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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監走後,林月落腦子一團麻亂。

她轉過身,往府中走去。

從未進過宮,現在該如何是好。

這事情發展成這樣,她已然摸不清下一步該如何走了。

“李……李念卿。”她喚道。

“嗯?怎麽?”他看起來心情極好的樣子,背着個手。

月落一頓,忐忑道:“皇上真要我們進宮?”

“落兒這是緊張了?”

她何止是緊張,簡直是怕得不行了。

要見的可是當今皇上啊。

再說,見了皇上必然得見皇後,她一想到自己會被盯着不停打量,渾身就不舒服。

“我們什麽時候去?”月落細細道。

“吃了午膳後,會有馬車來的。”李念卿笑着揉她頭發,“不必緊張。”

“……”

他可是太子,當然不緊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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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正午時,林月落書看不下、糕點吃不下、就連閉目養神都做不到。

她在屋內不停地來來回回走着。

“小姐,您這是怎麽了?”小梨手裏抱着衣裳,走進屋子見月落走來走去,問道。

林月落腳步一停,望着小梨嘆了一口氣,她緩緩走到桌前,雙目無神地看了看小梨。

“你手上拿着是什麽?”

“太子殿下交代過,今日要讓小姐穿漂亮點。”小梨說道。

林月落點點頭,同意小梨過來換衣。

這衣裳是一件淡藍色的齊腰長褙子,衣上點綴着幾朵不明顯的小花,月落低頭看了看覺得很是眼熟。

衣裳換上後,小梨給月落梳起了長發,小梨見月落怎麽也笑不出來,于是道:“小姐,你的頭發好漂亮啊。”

“今日份小姐像是一朵飽含雨露的花,又美又嬌豔。”

月落看着鏡中人,她長籲一口氣。

事已至此了,她也沒辦法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窗外的霞光照在窗紙上,屋內安靜的只有她一人的呼吸聲,遠遠的鳥聲好似在提醒她做些什麽。

有那麽一瞬間,她感覺自己像是回到了上一世,成親那日。

那時,她也和此刻一樣,呆坐在鏡前。

當今皇上她未曾見過,心中的不安似是一燭火,越是燃燒殆盡,越是擔心這火苗是否會引起大患。

她沉默了片刻,随後,門被人推開。

小梨離開前,給她塗上了胭脂,烏黑的柔發上簪了幾點小茉花。

李念卿轉頭,凝視着:“落兒今日真是如天上的仙子一般。”

他輕笑了一聲,走了過來。

“落兒今日這麽美,真想……”他站着,輕輕擡起她的下巴。

眼前的姑娘眼睛忽閃,清澈帶光,他下意識地低頭,想吻她。

“你幹嘛?”月落蹙眉道。

李念卿沉默了片刻,回道:“想吻你。”

他語調裏帶狐貍般的蠱惑。

月落見他喉骨上下動了一聲,眼裏的目光直盯着她的嘴唇。

她白了一眼,“你想的美。”

午膳過後。

馬車已停在了太子府外,上了馬車後,林月落的心跳就止不住地加快。

手裏被揉皺了手帕團成了一個布球。

實在是太緊張了,一路上任憑李念卿怎麽逗她,她都毫無反應。

緊抿着嘴,理都沒理。

臨近皇城,李念卿握起了她的手,輕聲細語道:“有我在呢。”

靜默了一路的月落,忽然問道:“我們要多久才能回去?”

她已經想回了。

李念卿沉思了一會兒,安撫道:“很快就會回去的。”

月落點頭,心中的緊張也淡了一些。

下了馬車後,王太監快步走了過來,行了一禮。

“太子殿下,太子妃。”王太監說道,“皇上已在落紙閣等候你們二人多時了。請随小奴來。”

這皇城比月落心中想的大許多,城牆如秋季的楓葉一般紅。

剛到落紙閣時,月落就聞到一股淡淡的墨香,這不禁令她有些好奇。

莫不成,皇上喜歡寫字?

到了落紙閣後,王太監走到站守閣外的下人前,說了一說。

随後,裏頭走進來了一位男子,王太監朝那人行了一禮後,那男子便走了過來。

這人身着一身白衣圓領衫,頭發束起,手裏拿了一把紙扇。

月落一愣,她看了看向她走了的人,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念卿,感覺這二人樣貌有些許相似。

“念卿,你今日怎來了?”

李念卿笑了一聲,“皇上想見見我的夫人,我便随夫人來了。”

說罷,王太監走了過來,“太子殿下,太子妃。請随小奴來。”

李念卿點了點頭,那男子見狀看了月落一眼,便離了去。

落紙閣內,正堂坐着一位身穿黃袍中年男子,手中執着一支毛筆,沾了點墨在紙上寫了幾筆。

他聽見了王太監的話,擡起頭來,将手中的毛筆放在硯臺邊。

“皇上。”李念卿行了一禮,月落也緊跟着行禮。

李啓看了看,笑着道:“免禮。”

月落擡起頭,悄咪咪地打量了李啓一眼。

這皇上模樣倒是同李念卿有幾分相似,眉眼英殷,面帶笑容,身間有股淡淡的天龍之氣。

她驀然覺着,眼前這位皇上沒有她所想的那麽威嚴,反倒看起來很是和善。

李啓走到她面前,看了看,問道:“你就是左丞相之女,林月落?”

林月落點頭,“是。”

李啓朝旁邊的丫鬟揮了揮手,“可以拿上來了。”

旁邊兩位身穿淺綠素衣的丫鬟,人手拿着一盤點心,走了過來,放到了墨桌旁的茶幾上。

月落遠遠地看去,随後李啓說道:“過來嘗嘗吧。”

她走了過去,落座。

果然是父子,兩人都愛吃糕點,她趁機瞥了李念卿一眼。

李念卿只是笑笑,無言。

而後,李啓端起青瓷白底小盞,細細品了一品茶。

月落慢慢吃着糕點,聽父子聊閑談,而她則在一旁默默聽,偶爾問到她時也只是回了幾句。

也不知李啓如何想的,莫名喊了丫鬟拿了一壺清酒過來,給月落倒上。

“月落啊,嘗嘗這酒味道如何。”李啓道。

“皇上,落兒身體不适,不能飲酒。”李念卿拿起酒杯,說道,“我替落兒喝。”

李啓端着小盞的手一擡,允了。

待李念卿喝完後,李啓對着月落問道:“你可知,念卿為何要娶你為妻?”

林月落一頓,她心中早已有了回答,他是為了兵權,是為了地位所以才娶她的。

不過要是這麽說了出來,惹了皇上不開心,那就難了。

“念卿必然是心悅于小女,才想與小女成親的。”林月落淡淡道。

“那你,喜歡念卿嗎?”李啓接着道,“可有打算與他共度一生嗎?”

林月落心頭一緊,李啓這話,句句似針,直紮她心裏。

也不知李啓為何要這樣問,她轉過頭,悄悄地瞪了李念卿一眼。

李念卿見狀,把手搭在月落手上,肯定道:“必然會的。”

“對吧,落兒?”

林月落心中一下子燃起了一個火苗,她還以為李念卿會替她回答。

不想,這話一轉,又回到了她身上。

月落揚起嘴角,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對。”

李念卿頓了片刻,眼裏暗淡了一瞬。

他已深知月落心中有了人,為何還能說出這種違心之話來。

若是要和離,此刻正好。

可月落一字未提,也不知在想什麽。

林月落解釋完後,耳朵燙的不行。

她這算是見識到了,什麽是真正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李啓這人,在月落來看,像是一個笑面虎,雖看着和藹,但是善于觀察。

這點,倒是和李念卿一樣。

畢竟,皇上可不是人人都能當的。

辰時。

林月落腿都坐麻了,但她還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淺笑着看父子二人閑談。

過了半盞茶後,李啓站起了身,對着月落說道:“現在天色已晚,去見了皇後之後,就在宮中休息一夜吧。”

林月落起身,同李念卿一并朝李啓行禮。

李啓飲着茶,拿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一下蹙起了眉,“月落。”

“朕還不知,你這麽喜歡吃這糕點呢。味道寡淡無味,你倒是吃的香。”李啓道。

林月落抿了一下嘴,這糕點的确不是她愛吃的。

但畢竟不能閑着,總得吃點什麽吧。

“你是覺得,朕說話無趣嗎?”李啓問道。

“……”林月落楞了一下,她不知李啓是如何得出這結論的。

雖然是事實……

“小女……”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李建起上前一步,走到她身前,笑了一下,對着李啓,道:“皇上誤解了,落兒只是嘴饞。”

李啓微微轉頭,看了看月落,問道:“當真?”

“的…的确如念卿所說。小女嘴饞,一吃起來便停不下來了。”月落垂着頭,說道,“并未覺得皇上的話有何無趣。”

李啓聽此回答,立即賞了月落八匹南絲金綢。

從落紙閣出來了,月落舒了一口氣。

幸好,沒有發生什麽。

只是……

林月落轉過身,見王太監快步跟了過來。

王太監體形稍胖,走了幾步就直喘着氣,雙手揣進寬袖裏,趕了過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王太監喊道。

李念卿停下,回頭看了一眼。

他冷着臉,淡淡道:“還有何事?”

王太監伸出手,擦了擦汗,連忙解釋,“路走錯了,皇後殿下所在的院不走這兒。”

“我知道。”

王太監也是不解,小心詢問道:“那為何……”

“沒有為何。”李念卿語氣忽地一重,轉回身。

林月落将他的反應看在眼裏,她沉想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了什麽。

皇後?

就是當年那個被皇上關入冷宮,後鬧的滿城皆知的,唐皇後?

她…是李念卿的親生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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