼，似乎覺得高卓說的還挺有道理，不約而同的收起了手機。

玩游戲這事是喬顧淮提議的，剛才他就一個人坐在那打排位，這會看上去表情有點尴尬神色。張嚣難得能看到這人臉上帶點情緒，竟然覺得這樣的喬顧淮還挺有意思的。

嘴角忍不住勾了勾，一把拍在高卓的肩上，“就你不無聊！耍你的帥去！”

高卓有些委屈的看了看張嚣，“我那是耍帥麽？我那明明是真情流露。”說完不甘心的用唱腔吼出一句：“你盡然沒有一絲絲感動”！

張嚣無語。

“咱們下去唱歌吧？”高卓看着兩個人坐在這，雖然不知道自己剛剛下去這會發生了什麽但猜想之前的事應該都過去了便提議道。

“不去”沒想到張嚣拒絕的很幹脆。

“去吧、丹姐說她那把吉他借給你耍”。

張嚣聽到這句話一愣，張丹那把吉他是她成年時她爸送的生日禮物。聽說是從一個明星慈善會拍賣下來的，那明星是張丹很喜歡的一個創作型歌手，所以她一直很寶貝，平時只有演出時才會用。

張嚣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也很喜歡，嘗試着和張國安提過自己也想走音樂這條路，只是張國安覺得玩音樂屬于不誤正業，當誤正經學習。

那時候張國安拿着錢義無反顧的投到房地産的行業，事業剛起步做的也艱辛，更沒現在這麽有錢，他那時候的零花錢也很少。但張嚣還是偷偷攢了小半年，買了一把沒那麽貴的，周末的時候就跟着張丹一起學。

只是後來還是被張國安發現了。

那天本來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藍槿特意做了一桌子的飯菜等他。張國安難得的回來比平時早了些，卻和背着吉他回來的張嚣撞到一起。

張嚣記得那天，張國安因為這個事和藍槿吵的特別兇。

“他小孩子不懂事，你一個大人也不懂事。”

“他喜歡音樂就讓他學怎麽了？”

“你看看他的成績，不用在正經地方上，就想着玩”。

到最後她們的争吵從張嚣玩音樂的事上升到了彼此。

“你每天不上班，就在家照顧孩子都管不了！你到底能幹什麽？”

“我這樣是因為誰，我也是名牌大學畢業……”。

十幾歲出頭的張嚣不懂他們到底是因為他玩音樂吵個不停，還是對彼此不滿吵個不停，只是那天張國安把張嚣的吉他摔了就走了。

“嚣哥？”高卓看着他有些失神狀态，喊了他一聲。

“說了不去”，張嚣心口悶悶的，語氣有點不爽，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高卓摸了摸鼻子，讪讪道：“那好吧，那我下樓了？”

“嗯”張嚣點了點頭。

一直聽到樓下的音樂聲又響起來，喬顧淮才開口問：“我記得你以前是班級的音樂委員，那時候你不是很喜歡唱歌的麽？還參加過學校的活動”。

他聲音平淡，語氣裏很是溫和。張嚣卻有些吃驚，他一直覺得喬顧淮是那種對別人的事很難上心的人，回想起以前初中幾年對喬顧淮的記憶。最多的就是自習課沒有老師在，班級裏鬧成一團，喬顧淮永遠都是坐得筆直認真學習的樣子，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和他沒什麽關系。

就連作為班長的顧星也都會插科打诨的和大家混在一起，可是喬顧淮好像不管有沒有老師在都是那麽認真。作為班級裏的學習委員，他好像比顧星也更以身作則。不遲到、不早退、認真聽課、永遠按時完成作業，還監督別人有沒有完成作業。那時候各科老師總是把喬顧淮當成榜樣，毫不吝啬對他的誇獎，他的成績、他的态度。

那時候班級裏各科老師說的最多的就是：“你們不能各個都跟喬顧淮似的，也別去學張嚣哈”！

張嚣就會拄着胳膊，半歪着頭特別不爽的在最後排接一句：“老師，你喜歡喬顧淮也不能這樣打壓我，都是祖國未來的花朵得雨露均沾。”

他說完就惹得周圍同學哄堂大笑。

“你……”似乎提起張嚣班主任的怒氣就壓制不住：“上節課物理老師還跑過去找我告狀，說一張物理卷子你只答了選擇題。你只答選擇題就算了，你懵也差不多點啊，你到好單選全選C，多選都是CD，連寫AB你都嫌費筆墨是吧”。

“這樣按概率說不準還能得兩分”，張嚣的聲音不大卻還是讓周圍一圈又傳來笑聲。

那時候是張國安和藍槿吵的最兇的時候，也是他最叛逆的時候。他以為只要他足夠叛逆，讓人擔心，蘭槿應該就不舍得丢下他了。

想到初中時候的那些荒唐事，張嚣剛剛的壓抑散了些。

“你還留意過這事，我以為那時候你對這些事不感興趣呢”？張嚣回過神不經意的說道。

“班主任那時候找過我，說你升初中時成績挺好的只是後來叛逆期而已”，喬顧淮看了看他。

“所以就把我安排和你坐一起，讓你天天逼着我寫作業，不交上作業連廁所都不讓我上”。

想到那時候喬顧淮早自習前就會幫各科老師把作業收上來放在講臺。自己每天放學回家都要盯着藍槿，總怕她偷偷的就和張國安把婚離了。上課的時候也總擔心怕某一天一回到家就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兩個人站在他面前問他，你選爸爸還是選媽媽，上課也沒心情聽講，作業更是連寫都懶得寫。

喬顧淮每天在早自習時就很敬業的把他堵在座位裏，問他寫沒寫作業。

沒寫就把自己的作業扔在他面前，看着他寫。

有一次鈴聲響了，張嚣還沒抄完又急着想去廁所，喬顧淮将他堵在座位旁一字一頓的說：“寫完才能走”。

張嚣上了脾氣擡手就把作業扔了出去，竄身站起來猛的把站着的喬顧淮從座位旁推了出去。不知道是他用力過猛還是當時喬顧淮站得不穩，人直接被推到對面桌子邊。砰地一聲，身體和桌子磕在一起的聲音。

張嚣現在還能想起喬顧淮皺着眉，看他的神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撞的太疼，還是丢了面子，那張臉格外難看。

當時班級裏的人都傻了，不知道是該勸張嚣還是喬顧淮。

喬顧淮是老師身邊的紅人，又是班長的表弟，家裏世代軍人聽說從小就在部隊裏摔打着長大。

雖然沒有見過他和人動手打架，但學校裏一直流傳校草喬顧淮是個能一人挑一個足球隊的主。

張嚣那時候雖然叛逆，但也知道喬顧淮每天逼着他寫作業是為了自己不被老師罵，之前每次想跑都能被喬顧淮堵的嚴實，他也都是順從的乖乖抄作業。

只是前天晚上張國安和藍槿又吵了一晚上，他實在是滿肚子的火氣，即委屈又恐懼。

長久的壓抑都在對着喬顧淮那張臉時爆發了：“我他媽就想上個廁所，你也要管。我寫不寫作業關你屁事，我老爸老媽都快不管我了，你管我幹屁”！

被張嚣推了那一下，很多人都擔心他們會打起來。沒想到喬顧淮只是鐵青着臉看着顧星也撿了起來，然後把大家的作業都收完出了班級。

後來高卓再提起這事，都佩服喬顧淮和顧星也的家教，作為喬顧淮表哥所有人都覺得他會出這個頭，沒想到他還安撫了張嚣兩句。要是換成被推的人是張嚣，那肯定得打一場的。

只是從那之後張嚣又搬回了最後排，喬顧淮也再沒有收過張嚣的作業。

後來張國安和蘭槿也從吵架到了徹底分居。

張嚣漸漸從不愛作業變成了經常逃課，直到最後在學校裏動手把人打傷退學被送出國。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過話。

“那時候，抱歉啊”，張嚣剛喝完酒的聲音有些沙啞。

喬顧淮似乎沒有想到隔了這長時間，張嚣竟然還會道歉，表情微微一滞，半晌才垂下眼眸淡淡的說道：“我沒怪過你”。

張嚣覺得垂着眼眸的喬顧淮還真的像張丹叫的那樣，看起來乖乖的。平時的喬顧淮看起來總是很冷淡的模樣，不喜言語，也不愛和人玩鬧，上學時候班主任總誇他穩重有涵養。張嚣卻嫌棄他少年老成，一點青春期的活力都沒有，臉上永遠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這會卻覺得這人看起來真的乖乖的讓人忍不住想揉搓一下。

腦子裏剛有了這個念頭，張嚣又被自己嗆了一下。這要是高卓，他還真會上去在他頭發上胡亂弄兩下，喬顧淮還是算了吧，他可不想剛剛道完歉，下一秒就和人動手打起來。

張嚣正在自我尴尬的狀态中，就聽到有人在樓下喊：“嚣哥”！

張嚣一聽就知道是高卓的聲音，他剛起身又聽到有人喊：“淮二”。

張嚣側頭看喬顧淮發現他已經起身，便也站起來。

這時候聽到樓下的音樂聲比上一場還要大，音樂聲慷慨激昂，樓下頓時熱鬧一片。

音樂聲、吉他聲、架子鼓聲、歡呼聲響了起來。

“ 我像只落單的鳥

漫無邊際的尋找

越僞裝越是浮躁

……

兩個人從樓上看過去，發現這次是三個人站在舞臺上。張丹已經把主場交了出去，換高卓拿着麥克風站在中間，顧星也灑脫的敲打着架子鼓、葉南初彈着吉他。

張嚣和喬顧淮對視了一眼，一言難盡的想還能鬧這麽歡，張丹這地已經從清吧徹底變成了酒吧。

喬顧淮似乎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了他的意思，輕咳了一聲尴尬道：“可能是丹姐今天也很嗨吧”。

“你們之前也嗨這樣過？”張嚣回頭看了一眼早已被音樂聲吓得蜷縮在一個靠墊後的貓。

“我沒見過”。

樓下的氣氛被帶動了起來，許多人都站了起來，高卓跟着音樂飙到一處高音，臺下人也附和着唱。

“淮二”顧星也對着兩個人又喊了一嗓子。

張嚣就看到高卓已經拿着麥克風邊唱邊往樓上跑，轉眼功夫跑了上來把麥克風遞到兩個人面前。

張嚣看着他遞過來的手，明白他這是想讓兩個人也跟着唱，

“這什麽歌我沒聽過”！張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別被音樂聲蓋住。

高卓把麥克風遞給喬顧淮就掏出手機搜曲子。

“ 我像只落單的鳥

漫無邊際的尋找

越僞裝越是浮躁

……”

張嚣吃驚的看向喬顧淮，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喬顧淮唱歌。不似平時清冷的語調，低沉的嗓音中帶着磁性。

原來喬顧淮唱歌這麽好聽張嚣想。

片刻後高卓已經把手機遞到了他手上，摟過張嚣的肩膀一起唱着、斯吼着：

乘風破浪向你飄

飄向萬裏的海角

……

哼唱着希望曲調

向前方光茫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