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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這樣雙眼通紅，不知所措的張嚣，恍然間就讓喬顧淮想到當年他們争吵時，對方說“我爸我媽都不管我，你憑什麽管我”時的樣子。

喬顧淮心疼的握緊張嚣的手腕，聲音不大卻很堅定，“我管你，你還有我。”

喬顧淮伸手攔了輛出租車，和司機師傅報了個地址，

一路上張嚣都沒再開口說話，掠過的陽光打在他的身上，帽子遮住大半張臉，張嚣十指相扣放在大腿上低着頭，似乎在這個封閉的車廂內想給自己再圈出一個和外界隔絕的空間。

棉質的T恤在後背弓着時，勾畫出漂亮的弧度，少年窄窄的後背看着有幾分單薄。

司機師傅不時的回頭看兩眼，見兩個小孩從一上車氣氛就不對，中間還就着廣播裏的節目和喬顧淮搭了兩句話。

只是被喬顧淮單音節回複後，便也不再開口。

喬顧淮帶張嚣來的地方是舊城區的一棟老式居民樓，小區不大只有五六棟樓。雖然房子看着比較老舊，但小區綠化做的卻十分好，在鱗次栉比的高樓大廈城區裏，已經很難再見到這樣的小區了。

張嚣跟着喬顧淮進了樓座後上了三樓。

喬顧淮帶着張嚣進了屋，指了指客廳裏面的屋子，“嚣哥，這是卧室你要是想一個人呆着我就在客廳”。

張嚣看了一眼乳白色的房門，房子外面雖然舊，但屋子裏面卻幹淨整潔，裝修也是近幾年流行的簡約風格。

“這裏是？”他操着一口沙啞的嗓音看向喬顧淮。

“這是我祖父母很早之前的房子，前幾年部隊分的，比較有感情就一直留着，我放假的時候會被送部隊裏訓練，有時候訓練累不想動就會住在這”。

“淮二，今天……你……”他一時不知該開口和喬顧淮說點什麽，舌頭打了結一樣，到最後也只是憋出一句：“謝謝”。

喬顧淮輕輕一笑，手搭在張笑肩上捏了捏。“我出去買點東西，你一個人先在這裏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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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去買東西，其實只是想讓張嚣的有那麽一個地方可以安靜的一個呆着，不必壓抑可以放肆的釋放自己的情緒。

喬顧淮就近找了個購物超市，買了些東西逛到天快黑才返回老房子。

推開門屋子裏沒有開燈，已經有些看不清東西。喬顧淮小心的把客廳的燈打開，就見張嚣已經躺在沙發上睡着了。

喬顧淮從卧室裏拿了個毯子給張嚣蓋上便進了廚房。

張嚣是被房間裏的香味叫醒的，睜開眼就聽見廚房裏的動靜。

房子不大，一眼看過去不過六七十個平方，半開放式的廚房和餐廳連成一體。

張嚣隔着毛玻璃推門能夠看到廚房裏的身影。

他起身扯了扯壓得有些褶皺的T恤，才往廚房裏走。

“在幹嘛？”

喬顧淮沒回頭，知道是張嚣醒了，聽着身後開口說話時的聲音還是皺了下眉，“我試着想煮個面”。

看着喬顧淮手忙腳亂和平日裏端正冷淡的樣子差了十萬八千裏，不禁覺得有點好笑。

“随便點個外賣不就行了”？

“這附近都是些小店，我怕你不喜歡吃”，喬顧淮笨拙的用刀切着肉，眼睛一邊盯着手機裏播放的教學視頻。

“我沒那麽嬌氣的”。

聽到這話喬顧淮似乎終于忍不住了，回頭看他一眼。張嚣想到自己不止一次在喬顧淮面前吃東西時挑剔，有點底氣不足，“我其實也什麽都能吃，沒那麽多毛病……”

他一邊說一邊看着喬顧淮，就見對方眉毛擰的更深，張嚣以為他不信，剛要再開口就被對方打斷。

“你先別說話了，桌子上那個壺裏有泡好的水先喝一點”。

聽到這話張嚣原本靠着門框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過了幾秒不确定的問：“給我弄的？”

這種大夏天的日子，如果不是因為他，張嚣實在想不出來喬顧淮會有這個季節喝熱水的習慣。

喬顧淮手裏的刀頓了兩秒，才說：“聽你嗓子啞的怪難受，就去藥店問了下，快去喝吧”。

“嗯”，張嚣應完乖乖坐在餐桌旁給自己倒了杯水，溫熱的水裏漂着幾瓣細小狹長的黃色花瓣，喝下去有些發苦。

喬顧淮以為他會和自己抱怨兩句，壺裏的東西泡好之後他自己先嘗了兩口，畢竟是從藥店裏買來的東西，總歸不會太好喝。

只是身後沒有張嚣的抱怨聲，而是聽到又一次茶壺磕在杯沿倒水的聲音。

喬顧淮端着碗肉鹵出來時，張嚣剛喝完第二杯，正準備倒第三杯。

“這東西也不能喝太多”，喬顧淮沒讓他繼續倒，手捏上壺把不讓他再倒。

“你泡了挺多，我想着別浪費”。

喬顧淮的手指接過水壺時從張嚣的手背擦過，有種說不清的勾纏。

“先吃飯”，喬顧淮說完放下水壺，用筷子挑了半碗面條放在張嚣面前。又指了指照着視頻裏做出來的肉鹵，“炸醬面，我第一次做”。

張嚣沒有點評，而是一口氣吃了兩碗面條用實際行動誇獎了喬顧淮一番。

倆個人都沒有開口提白天看到的那一幕，張嚣知道在喬顧淮這他不需要掩飾也不需要故作不在意，他可以很安心的沒有顧忌的發洩自己的情緒。

吃過飯，喬顧淮收拾完廚房出來已經快八點了。

張嚣考慮着要不要和高卓說這件事，按理說這個時候他應該找的朋友該是高卓，可是喬顧淮給他的卻是從未有過的心安。

他正糾結着，喬顧淮已經坐到他旁邊，“嚣哥，這是房子的鑰匙，你要不想回去就住這，除了我沒人會來”。

張嚣看着喬顧淮手裏的鑰匙，半天也只是說出句“謝謝”。

“你和我不用那麽客氣，把我的當你的就行”。

喬顧淮的聲音不重，每個字卻都沉沉的砸在張嚣心口。

如果說小時候不懂蘭槿為什麽可以舍棄自己孤身去了國外，不懂為什麽張國安會把他送到國外，為什麽會忙的很久都不見人，在今天張嚣終于都知道了答案。

想着商場裏那一幕，和那女人嘴裏輕描淡寫說出張國安和蘭槿早就離婚的事實，張嚣心口一陣窒息說不上的壓抑。

“淮二，你晚上能住這麽？”

喬顧淮聽到張嚣的話，喬顧淮明顯一愣，刷着碗的動作一頓。

看喬顧淮沉默，張嚣想到喬顧淮家裏管的嚴估計是不允許夜不歸家這種事，趕緊說道：“我……就是随口一說，沒事你洗完就趕緊回去吧……”。

不等他再說下去，就聽到喬顧淮打斷他，點頭，“嗯，我今晚睡沙發”。

“你家裏……”

“沒事”，喬顧淮扯過廚房裏的毛巾擦了擦手，掏出手機發了條微信，“就說住我外婆家了”，說完似乎怕張嚣還有別的顧慮，補充道：“我放假就會住外公外婆家”。

“我……有點害怕一個人呆着這會。”

張嚣聲音中仿佛裹了沙子一樣，單聽那聲音就夠讓人喬顧淮的心揪在一起，他捏了捏張嚣的肩膀，另一只手在張嚣的頭上揉了下，就像他很多次也是這樣對待張嚣留下來的那只貓一樣。

喬顧淮收拾完廚房又把卧室的床單重新換了一遍。

看着喬顧淮熟練的做着這些，張嚣伸手想幫忙卻不知道該做點什麽。

喬顧淮看着他手足無措的模樣，說道：“你去洗澡吧，這些我來弄就行。”

知道自己幫不上忙，張嚣很有自知之明的進了衛生間。

衛生間裏擺放着兩套洗漱用品，張嚣看着那套白色的牙筒、浴巾暗想喬顧淮還真是對白色情有獨鐘。

他拿起那套嶄新的藍色洗漱用品，想着這個應該喬顧淮給他買的。

水從花灑裏噴流而出，微涼的水碰到肌膚讓張嚣混沌的大腦裏慢慢清明了些。

張國安和那個女人的畫面不時在腦海裏反複出現，張嚣煩躁的甩了甩頭發，視線落在那一抹白上。

毛巾整潔而又規矩的疊成四方塊放在置物架上，就像平日裏的那個人一樣一板一眼。

張嚣回想起一開始倆個人的關系，再對比一下現在的關系，又想今天喬顧淮說的那句“ 我管你，你還有我。”

這話要是高卓和他說，他肯定覺得就是兄弟感情深，可到了喬顧淮這他就總覺得多了點什麽，又或者說他自己希望能多琢磨出點什麽。

張嚣一個澡洗了半個小時，擦完身體把浴巾也學着喬顧淮的樣子疊好搭在浴巾架上，又穿好了衣服才出來。

走出來就見喬顧淮已經收拾好了房間，這會正坐在沙發上低頭看着手機。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洗漱時多想了些，這會看着喬顧淮心裏莫名有些局促。

喬顧淮擡頭了張嚣一眼，眉頭輕皺了下，拿起茶幾上的空調遙控器按下開關。“怎麽不把頭發吹幹？”

聽喬顧淮這麽問，張嚣才反應過來，尴尬的笑了笑道：“我習慣了，用毛巾擦擦就行。”

喬顧淮聽他這麽說輕嘆了口氣，起身走進衛生間拿了個黑色的吹風機出來。

在沙發旁找了個充電口，“嚣哥，過來”。

張嚣看着喬顧淮有些發愣，他似乎明白喬顧淮要做什麽又似乎不明白，眼裏帶着點困惑但還是很聽話的靠着喬顧淮站着的位置坐在沙發上。

看着這樣的張嚣喬顧淮沒來由的心疼，少了平日裏的嚣張桀骜，此刻的張嚣只是個單薄無措的少年。

他的指尖在張嚣的發絲間輕柔撫過，伴着溫熱的風也在少年的心口拂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