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懲罰

懲罰

次日一早，陸詩音請了假在程景赫陪同下看醫生。

A大附屬醫院是全國有名的醫院，最出名的要數附屬第三醫院，每日看病的人絡繹不絕。

排隊挂號的地方實在是人滿為患。

早前一晚，陸詩音便拒絕去附三醫院，想就近去私立醫院，不需排隊。

但程景赫執意為她安排附三醫院，并着人早早就去挂了號。

當陸詩音早上十點抵達的時候，只稍等了十分鐘左右便輪到了她。

醫生姓鄭，戴一副扁黑框眼鏡，溫文儒雅的模樣。

查問她的症狀，當問到她這症狀持續了有多久時，她掏出手機準備查看日歷，一旁手上搭着西裝外套的男人說：“中秋節那天開始的，到今天也有10天了。”

鄭醫生推了推眼鏡，擡眼看了程景赫一眼，目光又移到陸詩音的身上，再去電腦上瞥了眼病患的名字。

“原來是陸家的大小姐來了。”

他只是随口一說，程景赫臉色微變，想起來鄭家的确有一房是從醫的，只不過從的是中醫，唯有其中一個小的從了西醫。

這一房不從商，鮮少參與鄭家公司的事情，所以他差點快要忘了這家醫院還有鄭家這號人。

陸詩音一怔：“你認識我啊？”

鄭琮在電腦上敲打，神色悠悠：“你小時候喜歡打我。”

她恍然大悟：“鄭叔叔的兒子！”

鄭琮輕輕勾唇，打出單子讓她去繳費拍片後再回來。

陸詩音見到鄭琮倒是有些親切感，因為陸啓堯生前生病，看西醫怎麽也不好，反反複複的，還是去看了中醫才好起來。

這位中醫便是鄭琮的爸爸，鄭蕭逸。

陸詩音每每都要跟着去，那會兒鄭琮比她大不了兩歲，兩人年齡相當，很快就玩到一起去。

拍完片等出片的時候，陸詩音和程景赫說：“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鄭琮，他小時候可瘦了，我總是打他。”

一旁的男人輕輕“嗯”了一聲。

陸詩音這才察覺，身旁的人來的時候還挺正常的，這會兒不知道怎麽的有些沉默寡言，臉色看着也不太好。

陸詩音：“你不舒服啊？”

“沒有。”

“擔心工作上的事？要不你先回去吧，我這邊給醫生看完片子取了藥就結束了。”

“不擔心，都安排好了。”

“那你怎麽好像看起來不怎麽高興？”

“我不高興？”他笑笑，柔聲說：“沒有，我只是在想工作上的事。”

陸詩音站在一旁，想到的是中秋生病那次，向婠說起她生病的問題，她生病程景赫的工作就要耽誤一天。

她不免覺得有些委屈，上次生病不是她願意生病的，這次看醫生也不是她願意來看的，她并不想當那個忘恩負義的人，程景赫來陪她看病，她很感激，但也很忐忑。

她站在一旁低垂着頭，程景赫并不知道她心裏想的這些，也不知道向婠同她說過的那些話，可就剛剛那兩句對話後，陸詩音的确看起來不怎麽開心。

他輕拍她：“怎麽了？”

陸詩音擡起頭：“沒事，在想工作上的事。”

話出口，她才想起他剛剛也說了同樣的話，兩人相視一眼，笑了。

程景赫以為她是刻意報複，想讓人知道他的這幅冷臉并不好看。他笑笑：“好嘛，那現在開始我不想工作了，你也不想了，我們都不想，只想着看病的事好嗎？”

他向陸詩音讨商量，陸詩音當然要給他這個面子，她點點頭，說：“那等會兒誰再不高興誰就請人吃飯。”

程景赫挑眉：“只是請吃飯？未免罰得也太簡單了些。”

陸詩音問他：“那你說罰什麽好？”

程景赫腦海裏閃過一些他大學時和同學一起玩的游戲，還有工作之後又見到的一些社交懲罰場面，這些尺度總是不太适合她一個女生。

他想她出國這麽多年，大概不是太清楚國內有哪些好玩的可以做懲罰的。

他選了一個最無害的：“真心話大冒險怎麽樣？你知不知道這個？”

陸詩音知道這個，她還不至于就連這樣的小游戲都不知道。

到這裏片子已經出來，醫院的片子是機子直接打印出來，她看着屏幕上已經到了她的名字，手快把片子拿到手上，裝袋。

再回來，兩人一同返回去找鄭琮，她答應了：“好啊，那就誰再不高興就從裏面選一個。”

程景赫彎着唇說好。

鄭琮瞧了說沒什麽大問題，繼續吃藥，平時注意防寒保暖，或許由于認識，他還多囑咐了她幾句：“早些睡覺，睡太晚了也不利于恢複。”

“我睡挺早的。”陸詩音說。

“三點可不算早。”

“你怎麽知道的……”

他說：“之前學的知識還沒還給我爸。”

陸詩音笑了，說：“你們中醫還真神。”

鄭琮：“也沒有，只不過望聞問切，望這一步已經可以看出一些問題。”他亮出自己的二維碼給她，“加個聯系方式？後面要是有什麽不舒服的也可以找我。”

陸詩音說好，掃碼加上了。

再出去，果然看到程景赫一張臉又有些不高興，她得逞似的笑：“哈哈，被我抓到了。”

程景赫回神，問她：“什麽？”

陸詩音說：“真心話還是大冒險，自己選吧。”

沒想到她在這裏等着自己，程景赫說我想想，和她一起往外走。

走廊有一些擁擠，病房緊張，有病人還躺在走廊，也有不知誰家的小孩在這樣擁擠的環境裏奔跑，護士還沒有來得及阻止，有小孩跑到陸詩音這裏，用蠻力推開陸詩音，她沒站穩，往後趔趄了一下。

程景赫單手攬住她，她低頭看，發現褲子上一個小小的五指印，大約是小孩吃手，手上吃得都是口水。

生氣倒是也談不上，只不過在這一刻有些潔癖在身上，她的眉頭只皺了一瞬，想到他們的真心話大冒險游戲，現在大概還沒有結束，便迅速展開來，笑嘻嘻地對程景赫說：“像不像五指山，小號的。”

程景赫被她逗笑，淡淡“嗯”了一聲，陸詩音趁機問：“所以想好沒有啊，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他說你想讓我選什麽？

她脫口而出：“那我肯定要你選大冒險。”大冒險多有意思啊，可以讓他做很多事了。

程景赫點點頭：“那就聽你的，選大冒險，要現在開始嗎？”

陸詩音怎麽可能讓他在這大庭廣衆之下做什麽大冒險，她搖搖頭：“我還沒想好，回家再說。”

中午是一起吃飯，吃過飯後，程景赫送陸詩音回公司，再自己回去。

下午他回寶真，剛到辦公室，門口的秘書起身告訴他，夫人來了，就在他的辦公室等他。

程景赫倒有些意外，進辦公室看到向婠果然坐在沙發上，正在用手機發消息。

程景赫：“媽媽，你怎麽來了？”

向婠見到兒子，高興得很，把手機按滅了放在一旁：“我來看看你，沒想到你竟然不在辦公室，好些天不見，看起來好像瘦了些。”

程景赫走到辦公桌後：“哪能每次見我都瘦的，再下次來我豈不是只有一個紙片了？”

向婠笑笑，問他上午做什麽去了？

他沒打算隐瞞，說陪音音看病去了。

向婠嘴角扯出一絲不屑：“不是我說哦，陸詩音這個身體是不是太差了點，怎麽一回老宅就生病了，生病就算了，竟然到現在還不好。”

程景赫知道她不是太滿意陸詩音，只說：“音音只是抵抗力差一點。”

向婠白他一眼：“你左一口音音右一口音音，你的音音對你呢？我看她對你倒是一般般，反正是商業聯姻，你也不要太認真了，也就家裏兩個老人喜歡，其他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程景赫笑了一下：“誰說就家裏兩個老人喜歡？”

向婠：“那還有誰喜歡……”她說到這裏停住，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兒子，“你不會真喜歡陸詩音了吧？”

程景赫向後靠，輕笑了一下，起身把西裝外套脫下挂在一旁，再挽起袖子，重新坐下：“不可以嗎？”

“你別跟媽媽說氣話。”

他偏頭思索了一下：“我好像從不和你們說氣話。”

“那陸詩音她、她、她論學歷是配不上你的呀。”向婠有點激動到結巴。

“我又不在乎。”程景赫說，“所以您以後別一口一個陸詩音不好，我覺得很好，況且奶奶那麽喜歡她，不可能奶奶眼光有問題吧，不然奶奶怎麽也喜歡你呢？”

向婠家庭條件一般，和程景赫的爸爸程拓戀愛時，因為家庭背景過于懸殊而有些自卑，但文敏不看重這些，當初也是看上了她的良好品性，這麽多年來，她身邊的朋友都和她吐槽過婆家的事，唯有她和文敏的關系好得不行，從沒有那些婆媳煩惱。

向婠聽到這裏，笑着白程景赫一眼，知道他嘴甜，但每次說話都能讨人開心這本事也是沒誰。

她也覺得自己這幾天可能被外界的傳言給蒙蔽眼睛了，她是和陸詩音打過交道的人，要真要她找陸詩音的缺點，好像一時間還找不出來。

“好了，我不說了，”她就此作罷，“是我目光短淺了，不會識人，不過你自己也要注意安排工作啊，不能為了陸詩音就把你自己手頭重要的事給放下了。”

程景赫說：“我自然是都有安排的。”

他的主意從小就大，向婠沒什麽好說的，自己也是媳婦熬成婆的人，再這樣下去就真成惡婆婆了。

向婠又問他：“那你和她關系進展怎麽樣？”再怎麽說，都已經結婚了，她還是希望兒子的婚姻能順利。

程景赫回答：“有序進行中。”

向婠沒見過他追女孩子，不知道他有什麽套路，說：“這個追女孩子啊……”

程景赫無奈笑笑：“媽，我要不要工作了？”

“啧！你個沒良心的，我幫你出主意追人還不行啊，就你這麽慢慢來，什麽時候才能追到哦。”向婠恨鐵不成鋼看他一眼，被他這看似懶懶的樣子給弄得無話可說，站起身來，“算了我不說了，我下午約了人去上瑜伽課，不和你說了，你自己看着辦吧。”

陸詩音回家後，一直在等着程景赫回來，她已經想好大冒險的懲罰內容，因着程景赫提前發過消息給她，他不回來吃晚飯，但為了這一時興起的大冒險，她在客廳等他到了深夜。

程景赫到家時，沒想到她會在客廳的沙發上睡着，側躺，一只手伸長，一只手還抱着抱枕，伸長的那只手，睡衣的袖子被拉得很高，露出一大截嫩白的手臂。

他輕手輕腳脫鞋進屋，去房裏拿了條毯子出來，剛蓋在她身上，她便睜開了眼，應該是睡得有些迷糊，見他回來了，笑了一下，聲音還帶着沒有清醒的嬌氣：“你回來了？”

他聲線柔和得不能再柔和：“嗯，怎麽在這裏睡着了？去房裏睡吧。”

她坐起來，腦子清醒了些，說：“我在等你回來大冒險呢。”說着她拿過桌上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水，“不過已經很晚了，今天就放你一馬，下次再說。”

她起身和他說晚安。

程景赫也站起來，站在沙發邊，輕聲叫她的名字：“陸詩音。”

她走了幾步回頭：“嗯？”

“現在就大冒險吧。”