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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落被救起後,已過了半盞茶,她渾身濕透又被寒風刮得瑟瑟發抖,小梨在她面前自責的哭了許久。

月落轉頭咳了幾聲,這次她硬逼着自己咽下那血腥味。

“小姐,您沒事吧?”小梨吸着鼻子,上下看了看月落,“小梨這就送您回府。”

林月落看向一旁的孟微舟,孟微舟抖着身子蓋着厚塌子,被街旁的大嬸們圍了起來。

“姑娘,你沒事吧?”其中一大嬸回頭,瞪了林月落一眼,陰陽怪氣道:“沒想到一人模狗樣的女子,竟會起這種害人之心。”

“聽那丫鬟喊,原是一府上小姐呢,做出這事兒真是給她的爹娘丢臉。”

林月落不語不言,小梨攙扶着她起來,月落看向一旁扭着衣裳的陸進,道:“謝謝你了。”

陸進顧着整理衣裳,他全身上下不比林月落好哪兒去。方才他坐在樹上觀察時,見月落掉進了河水裏,他本以為這河水不深,她會自己站起來的。

可見月落久久沒動靜,他這才躍下樹,小跑過去救人。

陸進在樹上時,看得一清二楚,是孟微舟拽着月落的衣裳一并摔進了河水裏。林月落什麽怨言都沒說,反倒是孟微舟一被救上了後就楚楚可憐的哭着,引得好幾個大嬸在旁替她打抱不平。

陸進冷眼,看了看孟微舟。

孟微舟哭着朝林月落問道:“姐姐,你不是無心推我的是吧?”

“妹妹這般相信姐姐,姐姐竟會推我進這冰冷的河水中。”她自顧自說着,随後慢慢站起,又朝月落說道,“若是妹妹惹了姐姐不悅,姐姐直說就是,妹妹定會改的。還請姐姐不要再這樣了。”

一旁的大嬸忍不住了,指着林月落就罵道:“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心思竟如此惡毒,當心老天爺那日一道天雷下來劈死你。”

小梨本就自責,聽到這番話,她怒火中燒,道:“你哪只眼看見我家小姐推那位姑娘下去了?我看,這天雷應當是劈你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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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姑娘會哭,會賣慘你們就向着她。我家小姐被救上來後一句話還沒說,你們就這般惡意揣測我家小姐,小心遭天譴!”小梨大聲說道。

林月落按住小梨,她忍着寒意,側眼看着孟微舟,說道:“孟姑娘,我還沒找問你,為何拽我進河中呢。我力氣不大,只是微微甩了下手,你就往河裏摔去,我能認為你是有心的嗎?”

事到如今,她也不打算說什麽了。

人都是向着弱小者的,孟微舟賣的一手憐惜,月落全都看在眼裏。

今日這事,她看透了這人。落河這事她就當作是一個教訓。

“姐姐,你……”孟微舟朝月落走去,想攔住她卻被陸進擋了路,“你是誰?我要找姐姐問個明白,這位公子別攔我路。”

陸進冷言道:“這位姑娘你,您差不多得了,演起來沒完沒了?您這點伎倆也就騙騙那些不知情況的路人罷了。”

“勸你見好就收。”

走到離府不遠處時,林月落站在原地打了個噴嚏,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若是被李念卿看見她這番模樣,定是好幾日都出不了門了。

神醫沒找到,倒是落了個落湯雞。

林月落邊嘆氣邊走着,事已至此,她也懶得想了。

剛走到門前時,小梨正要上前一步推開門,門就被人打開了。

一副冷冰冰的眸子上下掃視了月落一番,“進來。”

李念卿将小梨支走,對着月落說道:“楞什麽?還不快跟上。”

林月落嘴抿成一條線,她今日是免不了他的一頓說教了,月落從未見過他這樣子,渾身上下冷的似跑進了冰窖子裏呆了幾日。

他就算是再生氣,也會喚她一句落兒的,但他沒有。

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月落擡眸,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想說點什麽,腦中卻一團麻亂。

她跟着李念卿回了屋,進屋後,她站喜愛原地,微微垂着頭,等候着他的說教。

大不了,說一頓,氣幾日就好了。

李念卿就算是再氣,也不會氣多久的,林月落很是有信心,他在她心中是一個嘴硬心軟的人,估計沒說幾句,就消氣了。

月落見李念卿坐在桌邊,看着她,以為是不氣了,便朝他走了過去。

“往回站着。”李念卿淡言道。

“可是我冷。”月落抱臂,顫抖了片刻,看向他,“我站累了……想喝水。”

李念卿轉身倒了熱水,自個兒喝了一口,“河水喝飽了,就不必喝什麽熱水了。”

林月落對這話倒是不意外,陸進路上走的比她好快,沒幾下就消失了,不用想就知道是回去告訴李念卿了。

“我冷……我的衣裳都浸了水,又重又冰。你不怕我染上風寒?”

“不去都不怕,還怕染上風寒這小病?”

林月落白他一眼,對他什麽話都無用了。她也是不懂了,掉河裏的是她,該氣的也是她才對,李念卿有什麽好氣的。

“李念卿,出門沒同你說這事,的确錯在于我。”她氣道,“但是你能否關心我一下?我險先淹死在河裏了,你竟對我不管不問。”

“接着說。”李念卿道,“還有精力就一直說下去,說到不能說為止。”

林月落見他晃着手裏的瓷杯,看她一眼都沒有,她走去,一把奪過瓷杯扔在地上。

瓷碎的聲片刻後沒了,接着又是屋內什麽聲都沒了,月落瞪着他,李念卿別過眼,道:“床上有幹衣裳。”

話落,李念卿站定,看着她,“今日起,不許出府,直至正月。”

“老老實實呆着,別想着出去。”李念卿說罷,出了屋,只留月落一人氣氣的在屋內更衣。

林月落更好衣後,小梨走了進來,端了食物,“小姐,這太子殿下特地令廚子做的素菜粥。”

月落一臉嫌棄地看着這碗白粥,粥上就三片菜葉子,連肉沫都沒個半點兒。

她又見小梨放了碗黑水,她湊近嗅了一下,一股苦藥味兒沖進腦子裏久久不能散去,“這藥也是李念卿安排的?”

“是。”小梨點點頭,“太子殿下說了,若是小姐您不喝完這藥,今後就一直吃素菜,別想吃到糕點和肉。”

月落問道:“李念卿人呢?他跑哪兒去了?”

“太子殿下此刻正在亭中……”小梨還未把話說完,月落就沖了出去。

林月落本就不悅,李念卿這态度一下點着了她。

她自認為自己不是那種氣上頭了什麽都不顧的人,找李念卿只是想解釋清楚。

走到亭中,林月落就見陸進朝她走了過來,“少夫人,太子殿下有點事兒,不能見您。”

月落歪頭一看,李念卿正喝着什麽,手裏看着書卷,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

這就是陸進所說的有事?

“你讓我過去,我要找李念卿說個明白。”林月落說道。

“少夫人,太子殿下真的有事。”陸進拿出了劍,擋在她面前,他微微蹙眉說道,“請您不要為難在下。”

林月落見狀,瞟了李念卿一眼,走了回去。

她沒想,李念卿這生起氣來,竟這般冷淡,見都沒想再見她一面,月落頓時感到一股淡淡的低落與委屈。

回到屋後,小梨走了,屋內空無一人,那碗藥發出的苦味令月落不想靠近。

她咬咬牙,捏着鼻,端起碗一股腦全喝了。

“好苦……”月落苦的眼眶裏的淚水打轉,是因藥,也是因他。

在被拽到河裏時,她不擅水性,拼了命的想往橋邊游,可她的衣袖一直被孟微舟死死拽着。

那時,月落掙紮不成,放棄了。

若不是被救起,她早已命喪橋河了,好不容易撿回來一命,卻變了這樣。

月落喝完藥後,坐在紅木椅上,她看了看那位素粥,快涼了,冒着熱氣也少了。

到了巳時,一個影子走到門前,沒推開門,只是敲門說道:“小姐,該吃晚膳了。”

“我不吃了,吃粥吃飽了。”對月落說道,她騙了人,這粥她一口沒動,苦藥能喝,就是這不苦的粥她一口都不想嘗。

“小姐,太子殿下在等着你吃晚膳呢。”小梨說道。

林月落躺到床上,蓋上被褥,道:“讓他自己吃吧,我飽了。”話畢,月落阖上了眼,聽着小梨離開的腳步聲,她感到悶悶的。

沒多久,一聲聲沉重平穩的腳步聲傳開,林月落沒有困意,只是阖眼養神,聽見腳步聲後她翻了個身,縮近被褥裏。

她知道是李念卿來了,她聽見了開門聲。嘎吱一響,人走了進來。

月落抿嘴,決意不說一句話。

“睡了?”李念卿掀開了被褥一角,看了看,“睡着了還蹙眉抿嘴?”

林月落全當沒聽見,李念卿見狀,輕嘆一氣,掀開被褥就要進床休息。

她裝作睡覺的樣子,腿伸長,呈一大字,擋住李念卿,這是她的報複。

“不老實。”李念卿手握她腳踝,道,“哪日我出兵打仗了,你就可以一直占着這床了。”

林月落不知他為何說這話,她睜眼,回過身看他,“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李念卿道。

“皇上讓你出兵打仗?什麽時候?因何事?”林月落坐起了身,頓了片刻,不看他。

她仍記得自己是在氣頭上,決意不同他說一句話的,沒成想,一下就蹦出來這麽多話來。

李念卿彎身理鞋,回道:“今日說的。”

“朝堂上那麽将軍大臣,為何讓你一個太子去打仗?”月落不懂,皇上在想什麽。

“身為太子,這是該做的。”

李念卿看了看月落,他淡淡道:“我若是抗旨,要如何令那些官臣信服我是一位憂國憂民的太子呢。”

就算這樣,月落也不懂,皇上眀知上戰殺敵會見刀見血,命不好的會因此丢了性命。

為何還讓李念卿去?

林月落當下就不想說話了,他意已決,她說什麽都不會管用的。

皇上的一道聖旨落下,李念卿只能聽從。

“你想去便去吧。”林月落躺了回去,背對着他,說道,“你已決定的事,同我說了又有何用。”

李念卿:“嗯。”

“你要去幾日?帶兵多少?”林月落做不到對他漠不關心,他是她夫君,她就算是再氣,也得問個明白。

“兩月,帶兵十萬。”李念卿微微轉眼,看着月落側臉,他很想撫摸一下她的臉蛋。可她此刻在氣頭上,他散了念頭。

林月落猛地轉身,握着他手,他的手骨白皙,指節修長,不是常用兵器練武的手。

“你得向我保證,你會毫發無傷的回來。”她語調帶着哭腔,滿目淚花。

“我向你保證。”李念卿終是動搖了,他本以為自己可以堅定不移的上戰殺敵,但見月落這模樣,他漸漸不舍了起來。

半夜子時,孟微舟正在床熟睡,一陣大風刮來,打得木紋窗吱吱作響,她起身要去關上窗。

“孟微舟,你睡得倒是熟。”

孟微舟揉了揉眼,見到一個人影站在窗邊,她試探地問道:“白子帆?”

聽見一聲嘲笑似的笑聲,孟微舟就沒在多問了,她撩了下發,倚靠在牆邊面對着他,“找我來做什麽?”

“看看你死了沒。”白子帆站在窗邊,月光透過略微月光,照在他面容上,這幅清冷疏離的雙眼令得孟微舟看出了神。

半響後,孟微舟才反應來,他說的是什麽,“我說過,我沒那麽容易死。”

就算是死,她也會死不瞑目。林月落這人,在孟微舟心中似一根毒刺,一日不除掉就一日刺着她。

“那我是否也說過,別擅自決定?”白子帆抱臂,從窗外的目光移開,看向孟微舟,“還是我忘說了?”

“說沒說我忘了,事情都發生了你還來幹嘛?” 孟微舟就猜到了,落河那事他不知曉是不會來的。

白子帆笑着看她,孟微舟不知他因何事而笑,淺淺淡淡的。

“我來,就是見你一面。”

“勸你這些日子內,完成好我安排的事。”白子帆說道,“我只說最後一次,別再擅自決定。”

“你去哪兒?”孟微舟覺着他這話,像是要去什麽地方,交代她來的。

“奉旨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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